女孩们成群结队在走廊上聊天,各种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飘飘荡荡。
刚刚跨入成人世界不受管束的快乐与自在,彰显在一阵阵放肆的笑声里。
热闹,且充满女性独有的清爽,是沈绒对大学女生宿舍第一印象。
“我舍友一个申请了走读,一个上课的时候受伤,人在医院住着。还有一位么跟男朋友通宵去了。”
沈绒和盛明盏站在宿舍门口,听她这么说懂了,“所以今晚就咱俩。”
盛明盏自己心里有鬼,自然感觉沈绒话里有话。
沈绒会不会觉得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将人支开,居心叵测?
沈绒根本没往她那做贼心虚的方向想,双手插兜里对盛明盏抬起一边的眉,带着点儿小狡猾笑道:“那不是正好?”
盛明盏咚咚地跳,“嗯?”
“正好,我不用在外人面前扮演你乖巧的‘妹妹’了,不然这一晚上得难受死我。”
“……原来你想的是这个。”
“不然?”
盛明盏默然无语,在心里反省。
推门之前她对沈绒说:“宿舍有点乱,别介意。”
“是么,头发丝都不允许有一根不服帖的盛明盏,居然能住在乱糟糟的寝室里?那我一定要拍下来好好保存,回头时不时拿出来嘲笑你一下。”
跟着盛明盏进屋,沈绒确定了她没说谎,的确乱。
只不过她说乱,那是别人乱。
三位室友的地盘随处可见摆放得毫无章法的生活用品。
而她自己的书桌和上方的床,整齐得跟军训似的。
桌面干干净净,就一台电脑和利落的桌面收纳架。床上的被子叠得四角尖尖能给人戳一窟窿。
沈绒以前老去盛明盏卧室,那时候就觉得她整洁得过分,结果到了大学宿舍洁癖更是有增无减。
“坐啊,就咱俩你还拘束什么。”盛明盏点了点她肩头,让她坐椅子上,“我给你拿牛奶去。”
“噢。”
沈绒当然不跟盛明盏客气,一屁股坐下了。
盛明盏拿了牛奶一回头,见穿着可可爱爱小裙子的沈绒,居然大剌剌地撇着腿。
姿势是很舒服,可雪白的大腿也露出来一截。
盛明盏让沈绒拿着罐装牛奶,一下将裙摆给扯了下来,盖在膝盖上不够,还往下铺了一铺,遮得严严实实的。
沈绒:“?”
“不怕走光?”
“这也好骂我,我这不是腿酸么。而且这儿就咱俩,还费这劲。”
盛明盏也跟着沈绒喝牛奶,一边喝一边乜她。
懒得跟个傻子多说。
为了长个,沈绒从小肉蛋奶就没断过,可乐不许多喝,牛奶是每天必须的。
沈绒的生活习惯,盛明盏也都记在心里。
她咕咚咕咚喝牛奶时候,盛明盏坐到对面,手里拿着手机晃了两下才开口。
“你为什么要等那么久?”
沈绒知道她看到微信发送的时间了。
“没为什么。我想着既然都来了,怎么着也得见你一面才行。不然……”沈绒灵动的眼睛一转,笑盈盈地看着盛明盏,“不然这周咱们不就没见到面么?
“那你就等着五个小时?傻不傻?”
“你才傻!”
“等五个小时不知道找地儿待着的人还不傻?你不傻谁傻?”
“……盛明盏,你再骂我我回家了。”
盛明盏哪舍得骂她,分明是心疼又说不出口。
根本拿她没办法。
“我之前赚了点钱,给你和妈买了礼物。你来得正好,戴给我看看合不合适。”
盛明盏将之前装礼物的口袋拎了过来。
在寝室里戴围巾是很傻,这还是条深冬时分用来御寒的大围巾。
可她就想现在看到沈绒戴上它的模样,亲手让它围绕在沈绒漂亮的脖子上。
还以为沈绒会别别扭扭地不愿意戴,毕竟这小姑娘最烦矫情。
没想到她精神一提,惊喜道:“给我买了礼物?是什么啊?”
沈绒坦率地开心的样子,意外的非常可爱。
“就一条围巾。”
盛明盏将围巾拿出来,一圈圈帮沈绒围好,“围巾是买的,字母是我自己绣的。”
月光黄的围巾柔软亲肤,将沈绒的脸衬得更白皙娇小。
“盛明盏,你很会选哎,跟我今天的衣服搭得要命。”
“你喜欢吗?”
“喜欢啊,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喜欢!”
夸奖的同时还骂一句,能做出这事儿的也只有沈绒了。
两人面对面笑得像傻子,沈绒站到半身镜前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盛明盏知道她从来不会客套,一客套就很假。
所以,这会儿她是真的在开心吧……
“s?”
沈绒看到围巾上绣着的字母,亮晶晶的眼睛里还有笑意的余韵,此刻已经装载上了想要印证心里答案的好奇。
“为什么把你微信名绣给我?”
“什么我微信名。”盛明盏很大方地说,“s,沈,你沈绒沈的s好么。”
“哦,我还真没想到。那你用我的s当微信名干嘛?”
“……”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盛”也有个s?
看盛明盏一脸想要掐她的表情,沈绒得意地哈哈笑起来。
“你就是欠收拾。”盛明盏一句话总结她。
提到姓氏,沈绒说以前沈黛女士还没跟前夫离婚的时候,她随父亲姓,不姓沈。
“那你爸姓什么?”盛明盏还真不知道。
“暴。”
盛明盏:“……暴。”
两个人将这个姓和“绒”字搭一块儿在心里念了一遍后,同时爆笑。
盛明盏说:“好奇怪,还是叫沈绒我更习惯。”
“是吧,不然你就得绣个b了。”
“……”
不然我s和b都绣给你好了。
说到沈绒以前的名字,盛明盏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别扭和陌生,后来越想越觉得可爱。
“感觉很多毛,毛茸茸的摸起来应该手感特别好。”
说完盛明盏趁机摸了一把她的头发。
沈绒本来就带点儿自然卷,发量又多,摸起来手感的确很松软绵密。
“你再摸我金贵的头我要咬你了。”沈绒打了个呵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好累哦,睡不睡觉啊盛明盏。”
“睡,跟我去洗漱完了再睡。”
盛明盏用的是电动牙刷,换了个新的刷头后给沈绒用。
两人洗漱完,沈绒换上盛明盏的睡衣,感觉也没长多少,刚才还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沈绒这会儿又来了点精神,拉着盛明盏比个儿。
盛明盏要去给沈绒铺床,沈绒兴致勃勃地从她身后挨过来,拉她的衣角。
盛明盏一转身,沈绒距离她太近,近到就像是投怀送抱。
“干嘛?”盛明盏略凶地掩盖有些紧绷的情绪。
“比个儿啊。”
为了减少误差,沈绒紧贴着盛明盏,微微抬起头,一只手依旧拉着衣角不放,另一只手从自己的头顶比划出去,正好到盛明盏的眼睛。
“怎么回事。”沈绒不服气,“我都一米六六了,怎么还是只到你眼睛?”
“全世界就你长个啊,你长我也长的好不好?”
换成平时,盛明盏肯定得吐槽得更凶猛一点。
可此时沈绒紧挨着她,几乎将她抵在了桌前,动弹不得,惹得盛明盏心口一阵阵发酥,内心的煎熬难以启齿。
“那你现在偷偷长多高了?”
“一米七六……”
盛明盏在努力控制着呼吸的频率。
沈绒气呼呼地质问盛明盏,贴得更近,“还是比我高十公分?你这骨头比着我身高长的是不是?你……”
沈绒话还没说完,盛明盏实在受不了,扣着她的双臂将人往边上一转,冷着声音警告她说:
“说话就说话,别挨我这么近。”
盛明盏从她身边走开,去收拾室友的床。
已经跟室友说过她妹妹来了,今晚床给妹妹睡,室友的床借她躺一晚。
盛明盏很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她是有那么点儿洁癖她知道,床是私人领地,她更是嫌弃。
可突发状况也没办法。
她不想沈绒再奔波,只能自己凑付一晚。
谁都没说话,只有她俩的空间难得这么安静。
盛明盏一边收拾床,一边也在反省是不是太粗暴了。
她俩是一块儿长大的青梅,沈绒打小就这样,在她面前没任何顾忌。
牵手、躺大腿还是其他的肢体接触,在沈绒这直女看来都再正常不过。
人家同性小闺蜜们更亲密。
只是盛明盏想问问沈绒,她还记不记得眼前人是同性恋。
盛明盏闷不吭声背对着沈绒,半晌,身后传来迟疑的脚步声。
沈绒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拉她衣角。
手上的动作凝在半空中,最后也没这么做。
“盛明盏。”沈绒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我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
“你肯定不喜欢睡别人的床,还要把床让给我,抱歉。”
“……”
“但是我不想你每周都匆匆来匆匆去的,多累啊。我希望你能休息休息,也,想和你一起过周末。”
刚才还被沈绒无意间亲昵的举止撩拨得又心悸又焦躁的心,很快被她三言两语的示弱抚平了。
她知道沈绒生性纯善,虽然嘴上没认过,可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亲姐姐看待,才会有那些肆无忌惮。
说到底是盛明盏自己的错。
她不该喜欢沈绒。
盛明盏回头,声音温柔了许多。
“说这些干嘛,我知道。”换成盛明盏主动握住她的手,“我刚才是不是很凶?”
沈绒见她恢复熟悉的状态,心里有点委屈,不想表现出来,手却继续让她握着。
“岂止是凶。我不就想和你比下身高吗?感觉要被你吃了。”
盛明盏提了提嘴角,“上去睡觉吧,会不会爬楼梯?”
“你居然怀疑舞蹈演员不会爬楼梯?我旋身上床信不信?”
“得了别贫了,赶紧睡觉。熬夜不长个。”
对话的全程沈绒都在留意盛明盏细微的表情变化。
感觉盛明盏是真没生气了,可又不太开怀,有心事。
“你别睡别人的床了。”沈绒说,“你肯定不喜欢。我睡吧。”
“我还不知道你?你更嫌弃。”
即便盛明盏揣着心事,依旧愿意温柔呵护着沈绒。
沈绒担心又开心着,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我看你床也不窄啊,咱俩挤得下。”
“?”
“我们一起睡你的床不就好了?”
“……”
沈绒觉得自己的主意妙得不能再妙。
盛明盏却是黑了脸完全没脾气。
行吧。
盛明盏想,反正怎么着都被她折腾,不如什么都别想,躺平就是。
盛明盏让沈绒先上去,贴着墙睡不会掉下来。等沈绒躺好她再来。
沿着楼梯往上爬,盛明盏上来的第一眼便看见沈绒抱着她白色长绒棉被子的一角,正对着她笑。
甜得像颗桃子味的水果糖。
“笑什么。”
盛明盏挨着她,侧身躺下。
“开心不行么?”
沈绒为了给她腾出更多的空间,也是侧躺着的。
两人此刻面对面,距离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细微的一呼一吸。
“开心什么啊你。”
夜深了,走廊已经安静,此刻说话的两个人几乎能磨到对方的鼻尖,盛明盏声音轻得就像耳语。
沈绒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抱着被子继续甜笑。
之前看过盛明盏寝室的照片,视频也拍来过,就是没有亲眼所见有真实感,总觉得盛明盏去了一个陌生的、她未曾到过的地方,这让她不安。
此刻来到盛明盏住的地方,躺在她寝室的床上,知道了书桌的颜色,体会了床单的质感,被属于她的香水味包围着,非常踏实。
陌生的一切因为沾染上的盛明盏的气息,渐渐变得熟悉。
连她自己也浸在孤女的香味之中。
她又熟悉盛明盏的一切了。
沈绒对这份打心底里涌出来的喜悦和奇特的占有欲不太熟悉。
却想让它们绵延得更长久些。
盛明盏上来时将灯关了,床头放了一盏小猫伏着睡觉形状的小夜灯。
夜晚的气息悄悄蔓延着,沈绒习惯性搂住盛明盏的腰,往她怀中钻。
盛明盏也想让她睡得舒服些,张开手臂让她枕着。
沈绒额头蹭到她下巴,手腕感受到她腰肢的线条,莫名想象了一番盛明盏睡衣之下的曲线。
沈绒在她怀中笑了笑,说:“我们这样好像情侣哦。”
盛明盏嘴角抬了抬,“是吗,有点。不过和情侣还是有差别的。”
“嗯?”
沈绒在盛明盏怀里格外安心,倦意席卷间,她明显困了。
察觉到小宝贝快要入睡,盛明盏自己一点睡意也没有,估摸着抱着沈绒的夜又是个不眠之夜。
没辙,即便对她再咬牙切齿,也真恨不起来。
盛明盏戳了戳沈绒软软的脸,轻语着:
“情侣会接吻,会做.爱,咱们会吗?”
沈绒已经游荡在梦的入口,本能地重复盛明盏后半句话。
“咱们,会吗……会吗……”
盛明盏垂眸,亲了亲沈绒的头顶,难过地叹了一句:“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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