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
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 顾夕辞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方才还在密林中看着那小童才对,而此刻却是已身处了一处类似石窟的地方中,叫他有些搞不清状况, 下意识的看向身侧,待看见楚焱后, 这才松了一口气。
“君上, 我们这是出了幻境了吗?”
他看着眼前之人,言语间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然而却是世事难料。
“啧”
体内流动的血气, 感应的愈发强烈,强压住内心的烦躁, 楚焱方才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随即冷声道, “没有,我们还是在这幻境中。”
闻言,顾夕辞不由得有几分失落, 但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看着身旁之人有些疑惑道, “那方才是怎么回事?”
他皱了皱眉, 随即又继续道, “那阵风”
顾夕辞记得很清楚,明明方才他们都还好好的在密林中,直到突然扬起的一阵怪风, 随后他便就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待再睁开眼时便到了此地。
而且此刻反应过来后,他总觉得这石窟昏暗, 冰冷, 透着股阴森劲,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后怕,还有些诡异。
“应该是这幻境的主人搞的鬼!”
楚焱眸色渐深,脸上带了几分狠戾,“幻境由主人而生,那阵风应当是他所为,目的,怕就是为了引我们来此!”
“邪祟?”
闻言,顾夕辞面露了几分诧异,有些不解,“他引我们来这石窟做什么?”
而这次,楚焱再没说话,只先行了一步,往石窟的更深处走去,见状,顾夕辞没法,也只能是跟了上去。
这石窟深不见底,越往里走便越是不见光亮,好在顾夕辞随身携带派上了些用场,掏出来个手掌大小的夜明珠,这才将路照亮了些。
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楚焱,嘴角明显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脸上带了几分嫌弃,显然以为少年是个贪财这人。
这般反应,顾夕辞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并不太在意,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若让楚焱知道这是谢幕卿送他的,必定会后悔如今的反应!
他如此想着,嘴角也不由自主微扬了几分,下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明珠。
而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楚焱的眼中,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几分不爽,当即暗了脸色,冷声道,“你笑什么?!”带着几分明显的威压。
如此,顾夕辞也不得不回神,他抬头看向眼前之人,但却并不觉得害怕,因为就在方才,他好像记起了些事情。
“君上,还记得那小童身上突然出现的黑雾吗?”
那阵风来的蹊跷,还是正待他要细究那黑雾之时便出现了怪风,再然后就到了此地,怎么看都是有意为之,如此阻拦我们,莫不是有意想隐瞒什么?
他如此想着,而后又继续问道,“你知道那黑气是什么吗?”
不知为何,潜意识里,他总觉得那黑气同楚焱是有些关联的。
魔族天生对暗处便就敏感,即使无一处光亮,也是能够夜视的,如今恍然被明珠照亮,墨色的眼眸反着微光,面容无端的柔和了几分。
闻言,他也并没有马上开口,只是微皱了眉,愣神了许久方才缓缓道,“是魔气!”
不仅仅是魔气,最重要的是,楚焱觉得那魔气还异常的熟悉,一接触便浑身热血沸腾,好似在呼应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安。
“是魔族!”
面露了些惊讶,如此,顾夕辞也算是想通了,最后那小童会变成邪祟的模样怕就是被那魔族给蛊惑了。
然他还是有些不解,既然这幻境是由魔族的人所编织,引他进来倒是正常,但为何还要将楚焱给抓进来,这人不是他们一族的魔尊吗?
带着些探究的目光看向身旁之人,不由得暗自想到,难不成是这楚焱难以服众,手下早已起了反叛之心?
毕竟身为魔族之尊,却贪恋人族仙尊的容貌,着实有些肤浅!
顾夕辞记得原文中,好像就是因为楚焱对谢幕卿过于执着,下面的人为此早就有些不满了。
“不要如此看本君!”
微皱了眉,楚焱极不喜欢少年看他的眼神,当即多了几分恼怒,但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那不是本君族中之人!”
是魔气,但不是他魔族中的气息。
“你不是说那是魔气吗?”
顾夕辞自然是不信的,随即又继续问道,既然是魔气,怎可能不是魔族之人?
眸色渐深,对此楚焱也丝毫没有头绪,不外乎别的,只因为对于那股魔气,他也有诸多的疑问。
单就说那股熟悉劲,长久反应过来,他才发现那抹气息并不只是熟悉这般简单。
他看向眼前的少年,沉声道,“是魔气不假,但那股魔气与本君是同源,毫无差别!”
魔族中并不只崇拜武力,而这前提还有血脉一说,而楚焱便是魔族中极罕见,且独一无二的天魔血脉,也因此他才能坐稳魔君的宝座。
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天魔血脉稀少,一代魔族中,也只会出那么一个,而楚焱能够确定,魔族中除了他身负天魔血脉外,再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他能确定,那股魔气的主人并不是他魔族之人。
起先,楚焱说这话时,顾夕辞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怀疑那魔不会就是楚焱本人之类的,但很快他又清醒了,毕竟依着楚焱的性格也不会做这般费力且无用的事情。
而也因此他就更加疑惑了,毕竟楚焱那句话就是想告诉他那是魔气不假,但却不是魔族中人的气息!
至于为何,他也忽的记起了原文中的设定来,楚焱之所以能稳坐魔君宝座,便就是他身上那股极稀有的天魔血脉。
而这天魔血脉也是极为罕见,一代魔族中几乎只能出现一个,而现在这一代的天魔血脉便只有楚焱一人,但如今却多出来了个,连楚焱这魔君都没发现,那定就不是魔族之人了。
然顾夕辞却是疑惑了,他记得原文中并没有多出的天魔血脉这一说啊?
楚焱并没有再将心思落在顾夕辞的身上,只转而将思绪落在了那股与他同源的魔气上,他清楚,他之所以能坐稳魔君的宝座,除了武力,这身天魔血脉也是重中之重,而也因此,他知道,魔族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代魔族中只能出现一个一个天魔血脉,也只有一个天魔才能坐上魔君的宝座!
因此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天魔血脉,他自然不能轻视,而他当今要做的便是将这人找出来,然后除掉!
他如此想着,不知不觉,眉目间也染了几分杀意。
直到天光大亮,昏暗渐消,待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然是又换了一副光景。
第 42 章
顾夕辞怎么也没有想到, 这石窟的最深处竟然是一处墓地。
越往深处走,那暗色便愈发的浓重,直到他们来到一处山洞, 顿时豁然开朗,不知名的光亮将其内照的如昼长明, 就连手中的明珠也难以与他争辉, 然里面的景象却是更叫他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惊讶来。
入眼的是华丽且繁杂的浮雕,其间甚至夹杂的鎏金的纹路, 几乎布满了整个石壁,简直是巧夺天工,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 更让其惊叹的是那围绕在四周的四座石像, 与山洞齐高,即使被繁多的藤蔓所缠绕,他依旧能看出其精致, 仿若浑然天成,显得既庄严又神秘。
直到他将目光落在了山洞正中的那处石棺上, 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来。
虽不解此地为何会突然出现了个墓地来, 但顾夕辞还是将手中的明珠收了起来, 随即便向着那石棺走去。
刚想将目光落在那石棺前的墓碑上,看看这墓地的主人是谁时,却发现那石碑上并无雕刻的痕迹, 显然是一块无字碑,如此这般,让他不由得有些疑惑, 但更多的则是好奇。
越靠近那石棺, 楚焱的内心便愈发的慌张, 到了最后甚至是不安,浑身的血气都在叫嚣,好似那石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他一般,和之前那黑雾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但却并不是亲近,反而是一种危机感!
“君上?”
正疑惑的顾夕辞下意识的抬头想要去问身旁之人,毕竟身为魔君的楚焱,见识自然比他广阔些,却不料入眼的却是楚焱那张失神的脸庞,显然是不太对劲的。
察觉出其异样的顾夕辞,当即便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并不太在意楚焱会出什么问题,但无奈他们此刻还处在幻境中,而他还指望着楚焱保命,因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声关心了两句。
“君上,您没事吧?”
被少年这一声唤,楚焱方才回过了神来,只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
而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在意识到自己竟被那股气息蛊惑之时,当即便变了脸色。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手便召出了魔刃,挥刀就要朝那无字碑砍了过去,暴戾的情绪一览无遗,是来自于身体最深处,那股最本能的反应。
然而还未待那刀刃落下,四周缠绕的藤蔓像是忽的活了过来一般,猛地挥动穿梭,很快便都聚集在了那石棺上,而那刀刃也一并给挡了下来。
对于眼前这般突然的状况,顾夕辞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而紧接着,那藤蔓仿佛有感知一般继续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眼疾手快拉着一旁的楚焱滚至了一旁,这才堪堪的躲过了这一袭击。
“怎么回事?”
此刻的顾夕辞依旧有些茫然,不明白这些藤蔓为何会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的袭击他们。
而这时的楚焱也因着这一推而逐渐冷静了下来,对于眼前的状况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死死的盯着那石棺,不外乎别的,只因为他能感觉到那让他觉得十分熟悉的东西,竟连情绪都能被其感染,这无疑是危险的,而很快他又意识到,眼前这东西只是幻境罢了。
然也正是因为如此,是幻境便代表着是假象,但让他担忧的却并不是如此,联想到先前的经历,他又想,能够被制造出的幻境,那代表着之前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二人不敢放松,看看躲避着那藤蔓的袭击,瞅准了机会便向洞外跑去,而那些藤蔓也似有所感,一并也跟着追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极为凶险的躲过了一藤蔓的袭击后,顾夕辞这才空出了会儿功夫,一脸慌张的望向一旁的楚焱,焦急的询问道,“不是说在幻境里,这里面的东西感觉不到我们吗?怎么如今不仅追着我们跑,看样子还要杀我们灭口啊?!”
“本君那里知道!”
因着被药效压制,此刻的楚焱也只能是勉强稳住身形,躲避着那一条条袭来的藤蔓,但对于幻境中忽然能攻击到他们的变化,也让他生了怀疑,只是如今的他也束手无策罢了。
如此想着,他也不由得后悔起来当初为何偏要去服那药来隐藏身份。
想起连日来谢幕卿对他的态度,他越发觉得不值当,更多的则是恼怒。
此时的顾夕辞早已是万般后悔,先前楚焱说的那般信誓旦旦,他也是真的相信了,可如今怎么看,身旁这人都更像是个半吊子,难不成真是修行修出了岔子?
两人就这般边跑边想,稍没怎么注意,就此这般竟然给跑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当即便清醒了过来。
此地密不透风,就连唯一的一处出口也被堵了个严实,身后的藤蔓紧追而来,一时间气氛有些焦灼。
楚焱不是没想过反抗,但因着身上的药效,又加上方才受那气息蛊惑,强行召出了四荼,此刻的他已然是受了不小的内伤,就连对付这区区几根藤蔓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能感觉这些藤蔓也并不似普通的妖物,这其上他又感觉了极为熟悉的魔气,还有异常浓重的血腥气!
顾夕辞已然是召出了前不久刚在锡兰剑冢中取出的剑来,勉力抵抗着一条条袭上来的藤蔓,但到底是杯水车薪。
因此他不得不再将希望寄于一旁同是在抵御藤蔓的楚焱,急切的道,“君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此刻的楚焱已带了几分狼狈,再次挥动四荼斩断了一条藤蔓后,对于少年的话只觉得烦闷,更多的则是头疼。
自他当上魔君后,除了多年前,他极少会面对这样的窘境,而如今这般的状况竟让他感觉到了少有的危机感。
脑中闪过一阵阵的轰鸣刺耳的声音,而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旁正拼命砍杀藤蔓的少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渐渐的两人已难以阻挡,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藤蔓飞速的朝着他们袭来,楚焱已是眉眼紧皱,他又看了少年一眼,随后眼底便只剩下了一片狠戾,他必须活着!
他如此想着,随即便不带丝毫犹豫的抬手便将身旁的顾夕辞往着那迎上来的藤蔓推了过去,而他也趁着这机会,逃出了这围堵。
被突然推出去的顾夕辞显然还没弄清楚状况,对于迎面来的藤蔓,他也是下意识的提剑抵挡,直到看见了楚焱冰冷的侧脸,还有那头也不回的背影,一瞬间他便反应了过来,当即便被气的直发抖!
到了这般生死存亡之际,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往日那般多了,什么魔君的身份,亦或是那三月未解的穿肠毒药,他一并是不在乎了,也不再惧怕了,当即便有些气急败坏,毫不顾忌的便直呼其名。
“楚焱,你给我等着,就算做鬼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就这般走着,任少年再怎么叫喊着,楚焱都不曾回头,自从坐上魔君这位置后,对于这般的事他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对他有利便用之,于他无利便弃之,尽管这少年对他来说还算有趣,但也仅仅是有趣,不过是是件随意可舍弃的物件!
他是如此想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四荼,随即便不顾少年的呼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直到再听不见声响。
到底是体力有限,没过多久,顾夕辞便在藤蔓的重重包围下逐渐失去了抵抗的气力,勉强用着长剑支撑着。
而到底也只是杯水车薪,随着藤蔓越聚越多,越来越粗壮,那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片血红,甚至还冒着一股股的腥臭气。
眼看着那藤蔓便就要如此冲了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他的身体,因为害怕,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而喉间也是止不住的尖叫出了声
离去的楚焱并未去往另外的地方,而是选择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山洞来,因为他总觉得此地便是这幻境的阵眼所在,与其他与众不同的浮雕,还有那几具石像,而最为诡异的应当是那极为奇怪的石棺。
没来由的,他潜意识里觉得,只要他将那石棺击碎,而眼前的这一幕幕的幻境也会随之而破碎消散。
迫切想要从这幻境里出去的心情,还有那内心深处极想毁灭了那令他心烦意乱的气息,没怎么多想,他便直接提了手中的四荼,挥刀砍了下去!
而下一刻,那石棺却是丝毫未损,只因为手中的魔刃并未砍上那石棺。
原本该追出去的藤蔓再次在石棺前汇聚,也正是因为他们,他挥刀砍下的那一刻也不过是徒劳。
面露了些错愕,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这般直愣愣的看着藤蔓在他面前越聚越多,直到长成了个足有山洞高低的巨大藤蔓,他这才清醒了过来。
藤蔓逐渐被染成了通红的血色,混合着刺鼻的血腥气息,看着这般巨物,楚焱方才想起了自己要快些逃跑,然而正待他要抬步时,却发现已不知在何时,那藤蔓早已缠住了他的双脚,将他死死的定在了原地。
巨大的藤蔓越来越粗壮,伴随着的还有那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夹杂了几丝魔气,那藤蔓周身通红,已然是马上要从妖物转化成魔物的状态。
顿时,楚焱心底便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要挣脱束缚,然而却是为时已晚。
自那藤蔓上忽的生出了个巨大的花苞来,将开未开,再转眼时,已然是全部绽放了开来,血红的大嘴直直的往台上之人冲去,仿佛能轻易将任何事物吞吃。
楚焱躲闪不及,就只能这般站在原地,眼中满是不甘!
第 43 章
伴随着幻境一点点的破碎, 楚焱直愣愣的看着挡在身前的那人,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即使是魔族中最为尊贵不已的天魔血脉,如今更是贵为魔族之首的魔君, 但鲜少有人所知道的,在楚焱登上魔君这宝座之前的日子里, 他也不过是魔境边界任谁都可以欺辱的一介连魂灵都快要破碎的小魔, 其受的苦难三言两语,怕是也难以说清。
因而即使成为魔君后, 众魔臣服,周身尽是想要依附, 表露忠心之人, 但他却是一个也不相信了, 毕竟独自辗转在边境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他早就知晓何为弱肉强食,何为强者为尊, 达此那些所谓臣服与他的妖魔们,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怕不是只要他一出了什么事便会迫不及待的背刺他一刀!
所以他从不信人, 更不信的是会有人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要去救他人, 更何况那人曾想害死过他, 然眼前这人,楚焱有些迷茫。
因为就在方才,那藤曼吐出的巨大花蕾转瞬便要将他吞噬, 而他亦是做好了强行突破那药效的准备,即使会修为大跌,但总好过在此地丧命, 但叫他没想到的是, 转瞬即逝之间, 顾夕辞会突然出现,不顾一切的以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只那一刻,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脏狠狠的颤动了一下,不能相骗,再清晰不过。
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楚焱忽地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少年。
刚从幻境中死里逃生的顾夕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能俯着身子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还有未散尽的惊慌,直到幻境彻底破碎,忽地一声熟悉的声响唤回了他的思绪。
“夕辞!”
他下意识的抬头,再转眼时他已然落入了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里,鼻尖忽地涌入大量的冷香而这香气,他自然也十分熟悉,正是谢幕卿身上独有的。
因着受了长时间的惊吓,此刻的顾夕辞早已是筋疲力尽,见来人是谢幕卿后,他方才舒缓了神经,再加上其身上的冷香,逐渐的他也彻底放松下来,一时间也顾不得他这个炮灰与主角受如此亲近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整个人已是直接瘫倒在了来人的身上。
“小辞”
察觉到身上之人的依赖,谢幕卿还有一瞬间的怔愣,像是难以置信,连带着刚欲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不知下一步该做何动作。
而他的这般的反应,早已是疲累不堪的顾夕辞自然是没有所察觉,因为他的思绪早就已经飘回了刚才。
因着楚焱那一推,那藤蔓尽数往他身前袭来,他本就修为不高,靠着手中那把半坏不坏的锈剑,没撑多久便已是力竭,眼看着那藤蔓生出的尖刺便要刺穿他的身体,他下意识的闭眼,然而就在这千钧万发一刻,耳边忽的响起了谢幕卿的声音,随即他便就只感觉周身忽的生出了一股极为强劲的稳压,再睁眼时,那原本还凶猛异常的藤蔓,转瞬便化作了飞灰。
谢幕卿告诉他,这境乃是那邪祟已自身为引,不可强攻,而破境的关键也就是那藤蔓的本体,但那本体并不轻易显露,只有在欲杀人之时才会出现,所以也就在那藤蔓欲要吞噬楚焱之时,他才得了机会,一举将那妖物斩杀,如此方才破了那幻境!
“顾夕辞!”
慌神了许久的楚焱,此刻方才清醒,在看清了相拥的两人后,不知为何,竟觉得眼前这一幕竟颇为刺眼,对于两人亲密的举动十分的不满,心下更是生了无端的怒气,然而这一切的情绪却都不是为了谢幕卿,反而是往日最瞧不上的少年,连带着出乎意料的,竟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的目光已并没有怎么落在了谢幕卿身上了,相反是落在少年的身上要多的多!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带着些许怨气喊出了这一声。
然而顾夕辞却是没有在意,对于楚焱推他的那一下,他至今还记得,他本就是个记仇的性子,更何况那还是危及生命的,因此他记得格外深刻,所以在看见那妖物本体要吞噬楚焱时,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毕竟这人想要害死过他,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更何况若是不那么做,他也出不了幻境。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识趣的,在确定自己已经缓过了劲后,他还是缓缓将自己脱离那个怀抱,即使有万般的不舍,毕竟那是他少有的温暖,他还是不得不直面自己是个炮灰的现实,更何况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前之人身体的僵硬,显然还是不喜欢的,所以他自觉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事吧?可有受伤?”
对于这突然的疏离,谢幕卿方才和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愣,抬头略看了一下不远处之人,而后便又马上反应了过来,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只言语间还带着点难掩的急切。
“没事。”
对于谢幕卿的关心,他开始虽疑惑,但也逐渐习惯,闻言,只乖巧的摇了摇头,便再没多说一句,自然也没将多余的目光落在楚焱身上。
对于这般冷落,楚焱自是受不住,一时间也顾不得谢幕卿还在场,下意识的便要起身去拉少年的胳膊。
然而未待他有所动作,忽的出现的黑雾却打断了他的。
带着野兽的嘶鸣,那团黑雾直直的便向着几人的方向冲来,仿若绝境的孤狼,带着必死的决心,拼命一搏!
但即便是这样,谢幕卿只微一抬手,转眼间便就已经化解了这攻势。
被其剑气所反噬,最终那道身影也不敌,转瞬便跌落在了几人面前,随着包裹的黑雾逐渐散去,先前所见过的邪祟也逐渐显露了身形。
“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为何要害我!”
因着先前被破碎的幻境所反噬,从而受了极重的内伤,又加上活生生的受了谢幕卿这并未收力道的一击,大股的黑血自嘴角流出,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狼狈,此刻的邪祟已然是只剩下了半条命。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恶狠狠的注视着眼前几人,脸上满是怨毒的神色,仿若索魂的厉鬼一般,但更多的则是不甘。
“害你?你这妖魔好生不要脸,若不是你先残害景和镇的无辜百姓,我们又怎会来此!”
因着先前暴露的缘故,还未待兰轲有所动作,转眼便被邪祟迷晕了过去,不省人事,直到被谢幕卿发现,这才带离了那处山洞。
而随着术法的逐渐减弱,渐渐的他也清醒过来,见着身旁不远处的几人,刚想要张口出声,却不料下一刻他便瞧见了地上还躺着一道身影,细看之下他还觉得极为眼熟,正是他先前见过的,还将他迷晕的那个邪祟,当即便火气上了头,尤其是还听见了他那般反咬一口的言论,更是火冒三丈,阴沉着脸,冷声的回道。
“无辜?”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邪祟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
“他们可不无辜!”
强烈的恨意滋生,连带着其周身的绿意也逐渐枯萎,言语间是难以掩盖的杀意。
“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嘴角绽开一抹极狂妄的笑来,并没有因为自己处在弱势的境地而感觉到有丝毫的惧意。
“你!”
不知悔改,这般态度显然激怒了兰轲,正欲要动手之时,突然的声响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少主!”
那声音极为熟悉,闻言,他也是下意识的抬头,果不其然,正是不久前被他赶回去的兰一。
“你怎么在这?”
见着来人,兰轲明显有些诧异,并未料想到兰一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而与之的兰一,在看见眼前之人后,只余了满脸的欢喜,随后便猛地冲了过去,十分激动的道,“少主,小的可总算是找着你了!”
见状,兰轲脸上明显的闪过了一丝嫌弃,下一刻便就直接侧过了身体,十分熟练的躲过了这一袭击。
而兰一也并不觉得尴尬,微一和缓了下,便又恢复了往常,只是转而在看清眼前之人此刻的状况时,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诧异。
“少主,你这是怎么了?”言语间尽是担忧。
因着事发突然,先前备好的婚服与兰轲并不怎么合身,稍微动作便就有撕裂的风险,又加上被谢幕卿直接提出山洞后便就随意扔在了地上,此刻身上的嫁衣早就变成了一堆烂布条。
此前他昏迷了过去,所以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如今被兰一这一提醒,他方才反应了过来此刻的他到底有多狼狈,作为天子骄子,他何曾有这般丢脸的时候,当即涨红了脸,伸手便将身上的布条给扯了下来,露出了其下的衣裳,颇有些气急败坏。
“本少主不是叫你回本家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能明显感觉到眼前之人的异样,兰一也不敢再多说,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的回道,“回少主的话,小的是回了本家,也将少主的话带给了宗主,可是宗主听了却是不信,如今更是派了本家的高手要来抓少主你回去呢!”
随着话音刚落,数个身影便从方才兰一出现的地方逐渐显露,见其衣着,正是本家的暗卫。
然而兰轲却是顾不得这许多,他更在意的是,方才他那般狼狈的模样,到底有多少落入了这帮人的眼中!
第 44 章
待兰一领着众人到了景和镇时, 客栈内早已是人去楼空,好在他们在一处暗房内找到了正躲藏的老妪及兰娘,这才知晓了几人的去处。
随着两人赶了小半日的路, 正巧就撞上了方才的那一幕。
然也就在这时,原本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老妪忽地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惊叫。
“你你, 怎么是你?你怎么还活着!”
众人循声去看时, 只看见了那老妪颤抖着身体正不断的后退,仿佛看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一般, 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眼中更是难以磨灭的恐惧。
“奶奶?”
从未见过眼前之人这般模样的兰娘, 有些被吓住, 但仍旧下意识的便想要伸手去拉。
“你这是怎么了?”
她急切的询问着, 言语间是难掩的担忧,然而迎来的却是更加激烈的反抗和惊叫。
“放放开我,不不是我, 不要害我!”
伸出的手被猛地打落至一旁,兰娘疼得忍不住皱了眉, 而瞧着眼前之人愈发惊恐慌张的面色, 她终是忍不住的循着老妪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而只这一眼,当时她便愣神在了当场。
而在一旁的众人依旧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看见了个卧躺在地上的半大小儿。
然而将邪祟身形逐渐缩小的变化过程尽收眼底的顾夕辞,先前时还觉得有些纳闷,直到那面容逐渐明朗, 这时他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那面容他极为熟悉, 正是他在幻境中所看见的,那名为子君的小童!
“呵呵呵”
看着来人,已彻底变成小童模样的邪祟笑得愈发癫狂,这难是在一个小孩身上所能看到的,但此刻却就在眼前,并且还不止如此,他阴冷的看着眼前的老妪,声音在不断的回荡。
“原来你还活着呢?”
满目的是浓烈的恨意,仿佛随时要将其撕碎,但他却并不着急,是满眼的疯狂,他冷笑着,好似漫不经心道,
“倒也好,你今日且来同他们说说,你们景和镇死去的每一个人可有一个是无辜的!”
即使已是小孩的模样,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对他感觉到轻视,只感受到其目光便能感觉到无边的冷意。
然而他们却并不明白此刻的情况,对于小孩的这般言语,脸上满是疑惑。
直到兰轲吼了一句,“他就是邪祟!”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随之也察觉到小孩那身边未散去的黑气,和极浓重的血腥气息,正是邪祟的特征。
“原来他就是景和镇的那个邪祟啊!”
“真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孩童”
众人窃窃私语着,面上难掩诧异,而更多的则是不可置信,毕竟不过是一个孩童的鬼魂罢了,怎么会变成食人血,吃人肉的邪祟呢?
然而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渐渐的有人反应了过来道,
“是个孩童又怎么样,但他可是残害了景和镇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而且就因为他,折了我们多少的师兄弟啊!我们要报仇!”
一语激起千层浪,很多还在诧异的兰氏弟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想起先前出事的那些师兄弟们,顿时一片义愤填膺。
“对!我们要报仇,不能放过他!”
“不能放过他,必须要让他给死去的师兄弟们偿命!”
众人叫嚣着,但处在其中的邪祟却并不感觉到惧怕,反而愈发的嚣张,只见他眉角微挑,嘴角亦是扬着一抹笑的,他看着眼前众人,冷笑着嘲讽道,“无辜?景和镇我杀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杀他们,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该死,至于你们所说的那些师兄弟?谁叫他们要那般多管闲事的,亦是该死!”
放肆挑衅的态度很快的激怒了众人,瞬间便是一片气愤,他们叫嚣道,
“杀了他!”
“杀了他!”
仿佛随时便要冲上去将眼前之人撕碎。
就连起先被吓疯了的老妪此刻也在应声附和着。
“对,杀了他,杀了他!”
她的面容扭曲,带着些许疯狂的意味。
而一旁的兰娘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然下一刻便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瞬间便痛苦不堪,她拼命的抱着自己的头,以求能减轻些许的痛苦,然而却是无济于事,她的脸上闪过几分迷茫,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恨与厌恶,但只有经历过幻境,亦是知晓所有真想的顾夕辞知晓,如那邪祟所言,景和镇的确没有一个无辜之人,相反还是曾经的刽子手,他们曾经将翠珠杀害,将那位美丽的女子沉塘,更甚者有可能那名为子君的小童也难逃了他们的毒手。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口说无凭,恐怕到头来也没有一个人会信他,只是在看见众人围攻上前越来越近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心间一颤,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上前。
然而就在他要起身之时,身侧的谢慕卿却一把拉住了他,他转头去看,正好便与之目光撞了个满怀。
他只觉得那双眸黑得彻底,如同深重的浓墨在白玉中晕染,不时闪过的微光,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感和意味,他有些看不懂,只是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师尊?”
眼中尽是疑惑不解。
而谢慕卿自然也有所察觉,渐敛了眼中的情绪,但手却没有丝毫松开想法,他表情依旧清冷,但语气却是少有的严肃。
“别去!”
他如是说着,言语间是满是不容反驳的意味,甚至是强势的。
顾夕辞并不懂他的意思,正想要开口询问,下一刻便被一道忽然出现的声响给打断了他的话。
“尊上在此,你们竟还敢如此无礼,这是想将兰氏一族置于何地!”
那声音极具威慑力,原本还吵闹的兰氏子弟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随着众人逐渐散开,往着一个方向看去时,先前本还阴暗寂静的角落里缓慢的走出了个人影来。
只见来人乌发青衣,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动作之间,姿态极为端正,若单看容貌不过三十岁上下,虽嘴上说着的是些威严话,但面上依旧不失仪态,温温和和般,叫人极易生了亲近之感。
可即便是如此,一众兰氏弟子依旧是紧低着头的,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齐声唤道。
“见过叶堂主!”
而正被兰一扶着的兰轲自然也瞧见了来人,顿时便眉头紧锁,面上也多了几分诧异,有些奇怪的低声喃喃道,“他怎么也来了?”
不急不慢的穿过人群,远远的便向着谢慕卿的方向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即使身处下位,青衣男子依旧是不落下风。
而见状的谢慕卿也只是微点了头,便侧眼望向身旁,再无其他的动作。
起初,顾夕辞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时,面上还带着几分疑惑,不过很快他却是又反应了过来,不外乎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人他也是认得的。
即使原书中的剧情已经被他给忘的七七八八了,对其中的人物的记忆更是模糊一片,但他还是认出了眼前之人,不外乎别的,只因为他对这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原文中,此人姓叶,名耐方,与书中的剧情线并无太大关联,几乎可称为原书中的一个边缘人物,能让作者废些笔墨描写的也只因为他和主角攻之一的兰轲有些关系。
但就算如此,顾夕辞对此人依旧是印象深刻,只因为此人的生平颇为励志,这叶耐方原本不过是边界水乡的一介商户,后辗转到了中原,凭自己也闯出了些门路,而后更是受了当时第一世家兰氏宗主唯一的妹妹,兰滢溪的亲赖,入赘当了上门女婿。
男子自愿入赘,即使是兰氏这般的大家族,却任少不了有人说闲话,虽不在明面讲,但都默认了叶耐方是在吃软饭。
顾夕辞原本以为叶耐方会因此用权势进行镇压,毕竟现在的他可是第一世家兰氏宗主其妹的夫婿,稍微动一动手指便能让这些人彻底给闭上嘴,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行事低调,入赘兰氏后也并没有得意忘形,忘了本,依旧做着先前的事情。
不同于传统的修行门派,要隐于山野,忌讳与凡人多相交,恐染了凡尘气息,到时候误了修行,而兰氏一族却并不在意这么多,不仅如此,他们还反其道而行之,偏要深扎于凡人中间。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是浮于表面的那种,而是士农工商皆有涉及,百年之后,渐渐的竟也形成了一个完整派系,也才有如今这般强盛的兰氏,亦是能坐稳第一世家位置的关键。
但即使兰氏已彻底融入了凡人之间,可他们到底没有忘记他们的初心是为了修炼的,而在这百年的流转间,兰氏也早就分出了支系,形成了多个分家,他们极为默契,各自负责士农经商各个派系,当然也默认了唯一的本家主要负责修行。
各色的资源从分家源源不断的输往本家,只为了家族的荣誉,而其中当属商尤为重要,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兰氏先祖是以经商起的家,更重要的是论起修炼,它的作用比起其他派系更为实用,即使这在凡人眼中不过是最下等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本家的修行资源多数还得靠它,更何况这亦是兰氏一族能在五洲行走的资本,百年来的基业从来都是以它为基础,所以兰氏一族对于经商尤为重视!
因此渐渐的,叶耐方的经商头脑也得了兰氏宗主的赏识,破例让其负责兰氏一些经商的事情,而他也不负所望,不久之后,在他手下的兰氏不仅钱财翻了一倍之多,其商铺更是开遍五洲,风头无两,引人侧目。
而兰氏贵为第一世家,对于血脉之事尤为注重,所以他们异常的排斥外姓人,外姓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是难以融入,但这叶耐方却是个例外,因着这一事,兰氏一族的人也算是彻底接纳了这个入赘的夫婿,渐渐的坐上了一堂之主的位置。
原文中虽是一笔带过,但如此励志的经历仍旧挡不住顾夕辞为他停留,当初看他是还忍不住一阵感慨,如今见了真人,更是多了几分钦佩,眼神直勾勾的往着来人。
一旁谢慕卿见状,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并未在意这多出注视,叶耐方依旧是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微转了头,抬眼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少年身上,面上带笑,温温和和的询问道,“小轲,可有受伤?”
面对着这般的关心,兰轲却是忍不住的皱了眉,即使眼前这人是他姑姑的夫婿,亦是他名义上的小姑父,但不知为何,他总是很排斥他,甚至是厌恶,没有道理。
可到底这人是在关心他,又是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即使心中厌恶,他还是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小姑父。”
然而话应刚落,下一刻他便被一阵凄厉尖叫给打断了思绪。
在众人都未在注意之时,原本地上还虚弱不堪的邪祟,此刻已然再度被黑雾所笼罩,其间甚至还泛着血光。
他腾空而起,嘴中还不断的凄厉吼叫着。
“兰,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嘶吼着,转瞬便使了全力向着叶耐方与兰轲方向袭去。
而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第 45 章
修仙界虽素来讲究修行之人需得清心寡欲, 不为情感所累,但这些多数是用来约束各大宗门下的弟子,而对于已融入凡人之间的各大世家便没有这等的束缚了, 反而他们还会同凡人那般以族中的女子用来联姻,稳固自己的势力, 尤其是对于兰氏这般的世家, 门当户对的联姻对他们尤为的重要。
但到了如今的兰家大小姐兰滢溪这一代,这联姻便出了些差错, 不外乎别的,只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 兰家大小姐一见钟情了一个小商户, 也就是如今的叶耐方, 不顾众人的反对,拼死也要下嫁于他,好在如今的家主, 也就是兰轲的父亲心疼其妹,此事方才得了个圆满, 让叶耐方入赘了兰家。
然而这些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 兰家虽极重门当户对, 但除此之外,其实他们更注重的是修行的天赋和实力,因此初时兰家上下虽极为厌恶, 瞧不起叶耐方,但比起对于其出身的鄙夷,他们跟瞧不上的是, 叶耐方不过是个既没实力, 也无修炼天赋的普通人。
娇嫩脆弱, 且不说能为兰氏做些什么,怕是遇到危险自保也是难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看见邪崇飞身袭向叶耐方的方向之时,顾夕辞的心瞬间紧张的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外乎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事发突然,正围看的兰氏子弟对于邪祟这般的突然袭击显然没反应过来,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却又因为离得距离过远,已然没了相救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再反观离叶耐方最近的兰轲,因着此前受的伤并不轻,所以他也并无多余力气相救。
如此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且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凡人,顾夕辞甚至是众人都以为叶耐方此次是死定了,可就在下一刻,那邪崇快要触上叶耐方的身体之时,千钧一发之际,其周身忽地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还伴随着些许威压,众人不适的闭眼,待再反应过来之时,那邪祟已然被击落在地,身上还冒着阵阵白烟,凄厉的喊叫着。
对于这般的状况的,不管是顾夕辞,还是众人,皆都是没有料想到的。
甚至于,顾夕辞还曾怀疑过是一旁的谢幕卿出了手,直到他看清了叶耐方手中所握的方铃,此刻他方才彻底明了。
世人皆知,兰氏之所以能在百年来坐稳第一世家的宝座,除开财力,人脉,更重要的便是兰氏一族多出人才,尤其是本家,其下嫡子嫡孙,多是人中龙凤,修炼天赋极高,到了兰轲这里更是百年难遇。
然兰滢溪却是个意外,只因为她在筑基期已经卡了十数年了,外界没少对此事议论,都道她是兰氏少有的废材。
而看过原文的顾夕辞却并不这样认为,只因为据他所知,这兰滢溪曾经也是个天才,并且天赋极高。
至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彼时正值修仙界一年一度的灵猎大会,作为第一世家的兰氏自然也应邀前往,而其中便有未长成的兰滢溪和如今的兰氏家主。
孩童年幼,就算是少见的天才,对于这般的大会仍旧感觉到新奇,即使已有明令禁止山林危险,不可独行,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而兰滢溪因为担忧也一同跟了上去,但因为山路复杂,没多久二人便彻底与跟来的仆从断了联系。
而也就在这时,一条大树般粗细的巨蟒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虽说灵猎大会是一年一次难得的盛会,名义上是用来便于各方道友的相互切磋,但实际上却不过是用来这些人玩乐的,所以投在山林的魔兽并不是什么高阶的魔兽,但他们却是忽略了一个问题,便是这山林中本身就藏有极厉害的魔兽。
就比如说这条娑青蟒,四肢长脚,已然是要化蛟了,不要说两个不过筑基的十岁孩童,就是金丹期的修士来了,也难以与之抗衡。
更何况此时的巨蟒已然发现了他们两个,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也就是在这般危机之下,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娇弱的兰滢溪竟然会主动挺身,以自己为饵,将娑青蟒引向了另一边,好让其兄,也就是如今的家主得以逃脱。
待众人循着痕迹再找去时,兰滢溪已然是只剩下了半条命,连带着灵根也被损伤的不成样子,即使兰氏的族医拼命抢救,这人还是给废了,从而修为便就一直停留在了筑基期,如此天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个废物。
也正是因为如此,兰氏家主才会尤其宠爱自己的这个妹妹,就算是放弃联姻,下嫁于叶耐方这样一个普通人,也没有怎么多加阻拦,不外乎是因为当初的愧疚。
当然,兰氏家主对其的偏爱远不止如此,因着灵根受损,兰滢溪不仅修为停滞,就连仅剩的修为也会时不时的失灵。
于是为了她的安危,如今的兰氏家主特地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支名为枝乙的方铃。
据说这支方铃乃是在一处极凶险的秘境寻得,极为的珍贵,不仅能够修养灵脉而且还能保护佩戴之人的安危,于兰滢溪再是合适不过,然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支名为枝乙的方铃乃是当今极为稀少的地阶灵器,甚至于能够达到天阶的地步!
所以在叶耐方的身上看见那方铃时,顾夕辞难免不由得有些意外,毕竟他也没有想过兰滢溪竟这般深爱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连自己保命的法器也这般轻易的交了出去,再怎说这也是个极稀有的地阶灵器啊!
他如此想着,一时间不由得晃了神。
“我我要杀杀了你!”
被重伤的邪祟并没有因为方才之事而放弃,他不断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喉间也在不断的嘶吼,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亦是带着恨的,仿佛随时都要冲上去将眼前之人撕碎,但这些却都无济于事。
“那里来的肮脏东西!”
叶耐方看着眼前不断叫嚣的邪祟,面上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他极为冷静,只言语间已然有了难掩的杀意。
随后没多久,便至那方铃中忽的出现大量可见着实体的触须,转瞬便将那邪祟给团团围住。
“既然你想死,那我今日便就成全了你!”
他冷声道,丝毫不见方才的温和,话音刚落,那一条条的触须便瞬间化为利刃,猛地插入了那邪祟的身体中。
而此刻的顾夕辞也才突然记起,这名为枝乙的方铃不仅能护人安危,最重要的是它还能主动击杀于它有危险的邪物。
眼看着那邪祟奄奄一息,顾夕辞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进入过幻境的他知道,此事的错并不全然在他,所以他不能让其就此死去。
然而就在他想要起身去阻止之时,一道极为凄厉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不要伤害子君哥哥!”
她大声的叫喊着,正是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兰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前冲去。
但却为时已晚,那枝乙本就是灵器,又加上那一刺根本没留余地,转瞬间那邪祟便在众人的眼中化为了飞灰,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半空中却忽的落下了一滴泪来。
“啊!”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兰娘当即惊叫出了声,转瞬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此刻的顾夕辞也明显是惊着了,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的便要起身过去,然而下一刻,一直沉默着的谢幕卿却拦住了他。
“不必去了,那本来就不过是一道残念,而原身早就已经死了。”
谢慕卿如此说着,面上的表情依旧清冷,只是在看向那逐渐消散的黑气,眼底染了些莫名。
第 46 章
或许是受了惊吓, 半疯魔的老妪断断续续的将多年前的事情尽数吐露,如此,在场的众人方才知道了真相。
顿时唏嘘一片, 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同情那被无辜害死的女子还是那些被报复的村民,然即便是再忿忿不平, 那老妪总归还算是个普通凡人, 因此这人还得交由官府来处置。
时值春末,不时有日光洒下, 泛起微汗,幸有岸边微风拂过, 这才得以消减。
待超度罢了, 顾夕辞看着地上的女子, 不知怎的心间竟有些微堵,暗叹了一声方才涩然道,“柳姑娘, 斯人已逝,还请节哀!”
因着当初奔逃时不慎坠落了悬崖, 幸而多出一节枝插起了缓冲作用, 这才得以保下一命, 只不过待众人找到她时已然昏死了过去,而后带回家中便就发起了高烧,镇上的人都道是救不活了, 好在她是挺了过去,只不过可惜的是,待人醒过来后, 却是烧坏了脑子, 记忆丢失了大半 , 而丢失的那一大半中正好就有那名为子君的小童。
若不是方才那一番刺激,还不知何时才能想起。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兰娘才会越发觉得悲凄,看着眼前的石碑,抬手抚了上去。
因着时间太过久远,久到兰娘已然找不到子君的尸骨,所以也只能用衣冠冢来代替,而所埋的自然也不是那死去邪祟的衣物,而是兰娘自绞了一束发丝下来合着身上撕扯下来的绢布一并埋了去。
指尖下的字符雕刻明显,偶有尖锐的凸起引起一阵刺痛,如同在流血的心脏一般。
她微阖了双目,生生压下那抹情绪,再睁眼时已然清醒了不少,唯余了那微微泛红的眼尾,愁绪难掩,终难消散。
“多谢仙君宽慰,让仙君费心了!”
她如此说着,虽语调还有些颤抖,但也是情真意切。
经历过幻境,也知晓一切真相的顾夕辞自然也懂得两人的情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然那邪祟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都未伤害过兰娘,显然是有意保护,特意避过去的。
因此他此刻再见兰娘这般模样,心里竟有些堵得慌,顿了一下方才和缓道,“未曾有什么费心的,倒是柳姑娘,这仙君一名在下愧不敢当!”
他虽是修行之人,但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这般被仙君仙君的叫,即使脸皮再厚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那柳姑娘之后有何打算呢?”
或许是因为心虚,老妪道出了真相便就已经彻底疯了,即使官府不重判,这辈子怕已然是毁了,而兰娘还小,一介弱女子,仅剩她一人,顾夕辞想不出这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活,不由得皱了眉。
然兰娘却不这般想,微扬了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来,“之前我总是被旁人庇护,如今想来,也该是由我自己来走接下来的路了。”
“客栈总会再开,待我安置好了婆婆,便来陪着子君!”
她如此说着,再度转首,看向石碑旁的小字,眼中带着眷恋,一脸温柔的道,“毕竟太久了,这次我不想叫他再等了,我会永远陪着他”
眼中那是看不懂的深情,任谁都料想不到,二人年岁那般小,且不过相识短短数日,但却已然情根深种,想来便是两情相悦,命运使然。
顾夕辞一时无话,多少也为两人的感情觉得些许遗憾,正想要再安抚两句,却见眼前女子依旧还是蹙着眉的,看起来忧思极重,不由得下意识的问道,“柳姑娘可是还有什么难处?在下虽身无长处,但若是能帮,在下还是愿意全力相助的!”
他如此说着,或许会叫人觉得些许突兀,但言语间却是情真意切。
而兰娘在听见少年这般说话时也是微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微抬了头看向眼前之人,迟疑道,“仙君说话可是当真?”
纤弱的少女当真还有个难以言说的难处!
行走至归途,顾夕辞看着手中的两件物什颇觉得有些头疼。
兰娘的确实是有所求的,只不过她所求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那已亡的名为子君的小童。
女子微微蹙眉,添了几分淡淡忧思,有些不安的道,“小女子所求不多,唯一件事恐要麻烦些仙君!”
她如此说着,甚至到了后来还有着些许急切,好似生怕会得了拒绝一般。
绞了绞手下的衣角,惴惴不安的道,“夫人临终前便是想要让子君回家,如今子君死了怕是也难再归家,但是我想,这至少也是要让子君的家人知晓的!”
少女这般说着,而顾夕辞自然也知晓了她的意思,微顿了一下,便有些迟疑的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是想要在下替你去找那小童的家人?”
“正是!”
闻言,兰娘当即便点了点头,但她到底不是个爱麻烦人的,多少觉得有些自责道,“其实这事原本是不该麻烦仙君,但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这路途遥远,即使有心却也是无力的,更何况,更何况”
说到此处时,少女不由得微顿了顿,随即脸色也变得泛白了几分,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显得极为痛苦。
然最终她到底还是开了口,缓缓道,“更何况,想来子君的家人也是不想见到我的吧,毕竟”
其后的话她并没有再继续说,但顾夕辞却已然是听懂了,的确,血海深仇,任谁会在看见害死自己亲人的凶手时会觉得高兴呢?即使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
只是就这般瞎找,到底还是有些头疼的,低头再度看向手中的物什,据少女所说这两样东西或许能给他些线索,其中的那一件珠钗他倒是认得的,毕竟在幻境他也曾瞧见过,正是那位被害死的夫人的物件。
至于另一件玉佩,他倒是没什么影响,据兰娘所说这是她在失忆后,因为好奇再度上了山一趟,无意间发现的这个,觉得很是熟悉便捡回了家中,如今恢复了记忆,这才发现这玉佩原来是子君那小童随身携带之物,而那时,子君恐怕就已经遇害了
所以这玉佩想来就是可以证明子君身份的物件。
而其上所刻画的兰草,想来也和其家人也有些什么联系。
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顾夕辞却只觉得有些诧异,不外乎别的,只因为此刻在他眼中,那珠钗倒是华贵,不用细看也知道是好东西,而再反观那玉佩倒显得平平无奇了,除了那上面所刻的兰草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并没有什么头绪,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迷茫,再加上他还未想好如何同师尊去说,毕竟依着谢幕卿的脾性,最是讨厌的便是与人多的地方相接触!
更何况他们原定的计划本来就是一路北上去北海,而据兰娘所说,那小童一行人好像是来自桑梧城的!
随行而来的兰氏族人正在已有些破损的洞府中搜寻,以防还有什么其他异端,而谢幕卿则盯着方才顾夕辞二人出来的山洞细瞧,微皱着眉,像是在思考。
“尊上!”
直到一阵突兀的声响这才将他从沉思中拉出,微侧了身体,抬眼便瞧见了方才的青衣青年此刻正向他缓步走来,而脸上亦是带着笑的。
“叶堂主。”
谢幕卿极不喜与人多有接触,见人这般来,不由得眉头愈发紧锁,过多的热情让他忍不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再是明显不过的嫌弃,即使稳重如叶耐方,本欲继续前行的动作也忍不住微僵。
而谢幕卿却并未在意这许多,微抬了眼眸看着眼前之人,仿佛在询问找他有何事?眉目间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此刻却染了几分不耐烦。
叶耐方到底是在底层摸爬滚打了多年,对于这般没多时便也就反应了过来,微垂了头,收敛了些许情绪,不叫人看出异样来。
“叨扰尊上,实乃在下之过!”
他如此说着,“只不过尊上多年来不曾出过九霄宗,未曾想今日竟会在中洲出现,家主知晓后,特派了在下来想请尊上过府一叙!”
并不谄媚,但言语间却是透露着一股小心翼翼。
谢幕卿看他,却并不急着回应,只是看着看着,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
“方才,你明明可以不用杀了那邪祟的!”
这话来的突然,正等待谢幕卿回应的叶耐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微抬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而他的这般反应自然也落到了谢幕卿的眼中,顿了顿,方才又继续道,“本尊记得你们兰氏家规,未彻底查清事情真相前,是不允许滥杀无辜的!”
看似是在询问,但其实已然是在质问了,额间有冷汗冒出,叶耐方微敛了心神,方才回道,“方才在下也是受了惊吓,并不是有意的!”
一番认错的态度良好,然谢幕卿却并未停止继续发问,“枝乙是地阶灵器,一般邪祟莫说害你,怕是连近身都是难事,你不会不知道!”
“呵呵”
此刻的叶耐方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听着这般发问却是一阵轻笑,而后方才不在意却又带着几分认真的道,“尊上怕是忘了,在下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他如此说着,显得游刃有余,毕竟,一个凡人会怕邪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后又继续道,“更何况那邪祟杀了那般多的人,本身也是个该死的,在下杀他有错吗?”
不知不觉间已然掌控了局面,甚至还带了几分咄咄逼人,但面上却依旧谦卑,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而谢幕卿闻言则是一脸平淡无波,好似丝毫未受影响,微转了头过去,看向先前的方向,并不急着回应,只忽的道,“若是兰宗主相邀,那我便随了你去吧,刚好,本尊也有事要找你们宗主!”
第 47 章
景和镇一事并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邪祟已死,前来的兰氏子弟留下一部分收尾后,便就准备着回城。
起先, 顾夕辞并未注意,正暗自想着如何同谢幕卿说替那邪祟找家人一事, 待再反应过来时, 马车已然朝着与他们之前相反的方向行驶了。
这不是去北海的路!
他下意识的想到,而后又瞧见围着他们马车缓缓前进的兰氏子弟, 更是一头雾水,不由得回头朝一旁正闭目养神的谢幕卿看去。
“师尊, 我们这是去哪儿?”
眉头微皱, 面露了些不解。
而原本在打坐的谢幕卿也因为这突然的打断, 逐渐收回了思绪,微睁了双眼,如墨般的眼眸, 眼底隐藏着些许深邃。
“兰氏”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此说道,虽面上的表情依旧冰冷, 但若仔细听时便能发现其语气是尤其的温和。
而这些, 顾夕辞自然是没有所察觉的。
他看着眼前之人, 不由得有些疑惑,要知道谢幕卿极不喜与人有过多的接触,更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多待, 如今却主动要去兰氏,怎么看都叫人生疑!
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又继续道,“兰氏?师尊我们不是要去北海吗?怎么”
谢幕卿做事一向极为有原则, 规划好的事便就不会被轻易打破, 唯一叫顾夕辞不明白的是, 兰氏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师尊改变了主意?
毕竟据他所知,这些年那些宗门世家没少给谢幕卿送过帖子,但大都被拒绝,而如今却是多了个例外!
面露了些诧异,谢幕卿抬头看向少年,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微顿了一下方才道,“近几日中洲偶有魔族出没,恐是有异变,兰宗主邀我便是为此事相商!”
他温和的解释道,面对眼前的少年总是极有耐心。
而闻言的顾夕辞这也才恍然大悟过来,他倒是忘了,毕竟原文中对谢幕卿的描述便就是正气凛然,心怀天下,若真是魔族有异变,谢幕卿会去赴约,那便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那所说在中洲出没的魔族不会是楚焱吧?!
少年低头沉思,心中暗自想着,但落在旁人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不过是去几日,而且去北海我还另有准备,去兰氏也顺道取个东西!”
他如此说着,看向少年也微敛了眼睑,“怎么,不喜欢兰氏?”
“没有,没有!”
闻言的顾夕辞忽的回神,带着些许惊慌,连忙挥手否认,一时间也顾不上谢幕卿口中所说顺道取的东西了。
第一大世家他何有资格说喜欢不喜欢,而且据他所知,这兰氏本家好像也是在桑梧城,忆起兰娘所求,如今一行倒省得他费心解释了,不由得微扬了唇角,转头望向车外,恰好此时兰轲也骑着马自马车外经过,由此他也便露出了个笑容来。
虽一闪而过,但身侧之人却依旧有所察觉,微暗了眼眸,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而正骑马经过的兰轲,本还兴致甚高,但下一刻却是只觉得背后一凉,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碜!
因着景和镇离桑梧城还稍远,为了不多耽搁时间,谢幕卿特地在马车上加了一道咒印,虽表面依旧是普通马车的模样,但却已然是件灵器,不过半日便就随着兰氏子弟到了城池。
而刚一入城,顾夕辞便就感觉到了极致的繁华,说起来自来了这里后,他便就一直在九霄宗待着,除了下山时经过的黎阳城,所见的便就只有这两处,而黎阳城那般的边陲小城显然与桑梧城不同,肉眼可见的是更加繁盛,不时有几个修行之人御剑自空中而过,而街道上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异样,仿佛是见怪不怪了。
第一次见这般大的城池,也第一次见到这般宏大的古代建筑,顾夕辞觉得尤为新奇,时不时的便要伸头往外看去,虽已极力克制,但脸上还是难掩的激动与兴奋,如同不常出门的幼子一般。
而出奇的是,谢幕卿竟也未加阻止,任由着马车外的喧闹传入,眉眼却不由自主的舒展开来。
“尊尊上?”
看清来人后,兰文豫有一瞬间的迟疑,似有些不敢相信,但到底为第一世家之主,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
尊上,活的尊上啊,他派人去时,原本对此事是不抱希望的,但却没想到南珣尊上竟真的回来,好了,好了,如此好了,日后在那些老头子面前他也能多吹嘘几番,毕竟他可是这许多年来唯一将谢幕卿请到府上来的人,顿时喜不自胜。
谢幕卿自然是不知道兰文豫心中所想的,只是瞧着眼前之人模样愈发奇怪,不由得出了声。
“兰宗主。”
他面色极淡,说话时又是常年的冰冷,只一声便就将兰文豫从喜色中拉出,连忙正了正衣领,但却依旧笑得花枝乱颤。
意识到自己还将人堵在门口后,连忙侧了身子过去,一脸笑意的将人迎进道,“尊上何时下的山,我竟是不知道,如今来了中洲,当真是叫我兰氏蓬荜生辉!”
自从得了南珣仙尊要来的消息后,一大早兰文豫便领着众人在门口等候,起先还怕是一场空,如今见了真人方才安了心,只众人的表情各异,低声议论了两句,也被兰氏家主甩了个眼神过去止了声。
“兰宗主,你不必如此。”
对此谢幕卿却并不在意,客气且疏离,言语间便已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而兰文豫却尤不可知,依旧热情的想同眼前之人多说几句,刚拉开的距离形同虚无,转瞬便又凑了上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顾夕辞,深知谢幕卿这是不习惯与人有过于亲密举动,没做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走了上去,刚好便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活像是个护食的狼崽一般。
然而这也只是一瞬,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当即便后了悔,有些无措的看向一旁的谢幕卿,生怕自己这般做会损了眼前之人的颜面。
“师尊”
他心虚的唤道,也因着这突然的动作,本还将注意力放在谢幕卿身上的众人,陆陆续续的又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眼中皆是好奇。
“这这位是?”
兰文豫最先反应过来,看着两人这般亲密的举动,不由得谨慎发问,上下打量一番后依旧没有什么印象,尊上的身边,他并未见过有此人的身影。
然谢幕卿则是微抬了头,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带着些许宠溺的味道,移开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对着眼前之人温声道,“这是本尊的弟子!”
一语激起千层浪,兰文豫正好沉溺于谢幕卿那么突兀笑来,再闻言,面上更是多了几分错愕。
南珣尊上有位亲传弟子他是知道的,毕竟自家那不成器的傻儿子,为了这事,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更是气的他三天都未下的了床,这些年没少为这事在那帮老家伙面前丢了面子。
可据他所知的是,这突然冒出的小儿当年虽做了南珣尊上的亲传弟子,不仅面貌丑陋,修炼资质更是差的一塌糊涂,不然也不会因为后面犯了事就被南珣尊上给遣去了外门,虽亲传弟子名号还在,但终究是有名无实。
然如今叫他看来,却好像不是这般回事啊,眼前这少年虽不至于是丰神俊朗,但决计是和丑沾不上边的,而且传言中所说尊上极为不喜他这个弟子,他着实是看不出来,反而还极为的爱护才对
不由得擦了擦眼睛,嗯,好像还是那么回事!
这多多少少便就有些尴尬了,兰文豫僵硬的笑了笑。
“原来是尊上的弟子啊,难怪,当真是少年英才啊!”
“不像我家那个,整日就知道瞎闹,是个不成器的!”
他如此说着,带着几分僵硬的客套,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身后不远处正欲逃跑的兰轲,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
这让正想趁着人多偷偷逃离的兰轲不由得动作一僵,当即便老实了不少。
如此兰文豫这才满意了些许,收回了目光正欲再客套两句,耳边却忽的传来一阵低响。
“嗯”
那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赞成,仿佛是在回应其方才的话,若不是离得近,兰文豫几乎是听不清的。
只此刻他有些错愕,看着眼前并未有所变化的青年,风中一片凌乱。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 48 章
因着谢幕卿的到来, 兰府特地设了宴为其接风洗尘,刚一入夜,整个城主府便是灯火通明一片, 宾客往来,极为的热闹。
只这一切与顾夕辞全然无关, 乖做在谢幕卿身后, 一时间有些百无聊奈,抬手拈了块糕点送入口中咀嚼, 抬首望向四处无意识的打量着什么。
不多时便被旁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入眼女子温婉端庄, 此刻面色柔和正慈爱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而那少年也正是极为傲娇的兰轲, 此刻正对着旁的温婉女子不住的撒着娇,灵动且自然,甚至还有平日里极少见的温顺。
若叫不知之人, 这一幕落在眼中倒也显得诡异,毕竟依着兰轲在外的名声, 谁能想到他还会有这般娇俏的姿态。
然顾夕辞也只是怔愣了一会儿, 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 其实想来这女子他是认得的,毕竟能叫兰氏少主兰轲有这般姿态的,除了传说中那隐秘的家主夫人, 他也想不到是谁了!
根据那些好不容易想起的记忆中,顾夕辞得知眼前这位夫人姓沈,名诗兰, 来自五洲之一中的西洲, 一个偏远的小城池内, 而其家族也不过是个逐渐落魄的宗门小户,若真要论起来,那样的她与贵为修仙第一世家的兰氏本该是毫无关系,且是天壤之别,怎么都不相配的,然而这事偏就这样成了!
据说这事在当年还曾掀起过轩然大波,高门贵子在外历练之时一遭遇难,危在旦夕,有幸被一医女相救,这才得以保住一条性命,一番细心照料下,高门贵子终是软了心肠,二人便就如此日渐生情,浓情蜜意之时便也就互定了终身。
待伤好后,高门贵子便就带着医女重返了家族,第一句话便是禀告主家想要娶医女为妻。
这在当时自然是不成的,且不说那医女身份低微,单就说当时的兰氏贵为第一世家,而高门贵子又是嫡子,这结亲一事自然是马虎不得,再怎么说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不仅有了颜面,而且能稳固第一世家的地位,一举两得,正是众心所望。
然高门贵子自然是不愿的,他不想做那负心人,也是真心所爱医女,为此他胡闹了好一阵,最后家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医女可留下,但其身份终究只能是妾,并且高门贵子必须要娶一家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为正妻。
若在当时,医女这般的家世,身份能入兰氏这样的大世家,即使是为妾,那也是再好不过的归宿了,众人只当如此那医女必然会答应,但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最先翻脸的竟然是那贵子!
兰文豫不愿娶贵女,也不愿意让沈诗兰为妾,与家族就这般僵着,甚至到了后来,家族甚至动了废除他少主之位的心思,而兰文豫始终未曾退步。
直到后来老家主意外去世,兰文豫力排众议,终究是稳稳坐上了新一任家主的位置,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娶了沈诗兰为正妻。
这在当年没少遭人嘲笑,主要还是沈诗兰那早已没落的家族,还有两人极不相配的身份,都暗道是两人不过年少轻狂,待时间长了,兰文豫总会清醒过来,到时候便不过是一纸休书了。
然而时间却是狠狠的打了众人的脸,多年来,兰氏家主莫说休书,府内就连一房小妾也都从未纳过,二人鹣鲽情深,就如此过了十几年,直到后来有了兰轲,从前的那些嘲笑也都尽数散去,传言也从从年少轻狂到天作之合,到如今也变成了一段佳话!
哪来的年少轻狂,分明是年少情深!
看原著时,顾夕辞便没少看见有人对这二人的深情所感动,这在当时可谓是这本小说中的点睛之笔。
然顾夕辞却对此并不太在意,侧头移开了视线,低头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若说起来,原文中对于这家主夫人的描述并不多,左不过是个边缘人物,寥寥几句便已道尽一生,然而即便是这样,顾夕辞对她依旧是印象深刻。
在那穿插的几句概括中他得知,眼前这位名叫沈诗兰的家主夫人远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众人常道其性情温婉,最是温顺良善不过,却只有极少数人直到其背后的雷霆手段,甚至于兰氏能有如今稳固的的地位,这沈诗兰还是占些功劳的。
至于兰文豫,想到此顾夕辞还觉得有些好笑,并不同这一听便文质彬彬的名字,相反,这兰氏家主反而还生了一副极粗犷的模样,并且其神经极为的大条,不然也不会表面上为一家之主,实则家主夫人才是那个背后执掌中馈,能够彻底做下决定之人!
要不是如此,这兰氏迟早得毁在兰文豫的手中,就比如说现在:
“尊尊上,你怎么不喝酒啊?”
兰文豫双颊通红,连带着眼神也有些涣散,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显然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此刻他正朝着谢幕卿的方向举杯。
“来来来,我来敬尊上一杯!!!”
他如此说着,手中的酒杯也因着摇晃酒液洒出了些许,整个身体也止不住的往前倾去,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朝谢幕卿扑去的模样。
直看的在场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那高座上的清冷仙人有所不喜,毕竟这五洲谁人不知,这南珣仙尊最厌的便是与人过于接触,所以即使沉迷于其风姿,但每逢此时众人都是恨不得躲得老远,只敢远远的看着便也就算了。
但台上的的兰文豫兴许是喝醉了,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又笑嘻嘻的喊道:
“尊尊上不必害羞,我我来陪尊上喝一杯,干!”
说着身体一歪,没站稳又是一个趔趄,与那南珣仙尊又更是近了一步,如此台下众人已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顾夕辞也变得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他已然看见了谢幕卿逐渐黑下的脸色,这正是其发怒的前兆。
好在后来沈诗兰发现的及时,僵了下脸色,命人将兰家主拉下去休息,如此方才免受了接下来的腥风血雨,由此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而顾夕辞忍不住的再次感叹,果真,兰氏家主没了家主夫人当真是不行的!
因着这一闹,宴会便也变得有几分尴尬,互相对视了一眼,早无先前的热闹,至于谢幕卿因着方才事脸色还有些低沉,又加上实在是不喜人多的地方,待兰家主走后,他亦是起身离了席,显然是忍无可忍,难以忍受了,而顾夕辞见状也不好多留,当即也起身离席跟了上去,独留下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再出来时,天已彻底黑尽,因着知晓谢幕卿心情不佳,顾夕辞虽跟着,但也不敢太过于接近,亦步亦趋,夜色中,两人这般的身影竟也显出了几分祥和。
宁静中,顾夕辞也不由得出了神,看着天上硕大的“玉盘”,此刻他才恍惚记起今日好像是月中十五,难得月圆的时候,不由得生了些感叹,瞧着那圆月,竟也一时间移不开眼。
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然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背,原来在他失神间,谢幕卿早已不知在何时给停了下来,此刻他们撞在一处,慌乱间顾夕辞下意识的后退,却不甚踩中了一处落地的红绸,未待其反应,下一刻便脚下一滑,已然控制不住的往后倒了下去
第 49 章
“师尊!”
就在顾夕辞以为自己必定会摔个半死之时, 下一刻却感觉到腰间一热,待再睁眼时,他已然又完整的站好, 而眼前正是谢幕卿那张极易让人耳晕目眩的脸,近在咫尺, 让他的心忍不住的漏跳一拍。
少年沉迷于这艳色, 眼中闪过一丝怔愣,待再反应过来时, 他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并且, 此刻谢幕卿还正极为亲密的搂着他的腰!
这般认知, 叫他瞬间便不由得慌了神, 浑身抖了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后退了一步,顺带的也脱离了那怀抱, 有些不知所措。
“弟子冒犯,还请师尊恕罪!”
少年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而感觉到懊恼, 明知谢幕卿因着方才之事所不喜, 如今自己又上赶着冒犯, 当真是
他思绪混乱,见人久不出声,更是一阵心虚, 小心翼翼的抬头,试图在其脸上瞧出个什么,却在下一刻, 耳边忽的传来一阵温润的笑声。
谢幕卿并不常笑, 常年的冷面极符合他的高岭之花人设, 莫说天下苍生,便是几个深爱着他的股票攻们,他也从未对他们笑过。
众人只当是南珣仙尊天生冷情,又加上修了无情道,不笑也是正常的,可如今眼前这人分明笑得开怀。
风铃脆响,纱幔缭绕,此间夜色尤为撩人。
即使曾经已然瞧过几次了,顾夕辞看的仍是有些呆了,或许是夜色太过醉人,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眼前是一个笑着的师尊,而且是只为他一个人而笑的谢幕卿,万物苍生只有他一人所瞧见过的,清冷绝尘但却愿为他露出笑容的南珣仙尊,即使那只不过是一个极浅淡的笑容,但却弯了眉眼,软了心肠。
“更深露重,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言语温和,并没有为难,笑意未减,若不是顾夕辞知晓自己今夜并未饮酒,几乎便以为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了,看着眼前之人,只顾着凌乱的点着头,太过于不真切了些许。
直到月白色的身影逐渐远离,他方才恍然回神,心间跳动如鼓响,胡乱的跳动着,几乎快要冲破胸膛,不知名的情愫滋生,少年知道,他的心乱了
再回到落寝的别院时,顾夕辞还有些恍惚,蓦然忆起方才之事,唇角便又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个笑来。
只是这笑并未持续太久,待目光触及到院中的那道黑色的身影时,原本还笑着的脸瞬间便僵住了。
月色深沉,不由得泛起一阵凉意,顾夕辞看院中的楚焱,晃眼瞧见那阴沉的面色叫他不由得心下一惊,甚至是有些心虚的。
自从那幻境出来后,顾夕辞便再未见着过楚焱的身影了,本来已一日过去,又未同他们打过招呼,他还庆幸的想是这魔尊知难而退,自行离开了去呢,如今再见着却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这般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正沉思的楚焱,微转了头,瞧着月色下呆愣站立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下一阵烦闷,招了招手有些急躁的道,“过来!”
这一声再未往日的掩饰,而是属于魔尊实打实的威压。
也正是如此便更叫少年不由得一阵心慌,比起得知楚焱并未离开,更让他觉得担心的是,他不知道这魔尊是何时回来的,而方才他同师尊的那一幕,眼前之人是否又瞧见,加上那阴沉的面色,更让他控制不住的一阵后怕。
顾夕辞下意识的想逃,但却深知那成功的几率微乎极微,在哪般迫人的注视下,他还是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扬了一抹明显有些僵硬的笑后道,“君上,你怎么来了?”
带着一股讨好的意味。
然愈是这般,楚焱的脸色愈发的暗沉,略扫视了一眼便凉了声音道,“怎么,本君来不得?!”
带着些许质问,说话也极为的尖锐,任谁瞧都知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可落在顾夕辞眼中,反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不外乎别的,瞧着楚焱此般对他的反应,想来应当是没有瞧见方才他同师尊的亲密,要不然依着文中攻一的妒意,此刻的他或许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活蹦乱跳呢?
所以现如今对他态度凶恶一些,反而让他安心些,不由得扬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来道,“怎会,君上想来便来,我只是太过惊喜和高兴罢了!”
临了他还不忘又巩固了一下深情舔狗的人设,毕竟他现在的命还在眼前之人的手中呢!
不知为何,原本还有些莫名烦躁的楚焱在听见少年这般的话后竟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连带着紧皱的眉眼也逐渐舒展开来,带着几分愉悦。
而在意识到这一切后的楚焱明显有些错愕,不外乎别的,只因为先前顾夕辞也曾这般对他笑,讨好过他,他知道少年一直喜欢着他,可那时他只觉得那喜欢对他来说甚为的厌恶,以至于讨好他,对他笑来说尤为的恶心,而他也不过是因为谢幕卿,这才一直同他虚与委蛇下去,但现在却是不同,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少年眼中对他的深沉的爱意竟然觉得有些兴奋,甚至先前让他觉得恶心的笑容此刻亦是让他止不住的高兴和满足。
而这样的他明显是不正常的,抬眼再度看向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深意。
顾夕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眼前之人的目光让他有些发怵,甚至怀疑起自己方才可有说错什么话,不由得多了几分谨慎。
“君上,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少年关心的问道,眼神真挚,任谁看都能看出其眼中满满的深情,而离其最近的楚焱自然也更能看个分明,不由得心下一颤。
然少年却并未察觉出其异样,仍是一脸担忧的询问道,“我瞧着尊上面色好像有些不好!”语气极为的认真,说着还又往前近了几步,想要看个分明。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挨得愈发是近了,甚至于楚焱能够听见人急促的心跳,只是这时的他已然分不清那心跳声究竟是眼前的少年,还是他自己的了。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楚焱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并没有理会少年的担忧,直接抬手,拎起了少年便直往屋檐上飞去。
待坐好他又自怀中拎出了个玉白色的瓷瓶扔了过去。
“陪本君喝酒!”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又另拿了一壶,掀了封口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叫人看不分明,而思绪却已然飘了老远了。
走过刀山火海,尝尽世间百苦,最擅利用人心的尊贵魔君,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这般,第一次,他看不懂眼前这人心中所想。
与平和安稳的人间不同,魔界是个再混乱不过的地方,那里没有礼义廉耻,更没有律法约束,所以烧杀抢掠,奸/淫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在这里强者为尊,也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尊敬,才会有人追随。
因此像楚焱这般万人之上的魔君,有数以千计的人甘愿为他赴死,其中有臣服的,仰慕,攀附的,但无一不是因为其强者的身份。
魔族中人大都自私且冷漠,这是从一条血路中走出的楚焱很早就知晓的事,若是没了强者这层身份,怕是魔族中人连他是谁都不知晓,更遑论是为他赴死,一切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唯有顾夕辞不同,他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一种他以前从未知晓过的,名叫做爱的情感。
没有任何的目的,一切都源于人族最重要的心脏中,那般的没有理由,那般的无私,即使上一刻他还曾想将少年置于死地!
而这也正是他疑惑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情感,明明知晓了利用,下一刻那人还是肯不顾及生死的前来相救,就算那一击根本不会要了他的命,也亦是那般的义无反顾。
第一次,冷心冷情的魔君生了迷茫,他在思考,少年口中的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
因此自私且冷漠的魔君终究是软了心肠,对于少年的情感多了几分明了,急促的呼吸,快速跳动的心脏,单纯却也令人愉悦,这是他一直追寻的谢幕卿从未给过他的感受,于是楚焱心想,这般可怜又执着的少年啊,那浓烈的爱意,或许他也能在百忙之中回应几分,他如此想着。
全然不知身旁之人所想的顾夕辞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被突然提上屋檐还有些惊魂未定,转而便又被强塞了一壶酒,看着那自顾自饮的楚焱,阴郁的气息直叫他一阵心惊肉跳。
他本是不想多言的,但碍着深情舔狗的身份,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询问道,“一日未见您身影,君上今日是去了何处吗?可叫我好生担心!”
少年这般说着,颤着身躯,微红着双眼,说不出的乖巧,如同翻了肚皮的家猫一般,让人觉得能任意揉搓,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一股依赖的甜腻,只转瞬便又在风中四溢开来,再无踪迹。
也正是因为如此,本还在沉思的楚焱也被他唤回了思绪,但却也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并未回他方才的问题。
毕竟因为不解莫名的情感,便有意躲起来逃避,这般丢人的事实在过于有损堂堂魔君的颜面。
好在顾夕辞也是个懂得看脸色的人,见其不说话便转而又打着圆场道,“若是君上不愿说也没什么关系,如今平安回来便好”
“本君同你讲个故事吧!”
忽然的打断,莫名的开场,月色下,两人两相对望,竟有种莫名的唯美。
然顾夕辞闻言却是忽的的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眉头紧锁,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只见楚焱一脸认真且严肃的缓缓道出了那个熟悉的开头:
“很久以前”
作者有话要说:
顾:冷到红眼,你给我搞很久以前?是人否?
最近疯狂迷恋病娇绿茶心机攻,所以我下本开隔壁预收啦《万人迷主角受的早逝白月光又活了》求收藏!!!
第 50 章
顾夕辞到底是没有听见那个以很久以前为开头的之后的故事, 因为在楚焱说完那四个字后,他就已然昏死了过去。
入幻境时,他本就已劳心费力, 损耗了心神,而后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桑梧城, 加上半夜坐在屋檐上, 吹了风,受了寒凉, 他终究是病倒了,而按理说, 修士一旦引气入体其躯体便已然同普通凡人大不相同, 甚至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莫说这种风寒小病,就算是被人对穿几剑,那修士都要比普通之人晚死上些时候。
但顾夕辞不同, 他幼年时身体本就受了亏空,导致灵根单薄, 根基不稳, 即使后来用了丹药相补, 效果也并未多大,因此即使他引气入体,成了修士, 其身体较普通人也并未强上多少,甚至还要再弱上几分。
所以此番一顿折腾下来,免不得还是缠绵了病榻, 但所幸他是不用再忍着寒风听着楚焱口中那个开头为很久以前的漫长故事了。
而顾夕辞这一突然的病倒, 却也意外的引起了许多人的紧张, 其中属兰宗主最为忧心,不外乎别的,他是生怕那清冷绝尘,看样子就不太好惹的南珣尊上将他这位弟子生病的由头算在他们兰氏一族头上,毕竟就算他眼瞎,但就昨日,他也还是看出这么副冷心冷情模样的尊上还是挺爱护他这唯一的弟子的,因着他们兰氏地界的事身体而受了损害,又在他们兰氏本家府内生了病,多少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但好在南珣尊上并没有多追究,只托兰氏的人请了医师前来相看,如此兰宗主方才松了一口气。
生了病的滋味属实不好受,整个人疲软不堪便罢,就连思绪都是昏昏沉沉的,只能整日陷在床榻中,不能外出看看热闹,只叫他痛苦不堪。
不过,这也并非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因着受了风寒,他身体亏空的厉害,为了找补,几日来,府中的厨子没少在他饭食上下功夫,各式的珍奇菜肴,不仅大补而且还美味,直让他大饱眼福,又加上因着病,不时会有人前来相看,一会儿是谢幕卿,一会儿是兰宗主,甚至就连兰轲也会时不时的来他这转一转,不约而同的总会给他带些新奇的东西,由此他这日子过得还算是悠闲幸福且滋润。
当然,除了楚焱这个变故。
顾夕辞着实是没有想到堂堂一界魔君,竟也会做这种半夜爬窗的出格之事。
当夜他方才吃了药,便就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困乏的紧,因此也就早早的熄了烛火准备入睡。
可叫他没想到的是,还未待他躺下多久,自本已闭上的门窗处却忽的传来了一阵响动,一道身影缓慢走入,惊的他当即没了睡意,正要翻身起床喊人,下一刻顺着透进的点点月光,他却是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正是魔君楚焱,如此倒叫顾夕辞下意识的不敢动弹了。
顾夕辞不知道楚焱半夜来是为何意,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依旧是装着睡着的模样,想瞧瞧这人半夜来找他是何意,若是来灭他口,他必定找准机会翻身就逃。
可意外的是,待楚焱走至他的床边后便再无什么其他动作,没有响动,周遭一片安静,清楚的几乎能听见呼吸声,怪异又和谐。
这让顾夕辞极为的纳闷,连带着先前的紧张也一并松懈了去,等的久了,就在他以为楚焱今夜会一直这般,刚消下去的睡意再度涌现,迷迷糊糊间他已然快要彻底睡去,直到黑暗中忽的响起一阵突兀的声响,他又再度清醒了过来!
“本君知道你的心意”
语气依旧带着些嚣张,正是魔君楚焱,此刻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少年,不知觉间声音却轻了许多,仿佛是在害怕惊醒了什么。
然顾夕辞却是在听见这话后彻底清醒,奇怪的开场,竟让他生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床边那人又继续道:
“无论是你先前对本君的真心,还是如今对本君的舍命相救,这些情意本君其实心里都懂!”
他如此说着,而后竟又有些苦恼,像是遇见了什么极难选择的事情一般,顿了一会儿,方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但是,本君还是要告诉你,你予本君的情谊,本君终究是不能如你所期盼对你尽数回应。”
不知怎的,说这话时楚焱竟觉得有些残忍,而这样的感觉,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你应当知道,本君早已心仪你的师尊,所以本君已然不能再回应你的情意,但你且放心,日后本君的后宫依然会为你留下一处地方,而本君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楚焱宽慰道,好似给了什么不得了恩赐一般,而后又继续道,“当然你也放心,即使本君日后迎娶了你师尊,本君也依旧不会亏待了你的!”
声音浅浅,若不仔细听时,仿佛依稀还能听出几分深情。
而这些在楚焱看来,便是他能对眼前这少年最好的补偿和安排,甚至说他几乎能看到少年清醒后在得知他给予他的“特殊”,反应是多么的感恩戴德。
而现实中却是
在听完楚焱的第一句话时,顾夕辞便已然有了想吐的冲动,而到了后面,他胃中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什么需要回应的情意,什么留有后宫的一席之地,什么会对他好,顾夕辞不过是为了抱住小命,不得不延续舔狗的人设罢了,将把他纳为小妾说的仿佛像是对他来说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这样的渣男话语也只有从楚焱的口中说出。
顾夕辞看着眼前之人突然清奇的脑回路,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有些舔过了头了,小命倒是暂时保住了,但好像这攻一也误会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的是,顾夕辞异常的清楚,那就是他绝不会为楚焱的妾,至于师尊,他亦是不会让楚焱有得手的机会,只要不让师尊受伤,只要不让师尊修为受损,那便不会给攻一有机可乘的机会。
那般好的师尊,楚焱的确是不太相配的。
他如此想着,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扬起了一抹笑,而后也不想再管床前之人再多说什么,借着困意,他渐渐的熟睡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以至于他并未听见床前之人其后的话。
黑暗中,少年的一举一动皆落入了楚焱眼中,是以他也并未错过少年嘴角那忽的扬起的一抹满足的笑意,顿时,心间微颤,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悸动。
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他再度看向床上熟睡的少年,忽的不受控制般的低声喃喃道:
“若是你能一直这么听话下去的话,本君也是可以考虑将你提为同谢幕卿那般的平妻的!”
他如此说着,仿佛带着些许不真切。
“本君喜欢你喜欢本君的模样”
杀伐果断,不可一世的的魔界魔君楚焱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楚焱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的性格其实很纠结,他认为所有人都该臣服他,爱慕他,不怀疑顾是在骗他,主要是因为他自身环境的问题,但也不是像二世祖那样,受尽溺爱,什么东西都是他的,什么东西都该是他的,因此造就了这么个普信的面貌,但其实是他小时候很苦,而且什么也没有得到过,所以长大了,用武力得到了高位,他就会认为他是最好的,所以所有东西都该是他的的,但其实一切都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而且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不愿意去面对去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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