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年幼的霜简看来,她甚至不明白那个梁家的姐姐为什么容不下自己。
当时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不是被专门培养出来的侍女,伺候得不够周到,才会被梁家姐姐讨厌。
她有一段时间非常愧疚,她觉得应该是自己不够懂事,才会被讨厌。
长大后的霜简再去看这段时间的画面,才真正地懂了其中的奥妙。
好在当时她的主子给她安排了门派,让她能够有另外一处生存的地方,她也能继续学习剑法。
可惜,她却从能让她觉得安逸的地方,换到了噩梦般的地界。
这是她痛苦升级的开始。
阳鸣阁的弟子都有着一种奇怪的自信,他们觉得他们的剑法只有男子能够练,是一种属于剑法的选择。
霜简学习了这种剑法,并且能够成功运用,让他们觉得自己承受了奇耻大辱。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修炼独属于他们男人的剑法?
这是对阳鸣阁剑法的亵渎!
秦带着一个女人,羞辱了他们的门派,玷污了他们的剑法。
另一方面,阳鸣阁得梁家照顾颇多,梁家子嗣不喜欢霜简,他们也会对待霜简有着别的对待。
这种讨厌霜简的声音越来越多,收留了霜简的师父也被千夫所指,后来对霜简的教导也少之又少。
他对霜简的教导,只是丢下一卷竹简,便让霜简自学。
剑法不同于内门功法,修炼尚且可以看竹简,剑法若是没有指点,有着些许理解不对,剑法就会极为不标准。
可霜简就是有钻研的韧性。
怕打扰了秦,她便不去多问,只是自己在门派中研究学习。
她一向好强,起初被师兄们欺负了,她还能忍让,只当自己是小师妹,还被秦强行带入了阳鸣阁,坏了规矩,没必要计较。
可是后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学会了开口反驳,并且骂人的功夫越发厉害。
初期她会因为骂人太过凌厉而被师兄们欺负,总是遍体鳞伤。
后来她的剑法越来越厉害,同修为的师兄,鲜少能有人比得过她。
她也用事实证明了,她不但能练成这门剑法,还比他们这群男人更厉害。
霜简从自己的回忆里抽离,看着记忆画面里的秦,他这段时间并非忽略了她,而是被梁家姐姐折腾得焦头烂额。
梁家姐姐总是做什么事都要秦陪着,突然想要什么东西,就叫来秦一起入阵获得。
或者想去哪里逛逛,也要秦陪着。
这些恐怕还好些,毕竟秦的脾气一向很温和。
但是有一日,有一个孩童撞到了梁家姐姐,撞坏了她的东西,她就要秦将那个孩子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
秦难以置信,试图劝说:“他并不是故意的,这东西再买来就是,没必要这般折磨他。”
“你是觉得我做的不对?”梁家姐姐当即沉了脸色。
秦还是坚持:“我是觉得没必要这样。”
“若是我偏要让你做呢?你做是不做?”
“我不做。”秦做不了这种事情,他并非到处行侠仗义的人,却也不能做欺男霸女,伤害孩童的事情。
谁知这样反而激怒了梁家姐姐,非要当着秦的面,去剐下孩子的肉,还故意剐一片,停一段时间,同时说道:“你要是听我的,你还能给他一个痛快,可是你不愿意,那我就慢慢折磨他,这都是拜你所赐。”
明明做出恶事的是梁家姐姐,被谴责的却是秦。
秦想要阻拦,却被梁家姐姐的侍从阻拦。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男孩被活活折磨致死,第一次感到了厌恶。
他恐怕没办法与这样的人长期相处。
那之后,秦回到了自己的地界,突然庆幸自己将霜简送走了,如果她再被梁家姐姐盯上,怕是会被针对得很惨。
他也因此没办法再去阳鸣阁照顾霜简。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霜简十六岁那年,秦要和阳鸣阁的弟子合作,一同去一处大阵二人才再次相见。
同行的人中有霜简。
霜简已然长大,她的身量颇高,眉眼有着些许英气,可能是因为她长期修炼阳鸣阁剑法造成的。
秦的心中颇为感慨,当年还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那时他取下了帷帽,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霜简并没用过来跟他打招呼。
他也没用在意,只是按部就班地进行试炼。
直到他们的队伍遇到了危险。
秦作为队伍的领导者,自然是先护着队伍的成员,并且努力去救其他人,却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在他命悬一线时,他看到了那道红色的身影冲了过来,救下了他,让他不至于命丧当场。
他们被攻击得掉入深渊,秦在危急时刻取出了保命法器,才让两个人平稳落地,虽然与队伍分开,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他赶紧过去查看霜简的情况,发现霜简有片刻的错愕,最终还是平稳下来。
“刚才那种情况下救我很容易跟着丧命,你是傻子吗?”秦问得有些着急,语气里还有些责备的意思。
“你当年不也救过我一场?就当是报恩了。”
“哦……你知道了?”
“你将我送进来的,后来在大型活动的时候,曾经在队伍里远远地看过你几次,到底是朝夕相处过,你的行为举止认得出来。”
秦还是移动了位置,让两个人能够在安全的地方休息,却还是说了一句:“那也够傻的。”
霜简一向伶牙俐齿,却没用反驳他。
漫长的沉默过后,秦终是叹了一口气:“之前怎么不与我说话?”
“我和你说话,似乎会给你带来麻烦。”
“也对……”想起梁家的那一位,秦也是一阵阵的头疼。
不仅仅是他自己这边麻烦,霜简也会有危险,还不如没有联系。
两个人缓过来之后,却只能等待营救,这个时间倒是难得的相处时间,秦也有空再次指点霜简:“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剑法有没有精进。”
霜简也没用含糊,将自己自学的剑法问题,一股脑地全问了出来。
秦被问得很蒙,他当时选的是稳妥的剑修收霜简为徒,后来才会那么放心,没想到也会这般不负责任。
此刻他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认真地亲自指点霜简。
闲暇时,秦提起了往事:“你的父母我已经葬了,还立了墓碑,待他日带你回去拜祭。”
霜简沉默了许久,终究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只是哽咽的腔调出卖了她。
“其实我应该早些葬了他们……”秦也有一阵愧疚,“当时我们刚刚杀了埋伏在你家里的人,我身上有伤,却被留下来守着那里,心中有些怨气,所以选择先休息……”
霜简却打断了他:“其实你已经救了我,并且帮了很大的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我之间无亲无故,你愿意杀死那些残害我家人的凶手,已经是帮了我,我不能再贪心地继续要求你帮我葬了父母。
“说是这样说,其实我也是胆小怯懦的,这么多年都没用勇气再回到那里。
“很多次我都在想,我那一天如果和他们好好道别,再认真看一看他们就好了,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我都快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我的叔父和你的家人是故友,过些时日我带你过去拜见,他应该可以跟你说很多关于他们二老的事情。”
霜简点了点头:“好。”
后来他们获救了。
甚至为了避免事情被传出去,被梁家的人误会什么,两个人故意选了两处位置等待救援。
让秦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救了他之后甚至没有去寻霜简的意思,是他执意之下,这些人才去营救霜简。
这也让秦意识到,霜简的处境有多艰难。
从这以后,秦总会万分小心地找机会,去指点霜简一二。
免得她遇到了问题自己一个人独自研究,再出现什么纰漏,走了弯路,耽误了后续修炼。
他们二人寻了一日,回了霜简的故居,秦陪着霜简拜祭了她的父母。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长大了,看到父母的墓碑已经不会哭泣,却还是会说很多话。
秦也不打扰她,给她腾出一个人的空间。
她看着墓碑,目光柔和,道:“我有很好地保护我自己,我有努力变成更好的人,放心吧。”
后来他们二人在屋顶上并排坐在一起,仰望夜空,聊了很多很多。
两个人似乎都有刻意隐瞒,不提自己烦忧的事情,只说趣事,相处得极为融洽。
霜简是意外得知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她发现有几个师兄总是很鬼祟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蓄谋着什么。
霜简疑心颇重,毕竟是在这种环境下生存,她时刻都会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于是,她趁着夜色,努力隐藏自己的声息,埋伏在了他们的住处旁边。
只有三个人在密谋,说的污言秽语让霜简恨不得下去撕烂他们的嘴,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体质的特殊。
“上次历练的时候已经验证过了,灵兽对她的态度确实不一般,和书上说的一样。”
“得到元红,真的能改变灵根?”
“是的,不然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修炼得了我们阳鸣阁的剑法?”
“那我们三个想办法……”说完□□出声。
另外一个人却不认同他的看法:“我们都是双灵根并且很均衡,怕是不能精炼下去,但是这个东西可以出去叫卖,如果有人感兴趣,我们就将那贱人绑了,送到他们床上去,这样我们的佩剑也能好好增添一些宝石增加属性。”
“听起来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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