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排练,你只需要专注摘星星,我就在你身后,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盛明盏说到做到。
无论是独舞双人舞还是群舞,也不管排练到几点,一个转身间,就能看到盛明盏。
盛明盏没有因为害怕她承受不住失败,而劝她退缩。
反而鼓励她去克服困难。
沈绒清晰地感到曾经柔软的爱,变成了坚实的铠甲。
让她杀向任何一座想要征服的城池,没有后顾之忧。
这份守护,让她更明晰地带入、体会长念和积雪之间的情感。
《汝宁》中的积雪也是这样守卫着长念和她的万里江山。
如今现实世界里,盛明盏同样悍卫着沈绒和她最在乎的音乐剧。
不过现实并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轻松打败一切的童话故事。
长念这个角色,依旧难以征服。
唱跳演总是无法兼顾,即便兼顾了,也没能达到沈绒自己心中标准的时候,挫败感依旧会让她烦躁不安。
每当这时候,盛明盏就会让音乐重放,拉起沈绒的手,说:
“来,咱们再试一次。”
盛明盏并不觉得沈绒是个经不起摔打的人。
沈绒不是朵在温室里被呵护着长大,不堪风雨的娇花。
她不是,也不愿被捧在掌心里娇惯着。
超负荷的排练到第四周。
将所有演绎的细节一再梳理,且更了解、更深入体会长念这个角色之后,沈绒总算有些满意了。
尽管在第三周的时候,编舞组就已经确定不需要降低舞蹈难度,沈绒也可以高质量完成。
但她本人还在继续调整着,直到最后一个难啃的细节终于尘埃落定,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近一个月的排练下来,沈绒体重掉了六斤。
追随了整个青春期可爱的婴儿肥也就是在那时,彻底从脸蛋上消失了。
《汝宁》让她少了一份甜意,多了一份成年人的犀利。
倒是和她刚烈的个性更加匹配。
进入技术合成前夕,剧组给大家放了几天假,回去好好调整。
沈绒在家蒙头睡了大半天,第一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几点。
还是被盛明盏挤上床的动静弄醒的。
沈绒一半的意识还在梦里,感觉到盛明盏的气息,便转过身来闷头往她怀里钻。
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盛明盏没听清。
“乖宝贝,醒了?”
刚刚忙碌了一整天,回来洗完澡的盛明盏摸了摸沈绒的头发,听她扬着调子不乐意地“嗯”了两声。
这是在对睡觉的时候还有人跟她说话的行为表示不满。
为什么连闹脾气都这么可爱?
盛明盏不舍得再吵她,顺了顺她的发丝后,就抱着香香软软的宝贝沉沉睡去。
大概是前段时间太累了,沈绒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高强度的连续排练还在她身体上残留着一些疲倦感。
但拥着她的怀抱却格外舒适。
“盛明盏?”
沈绒抬眸,发现盛明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她床上了。
在盛明盏的脸上戳了一下,盛明盏没醒。
沈绒有多累,盛明盏只会比她更累。
今天是阴天。
窗帘紧闭的卧室里,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看不通透的灰色调。
盛明盏紧贴着沈绒,体温轻易透过了薄薄的睡衣,染上她的身体。
沈绒看着自己的手指上圈着的白金戒指。
曾在热闹的人潮中隐蔽的心跳声,忽然而至。
此刻在只有她俩的空间里,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似乎都暗藏着窥探的眼睛。
就在她心思动荡的时候,盛明盏醒了,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乖乖,醒多久了?”
盛明盏眼睛都没睁开,便和她热吻了起来。
两人折腾到浴室,盛明盏还想再继续,沈绒推了推她,说“不要了”。
“累了?”
盛明盏拿过花洒,帮她洗头发。
沈绒坐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往后靠,正好靠在盛明盏的怀里,微微偏了头,好让水流不流到耳朵里,嫌弃道:
“本来都恢复不少了,又被你吸了个一干二净。”
盛明盏从身后挨上来,亲了亲她被欺负得通红的耳朵,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揽进怀里问道:
“吸你精力,我是狐狸精吗?”
“你要是狐狸精,也一定是修行了几百上千年那种最会迷惑人的大狐狸。”
盛明盏很满意沈绒对她的描述,“行,那以后我就当你的大狐狸了。”
沈绒回头,妖娆地笑了一下,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狐狸可是犬科,让我看看你哪儿像犬科了?”
盛明盏直接咬住沈绒的手指,两人幼稚地打闹了一会儿,气氛又开始暧昧。
沈绒感受到了在彼此间涌动的情念,对盛明盏说:“别在这儿。”
盛明盏用浴巾将她裹起来,抱回床上。
一小时后沈绒开始讨饶,盛明盏亲了亲她的脸蛋,餍足了。
“讨厌。”沈绒两个字总结她这一早上的行为。
“我怎么讨厌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
盛明盏无奈道:“不是你一直夹着我不让我走,你……”
话还没说完沈绒就发动了枕头袭击,盛明盏单手接了下来,丢到一旁。
“不许说!”沈绒指着她命令道。
盛明盏微笑着,手指从嘴上划过,示意自己乖乖闭嘴。
刚才摆弄的时候有点累,这会儿除了还有些余韵之外,吹干头发后沈绒倒是神清气爽了不少,寻思着是不是盛明盏的功劳。
沈绒在床上翻了个身,拿平板点开视频。
盛明盏给她倒了杯牛奶过来,坐到她身边,有点儿无奈。
“才休息一天,怎么又开始看排练视频了?你也不给自己歇会儿的时间。”
沈绒一翻身,枕到盛明盏的大腿上,笑着看她,似有话说。
盛明盏:“嗯?”
“这次没有你的话,我可能真没办法坚持下来。”沈绒依恋地环着盛明盏的腰,“连我自己都在怀疑的时候,你依旧无条件相信我。要是你怕我受到伤害而哄着我,让我退下来放弃这个角色的话,我才是会觉得被你轻视了。”
盛明盏将她微卷的长发夹在耳后,指背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划过,
“我永远都不可能轻视你。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棒吗?”
那时的沈绒并不知道,命运正在前方不远处预谋着暴雨。
28岁她在泥沼中挣扎着不允许自己倒下,迷离倘恍间有一个模糊的信念,她的坚持是为了守护当年盛明盏的这句话。
证明盛明盏没有爱错人。
陷入热恋之中,即将23岁的沈绒尚且不知未来险阻,当下忽然听到“爱”这个字,眼眸中很明显地掀起了一层波澜。
“你爱我吗?”
盛明盏将她抱起来,吻她。
沈绒含糊了一声,盛明盏再追问,沈绒便用主动的吻将她的话封堵。
.
22岁即将走到末尾的初春,命中注定的《汝宁》迎来了首演。
评论家们早就写好了文章,本打算从剧本平庸和主角三搭没有新意的角度来评判《汝宁》。
没想到,剧本并没有拉胯,反而可圈可点。
最重要的是,沈绒和盛明盏这次的合作完全与《莫妮卡》不同。
【艹艹艹艹!沈绒高音居然能这么高,还这么稳!】
【啊啊啊啊君臣之情也太香了!】
【盛明盏的音域这么广的吗?《归雪》绝了!】
【难怪沈黛愿意投这么多钱下去,这完全就是给沈绒和盛明盏定制的剧,比量着她们优点制作的,算是将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了。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演出现在的效果。】
【只有沈绒才能演长念,只有盛明盏才是积雪,只有她们俩才是彼此的唯一!别说了姐妹们,我已经买好二刷的票了!】
……
《汝宁》的口碑在缓慢发酵着,安真剧场迎来越来越多的观众。
剧场里有人喝彩也有人看睡着了;有人看得热泪盈眶也有人台词都没听懂;有人看完后嗑女主角的革命友情嗑到昏迷,自然也有人看完之后说居然没有男主角要求退票。
各花入各眼的时代,千娇百媚的花朵们正在以不同的姿态怒放着魅力,等待着知己的采撷。
面对各方褒贬不一的评价,盛明盏难得发了一条微博。
“让我们泰然若素,与自己的时代狭路相逢。”
在沸腾的舆论之巅,沈绒看到盛明盏这句话,内心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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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夏季演下来,《汝宁》中的音乐成了各大排行榜上的热门歌曲,在观众们互相安利中,票房往上浮动了不少。
作为演员,沈绒关心的不只是票房。
一年一度的金石奖再次来临了。
《汝宁》以十六项提名成为当年金石奖最受关注的剧目。
沈绒和盛明盏再次一同入围了最佳女主角。
前所未有的荣誉自然带来空前绝后的压力。
对于沈绒和盛明盏二度以双女主的身份入围金石奖,从提名揭晓的那一天起,各方舆论的议论就没有停下来过。
不用眼睛看,盛明盏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从金石奖被安真剧场垄断,嘲讽到双女主配置的剧也不知道是谁捧起来的噱头,再刻薄地点评几句她和沈绒的专业能力。
无非就是这些。
盛明盏知道自己是个冷血动物。
对这个世界早就心如寒灰,唯有沈家母女是她唯一的柔软和牵挂。
早些年这些言辞还会让盛明盏觉得恶心,现在只剩腻味,丝毫伤害不了她。
可沈绒不同。
所以在颁奖典礼之前,盛明盏没收了沈绒的手机,不许她上网看那些有的没的,以免影响心情。
沈绒还抗议,“没有手机多不方便啊!”
“我会帮你过滤信息,保证不会耽误剧组和学校的事。《汝宁》没有平行卡司,光是驻演就够你忙的了。”盛明盏敲了敲她的脑袋,“还有心情去管流言蜚语啊?”
《汝宁》连续的驻演的确很累,而她们剧组的主角组只有她们俩个。
盛明盏只想让这两个角色属于她们。
沈绒明白她心里这份独占欲,甚至不谋而合。
《汝宁》已经演了接近一年的时间,每周六场演下来,对于戏份最多,精力消耗最大的沈绒来说,不可能不累。
但对角色和剧的热爱让她暂时忘记了疲倦,她是想将《汝宁》当做这辈子最重要的作品去雕琢的。
盛明盏说得对,沈绒对外是很强硬,也有颗大心脏。
但正因为她对音乐剧倾尽所有,当她在意的、珍贵的东西被指指点点的时候,即便不表现出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金石奖尘埃落定之前,盛明盏只想给沈绒制造轻松的氛围。
岂止是舆论。
沈绒在意的金石奖,也同样让盛明盏嫌弃。
盛明盏站在安真剧场顶楼的露天餐厅,手里端着杯热腾腾的茶,面无表情地往远处眺望。
从这儿可以俯视整个长街,也能将无论任何时候都人潮涌动的z广场尽收眼底。
这座城市浮躁、肮脏,一如既往。
一边崇尚着艺术,宣扬着艺术无价,一边又在给艺术制定着各种人为评选出来的奖项。
而艺术家们呢,套上统一的清高外皮,面上客套内心贪婪。
满座欲望,虚伪透顶。
.
那一届的金石奖可能很多人都难以忘怀。
举办了三十多届的金石奖,第一次诞生了双黄蛋。
沈绒和盛明盏的名字一起从颁奖嘉宾口中说出来时,现场轰隆隆的音乐和雷鸣般的掌声一下子填满了沈绒的耳朵。
太不真实了。
在这份不真实的掩盖下,沈绒几乎是出于本能,紧紧地将和她一块儿站起的盛明盏抱入怀中。
盛明盏抚着她的后背,笑着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安抚着她的情绪。
沈绒没哭。
从盛明盏怀里抬起头,打心底里开心地用双手夹住盛明盏的脸,兴奋地揉了两下。
盛明盏没反抗,就这样任她揉搓。
镜头将她俩甜蜜的互动全部记录下来。
沈绒和盛明盏十指相扣,一起上台。
两人拿了奖杯,盛明盏先发言。
她的获奖感言相当简洁。
“谢谢《汝宁》剧组,谢谢我妈妈沈黛,谢谢我的最佳搭档沈绒。”盛明盏说到沈绒的时候,手往她的腰上搭了搭,像是在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能遇见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盛明盏简短发言之后,将剩下的时间留给沈绒。
她知道沈绒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站在沈绒的斜后方,沈绒发言的侧影,让盛明盏想起多年前代表高一新生在主席台上发言的少女。
稚嫩的少女长大了,长出了强壮的羽翼,飞得这般高了。
盛明盏的眼神微暗。
我的宝贝,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还以为沈绒的感谢会很长,没想到她和盛明盏一样短。
一模一样。
“谢谢《汝宁》剧组,谢谢我妈妈沈黛,谢谢我的最佳搭档盛明盏。”沈绒将盛明盏的获奖感言几乎复制了一遍,惹得全场笑了起来。
说到“盛明盏”的时候,她回头看向名字的主人。
“能遇见你们,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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