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城的第二天, 一个又一个在前朝十分有分量的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进了宫门，齐刷刷地等在了乾清宫外头。
这人大人物聚在这里，皆是为了京郊围场动物□□的事情。
今年的围猎伤亡惨烈。
来乾清宫的这些人中, 有的身上还带着伤, 有的虽然没伤但脸上的表情却也不怎么好。
阿宝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在围场上受伤最多的其实不是内围的这些男子，而是在外围转悠的家眷们。
忍谁老婆孩子受了伤他脸上也不会好看。
阿宝也来了, 她站在了这些大臣们后头的位置, 但是叶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和议论。
“皇上对宝瑜公主还真是宠爱，乾清宫议事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都让宝瑜公主参加……”
“女子应安于后宅, 咱们皇上有些欠考量了啊……”
“不妥不妥……”
阿宝不理会身边的指点，这场议事她必然是要参加的。
罪证直指大哥二哥, 也不知道背后之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要想只凭两包药粉就像搬倒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今天大家齐聚乾清宫，名为议事讨论, 实则是为了一场对峙。
今天这场对峙实则还是她二哥提出的。
可以预想得到, 今天必定得是一场唇枪齿剑。
阿宝是想来看看, 在事发之后她怀疑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以及参与这些事的人到底有多少。……
等到太子和大阿哥姗姗来迟，梁九功才奉康熙的命令将众人请了进去。
乾清宫是阿宝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本来也没觉得里头的地方有多大, 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乾清宫的容纳能力了。
这里呆下他们这些人不仅不显得拥挤, 反而绰绰有余。
只是她爹爹的表情不太好, 明显不怎么欢迎这些个心怀鬼胎来势汹汹的家伙们。
恩, 这些人中不包括她, 她可是爹爹的小心肝哩！
但是她在别人那里可不是什么心肝，更像是他们的心里沙肉中刺。
“禀皇上，微臣以为，公主一届女流，此时此刻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臣附议！”
阿宝觉得这两个白胡子老头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了，在围场的时候八哥给他指着介绍过，这两个老头包括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是佟国维的狗腿子。
所以是佟家不想让她出现在这里喽？
阿宝抱起胸，在康熙开了口发功：“两位大人好啊，你们说的对，本公主是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本公主一想到你或者他极可能是害得我爹爹差点被老虎伤到的罪魁祸首，本公主这心里就愤怒啊！”
两人脸色大变：“公主无凭无据的，可不能给我等乱扣帽子，臣等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
阿宝看着老头子发慌的眼神，缓慢地摇了摇头：“可惜天和地都不能为两位大人说话，也不能证明两位大人就不是谋划这次事件的凶手。”
“你……公主你这是胡搅蛮缠！”
“本公主可没有胡搅蛮缠，要是两位大人心中没鬼的话，为什么害怕本公主在这里，难道是听说了本公主生态七窍玲珑心最擅长剥丝抽茧找到凶手了，怕本公主揭露了你们谋害爹爹性命的真相不成？”
阿宝仿佛不知道脸皮为何物，三言两语就将两位大臣气地吹胡子瞪眼。
不过阿宝的一通胡搅蛮缠还是有用的，谁也怕被宝瑜公主扣上谋害皇上性命的帽子，没有人敢再揪着阿宝的身份说事儿了。
胤禔在背后给阿宝竖起了大拇指，对付这群不要脸的老头子，就得像阿宝这样，比他们更加的不要脸才行！
康熙抬手往下压了压，“好了，都安静，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就开始说正事。明珠你先把调查结果和诸位爱卿们说一说。”
纳兰明珠出列。
阿宝猜测纳兰明珠调查之前肯定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把大哥给卷了进去。
纳兰明珠板着脸将他目前调查到得线索说了出来：“目前查到的最关键的证物就是那两包能致使动物陷入狂暴的药粉，不过就这一个证据还是太过单薄，并不能证明什么……”
“怎么会？药粉不是在太子和大阿哥身边的人身上发现的吗，怎么会证明不了什么，至少可以说明太子和大阿哥与此事两人摆脱不了关系吧？”隆科多身上还有御前侍卫的官职，出现在这里也正常。
隆科多贸然打断的行为不仅惹得纳兰明珠不愉快，连索额图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索额图冷哼一声：“老夫劝佟大人还是看管好自己的儿子，要说在场嫌疑最大的人，应该要数你儿子了吧，万寿节的刺杀事件中出现的海东青，以及这次围猎中暴动的动物，还有及时出现的药粉，要说佟家和这两件事没有关系，谁都不会信吧？”
隆科多不在意地笑了笑：“上次皇上已经证明卑职的清白了，公主还是小孩子，索大人可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能张口就污蔑人啊。”
阿宝磨了磨牙，好家伙，隆科多对自己的怨气还挺大，和索额图斗嘴还不忘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正当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哑巴不成？
“本公主觉得索大人说的在理，本公主就觉得隆科多你最像是这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阿宝也学着隆科多笑，张嘴就是一个沉甸甸的黑锅。
隆科多阴恻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阿宝摊手：“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本公主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什么都敢说，而且小孩子的嘴可不会骗人哦。”
索额图幸灾乐祸地附和：“都说最先跳脚的往往都是最心虚的。老臣没有记错的话，先前两位找茬的大人家里和佟家都有姻亲关系吧？隆科多你又不等纳兰大人说完话就跳出来捣乱，啧啧！公主，这下您明白了吗？”
阿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还是索相眼尖心细，这么看来，隆科多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胤礽嘴角流露出笑意来，他和大哥还没有开口呢，场子就被阿宝先热起来了。
胤礽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宝那边，朝着他皇阿玛的方向点了点头。
想要真正的引蛇出洞，小打小闹可不行。
“安静！”康熙沉着声音开口，殿内众人立马噤声。
阿宝看着刚要开口反击她就被堵住了嘴的隆科多，心情很好地转过身，一副谁管你说什么的模样。
索额图亦是，不过与阿宝的反应不同的是，他转过身子前还给了隆科多一个轻蔑的视线。
最先死的往往都是胃口大的人，贪多毕竟嚼不烂啊……
隆科多冷哼了，强行将一肚子的气压了回去。
康熙让纳兰明珠将调查的过程重述了一遍，又让人将被搜出药粉的两个小太监压到殿上。
阿宝目光在两个小太监脸上转了一圈，看着确实眼熟，应该是大哥和二哥身边伺候的人。
不过她叫不出二人的名字，所以这两人肯定不是经常跟在大哥他们身边的心腹。
这就意味着这两人很可能是别人安插在大哥和二哥身边的钉子。
两个小太监被压到殿上就开始嚎，不停地向他们的主子求情，变上头喊冤枉。
表面瞧着是挺冤的。
但是不出一会，两人在众人的逼问下嘴就管不住了，开始承认药粉是他们下的。
“小人是太子殿下的人，奉了太子的命令陷害大阿哥……”大哥的小太监说完就撞柱自杀。
“小人是大阿哥的人，奉了大阿哥的命令陷害太子殿下……”二哥的小太监说完也想撞柱子，但是没有成功。
毕竟殿上的侍卫可不是吃干饭的，一把将它摁在地上。
然后对方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顷刻间便口吐鲜血没了气息。
阿宝忍着生理不适，皱着眉看向面容冷漠没有丝毫变化的佟国维与隆科多。
这招玩的真是六，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
阿宝突然明白他们的真正目的了。
背后之人的目的也许并不是想一下子就搬倒大哥和二哥。
他们真正的意图是往大哥和二哥身上泼脏水，破坏他们的名声。
往深处想，他们还打算离间爹爹和大哥二哥之间的关系。
在爹爹的心上种中下一根刺，利用帝王的多疑来压制大哥和二哥。
这样看的话，就怪不得这两次事件次次都是冲着爹爹的安危去的。
因为这样才能彻底激发帝王的疑心。
毕竟纵古观今，帝王最在乎的两样东西就是身下的龙椅和龙体的康健了。
倘若不是爹爹信任大哥二哥，这一次两次的，还真的很容易让背后之人得手。
这确实是一条杀人诛心的毒计！
两个太监的死让目前查到的唯一一条线索也断了。
纳兰明珠眉头紧皱：“皇上，这两人一死，谁来还大阿哥的清白？”
“皇上，大阿哥是否清白老臣不知道，但是太子殿下一定是清白的，此举对太子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更别说太子自幼跟着皇上长大，太子的孝心天下皆知！”
纳兰明珠：“大阿哥对皇上的崇敬之心亦是如此！”
两人飙着劲儿，互相嫌对方给自己捣乱。
康熙则是端坐书桌之后，似乎真的在思考大阿哥和太子能否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时进殿后一直没有开口的佟国维站了出来，“皇上，纳兰大人和索大人说的都有理，臣愿意相信两位阿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
佟国维抬头看了一眼康熙认真倾听的表情，继续道：“但是总要给诸位大人一个交代……”
说完。
李将军拖着自己的伤退踱步而出跪了下来：“皇上，臣这一条腿被林子里的野狼咬伤，大夫说，臣以后恐不能再上战场了！臣……要个公道！”
有李将军开口，渐渐地又跪下去了一大片，“请皇上给臣一个公道……”
胤礽手上拨动腰间玉坠的动作停了下来。
“诸位大人想要公道，孤也要讨一个公道，孤和大哥为保护皇阿玛也是添了一身的伤口，最后没有的来嘉奖不说，竟然还被心思险恶之人冠以凶手之称，孤也冤枉的很啊。”
胤礽语气冰冷，目光淡淡地扫过下跪之人，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
胤禔也是一脸悲愤：“是也是也！皇阿玛，你可一定要抓住陷害儿臣的人，还儿臣还有诸位大臣一个公道！”
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见状也跪了下来。
然后剩下的人跟着二人的动作纷纷跪下，用更响亮的声音高呼：“请皇上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请皇上还大阿哥一个公道！”
第一批跪下的人被喷了一脸口水，两拨势力在暗暗地较着劲儿。
乾清宫最后只剩下阿宝和陈延敬两个站着的人了。
二人都不喜欢鹤立鸡群，也跪了下去。
阿宝和陈延敬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阿宝：“请皇上还佟大人一个公道！”
陈延敬：“臣以为……”
嗯？公主说为谁讨公道来着？
佟国维茫然地看了过来：？？？
我不需要什么公道啊……
佟国维嘴巴几度开合，纳闷道：“公主是不是说错了，老臣……不需要公道啊？”
阿宝目光诚恳地看着佟国维：“不！佟大人您需要公道，您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公道！”
佟国维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表情：“公主此话何解？”
佟国维在宝瑜公主的眼中看到了些许不怎么真切的心疼，看宝瑜公马上就要开口解释的架势，心里闪过十分不妙的预感。
“公主能否等……”
“佟大人不要着急，本公主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年轻人嘴皮子更溜，阿宝率先道。
“本公主知道，佟大人想为大哥和二哥证得清白，抓出真正的幕后主使，然后还诸位大人一个清白！但是您被隆科多连累，您发现了他的异常，但是却被他威胁，让您替他脱罪，您苦于没有证据不好大义灭亲，纵使想为大哥二哥说话也无能为力!”
佟国维嘴角抽抽：“公主您在说书不成……”
康熙此时却开口了：“原来如此，舅舅，朕就知道舅舅心里有朕，舅舅放心，隆科多犯事是他一人的事，不会连累到你与佟家。”
佟国维目光在阿宝与康熙之间转了数回，刚开始还想辩解，之后却好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隆科多变了脸：“阿玛！你别听……”
“孤愿意暂时卸去太子之位，等待佟大人还孤一个清白！”
胤礽的一句话仿佛在平静得的湖面抛下一块巨石，众人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嚯……”
第92章
胤礽一波未平, 胤禔一波又起。
而且他的话更加离谱，“既然二弟以自请废位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儿臣只能拿自己皇子的身份来证得清白了。”
胤禔脸上的悲愤仿佛半永久表情似的, 转身朝因为眼前的巨变呆滞住的佟国维抱了个拳。
“佟大人, 您一直不破案，草民就做一日的庶民！”
佟国维被胤礽二人架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他进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用为难的眼神向自己的皇帝侄子求救。
康熙没空搭理他, 他皱着眉怒斥胤禔：
“老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朕的儿子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吗！”
康熙的怒火让众人的脑袋都缩了缩。
如阿宝猜测的那样，今日这一出确实是康熙父子三人故意设的局，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但是他们可没有给胤禔安排这么大的戏份！
太子当众说出自请废太子的话就已经足够扰乱幕后之人的计划了。
胤禔只要站在那里扮好一个被莫名扯进阴谋之中的倒霉蛋就行了。
但是他们谁也没料到, 胤禔这个家伙竟然当场犯了戏瘾，还给自己加上戏了！
阿宝之前也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的, 不过阿宝了解父兄的性格，从他们异常的举动中反应过来他们是在演戏。
所以就趁机将局势搅得更乱。
以康熙的打算，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打草惊蛇的，事关佟家, 他想体面一点处理。
不过有了阿宝的横插一脚也算好事, 他就趁机给佟国维指了一个明路。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隆科多与围场之事干系匪浅……
康熙不愿意相信舅舅会这么没有耐心，他给了佟家一个机会，等舅舅和他坦白。
佟国维刚才已经动摇了, 但是胤禔这一掺合, 佟国维突然反应过来事情的异常。
以大阿哥和太子的过节, 大阿哥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把太子之位抢到自己手里, 而不是跟风连皇子都不做了吧？
佟国维握紧手掌, 再等等……
隆科多私下里的动作他没有参与, 他是清白的。若是隆科多和他支持的那位最终能够如愿的话，佟家福泽会更加的绵长。
若是不成，这一切都是隆科多背着佟家私自下的决定，自己又没有插手，皇上看在孝康章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佟家做的太绝……
康熙一直仔细观察着佟国维的反应，见到他的沉默，心里失望的同时不禁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
好啊，他竟然亲手喂出来了一头背主的鹰犬！
胤禔也没料到自己的自作主张引来了他皇阿玛这么大的怒火。
他刚才也是看太子一句话就将这群老头子震地板板正正的，也想顺势爽一把。
反正皇阿玛提前说好了这是演戏，但是皇阿玛脸上的震怒也不像演出来的啊……
胤禔大腿已经开始颤抖了。
乾清宫的众人从接二连三的震惊之中回过神，纷纷开始磕头求情。
将太子逼得不做太子，又将大阿哥逼着连皇子都不做了，这样大的罪名他们可背负不起。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这次是真的慌了神。
“太子争一时意气才说出这等胡话来，还请皇上不要与太子计较，太子也是因为被人无故冤枉心中委屈才说了错话！”
索额图跳着眼皮强行给太子找借口，唯恐皇上将太子的话当了真。
纳兰明珠则是不断给一旁心虚气短的胤禔使眼色，试图让他收回刚才惹发圣怒的莽撞话。
康熙冷笑一声：“既然太子不想做太子，阿哥也不想做阿哥了，那朕就顺了你们的意！”
胤礽还是刚才说出那副话时的平静模样。
而胤禔的小心脏就快要从胸口之中跳出来了，试图补救一下：“皇阿玛，儿臣觉得……”
“梁九功，帮朕拟旨：太子性情刚烈，不忍背受污名，自请废黜太子之位以证清白，朕……应允。”
“大阿哥胤禔飞扬浮躁，因蒙冤对朕心生怨怼，自己不想要皇子的身份！直接贬为庶民！”
“不！儿臣没有怨怼！”胤禔急了。
有人比他更急，隆科多跳了出来：“皇上！卑职以为您刚才拟的旨有欠妥的地方，明明有证据直指太子二人，‘蒙冤’二字似乎并不合适！”
康熙将手边的奏折抄起向地下砸去，多数砸在了隆科多身上。
“放肆！隆科多你自身还牵扯不清，朕是不是也该先将你下了大狱才好平冤诸位大臣的怨气！”康熙目光黑沉地盯着隆科多慌乱的双眼。
“……”隆科多低下头不再多言。
“佟国维。”康熙冰冷的视线落在跪于众人前头的人身上，“朕的嫡子和长子这样做可还能够平缓你的怨气？”
佟国维头上冒汗：“皇上，老臣没有怨气，是诸位大人想要一个公道，臣能明白两位阿哥急于证明自己，但是万事讲求证据……”
康熙给气笑了，“那好，两位阿哥的清白就交给舅舅你来证明了，至于公道……刚刚是舅舅要替诸位大人讨得，想必真把查案的任务交给你，诸位大人应该更放心吧？”
阿宝看着那一片快要低到地底下的脑袋，心中冷笑，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活该！
佟国维骑虎难下，是他主动提出要为这些在围场上有伤亡的大人们讨公道的，此时他要是拒绝，就是明着承认他是在算计两位阿哥了，最后只能在康熙的冷视下不情不愿地应下。
胤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老狐狸终于上钩了。
佟国维只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不管怎么调查，最后只有两种结果。
要不为真正的幕后凶手找一个无辜的人来背锅，要不就只能制造出新的“证据”牢牢地把这个屎盆子扣自己和大哥头上。
胤礽不用想，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个老家伙必然会选择最后一种。
那么只要对方有动作，就必定会有破晓，胤礽他们等的就是这个破晓。
毕竟佟国维本人都说了，万事要讲究证据。
胤礽看向一旁过足了眼瘾的阿宝，心里乐呵了起来。
阿宝她能想到的事情，不会以为他们和皇阿玛就想不到吧？
只是相比于阿宝想要找到证据然后揭发幕后之人的浅显目的，皇阿玛和他们更多地考虑的是这件事对朝堂局势的影响。
对于他们来说，清肃朝堂比找出凶手更加的重要。
不过胤礽觉得，阿宝说不定会给他们带来新的惊喜也说不定。
等康熙辞退众人后，乾清宫大殿又恢复了宽敞。
阿宝三人齐刷刷地看着书桌后的人。
阿宝是对他们今天设得这场局很好奇，但是他们不说的话她也不会追问。
胤礽则是一身轻松地看着康熙笑，摆脱这层身份后，他觉得他与皇阿玛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胤禔哭丧着脸，阿宝感觉她大哥随时能落下泪来。
“皇阿玛，您真的不要儿子了吗……”胤禔幽怨的声音打破了乾清宫的安静。
康熙瞪了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儿子一眼，没有好气道：“活该！朕怎么生出你这个蠢东西来！”
胤禔猛男落泪：“皇阿玛，您说过以后不骂儿臣的……”
胤禔看着他皇阿玛无情无义的冷脸，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皇阿玛你不会在骗那群老头子的同时，也在骗儿子吧？您难道是嫌弃儿子蠢笨就想趁机摆脱儿子吧！”
胤禔越说越觉得这是真的，“儿臣不在了，二弟就既是嫡子又是长子了！”
胤禔觉得他看透了他皇阿玛的心机。
“皇阿玛你好狠的心啊！”
胤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胤礽和阿宝在一旁乐呵的不行。
康熙忍无可忍：“赶紧给朕滚，丢人的东西！”
三天之间，胤禔先是从坏东西变成了勇敢护驾的孝顺好儿子，现在又迅速沦落成蠢东西和丢人的东西。
胤禔被他皇阿玛的冷酷伤透了心，人突然有了骨气，将悲伤的鼻涕吸溜回去，直接起身向外头跑去，企图留给他皇阿玛一个高贵的背影。
“回来！”康熙咆哮。
胤禔忍着嘴角的得意转过了身，他就说，皇阿玛肯定舍不得他这个抗打又耐骂的好儿子！
“把你那碍眼的披风拿走，朕看见了就没好气。”康熙指着胤禔来的时候甩在角落里的薄披风。
胤禔垂着脸过去抓上自己的披风，眼角滑下一滴丢人又悔恨的泪珠子来。
“站住。”再听到他皇阿玛的声音，胤禔没再停下了。
他现在是真的真的真的伤心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真的很伤心。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把披风穿好了再出去。”康熙叹了口气，这次是真正的关心。
胤禔还是没停，不过倒是一边走着一边将披风穿上了。
要不是阿宝注意到了她大哥红的滴血的耳朵，她是真以为她这个便宜的大哥突然高贵了起来了。
阿宝估计她爹爹可能有话给她二哥交代，在确定她爹爹不是真的生气要将大哥贬为庶人后也就先走了。
今天这一趟阿宝不算白来。
大哥二哥他们现在深得爹爹挂念，二人的结局绝对不会再像历史上一样了了，阿宝脚步轻快起来。
而且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爹爹他掌管朝堂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透事情的真相。
爹爹估计也是怕自己私底下胡来，才答应让自己查案的。
阿宝脸红。
不过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帮到他们的，如果爹爹他么能够掌握到彻底的证据，也许行事会更轻松些。
要是今天不来乾清宫的话，阿宝本来是打算去永和宫拜访德妃的。
如果按她和八哥猜测的那样，德妃真的将李四儿藏在了永和宫，那么只要找出李四儿，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爹爹他们虽然已经怀疑佟家了，但是应该没有怀疑到德妃，毕竟德妃和佟家表面上可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
李四儿这个小人物估计更没有在意了。
但是阿宝觉得，德妃和李四儿这里才是重点。
她一直不明白的是，爹爹如今身体康健，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着急就开始布局了。
按理说，在一场不知道期限为多久的战役之中，不应该在战争刚刚拉开序幕的时候就开始猛攻的啊？
除非……阿宝不敢再想这种可能。
因为不管是在历史上，还是说以爹爹现在的身体状况，爹爹都不会是短寿之人。
阿宝回去的时候，故意绕远路经过了一趟永和宫。
永和宫还是原来的样子，大气又肃穆，门里传出来的小宫女笑声散在空气中，让这座宫殿多了一丝灵动和生气。
怎么进去才能光明正大又不引起德妃的怀疑呢？
阿宝在想。
第93章
阿宝为了不让自己的拜访显得太过突兀, 她想了一个好办法。
在这后宫，只有她爹爹不论去哪个宫里都理所当然。
她可以用有急事找她爹爹的借口进去，到时候爹爹在永和宫, 德妃即使察觉到危险也没有时间转移李四儿了。
康熙这些年很少在后宫留宿了, 但对于为他生儿育女过的后妃，他还是记念着对方的情分的，有空了就会去这些为他生育过的嫔妃宫里坐坐。
并且去的顺序也是固定的, 先去位份高的娘娘宫里, 然后按着位份往下轮。
等到她爹爹去永和宫用膳的那一天，阿宝也做好了当日就拜访永和宫的准备。
且为了能够多在永和宫呆上一会儿，阿宝是瞅准了饭点过去的。
永和宫守门的小太监看到宝瑜公主远远地过来, 以为宝瑜公主只是像以前那样路过，就提前扬起了笑脸。
但是看到阿宝直直冲着永和宫的大门而来, 而且也没有拐弯的意思，两个小太监记起德妃娘娘的交代，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人。
“公主！”
“公主，德妃娘娘这在招待皇上呢, 这个时候可能不方便见客, 公主您看能否等改日再登门？”
小太监的意思就十分明显, 我永和宫今日忙着呢，摆的是一副赶客的架势。
“劳两位公公进去通传一声，本公主要见的人不是你家娘娘, 我要见我爹爹。”阿宝微笑。
“公主爹爹？”
“笨蛋！是皇上啊！”
小太监被为难住了, 娘娘一直有叮嘱, 除了皇上外, 其他人能拦的一律拦下来, 娘娘近年爱好诵经礼佛, 不愿意让人打扰她的清净。
但是公主是来见皇上的，又不是来见他们娘娘的，他们没有借口阻拦，也不敢阻拦，毕竟他们不过i是最低贱的奴才，怎么敢做皇上的主。
而且皇上宠爱宝瑜公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因此惹了皇上不快，他们可得罪不起。
但是他们也记得自己是谁的奴才的。
“公主请再等等，奴才进去帮您通传一声。”个子略高的小太监支使另一个小太监进去通传。
“不用了，我看到了梁公公了。”
“梁公公！”阿宝跳起来向正带着几个宫人朝这边走来的梁九功打招呼。
“公主？”梁九功诧异地回了一声，公主怎么找到这边来了。
“公主可是有急事找主子爷？”
梁九功走过来将永和宫的两个小太监赶到一边，让乾清宫的宫人暂代了他们的守门任务。
阿宝点头：“梁公公，我想进去找爹爹，正等着这两位公公去向德娘娘通传一声呢！”
梁九功闻言瞥了一眼被挤兑到角落的两个小太监，眼含警告。
但是一回头就变了脸，慈爱地对阿宝笑了笑。
“两个小家伙不懂事，公主哪次想见皇上需要人通传的，就是老奴都不能挡公主的路呢，公主请，老奴带公主进去。”
阿宝高兴地点了点头。
被留在原地的两个小太监倒霉地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娘娘特意嘱咐过任何人进永和宫都要向她通报的……
看来今天不管是来自皇上还是来自娘娘的，一通责罚他们是逃不过了。
到了永和宫的主殿，也就是德妃所住的宫殿外头，阿宝还是先让梁九功进去通报一声。
毕竟屋子里头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嫔妃，要是两个人躲在屋子里头干羞羞的事情，她没吱声闯进去了，那实在就尴大尬了。
趁着梁九功进去通传的功夫，阿宝眼睛在永和宫四处看了看，永和宫的布局和她小时候来的模样大差不差。
虽然她的鉴水阁离永和宫并不是太遥远，但是宫里就是这样，要是两宫的主人不熟，就是一辈子没有往来都是正常的。
阿宝小时候刚进宫的时候跟着她爹爹来过永和宫一次，也是那次，童言无忌的自己听不得德妃说四哥不好，说了好一通话来指责德妃偏心不慈。
从那次后，德妃与自己也就剩下见面打个招呼的面子情了。
这永和宫自己也很少来了。
“公主，主子爷让您进去。”梁九功替阿宝掀开帘子。
“多谢梁公公！”
康熙正和德妃坐着说话，看到进来的阿宝，让梁九功给阿宝搬了一个椅子，“听梁九功说，阿宝你有急事找爹爹？”
“不是太急的事，等会儿说也行。”
站在康熙身旁的梁九功暗暗瞧了阿宝一眼，心想宝瑜公主今日来永和宫的目的怕不是他们的主子爷吧？
公主刚才还是急得不行的样子呢。
“爹爹，阿宝没有打扰您和德娘娘吧？”阿宝作为不请自来的一方，先向德妃福了个身表示歉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宝瑜公主是来找皇上的，她一个做妃子的还能阻扰不成？
只是希望宝瑜公主来这里不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德妃起身亲自将阿宝拉了起来，一边帮拍着阿宝的手，一边柔声细语地和阿宝说话：“阿宝快别和德娘娘生分了，等会儿皇上要在德娘娘这里用膳，阿宝要不要留下一起？”
“好啊！阿宝谢过德娘娘！”阿宝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欠揍。
“……”德妃脸上的温柔差点没维持住，心口不一道：“那真的是太好了。”
德妃回头看康熙，笑着问：“皇上今日用膳的时间不介意稍微耽搁一些功夫吧，今日没想到阿宝会来，准备的菜色还是单调了些，臣妾再让小厨房去准备一些阿宝爱吃的菜色。”
康熙点了点头，在德妃回头的时候觑了一眼眼珠子正滴溜转的阿宝，心想这丫头今天又不安分了。
阿宝直冲着康熙傻傻地笑，仿佛在说我很老实你可不要想歪哦。
康熙被逗出了笑意。
德妃又拉着阿宝坐下，“阿宝千万不要有负担，不过是多准备几个菜的事，一点也不麻烦，阿宝且在这里陪皇上呆一会儿，德娘娘亲自去吩咐小厨房备菜。”
阿宝装作啥也听不懂地对德妃笑，怎么负担，这种不该有就千万不能有的东西阿宝可不会有。
德妃难道还想听自己说出“那就不麻烦您了，我回去吃”这种话不成？
那她必然是听不到的。
“德娘娘辛苦，我爱吃松仁玉米，红烧肘子，糖醋小排，再来一道辣拌送花皮蛋吧！德娘娘随便准备准备就行！”
阿宝亲密地晃动着德妃的胳膊，嘴上功夫一点也没有耽搁，一下子点了四道菜。
德妃笑着拍了拍阿宝的肩膀：“德娘娘记住了，这就让人准备去，阿宝一口气能点这么多菜，可见我们阿宝是饿坏了，还有其他想吃的菜吗？”
“那就再来一盅佛跳墙吧！”
德妃没敢再张口，匆匆地下去了。
康熙看着阿宝不怀好意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阿宝你可真够随便的。”
阿宝嘿嘿一笑，“要不是有一位您这样人见人爱的好爹爹，阿宝哪能蹭上德娘娘小厨房的美味。”
康熙虚空点了点阿宝的额头，“你呀你呀！”
阿宝左右观察了一眼，突然指着她爹爹的衣服说，“爹爹，茶水溅到你衣服上了！”
康熙低头，不过他再怎么看，也没在自己衣服上找到有污损的地方。
半晌后突然反应过来阿宝是什么意思后，无奈地笑了一声。
无中生有这招是被她学会了。
阿宝估计是查案查到德妃宫里了。
康熙虽然没有怀疑德妃，但是他想看看阿宝到底能折腾出什么结果来，就顺从阿宝的意思站了起来。
德妃的大宫女还留在殿内伺候着，见状就引着康熙往内室走：“皇上请随奴婢来，皇上的衣服娘娘每日都要让奴婢们浣洗一遍呢！”
“哦，是吗？难为德妃费心，那朕就顺便在你家娘娘这里泡一个澡吧。”
阿宝收到她爹爹的暗示，她爹爹洗澡可是个非常废人手的事。
等到人都围着她爹爹转去了，她就可以趁机在永和宫探查一番了。
室内只剩下阿宝和六个宫人，其中两个是德妃身边的，三个是乾清宫的，还有一个是跟着自己来的清云。
阿宝起身往外头走。
先拦住她的是德妃的人，看装扮应该是永和宫的二等宫女。
宫女热心极了：“公主要出去逛逛吗，可是外头风有些凉，要不奴婢去小厨房给公主取几碟小点心来，公主在殿内边吃边玩可好？”
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呢，阿宝心想。
不过也对，她现在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纪，这个是孩子向少女过渡的阶段，被当成孩子也正常。
“不用了，本公主还要留着肚子，一会儿吃你家娘娘准备的晚膳呢，现在出去走走将肚子空出来正合适。”阿宝绕过这个二等宫女。
宫女还要开口，清云将手臂上拿挂着的小披风给阿宝披在身上：“多谢这位妹妹关心，不过我家公主现在应该不会被风吹到了。”
“公主很少来我们宫里，不如让奴婢陪同你们，这样公主行动会方便很多。”宫女退让一步。
“好啊。”阿宝没有拒绝。
如果说她之前对永和宫只是怀疑的话，阿宝现在却是有几分确定永和宫不清白了。
不管李四儿是不是被藏在永和宫，这永和宫必然是有点问题的。
宫女带着阿宝在永和宫地方转悠，阿宝记下了宫女有意识地带着自己避开的地方。
阿宝由衷地感谢这位对德妃衷心耿耿的小宫女，不过现在达到目的可以将人打发走了。
“谢谢你带我们参观了永和宫，那边是顺嫔娘娘住的地方，本公主许久没有拜访过顺娘娘了，正好过去看看，德娘娘和爹爹那边都需要人手伺候，你就不用跟着我们了。”
宫女看宝瑜公主没有继续探访永和宫的兴趣了，也放下了心，过去和顺嫔的人打过招呼后就放心地回去了。
顺嫔听说宝瑜公主来看自己，高兴地迎了出来，眼神亮晶晶的：“公主，正好有一锅点心刚出锅，快进来尝尝！”
顺嫔戴佳氏是七阿哥胤祐的生母。
当年在七阿哥大婚之后被康熙从戴佳庶妃升为顺嫔后就没有再往上升了。
顺嫔性子温柔不争，当初即使成了嫔位主子，为了不得罪德妃也就没搬出去，这些年和德妃同住永和宫井水不犯河水，日子过的还算顺坦。
顺嫔也一直将自己的擢升看在阿宝头上，将阿宝当作贵人看待，平时一研制出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就给阿宝送去。
虽然阿宝没再来过永和宫，但是两人在别处见面可不少，阿宝也很喜欢温温柔柔的顺娘娘。
阿宝小口小口地用着点心，心想顺嫔常住永和宫，要不要向她打听打听永和宫的动静。
不过想到顺娘娘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日子，还是不要给人家找麻烦的好。
阿宝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她还打算去自己刚才留意过的地方探一探，接过顺嫔递过来的清茶灌下去顺了顺肠子后，就和顺嫔提出告别。
“还要麻烦顺娘娘一件事，等会儿德娘娘身边的人要是来找我的话，您就说我还要在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会自己回去。”
怕顺嫔多想，阿宝又解释了一句：“德娘娘身边的宫女总怕我出意外，跟得难免紧了些，顺娘娘您知道阿宝的，我只是想自己再转一会儿，不爱别人跟着。”
顺嫔点头答应，在阿宝的脚踏出门栏之时，突然出声：“公主您若是寻人的话，可以去西北角废弃的小院看看，那里……应该有公主想找的人。”
阿宝瞪大眼睛，顺嫔抿唇对阿宝点了点头。
阿宝朝顺嫔福了福身子，什么都没说的，但眼里满是感激。
顺娘娘是个极聪慧的人。
可能是因为康熙今天在的原因，永和宫的宫人都被调到了前头使唤，因此阿宝和清云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人，就顺利地找到了顺嫔所说的那个院子。
这里不如永和宫其他地方收拾的干净，刷了红漆的木门已经有些起皮，宫墙下头也长了杂草，但是还是能看出有人走动过的痕迹的。
门上原本应该是落了锁的，但是现在锁头落在了地上，门扉半开，像是刚刚有人从这里急匆匆出去过的样子。
“公主，里头好像没人……”清云不知道自家公主要做什么。
阿宝抬手轻轻叩了几下门上的铜环，确定院子里头没人后，阿宝抬腿迈了进去。
“清云，你去拐弯那里帮我望风，有人过来了你就往院子里掷一颗石子。”
清云犹豫：“公主，咱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有坏人藏在院子里头？”
阿宝抬头在周围望了望，安慰清云：“有暗卫在，你别担心。”
与门外略显凄凉的氛围不同，院子里头布置得十分精致，院子中间的石桌之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壶。
阿宝的目光快速地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扫过，没能找到什么能证明李四儿身份的东西，于是抬脚往中间最大的房间走去。
看到房间的布置，阿宝了然，这个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女子。
梳妆台上还放了一封刚刚拆开的书信，阿宝快步走过去，为了不被人发现异常，阿宝先没有动桌上的信，而是弯腰就着展开的信纸看了几句。
“四儿爱妻，吾夜夜思之慕之，恨不能与卿早团圆……”
“呵。”你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阿宝接下来又找到了一个装满了隆科多亲笔信的抽屉。
本来阿宝不想打草惊蛇的，怕自己即使找到能证明隆科多与德妃勾结的证据，但是担心因为她的提前出手，影响他们继续找到证明他们就是幕后操纵者的罪证。
不过一想隆科多对李四儿的在乎，必定也会在信中提到一些自己的所作所为。
就一咬牙将抽屉里的一沓信封，连带着桌子上李四儿刚刚收到不知道有没有看完的这份都揣进了袖子里。
自己今日的一举一动，时刻保护自己的暗卫必然会告知爹爹，那么她就不怕打草惊蛇了，对于宫妃和外臣勾结这种行为，爹爹的反应只会比自己更加激烈。
阿宝回到德妃所住的主殿时，还没进屋子，就因为里头的热闹挑起了眉梢。
她不过离开了一会儿的功夫，里头缘何就这么热闹了。
阿宝记得清楚，以她爹爹比蜗牛还慢的洗澡速度，这会子应该还在澡盆子里泡着才是？
阿宝快步进殿，人先踩了一脚的水渍，眼前的情景有些超出阿宝的想象了。
她爹爹光着膀子站在一扇倒了的屏风旁边，从她爹爹绷紧的腮帮子，阿宝可以推测出，她爹爹现在正处于暴怒之中。
并且由于没有了屏风的阻挡，阿宝一眼就看到了内室的狼藉。
侧翻的浴桶。
以及浴桶旁边晕了的一个女人。
女人身上脱得比她那刚从澡盆子里跳出来的老父亲还干净。
身姿妖娆丰润，阿宝觉得这女子的脸有些眼熟。
这不是……她正在找的李四儿吗！
阿宝捏着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厚厚的信封，心想估计不用它们发挥作用了。
德妃的宫里铺的据说是从海外传来的地毯，一尺一寸的比黄金还要值钱。
但是现在这据说很值钱的毯子泡在了她爹爹的洗澡水里头。
值得一说的是，这么金贵的地毯竟然掉！色！了！
真是离了个大谱，德妃这是买到假货了？
阿宝这才看到德妃也跟着屋子里的奴才们一起跪在水哒哒的地毯上，正抱着她爹爹的大腿解释。
这下就算不用人讲解，阿宝也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了。
梁九功则是不断地朝阿宝使眼色，让她赶紧退出战场。
阿宝想着这场面多少有些少儿不宜，正打算悄悄退出。
但是没想到这毯子不仅掉色，竟然用料还十分劣质，走动间底下竟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康熙扭头，看到来人是阿宝，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被咽了回去。
沉声道：“阿宝你先出去。”
“是……”
“唔……”
阿宝脚步顿了顿，往发出这个娇媚声音的方向看去。
李四儿抖抖湿簇簇的睫毛，睁开了水润的双眼，眼神迷茫了一瞬后陡然变得惊恐起来。
风韵犹存的少妇脸上夹杂着羞耻与恐惧。
德妃先发制人：“你是哪宫的宫女，怎么会出现在本宫宫里！”
李四儿用手给自己遮羞，听到德妃的话颤抖着声音回道：“妾身……奴婢是……是浣衣局的宫女！今日被人陷害下了药才做出冒犯皇上的举动，请皇上恕罪！”
德妃眼里的慌乱被镇静取代，“皇上，今日没有招待好您是臣妾的疏忽，不过还请皇上留这爬床的贱婢一命，之后臣妾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阿宝看着德妃反应极快地将李四儿的身份替换成了一个犯了错的宫女，不得不佩服德妃的临场反应能力。
不过……德妃怎么就确定在场没人认得李四儿呢？
她虽然才十岁，但也不是个智障吧？见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更何况是想李四儿这种“与众不同”的。
康熙精壮的身体之上还有着几道血淋淋的印子，估计是李四儿给挠的。
阿宝在小院的时候就觉得小院的主人出去得太仓促了。
阿宝当时还在想李四儿是干什么去了，怎得那般匆忙，连隆科多写给她的信都没有看完，甚至出门的时候都不挂上锁。
原来是赶着来勾引她爹爹来着！
李四儿这个女人的智商，真是个谜啊！
不会她觉得自己能够引得隆科多和他的岳父两个人争抢自己，所以连万人之上的皇帝也得败在她的石榴裙底下了吧？
李四儿来之前还真是这么想的，李四儿将脸紧紧地贴在地上不敢抬头，因为她怕宝瑜公主将自己认出。
李四儿恨，恨隆科多没本事，护不住自己，害得自己像个丧家之犬似地东躲西藏。
也恨宝瑜公主这个让自己变的不幸的源头。
恨德妃高高在上，怕自己抢走皇上就像关押牲畜一样将自己关了起来！
大家都是女人，凭什么你能当贵人，当宫里的娘娘，她李四儿就不行，要是比出身，她德妃最初不也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包衣奴才！
谁比谁高贵！
李四儿也恨看自己就像看脏东西一样的康熙。
李四儿微微侧头，正好对上了阿宝探究的目光，连忙用碎发将自己的脸遮住。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这个小贱人应该认不出来了……
阿宝在考虑现在适不适合将袖子里的信封交给她爹爹。
康熙已经在德妃战战兢兢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对于德妃请求自己处置这个冒犯自己的宫女的请求，他不予回应。
德妃以为康熙时默认了自己的请求，赶紧命令自己的宫人将李四儿拉下去。
“等一下。”康熙抬眼看向被人架起来后依旧垂着头的李四儿，“你刚才称呼自己为妾身，给朕解释解释是为何。”
李四儿浑身颤抖，在康熙审视的目光下连头也不敢抬了。
“皇上，您应该听错了，刚才应该是这个宫女因为害怕胡乱念叨的……还不快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带走，别脏了皇上和公主的眼睛！”德妃捏紧手里的帕子，在给康熙解释后色厉内荏地吩咐。
“德妃为什么不让这个宫女自己解释？”康熙将视线转移到德妃身上，一句话让德妃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臣妾……臣妾看这个宫女已经吓傻了……”德妃走到康熙身边，装作贴心地解释。
“抬起头。”
德妃看向皇上。
“朕说的不是德妃。”康熙指着李四儿，“你，将头抬起来给朕瞧瞧。”
德妃咬牙。
阿宝三观颤抖，爹爹不会是看上李四儿了吧……
李四儿也是这样想的，抬起雾蒙蒙的双眼看向康熙：“皇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那样的药，被人扔到了这里……还请皇上为奴婢做主！”
李四儿推开架着自己的婆子，扑跪到康熙脚边，梨花带雨地看着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这样优秀的男人，理应是属于自己的！
先帝不也是被董鄂氏迷得非她不可吗，只要皇上知道了自己的好，肯定也会像隆科多一样离不开自己！
“你是李四儿。”康熙眸子一眯，肯定道。
李四儿先惊后喜，难道皇上早就倾慕自己了？
康熙被李四儿粘嗒嗒的视线恶心到了，一脚将李四儿踹开，冷哼一声看向僵立在自己身侧的德妃。
“这次轮到德妃你给朕解释了。”
“皇上……这！臣妾也不知道这个宫女的身份……”德妃深呼一口气，重又跪了下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康熙，“皇上，请您相信臣妾！”
“爹爹，我找到了一些东西，您可能需要。”阿宝将一叠子信封拿出来递给了康熙。
康熙接过，看着阿宝的眼睛里露出不解。
阿宝解释：“这是我在永和宫的一处院子里发现的。”
德妃闻言，复杂地看了阿宝一眼，紧接着跪直的身体跌坐在自己腿上。
没想到没想到……
德妃原本以为自己会折在李四儿这个蠢毒女人手里。
现在看来，今天就是没有李四儿这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盯上自己的宝瑜公主也会揭发自己。
不过德妃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隆科多不是个蠢人，应该不会将他们详细的计划告知李四儿，在事情的结果出来之前，她都还有翻身的机会。
而且她还有十四，还有……老四，她不会输的！
德妃沉寂的视线看向阿宝，原来宝瑜公主一直都是自己的克星啊。
若能……若能度过这一劫，宝瑜公主肯定是留不得了！
康熙一封又一封信地看过去，脸色也越来越沉。
呵，他还是低估隆科多的胆子了。
也高估隆科多这个人了。
隆科多设计了一次又一次精密无比的计划，无异于刀尖舔血。
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呢。
还是眼前这个不忠的女人。
康熙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德妃，他从一个包衣奴才一路提成四妃之一的德妃，竟然在背后如此算计他！
“德妃，朕这些年对你不好？”
德妃听到皇上的质问，心里一个咯噔，隆科多到底在信里说了什么……
他不会将那……将那也写在信中告诉李四儿了吧！
“皇上缘何这样问，皇上您对臣妾自然是好的……”
“既然朕没有亏待于你，你为何在朕的饭菜里下西山散？”康熙将手里的信摔在德妃身上。
西山散！
阿宝大惊，西山散是一种长久食用能够让人的身体慢慢变弱，最后日薄西山性命岌岌可危的禁药。
德妃真的是疯了！
德妃瞪大眼睛，不顾被信封一角刺伤的眼角，抓住了落在身前的一封。
黑纸白字，隆科多竟然什么都与李四儿说！
德妃的指甲刺透了信纸，她不该……她当初就不该与隆科多合作！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为了李四儿这样低俗的女子什么都能应的男人，早就已经疯魔了……
德妃笑着摇了摇头，像今日迎接康熙驾到时那样温柔地笑着：“臣妾不认，说不得是隆科多专门写这些信来陷害臣妾的，皇上难道要让他得逞吗？”
阿宝咬牙看着德妃：“德娘娘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还能面不改色，阿宝佩服！能拿到德娘娘就没有想过，您做下这等事被人发现后十四哥的下场吗？”
德妃听到阿宝提起胤祯，脸色大变：“宝瑜公主，你十四哥对你可不差，难道你也是那等落井下石之人不成！”
阿宝冷笑：“我不是，但是德妃娘娘您对我爹爹下毒，您觉得四哥和十四哥能不被您牵连？德娘娘，阿宝最后一次这样叫您。”
“西山散，可有挽救的法子。”
德妃盯着阿宝：“本宫得在见过老四之后才能告诉公主这个答案了。”
阿宝简直被德妃气笑了：“四哥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有好事的时候你不想着四哥，这个时候偏偏将四哥牵扯进来。”
德妃不再搭理阿宝，冷冰冰地看向康熙：“臣妾要见老四。”
康熙的眼神更冷，开口道：“召老四进宫。”
“……不可声张。”
德妃听到康熙最后加上的这句话，竟然笑了，“皇上，臣妾没有输呢。”
第94章
胤禛从今天早晨的时候眼皮就开始跳, 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直到下午的时候宫内有人上门，请他去永和宫，胤禛心中的猜疑达到了顶峰。
因为来请他去永和宫的是皇阿玛身边的宫人。
皇阿玛在永和宫, 以及永和宫出事了。
这是胤禛快速推断出的结果。
至于到底是皇阿玛想见他, 还是额娘要间他，胤禛还不清楚。
胤禛进宫的时候在宫门处碰到了胤禩。
“四哥慢些，弟弟也是要进宫的, 我们一起？”胤禩快步跟上胤禛, 笑眯眯地发出同行的邀请。
胤禛眼睛眯了眯，他觉得八弟今天有点不一样，“八弟可是知道点什么？”
胤禩的确知道, 不过他是不会和眼前人说的。
今日阿宝给他府上送了信。
阿宝她今日要去永和宫探查，胤禩猜测阿宝应该是在永和宫发现了什么。
胤禩怕阿宝被李四儿和德妃算计, 所以也找了借口进宫。
胤禩看到跟在胤禛后头的小太监，那人他认得，是皇阿玛身边的太监。
“弟弟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在宫外发现了一家新出的点心, 才带进宫给阿宝也尝尝。”
胤禩提起左手包着点心的纸包给对方看, “四哥要去哪, 可与弟弟同路？”
胤禛没能在胤禩这儿得到有用的消息，也不想再和他耽误功夫了，“我去永和宫, 先走一步。”
永和宫？
胤禩又看了一眼跟在胤禛身后的乾清宫太监。
看来永和宫真的出事, 皇阿玛的人请的老四, 但是要见老四的人却不一定是皇阿玛……
“四哥！”胤禩看着前头快要消失的背影, 突然出声。
“恩？”胤禛回头。
胤禩突然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 不自在道：“四哥, 先保全自己……任何情况下。”
胤禩说完心里轻松了很多，就当是自己突然长出来良心了吧。
胤禛深深地看了胤禩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多谢八弟提醒。”
胤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快走两步将自己手上提的点心塞到了胤禛手里，“阿宝现在应该就在永和宫，你替我将点心交给她吧。”
胤禩没进宫门，剩下的事情皇阿玛会处理好，他就不去掺合了。
而且有皇阿玛和老四在，谁吃亏阿宝也不会吃亏。
“四爷，皇上和娘娘还在等着您呢，咱们快些走吧……”小太监怕耽误了主子们的事儿，在胤禛身后小声催促。
胤禛闭上眼，用力呼吸了几下，沉下心里的纷杂情绪，脚步沉稳地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永和宫。
康熙坐在矮塌上不言不语，阿宝也紧张地站在他身后，想着爹爹会怎样处置德妃等人。
德妃作为宫妃，与外臣勾结，暗藏有罪的李四儿，甚至和隆科多联手，多次用爹爹的安危来算计大哥二哥。
不用想，罪责自然轻不了。
但是这三人之中除了李四儿，其他两人的身份特殊。
一个是两人皇后的娘家，与她爹爹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另一个德妃是两个已经长成的阿哥的生母，一身荣辱又与四哥和十四哥绑在一起。
对他们的处置，爹爹必定会考虑到佟家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整个佟家无辜不无辜阿宝不清楚，但是四哥和十四哥却是清白的。
阿宝在当初开始怀疑德妃的时候就有想过，若是她真的查明白了这一切，并且证明了德妃的罪行，四哥和十四哥会不会恨她？
但是阿宝也只被困扰了一瞬，四哥和十四哥都是想的明白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变得疏远，但他们绝对不会恨自己。
只是阿宝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四哥，心里面觉得愧疚。
德妃则没有阿宝想得这么多。
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十四。
德妃在和身边的嬷嬷嘱咐十四的生活习惯，她身边的这个嬷嬷曾经伺候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必定不会被自己牵累。
德妃在地上跪着，但是面容娴静，除了看向阿宝与康熙父女二人时脸色有些冰冷外，浑身的气度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嬷嬷，十四今年的冬衣本宫已经准备好了，等降温了你替我送去。”
“还有我的首饰柜子里有一套点翠的绿宝石头面，那是要送给完颜姑娘的，我刚才嘱咐你的话，在她和十四完婚后你也告诉她，十四喜欢她，希望她能照顾好十四。”
德妃不喜欢完颜汀，现在也是，完颜汀家世虽好，但娘家远在蒙古，很难帮上十四的忙。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合适，皇上为了大清和蒙古的关系，必不会放弃这桩婚事，这样不管是为了十四的面子，还是其他，自己的处境也会好上一些。
“老四还没有到吗？”德妃皱眉。
嬷嬷面容哀愁道：“娘娘，四爷肯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您别急，还有……您等会儿和四爷说话的时候，对四爷好些……”
嬷嬷在宫里沉浮了将近一辈子，所以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能救娘娘的只有四爷了，虽然四爷对娘娘可能有怨怼……
但是嬷嬷也清楚，四爷其实最为孝顺，必然会帮娘娘，但是。
娘娘大概也是清楚的。
但是娘娘连这个时候，都没有将疼爱分四爷一点……
德妃沉默，双眼只看向门外，抿着唇没有再开口。
康熙冷冷地看德妃一眼，对于德妃的偏心大有嗤之以鼻的意思。
阿宝汗颜，这个时候她爹爹大概没意识到，他自己也是个心偏到没边的父亲。
不过想到占尽了便宜的自己，阿宝安静地没有讲话。
亲情，最纯粹也最复杂。
胤禛的身影进入德妃的视线，德妃扭头看向康熙和阿宝：“臣妾想与四阿哥的谈话不想被人打扰。”
嬷嬷着急，娘娘不能这样和皇上说话呀！
康熙冷哼了一声站起身，眼里全是嘲意。
阿宝跟在康熙身后走了出去。
和胤禛擦身而过时，阿宝低下头，不敢看和胤禛对视。
“阿宝。”还是胤禛开口叫住了人。
阿宝回头，内心忐忑地看向出声的人。
胤禛笑笑，走过去将手里提的点心放到阿宝怀里，“这是你八哥为你买的点心，让四哥捎给你。”
阿宝抬着头愣愣地看着胤禛，看到胤禛眼里的温柔和强撑出来的笑意，阿宝视线模糊了，“四哥……”
胤禛拍了拍阿宝的肩膀，“去吧，这不怪你。”
“阿宝。”康熙回头催促阿宝，眼睛却看向胤禛。
父子二人目光对上，胤禛先将视线收了回去。
胤禛很少与自己的生母这样独处，也没有被她用这样认真的目光看过。
胤禛眼神淡漠，“额娘有什么话要和儿子交代，直说就是。”
德妃笑了，“你看你，额娘就不喜欢你这死气沉沉的模样，从小到大，你对额娘笑的次数大概还没有你十四弟一天对额娘笑的多，没有人会喜欢性子孤僻的孩子。”
胤禛眼里没有情绪波动，任由自己的生母发泄，他一语不发。
胤禛的沉默使得德妃面容更加扭曲，她厌恶地盯着胤禛：“你看到额娘现在这个样子，心中是不是充满快意？”
“你在想，眼前这个女人报应到了，还得卑微地向她最不喜欢的儿子低头，你在看本宫的笑话是吗？”
胤禛抬眸看向眼前陌生的女人，“儿子没有这样想。”
“你和你那个装模做样的养母一样，你们都看不起本宫，觉得本宫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包衣宫女，而且手段恶劣，以子谋上位，其实你心里更认可她对不对？”德妃平静了下来。
胤禛还是不语，德妃也没想从自己沉默寡言的大儿子口中听到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德妃又变成了那个性子贤淑柔和的娘娘，在康熙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就着康熙刚才没有喝完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嗓子。
“问吧，本宫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今天你不管问什么，本宫都会回答你。”
胤禛沉默良久后开口，“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额娘，儿子想知道您为什么在儿子回到您身边后态度大变……以前，佟额娘在的时候，您不是那样的。”
这是困扰了胤禛许久的一个问题。
小时候在他的记忆里，额娘经常会偷偷地来承乾宫看望自己的，会给自己带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和点心。
但是后来……
胤禛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德妃仿佛早就料到了胤禛会这样问。
“你以为你很无辜是吗？”德妃的目光好像透过胤禛看向了了另外一个人。
“你怕是已经忘了吧，在十四之前，你还有一个弟弟叫胤祚，他从小就乖巧，自从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养在别处时，就常常把自己喜欢吃的糕点留给你……”
胤禛在他生母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笑着奔向他的小男孩。
“可是这样懂事的孩子就因为你被人害死了！那天他偷偷带着自己攒了很久的宝贝跑去找你，然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不知道吧，是你那个面慈心狠的养母怕你亲近我们，就让人将才六岁的胤祚推进了初春的池水里！我的小六他该有多冷啊……”
德妃遮住了眼睛。
胤禛心里关于他养母的形象不是这样的，养母很喜欢孩子。
其实小六不知道，他以为的偷偷摸摸其实早被佟额娘发现了。
为了配合小六，每次小六来的时候她就会去别的娘娘那里串门，其实她早早就为他们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点心，有他爱吃的，也有小六喜欢吃的……
胤禛不知道小六的死是否与佟额娘有关，但是他听完自己生母的话沉默了。
若是如此，自己却是对不起小六……
德妃冷笑：“所以你是欠着小六的！”
“不过还好小六记挂额娘，他又重新回到了我们身边……”
胤禛想到十四弟从小受到的疼爱，有些难以置信，“十四不是小六。”
“是！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会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德妃疯狂地看向辩驳的胤禛。
“你欠小六的，你要还给十四！你要帮他！”德妃盯着胤禛的眼睛。
胤禛又想起那个偷偷来承乾宫看自己，然后对着自己笑的孩子。
十四真的是小六吗？
“我可以为额娘求情，但是十四弟不适合那个位置。”胤禛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坦言道。
“你直说你答应不答应？”德妃眼神很固执，逼着胤禛点头。
“若是十四有意那个位子，我会帮他，若是无意，我也会护他一世安康。但是从此之后，额娘有事就不要再找儿子了，儿子也有自己的家要保护。”
这是胤禛的承诺，也是他给这场母子缘分的结局。
德妃手抖了抖，很快就将心里的异样压了下去，“如果老四你说话算话的话。”
胤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永和宫。
“四阿哥，主子爷和公主回了乾清宫，皇上让您也去乾清宫。”梁九功在永和宫外头候着，见了人笑着上前传话。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这永和宫，转过头大步离开了。
乾清宫。
阿宝觉得而她爹爹的心情不怎么美妙。
不能本来就打算去后宫干一顿饭，没成想碰上了李四儿这个女妖精，身上被挠了几个血道子不说，还发现了自己爱妃的真面目。
和外臣勾结刺杀自己，挑拨自己与两个最看重的儿子的关系，甚至在自己的膳食中下慢性毒药。
任谁也不会开心。”爹爹，先让太医来给您检查检查身子吧，西山散是书上说的毒药，几乎没有在现实中出现过，即使德娘娘有解毒的法子，但……”
阿宝想说，西山散即使有解药，也只是清空留在人体的毒性，但是毒药对人体的损伤却是不可挽回的。
康熙也清楚这一点，“等见了你四哥再召太医，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阿宝没再劝了。
四哥……
以德妃对四哥的态度，说的肯定是一些伤人心的话，“爹爹，德娘娘做下的事与四哥没有关系，德娘娘对四哥也不是很好，您等会别再伤四哥的心了，我也……对不住四哥。”
阿宝叹了口气，她是在嘱咐她爹爹，也是提醒自己。
康熙对阿宝挑了挑眉，“阿宝没看出来爹爹也很伤心吗？你说朕的这些亲人在算计爹爹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到爹爹呢……”
“现在查出来的证据只能说明隆科多的罪行，却没有证据指向佟国维大人，说不得佟大人心里还是有爹爹的，德妃……算不得爹爹的亲人，所以爹爹的伤心大概是比四哥的伤心浅一些的。”阿宝偷偷看向康熙，说着并不能安慰到人的话。
“好了，爹爹与你开玩笑的，你四哥……是不容易，只是可惜了……”康熙惋惜地摇头。
可惜，可惜什么？
阿宝突然福至心灵，爹爹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考虑四哥了吧？
阿宝不敢再往下想了，毕竟她二哥自请废太子才几天的功夫。
要是让二哥知道他前脚辞了太子之位，爹爹后脚就找到了接替他的人，即使二哥真的无意太子之位，也会小小伤心一下的。
“主子爷，四阿哥来了。”梁九功让胤禛先在乾清宫外头稍等一下，自己进来禀报。
“进来吧。”
阿宝请示：“爹爹，我先去偏殿等您忙完？”
“不用，你就在这里吧。”阿宝是此事的主力，让她听听自己对这些人的处置也算有始有终。
阿宝忐忑地站了起来，将自己屁股下头的凳子搬到了一边。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听到四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阿宝偷偷扭头去看她四哥的状态。
恩，还是和以往一样板着一张脸，阿宝不仅没看出来什么，偷窥还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阿宝讨好地对胤禛笑了笑。
康熙打断了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老四，德妃可有告诉你她犯了何事。”
“不曾。”
“那你可知？”
“儿臣大概猜到……”
最近发生的大事也就是京郊围猎那件了，结合自己之前发现的异常，胤禛不难猜到额娘的所作所为。
只是，胤禛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就动手了，她不是坐不住的性子。
“德妃给朕下了西山散。”康熙看着胤禛脸上的一举一动，看到胤祯脸上的震惊后康熙移开了视线。
“老四，德妃为你所谋深大，你怎么看？”
阿宝瞪大眼睛，爹爹在胡说什么，德妃做这一切明明是为了十四哥！
胤禛跪了下来，垂下眉眼承担了所有：“额娘所作所为，伤害了皇阿玛还有许多无辜的人，儿臣愿意为额娘担下所有罪责。”
阿宝着急：“四哥你胡乱应什么！德娘娘做那些根本就不是为了你，她也只在事情败露之后才找来你为她脱罪！”
胤禛冲阿宝摇了摇头，朝康熙俯下身子：“儿臣认罪。”
康熙抄起桌上的镇纸朝胤禛扔去，可见胤禛这副逆来顺受样子有多气人。
陶瓷镇纸砸到胤禛肩上，往地上落的时候被胤禛用手接住，膝行过去将康熙心爱的陶瓷镇纸重又放于桌边。
康熙气极，拿起刚刚挨强桌面的陶瓷镇纸又砸将下去，精美的陶瓷镇纸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康熙听着自己心爱的物件碎裂的声音，咬牙切齿道：“这次怎么不接着了！”
胤禛闷声回道：“皇阿玛能出气就好。”
“……”康熙胸口的起伏更大了。
阿宝觉得她四哥好一手气死人的本事。
爹爹生气更多的是因为四哥顶了不属于他的过错，也在恨四哥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吧。
毕竟看着自己集宫中资源培养长大的优秀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心中不会好受。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你费尽心力种了一茬韭菜，结果被一个讨厌的人咔嚓一下割掉了，韭菜还说我心甘情愿。
阿宝代入一下自己也生气了。
康熙勉强将一肚子气压下去后，阴着脸告诉胤禛：“大清没有子代母过的前例，老四你凭什么觉得你能但得起德妃的罪过。”
“勾结朝臣，藏匿罪犯，挑拨离间，刺杀朕不成又下毒谋害于朕，这些罪名你能担得起！”
胤禛咬紧牙关：“儿臣……担不起……”
“那你又有何脸面说出要朕宽恕德妃的话来！”康熙看着胤禛颤动的眉睫，嘲讽他。
“……”胤禛想到了还在府上等着自己回去的福晋和子女，闭了闭眼。
“但是皇阿玛，儿臣不想做额娘的孩子的，儿臣想帮她这一次，以后儿臣就再也不欠她的了……”
胤禛是靠一股气撑着的，但是此时却绷不住了，在自己亲近的两个人之前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阿宝撇过头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康熙看着胤禛伏在地上颤抖的肩膀，心里不知为何也空落落的。
说起来，自己对老四也是有亏欠的，“你恨不恨朕当初将你抱给孝懿仁皇后抚养？”
胤禛想说“不”，但是此时他却想由着自己的性子放纵一回，一声不吭地默认了。
想当初，孝懿仁去世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也是向眼前这样跪在地上向自己磕头，哭着求自己救救他额娘。
“皇阿玛……额娘说您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你能不能别让额娘睡过去！禛儿不能没有皇额娘……”
小小的孩童哭得声嘶力竭的。
那是康熙第一次抱这个孩子，那些落在自己肩颈的温热恍若昨日。
之前，老四性子也不是这样沉默寡言的……
康熙走过去将胤禛从地上拉起来，“你可知道你为德妃求情会失去什么？”
“不论失去什么，儿臣都认了，儿臣这些年过得不开心，后来幸有福晋在侧，才觉得日子有些盼头，从此之后儿臣对谁也不亏欠了。”胤禛抬起头，眼眶发红，但目光坚定。
康熙听着胤禛这话，心里头不咋舒服，合着他这个皇阿玛在他那里就无关轻重呗。
“朕答应你。”
胤禛再次跪下，不过这次他的身子是挺直的，“儿臣谢过皇阿玛成全，儿子自知额娘罪孽深重，儿臣可以接受任何降责，只希望不要累及福晋……”
康熙反问：“你就不怕朕要你的命，不怕你的府上妻儿没有了依靠？”
胤禛一哽，磕磕绊绊道：“皇阿玛不会要……儿臣的命……”
“哼！”康熙冷哼一声后坐了回去，“谁给你的自信！”
殿内的气氛一变，胤禛难免生出一些尴尬来，不过他好像真的在潜意识里相信他的皇阿玛不会为难他。
康熙知道为什么。
自从这些年他的脾气好了一些后，这些臭小子们一个一个的都不将自己当回事儿了！
“老四，朕虽然答应了你，但是朕要说明白朕为何答应的你，朕这么些儿子之中，只有三人有帝王之姿。”
“一为太子，太子在朕的教导小长大，堪为仁君；二为老八，老八性黠，堪为智君；三为你，性直而有为，堪为严君。”
胤禛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了。
康熙哼笑，“然太子无意，老八……老八无欲无求！”
说起胤禩，康熙差点咬碎自己的后槽牙，这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可知道你了失去什么？”
“朕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为德妃求情？”康熙眯眼打量浑身紧绷的人。
原来……原来……
手心的刺痛让胤禛回过神，他松开手心，这次的低头显得是那么的艰难，“儿臣确定！”
“好！”康熙抚掌大笑，然后一脚将胤禛踹倒在地。
陡然变脸道：“老四你真的好得很！给朕滚，滚回你的府上，以后你就守着家里的福晋过日子吧！”
胤禛起身，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这下殿内又只剩下康熙和阿宝两个人了。
“咳……”康熙扫向缩在椅子后头，动也不敢动的阿宝，笑了一声，“被吓到了？”
阿宝讪笑：“没有没有，只是爹爹你刚才的样子太霸气了！女儿被你身上的霸气折服了，嘿嘿……”
康熙嘴角勾起，“油嘴滑舌，你觉得爹爹生气了吗？”
康熙问阿宝。
阿宝刚刚目睹了她爹爹的变脸艺术，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大胆猜测：“您在高兴？”
“哈哈哈，知朕者阿宝也！”康熙爽快地大笑。
阿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爹爹您刚才又怒又笑的，不会是在考验四哥吧？”
康熙侧目：“聪明。”
阿宝乍舌，男人心海底针啊！莫说她，就是四哥他这个当事人也没发现爹爹的试探吧？
至于为何试探，试探的又是什么，阿宝结合她爹爹刚才对二哥八哥的一通分析，也猜到了些许。
四哥能为一个亲缘并不深厚的生母放弃触手可及的皇位，是重情重义，且性子坚定之人。
这可能是爹爹看中的，至于再深的含义，阿宝就琢磨不明白了。
“不过……爹爹您还没说怎样安排德娘娘，还有，四哥要为德娘娘担什么罪责呢？”阿宝发现了华点。
可能刚才这两人一个试探地太用心，一个被爹爹的话惊到了，该提的事儿是一件没提。
“呵，罪责？让你四哥知道他错过了什么，难道不是就最大的折磨吗？接下来你四哥要经受的刁难还在后头，若他熬得过就是福，熬不过……”康熙嗤鼻。
阿宝懂了，爹爹要开始磨刀了，至于这磨刀的石头，阿宝想起来了她那懒散的八哥，阿宝咽了口口水。
“德妃……就送往五台山吧，老四和十四不能有一个有污点的额娘。”
阿宝点了点头，看着梁九功跑去请太医，突然想到一件事。
“十四哥那里怎么说？”
以胤祯的性子，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额娘要被送往五台山，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第95章
“乌雅氏明天就要被皇阿玛送往五台山了, 佟家的荣耀也要到此为止，虽说他们的罪名被皇阿玛隐瞒了下来，但此事也算是有个结果了。”
胤禩对德妃的称呼变成了乌雅氏。
康熙对外宣布德妃乌雅氏因为诵经礼佛有所顿悟, 自请脱去凡身遁入空门, 康熙感念德妃佛心就应允了德妃的诉求。
所以从今以后宫里就没有德妃，只有前去五台山静修的慧尘师太了。
胤禩这时称呼其为乌雅氏也不算失礼。
事情告一段落，胤禩还不知道那天的具体的细节, 提着一兜吃的进宫, 来了阿宝的鉴水阁再听阿宝讲讲细节。
闲人嘛，专门进宫听听八卦对于胤禩来说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此事事了，阿宝也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是啊，事情了结, 不用不再担心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了。”
“李四儿呢？”胤禩问。
说起来直接和阿宝有关的还是曾经招惹过阿宝的李四儿，胤禩好奇李四儿的最后结果。
“隆科多被爹爹辞了毒酒，然后隆科多要求和李四儿一同赴死，李四儿不想, 在压往隆科多所在的牢房时想要逃跑, 不小心撞到了狱卒的刀上……死了。”阿宝抿唇, 似乎不太想说到生死这些字眼。
阿宝在一个人人平等生命至上的社会呆过，虽然那个世界不曾善待与她，但那个时代的教育和种种理念至今还影响着阿宝。
但与此同时, 阿宝穿越到清朝后经历对她的影响又更加深刻, 因为这里有她的家人。
她在一个最富贵但人命也最不值钱的地方长大。
纵使见的再多, 她也无法轻松的将死亡说出口。
胤禩察觉到阿宝情绪的不对, 于是转移话题道：“隆科多和李四儿有这个结果, 是他们自找的。不过通过皇阿玛对整个佟家的处置, 还是看得出皇阿玛对佟家的在意的。”
“佟国维告老还乡，佟家嫡系回归族地，虽说佟家这棵大树倒了，但是皇阿玛也留了余地，之后只要佟家有心，总有再崛起的一天。不过嘛，他们即使再努力，这一朝也是无望了。”
胤禩惋惜地摇头，嘴上还啧啧出声。
“本以为与这件事挂钩的人都难逃追责，结果还真有能独善其身的。”
阿宝问：“八哥说的可是德娘娘的母家乌雅氏一族？”
胤禩点头，乌雅一族的当家人很懂明哲保身这一套，前后两辈子都牢牢地站在了老四那边。
乌雅一族长久地盘踞在内务府，德妃要是在开始的时候有乌雅一族帮忙的话，结局应该和现在不一样。
胤禩想。
德妃身在皇宫，这些年又一直与闵氏商行保持着联系，到底太打眼了些，不然当初在山西也会被他和阿宝抓到把柄。
那样的话，他和阿宝也不会通过李四儿和闵氏商行怀疑到她身上。
只能说，一切早有注定。
阿宝则想起自己的同窗乌雅沁柔，乌雅家身后没有了德妃这个支柱，乌雅沁柔在国子监也低调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
自从阿宝她们女监的一批人通过终考进入国子监和那些监生们一起读书后，身边是热闹了不少。
尤其是纳兰灵和乌雅沁柔身边，少不得那些追捧的监生。
想来那些监生们往日的学习生涯确实枯燥了些，听夫子说，自从京中这些优秀的贵女进入国子监后，他们上课再也没有迟到过了。
他们的成绩被一群女郎按在地上摩擦，想必是丢脸又刺激的吧？
那些监生看到纳兰二人时，眼里总是放着光。
当然他们看到阿宝还有昌婉的时候也想放光，但是自从放过一次光被弘皙看到并教训过一遍后，他们就老实了。
阿宝想起学堂发生的这些趣事，算是彻底从这些事儿中脱离了出来，“反正到此为止事情算是结束了，我也要继续努力读书了，八哥你也努力啊！”
阿宝想到那日在乾清宫四哥离开后，皇阿玛意味深长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八哥也要被迫忙碌起来了。
胤禩一脸的莫名其妙，“八哥努力什么？”
胤禩想到府上为他生下一个小阿哥后刚出月子的福晋，脸色扭曲。
他都已经子女双全了，不用努力了吧？
阿宝坏笑：“嘿嘿，八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阿宝你有事儿瞒着八哥，快告……”
“阿宝！额娘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谁也不肯告诉我！”
胤禩话没说完，就被一脸急躁冲进鉴水阁的胤祯打断了。
胤禩身体往椅子上一靠，老神在在地等着看阿宝怎样和十四这个傻子解释。
阿宝看到胤禩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收回了向他求救的打算。
“十四哥，你先坐下来喝口茶……”阿宝起身给胤祯倒茶。
胤祯抬手将阿宝手上的茶碗挥到了地上。
茶碗碎掉地声音让胤祯清醒了一些，“对不起阿宝！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胤祯抓住阿宝的肩膀，眼神急切：“阿宝你告诉十四哥，额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永和宫为什么被宫里的侍卫包围起来了，连我都不能进去看额娘了！”
阿宝犹豫地咬了咬唇，“我可以告诉十四哥，但是十四哥你得先冷静下来，你也得和我保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不能闹事，行吗？”
胤祯手上的动作一紧，紧张道：“……好！”
胤禩看到阿宝往后缩的肩膀，提醒他：“十四弟你力气太大抓疼阿宝了。”
胤祯连忙松开手，“对不起阿宝，我没注意……”
“没关系，十四哥先坐下来吧。”
没管地上摔碎的茶碗，阿宝让清云她们先下去。
重又给胤祯倒了一杯茶。
这次胤祯乖乖吧茶喝了，但是心里却是怎么也等不了了，“阿宝你快说，我都快急死了！”
阿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额娘她……”
“我来说吧。”
阿宝诧异地看向一旁突然开口的胤禩。
“德妃与隆科多勾结，包括上次万寿节的刺杀事件与这次京郊围猎时动物发疯的事情，都是德妃与隆科多一手策划的，德妃还给皇阿玛下了毒西山散。”
胤禩声音平静的近乎冷漠，将事实的真相没有一丝隐瞒地告诉胤祯。
胤祯拖着茶碗的右手发着抖，似乎还没有从他八哥这一段不长但句句都是死罪的话中回过神。
很快，鉴水阁又一个茶碗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怎……额娘怎么会……”胤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停止了喃喃。
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胤祯想明白额娘做这一些是为了谁后，前段时间额娘对自己近乎严格的看管似乎也有了解释。
阿宝不知道做什么说什么，只好拿来另一个茶杯倒满茶重新推到胤祯手边。
“十四哥，是我……”
“啪！”胤祯动作激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带倒了手边的茶碗，像刚才来的那样，又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阿宝看着地上出自同一窖的茶碗，心想这下它们一家三口也算圆满了。
刚才她是想说德妃事迹败露有自己的参与，虽然知道说出来后二至人之间会有嫌隙。
但是阿宝没打算像她爹爹所说的那样瞒着众人。
她没有做错事，但是也的确给别人带了伤害，阿宝想坦然一些，对别人也对自己。
可是十四哥好像没心思听……
“哎，好好的茶碗，可惜了。”胤禩摇头叹息。
“阿宝你不用替他们担心，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大人了，总会想清楚的，你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努力读书学习，争取做出点成绩来，以后也让八哥沾沾光！”
胤禩起身抄了抄衣服准备离开，“八哥在你这鉴水阁也歇了好一会儿了，回家看孩子去喽。”
阿宝瞪了胤禩一眼，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给胤禩拿上：“这是我库房的一些养身子的药材，利于八嫂生产后补身，你替我给八嫂拿去，还有这些……”
阿宝塞了一把银票给胤禩，“别以为我不知道，皇阿玛不给你发俸禄，你也不和以前那些人走动了，你都快吃上八嫂的嫁妆银子了吧？”
胤禩捏了捏银子的厚度，“咳……那八哥就收下了，等德容他弟弟长大了让他还你。”
老子的债儿子还很有道理，不然他生儿子做什么。
胤禩美滋滋。
有了阿宝的接济，他又可以在皇阿玛的威逼利诱下死挺一段时间了。
想让他乖乖地去给老四挡磨刀石，可没那么容易！
阿宝附赠了胤禩一个白眼将人赶了去，叫来奴儿：“十四哥出了鉴水阁后去了哪里？”
“永和宫，不过十四爷没有闹事，只是站在永和宫门外不肯离去。”
奴儿知道公主关心那些人，在十四阿哥失魂落魄地出去后就跟了上去。
“奴儿你和巴罕去暗处看着点十四哥，别让他和看守永和宫的侍卫起了冲突。”阿宝吩咐。
现在宫里的人还不知道德妃犯了什么事，爹爹也不想让这件事走漏风声，德妃爹爹可以舍弃，但是爹爹他不得不为四哥和十四哥考虑。
德妃做那么多谋划都是为了十四哥，虽说他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若是将事情闹大了，众人如何看待虽说不知道。
但总归对他不好。
其实阿宝有些多虑了，胤祯在知道自己额娘到底做了什么事后，激烈的情绪过后，反而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额娘犯的是多大的罪，皇阿玛能留下额娘一命去五台山修行，已经是对额娘宽恕得不能再宽恕的处置了。
他只是想不通，想不通额娘为什么要不顾一些地去抢那些个些莫须有的东西。
甚至没有问过他的意愿，就强行去为他争取，让他如今在知道一切后，背负上了一辈子都洗不脱的罪孽和悔恨……
皇阿玛险些丢命。
大哥被贬为庶人。
二哥自请废太子。
四哥也不再见他……
胤祯的胸腔被激烈的情绪撕扯着，周身笼罩着一股无力感。
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日永和宫的大门开了，一顶青色的小轿从里头抬出。
德妃一身素色端坐在轿中，似乎感应到什么。
她撩开较帘，看到了静静目送她的胤祯。
“十四……”
胤祯没有吭声，只是迈动着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跟在了德妃娇后。
第96章
出了宫, 德妃乘坐的轿子换成了马车，胤祯也骑上马跟着马车一路出了城。
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宫人看十四阿哥还在后头跟着，
停下来对胤祯抱拳, 一脸歉意道：“十四阿哥,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咱们一定会安安全全地将主子娘娘送到五台山的。”
宫人知道十四阿哥混不吝的脾性，生怕十四阿哥在他们办差的时候闹事儿, 或者做出抢人的事情来。
胤祯没有折返的意思, 固执地跟在马车后头不肯离去。
宫人愁啊。
“奴才可以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让您和主子娘娘见上一面，但是您能给奴才保证, 您见完主子娘娘面后就离去不为难那奴才吗？”
胤祯下马，看也没看宫人一眼, 艰难地就向马车走去。
宫人知道，十四阿哥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朝其他人使眼色都退远了一些。
“额娘。”胤祯站在马车窗户的地方，朝里头喊了一声, 然后等着里头人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 马车的帘子被德妃被从里头掀开。
胤祯看到比上次见到时清减了许多的人, 一下子红了眼睛。
不管如何，眼前这个个女人都是将他宠大的亲生额娘。
胤祯看到一身素色洗尽铅华的德妃，才真实地意识到, 额娘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胤祯一瞬间被心里的酸涩淹没。
“十四, 你不该来的。”德妃眼睛也红了, 拿着帕子摁在眼角上。
“额娘, 不管您做了什么事情, 是对是错，儿子作为您一直捧在手心的人，总该来送送您的，额娘……”
胤祯想问问他额娘，那个位子真有那么好吗，但是他有觉得如今再问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儿子不在您身边了，您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了，儿子会想办法为您求情的，儿子无能，在此给额娘拜别了！”
胤祯直愣愣地跪了下来。
“快起来！”地上都是沙砾，德妃心疼地阻止。
胤祯结结实实地给德妃磕了三个头后才垂着脑袋站了起来。
德妃将手从马车车窗中伸出来，为胤祯擦去他额头上的沙砾，“你不必为额娘求情，你皇阿玛对额娘本来就没有什么情分，那样做不过是平白连累了你。”
德妃看着胤祯的眼睛，小声但坚定道：“你只记住，只有你站到了最高的那个位子上，额娘才能风风光光地被你迎回京城，不然额娘宁愿一辈子不归京！”
胤祯胸口一震，苦笑一声：“额娘，你你还不明白吗，儿子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况且您之前为了儿子算计了那么多，不也是没有达成心愿吗？儿子如今孤身一人……更是不可能的，您放弃吧……”
德妃手上用力，胤祯觉得额头上刚才磕头被咯出来的小伤口被压得发疼。
但是他额娘的话更让他难受：“只要你想，你四哥会尽全力帮你的，你四哥的心机一向很深，他答应了额娘，十四你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找你四哥，他不会拒绝你的！”
胤祯退后两步，他知道为什么额娘犯了这样大的错还能保全一命了……
“额娘你是不是逼迫四哥答应什么了！”
德妃没想到胤祯的反应这么大，“你四哥欠我们母子的，他就应该帮你，十四你不也不喜欢你四哥吗？”
“呵呵……”胤祯觉得很无力。
在听碗德妃口中的欠着是什么意思后，十四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额娘，四哥不欠你的，也不欠我的，六哥的死与四哥就更没有关系了，欠四哥的明明是额娘你啊。”胤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很陌生。
“……额娘莫非对儿子的疼爱也是觉得儿子是六哥转世不成？”
“十四，你就是啊，你出生前一天额娘做了一个梦，你六哥说他要回来了，第二天你就来了……”德妃眼神确凿。
“我不是六哥。”胤祯重复。
“你是！”德妃捏紧了帕子，双眼冒着血丝，充满压迫地盯着胤祯。
“十四阿哥，时间到了，奴才们该出发了，若是再迟一会儿，晚上就到不了落脚的驿站了……”宫人提醒。
胤祯往后退了一步，德妃才如梦初醒地解释：“十四，额娘不是那个意思，额娘最疼你了……”
“儿子知道，额娘放心，儿子总有一天会接您回来的，您保重身体。”胤禛目送着马车逐渐远去。
转身上马，向着皇城的方向奔去。
只是进了城，胤祯不知道往哪里去，他还没有出宫立府，如今还是住在宫里的阿哥府。
一想到回宫后要面对的种种状况，胤祯内心就十分排斥。
甚至走在大街上，胤祯也觉得如芒在背。
他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他没有做错啊……
不知不觉，胤祯停在了他四哥的府邸门前。
胤祯看着往日自己入也不愿入的地方，而今却是不敢靠近了。
额娘这些年是怎样对待四哥对待自己的，胤祯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额娘在出事后，四哥能为额娘求得一线生机，而他帮不上忙不说，甚至还成为了额娘托付给四哥的负担。
胤祯这时内心中对他四哥的愧疚达到了巅峰。
“十四弟？”四福晋今日去大福晋那里串门了，回府正好遇到了看着自家大门发呆的胤祯。
胤祯下马，紧张地抓紧手里的缰绳，“四嫂，我……我路过！现下正要离开了，四嫂再见！”
“诶！十四弟，既然来了就进府喝杯茶再走！”四福晋让小厮过去牵过胤祯的马。
胤祯手里的缰绳易主，不得不跟着四福晋进了府。
“你四哥现在应该就在书房，我去将他叫来，十四弟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来时用过东西没有，可要四嫂为你准备些吃的？”
四福晋知道自家四爷记挂着这唯一的一个亲弟弟，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一些，于是更加无微不至地招待胤祯。
胤祯正事心理脆弱的时候，最受不了温柔的女性长辈的关怀了，四福晋这一番嘘寒温暖，胤祯差点落下泪来。
不过好在他还要点脸，忍住了想哭的冲动，站起身快速向四福晋答了几句就朝他四哥的书房跑去。
“四嫂不用管我，我去书房找四哥就行！”
胤祯为了不被他四哥府上的人看到他落泪，凭着记忆，低着头，快速地冲进了他四哥的书房。
等对上了他四哥冷冰冰地带着愠怒的视线，胤祯的金豆子啪唧啪唧地落了下来。
胤禛皱眉：“你哭什么。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这么大还离不了娘吗？”
胤禛以为胤祯哭是因为德妃的离去。
“胡说！嗝……”胤祯红着脸打了个嗝。
“我没有哭，只是……只是……风太大了。”胤祯低沉地解释。
胤祯哼笑一声，将手上的毛笔放下，“又闯什么祸了，说吧。”
胤禛以为这个家伙因为那个女人的离京会暂时安生一段时间，没想到那人前脚刚走，这人就上门了。
“我没有闯祸！”胤祯暴躁了起来，“难道我只有闯祸了才能找你是吗？”
“哼！”
胤禛的一声冷哼让胤祯回忆起来，他之前每一次上门，貌似……好像……却是都是因为在外偷偷闯了祸又不好意思和额娘说，然后就盯着一张欠打的脸找他四哥。
胤祯吸了吸鼻子，原来四哥对他一直都这么好，为什么他以前就看不到呢……
如今额娘不在京城了，他留在这里只能继续给四哥惹祸，他应该离开才是。
“四哥……”胤祯抿了抿唇，第一次像个大人那样和胤禛说：“我想参军，我想去边疆！”
“胡闹！”胤禛深深吸了两口气。
这比闯祸还糟糕！
胤祯却因为将很久以前就藏在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后，变得更加坚定了。
“四哥我要去！”
“四哥你应该记得，前几年的时候我就嚷嚷过要参军，不过那时额娘在，我不可能离开京城一步，现在……没有人管着我了，我一定要去！”
胤禛黑脸，没有人管着你了？
胤禛还真想不管他！
“你可想清楚了，沙场之上刀枪无眼，一个不小心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但是四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扛着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只会给你和额娘找麻烦，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
“额娘的事与四哥你无关，若不是因为我无能，额娘就不会为难你，我和额娘都不该是你的责任……额娘犯错，这错本应该让我来担着才是……”
胤祯在他四哥的注视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忍无可忍道：“四哥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我就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次吗！”
胤禛还是不信的模样，“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是我答应过你额娘的，不会让你出事，参军的事免谈。”
胤禛说完就不在搭理他了，拿起笔继续做自己未做完的事。
胤祯跺着脚离开，离开前放话：“反正你说话也不管用！只是别到时候拦着我就行了！”
人走后胤禛的心还是乱的，于是重新放下笔将苏培盛叫来。
“派人去宫里盯着点，盯着十四的动静，他一靠近乾清宫就赶紧派人回来传话。”
过了一会儿后有人跑了回来，说十四阿哥先去了乾清宫，但是没等进去就拐弯去了宝瑜公主的鉴水阁。
现在正带着宝瑜公主往乾清宫去呢！
四福晋来给自家爷送热汤，正好看到胤禛急匆匆地正要出门，“四爷要去哪里，等会用膳妾身可要等着爷？”
胤禛过去抱了抱四福晋，“爷进宫一趟，午膳你先用着，爷处理完事情尽早回来。”
“妾身等着爷。”
第97章
等胤禛到乾清宫时, 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康熙当着阿宝和胤祯二人的面训诫胤禛。
“老四，你越发失分寸了，你之前愿意用自己的前途来换你母妃的罪孽, 朕答应你了, 你如今还有什么筹码，能让朕收回已经说出口的话？”
康熙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呆立住的胤祯一眼。
“……阿宝，什么前途, 皇阿玛所说的前途是什么意思？”胤祯想知道答案但又害怕知道。
阿宝注意到了她爹爹故意看戏的表情, 眼睛不自然地转了转：“没什么，就是爹爹之前有考虑过让四哥那什么……不过四哥心甘情愿放弃机会来保全德娘娘。”
“那什么……是什么？是……”胤祯眼睛吃惊地瞪大，痛苦地看向胤禛, “四哥你……”
四哥他疯了不成？！
胤禛避开胤祯的眼神，他当初做出这个选择不过是为全了这场母子缘分。
但是阿宝现在这样说, 十四弟明显是误解了。
“你不要多想，我那样做不是为了什么人，我只是为了自己，从此以后乌雅氏就只是你一个人的额娘了, 我已不欠她的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胤祯以前没有把自己这个四哥放在眼里过, 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还是一家人的，只是关系不好而已……
但是现在……
不过这样也好, 四哥也省得再被他和额娘连累了。
不！四哥已经被额娘连累了, 四哥失去了争夺那个位子的机会。
胤祯深深地看了胤禛一眼。
皇阿玛已经同意他参军了, 在军营里他一定会努力的, 四哥不欠他们的, 但是他和额娘对四哥却是亏欠的。
四哥原来离那个位子是那般近啊……都怪他没有本事……
有朝一日, 欠四哥的他一定会还回来的！
胤祯一言不发地朝胤禛跪了下来，砰砰磕了两个头。
胤禛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开。
“四哥，弟弟对不住你！就算你以后不认我这个弟弟，但是我会一直记住你是我的四哥，额娘欠你的，我来还！”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胤祯神情恳切，胤禛深如古井的眸子看着一反常态的弟弟，里头的情绪十分复杂。
这难道是她爹爹想达成的效果？阿宝偷偷去看她爹爹的表情。
康熙嘴角微微勾起，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在信纸上书写。
十四性子不够沉稳，人情也不够练达，和老大一样，军营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地方。
康熙在给一位守疆的老将写信。
写好后将信奉交给胤祯。
“你拿着这封信去边疆找陈老将军，他会收留与你，以后你就是他手下的兵，也不必挑选日子了，今天就离京吧。”康熙将信封拍在胤祯身上。
并且半威胁半提醒道：“在军营，你就是一个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士兵，没有人会特别关照于你。若是没有居功至伟的那天，你也最好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朕丢不起这个人。”
胤祯攥紧信封，激动道：“谢皇阿玛！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哼！”康熙轻蔑一声，拍了拍胤祯的肩膀，嗤笑道：“话别说太早，不过朕等着你能荣耀归朝的那一天。”
胤禛不再说什么，即使知道胤祯马上就要离开，他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告完辞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胤祯握着信，犹豫之后并没去追上去，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引得四哥侧目的！
等人都离开，康熙看着空荡荡的乾清宫叹息。
梁九功知道自家主子爷的心结，在一旁劝道：“主子爷，虽说西山散对龙体和您的寿康有影响，但是太医也说了，没伤到根本吗，多修养是可以养回来的，您何苦……”
康熙摇了摇头：“朕只是怕晚了。”
怕晚了？
梁九功不知道自家主子爷所说的“晚”除了那个不好的猜测，还有什么意思，但是看着明明身子不好却越加殚精竭虑的主子爷，心中很是担心。
得找个机会让公主好好劝劝主子爷了，不然还没等西山散药效发作，主子爷也会自己将身体累垮。
胤祯出了乾清宫，没有去见任何人的打算，牵了马就要离京。
阿宝提醒：“十四哥不和汀姐姐说一声吗？”
胤祯停下脚步，犹豫了很久后道：“皇阿玛说得对，沙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准我第一天到边疆，第二天就倒在那里了，现如今还是不要和她说了，等我在那边稳定下来再告诉她。”
对于胤祯的决定阿宝没有多言，她提起了二人来乾清宫之前的交易：“作为交换，我帮你达成了你的心愿，你也付出了我想要的东西。”
“这看似公平，实则是我占了便宜，所以十四哥你放心，我会帮你照看好汀姐姐的，你也注意安全，战场上的军功永远可以挣，但是人的性命只有一条，十四哥你要记得。”
阿宝相信胤祯的运气和能力，毕竟十四阿哥胤祯在历史上也是一路做到大将军的人物。
阿宝想到胤祯留给自己的足以在全国各地成立无数女学的财富，不舍地又从袖子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胤祯。
“你此次前去之地远在边疆，若是有难，京城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以拿着它去我娘亲的部落找阿穆星，他也是你的弟弟，不会视而不见的。”
胤祯接过令牌，露出了今天进宫后的第一个笑，“这快令牌哥哥我以后说不定真能用的上，我就收下了！”
“不过你也别觉得占我便宜了，我给你的那个金库是我额娘这些年从闵氏商行搜刮来的，本就是民脂民膏，阿宝你有大志向，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德妃与闵氏商行勾结多年，搜罗的财富难以计数，德妃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胤祯，而胤祯却以交换条件为由将它们送给了阿宝。
但二人清楚，这些东西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它们属于百姓。
阿宝从来没觉得她十四哥也有这细腻又大气的时候，抬手和对方击了个掌。
“既如此，十四哥你也放心，等你成了战功满满的大将军归来的时候，你也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大清的！”
阿宝承认她说大话了，但是效果很明显不是吗。
康熙站在窗户的位置，清脆的击掌声传入他耳，阳光下少年少女笑得灿烂又张扬。
保成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奔赴的战场。
看着子女们朝着理想奔赴而去的背影，康熙欣慰地笑了。
“老大还在府上闲着没事干是吧？传朕命令，命大阿哥胤禔为顾命钦差大臣，代朕巡狩浙闽一带，提醒他记得带上朕给他的宝剑，贪官污吏，倭寇马贼，尽斩之！”
梁九功浑身一震，“诶！老奴这就宣旨去！”
康熙的身体虽然染上沉疴，但是他的心胸却比以往十数年都轻松开阔了许多。
康熙倚在窗边，好心情地思索着自己还有哪个儿子可以使唤。
老大派出去了。
老二刚刚卸下太子这个负累，合该歇息一段时间。
老三？恩，老三还闲着，老三不是喜欢和文人结交吗，也安排个巡学的名头去全国各地的学院溜达溜达吧。
老四得留着。
老五管着大清和蒙古王公那边的琐事，手上已经满的不能再安排活儿了。
老七也得留下来继续管着内务府。
老八有大用，得留下来。
老九老十最近做什么呢？
往后的几个历练还不够，撑不住场面，还得再磨练磨练……
康熙细数自己的几个儿子，发现老老实实在给他办事儿的没有几个，多的是一把岁数还得靠着自己养着的小废物，不由得怒从心来。
康熙突然觉得生这么多孩子也没什么用。
还有弘皙几个小的岁数也上来了，可不能由得大的继续带坏小的了。
也不知道弘皙这些小的最近在学些什么做些什么……
***
梁九功带着拟好的圣旨出宫，到大阿哥府上时大阿哥正和大福晋商量着明天去哪里游玩，看到梁九功这个不速之客，胤禔夫妻纷纷升起了十分不妙的预感。
“梁公公您可是一个大忙人啊，皇阿玛找我有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来宣个旨。”
梁九功橘子皮似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将手上的拂尘往小太监手里一递，然后接过圣旨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胤禔听完圣旨的内容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让他去南方给打倭寇除马贼还行，可皇阿玛明显不只是给他安排了这些任务。
联结世家，除贪除恶？这可都是要和那些老东西们斗智斗勇的麻烦事儿，他最不爱干了。
梁九功将圣旨交给胤禔，笑眯眯地补充道：“皇上还说了，阿哥去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带上他老人家赐给您的那把宝剑，斩人头最是锋利呢……”
胤禔眼睛陡然睁大，兴奋道：“皇阿玛的意思是爷到地方了想砍哪个就砍哪个？”
“皇上了没这么说，皇上只让老奴提醒阿哥您别忘了带上宝剑。”梁九功给了胤禔一个大有可为的眼神。
这下胤禔心里的不愿彻底消失了，有剑在手，谁要是敢跟他逼逼赖赖，他就一剑过去削平对方的脑袋，哼哼！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只朝臣觉得最近手头的活儿加重了，就连京中的百姓都发现了，那些平时不作为的官老爷们办事都利索了起来。
大太阳天的他们老百姓都不愿意出门呢，却能看见那些身穿官服的老爷们一趟又一趟地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呢。
实乃稀奇事儿！
看热闹的同时老百姓们又不免惊慌。
“这些老爷们这么忙，莫不是京中要出大事儿了？”
家里有在大人物府上当差的，多少知道点内幕消息的百姓透露：“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往外头说啊，听说啊……宫里原先的太子被废了，这些大人们突然忙碌起来是因为皇上要立新的储君……”
“我也知道点不可言说的内幕消息，听说皇上身体不好了，说不得那天就……”这人还不等说完就被正好经过的一匹马撅了一脸尘土。
“刚刚过去的人是不是八阿哥啊？我绝对没有认错，八阿哥天天去我家铺子里买点心哩！”
胤禩到宫门处翻身下马，笑着顺了顺爱马的鬓毛，嘴角扬起，夸赞道：“好马！”
第98章
胤禩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他皇阿玛的意图了。
毕竟在上辈子, 天真的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想到当时的自己因为皇阿玛的突然看重欣喜若狂的样子，胤禩眼底蓄满了寒冰。
他的皇阿玛可是好算计啊，拿准了自己会因为他那可怜的施舍与老四对上, 对自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甚至最后利用完自己还要再踩上一脚。
“辛者库贱婢之子”。
呵, 胤禩收敛起心里的暴虐和脸上的冰冷，将自己骑来的马交给宫人照顾后，大步走进了皇宫。
***
在当初胤礽第一次说出口不当太子的时候, 康熙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清楚, 保成既然说出口不打算再当这个太子了，就不可能是以退为进或者是为了威胁自己。
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放弃储君之位了。
即使自己给了他三年的时间给他，那也不过是为了全他们两个人的体面。
自己十几个儿子康熙拿来细看, 聪明的有，有手段的也有, 仁慈善良的也不少，但是其中最适合当皇帝的却只有老四胤禛一人了。
但是想要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储君，老四身上还有许多欠缺，趁着自己还有时间, 康熙打算好好磨砺磨砺对方。
但是他还需要一个帮手。
而能力与老四不相上下的老八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了。
康熙听宫人禀报八阿哥来了, 调整好表情后才放人进来。
“儿臣参见皇阿玛, 皇阿玛万福金安。”
胤禩老老实实地给康熙请了个安，然后就不再主动开口讲话了，端的是一副什么斗不想搭理的摆烂模样。
康熙在心里骂着自己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
这是猜到了自己请他进宫的目的, 但是就是装模作样地等着自己先开口求人。
狗东西！
康熙手上积着一堆事情, 没时间和胤禩在这这儿干耗着, 轻哼一声开口问道：“老八, 朕最近手上缺人手, 你可愿意来帮朕？”
胤禩眼皮垂着, 动也不动，“儿臣才疏学浅，恐难以胜任。”
康熙被噎了回来，遂直接道：“朕用你，你自然是有能胜任的能力，不然朕也不会找你。”
康熙说完瞪了胤禩一眼，继续道：“你大哥被派出去做事了，老二许是因为之前的是事怨朕，一直不肯原谅朕，你三哥出京巡学去了，老四有错在身，老五老七也领着职，朕思来想去，只有你既有能力手上也闲……”
胤禩听不下去了，不等他皇阿玛把话说完就打断道：“儿臣是个庸才，儿臣只是长得看着聪明些，实则又蠢又笨，真帮不上皇阿玛您的忙。”
“您要是实在缺人使唤的话，弘皙他们也能凑合着使唤了，儿臣觉得弘皙与弘晖他们两个就很不错。”
胤禩先自损形象，而后疯狂地拔高自己的侄子们，将胡言乱语和不要脸皮发挥到极致。
“……”康熙气得拳头硬了，咬牙切齿地看着胤禩，“老八，朕要重用你，你推辞不得！”
胤禩抬眼：“什么？皇阿玛您要重用儿臣，您难道是打算让儿臣接过二哥的重担，继任储君！”
“你好大脸！”康熙怒骂。
“没皇阿玛画的饼大。”胤禩冷笑。
“皇阿玛想要利用儿臣就直说，您既然给了儿臣生命，又给了儿臣皇子的身份和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你好好和儿臣说，儿臣说不得也不会拒绝，但是皇阿玛您是怎么做的？”
胤禩不顾康熙的怒脸，继续道：“您平时没怎么关注儿臣，就突然说要重用儿臣，若是儿臣傻的话，怕是会受宠若惊地接过皇阿玛您给的糖。”
“可是儿臣不傻，皇阿玛您看着儿臣的眼睛，您告诉儿臣，您递来的到底是糖还是刀呢？”
“儿臣在您眼里是一个亲人，还是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呢？”
胤禩突然想要一个答案。
上辈子的皇阿玛对谁都是无情无义的，胤禩不渴望他对自己有什么父子情分。
但是这辈子的皇阿玛，对阿宝宠之入骨，对太子和老大舔犊情深，甚至对老四都有一份为之深谋的远虑。
那么自己呢，这辈子的他在这个男人心中可有一点情分？胤禩只问这一点的情分。
康熙放在桌上的手早已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神色复杂地看着胤禩。
康熙看到了胤禩脸上的倔强，眼底的悲伤，冷漠，还有微不可察的期待。
康熙扭过头冷哼一声，“瞧瞧你这个样子，朕不过是想让你出点力，你的小性子就来了！你说朕给你画饼？那你这些年什么事儿不干朕少你吃喝了不成！”
胤禩听到康熙说自己是在耍小性子，脸上的不甘裂开了，后槽牙磨得嘎吱响，“儿臣耍小性子？儿臣一个不受皇阿玛喜爱，辛者库贱婢所生的儿子，有资格朝谁耍下性子？”
“闭嘴！”康熙用力地捶着桌上，桌角刚刚换新的陶瓷笔洗没撑住一个月又牺牲了。
但此时乾清宫的父子二人互相瞪着对方，谁也没时间管这个可怜的笔洗。
“你这样说可对得起你额娘生你养你之恩！要是没你口中的辛者库贱婢，哪里会有你这个不孝的孽障在这里发疯！”康熙脸色冰冷地斥责着胤禩。
“这话可不是儿臣说的。”胤禩盯着康熙的双眼慢慢说道。
康熙没想到这个逆子不孝就算了，竟然还说谎不承认自己干刚刚说的话，“不是你说的难道是朕说的不成！”
“正是。”胤禩眼神嘲讽。
康熙给气笑了，“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额娘虽然出身低微，但是为人谦顺，这么多年来在后宫不争不抢，如今又为长春宫一宫主位，这阖宫上下除了你没有人敢这样想她。”
胤禩从激烈的情绪之中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后沉默着跪了下来。
刚才是他魔怔了，这辈子早就变了，他那些兄弟们的结局变了，皇阿玛也变了。
刚才他被上辈子的不甘影响，才说出了那么些没有意义的话。
眼前的皇阿玛早就不是上辈子那个人了，即使得到了答案也是没有意义的……
“刚才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卡壳了？”康熙看胤禩跪下来去了刚才疯癫的样子，眯着眼看着他嘲讽。
“刚才是儿臣忘了规矩了，请皇阿玛责罚。”
“哼！”康熙从桌上拿出一个写好的圣旨扔到胤禩跟前，“朕是打算让你做做样子为难一下老四，但有没有让你去送死，而且朕也没打算让你白干，看看上头写的什么！”
胤禩已经看到这上头写的什么了，这是……册封额娘为良妃的旨意？
胤禩难以置信地看向冷着脸的康熙。
康熙不给胤禩好脸色，“放下圣旨滚吧！你不喜欢朕画的饼但有的人爱吃。”
胤禩傻傻地捧着因为自己一时意气而泡汤了的封妃圣旨，承认自己刚才讲话讲得大声了点。
宫里少了一位德妃娘娘，四妃之一的位子就空出来了。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封妃圣旨，有了它，额娘就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四人之一了。
这是后宫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位置，额娘也是女人，不可能拒绝得了的。
胤禩仔细地把圣旨整理好，抿唇朝康熙尴尬地笑了笑。
“儿臣刚才失心疯了，刚才皇阿玛说叫儿臣来宫里做什么来着，儿臣定当不辱使命！”
康熙好笑地看着变脸变得迅速的胤禩，“是谁说自己无能蠢笨难当大任来着？”
“不知道！”
“是谁说朕递刀子又画大饼来着？”
“不知道……”
康熙暂时放过胤禩，“以后侮辱你额娘的话休要再说，朕养不出不忠不孝的儿子来！”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就很顺利了，胤禩答应配合康熙给胤禛制造麻烦，但是也提出了要求。
在他完成他皇阿玛交代的任务后，不能过多干预他其他的时间做什么。
康熙刚被人指着鼻子骂“爹不疼”，也不好太多地剥削自己的儿子，就直接应了下来。
“只要你不露馅，爱做什么做什么，不过你若是有心的话，不妨带带你那几个弟弟还有弘皙他们，他们能做事了，你也能轻松许多。”康熙瞅准一只羊狂薅羊毛。
胤禩想了想老九老十的爱好，还有一有空就往庄子上跑的弘皙等人，给了他皇阿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皇阿玛确定？那到时儿臣教导他们的时候皇阿玛可不要插手。”
康熙没察觉到不对，只以为老八是要过分严格地教导他们，随意点头答应了。
***
胤禩和康熙谈完事情从乾清宫出来，本来打算去鉴水阁看看阿宝，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阿宝今日有事儿出宫去了。
正要直接出宫就遇上了行色匆匆的弘皙。
想到他皇阿玛说的让自己教教着些小崽子们的话，胤禩开口叫主人：“弘皙，这么忙是要做什么去？”
弘皙被人叫身子瞬间僵硬，听到叫他的声音不是阿玛也不是皇玛法后才松了一口，转过头看到人是他八叔后，惊险地拍了拍胸口。
“八叔你差点吓到我了，八叔叫住弘皙可是有事？”弘皙好奇，八叔平时可是不常叫住他啊。
胤禩和善地笑着：“没什么，就是你皇玛法关心你的成长，打算让八叔督促你读书。”
弘皙烦躁地挥了挥手，“八叔不清楚，我对读书不感兴趣，我有自己的大事要干，阿宝说了，将时间耗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上，那就是浪费时间！”
胤禩挑眉：“哦？那你要做的大事是什么？”
弘皙看周围没什么人，神秘兮兮地将胤禩招到一旁，从袖子里抽出薄薄的一张纸在胤禩面前摊开。
“母……猪的……产后护理？！”胤禩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
并不是弘皙的字不好认，只是胤禩没办法将这些字眼和弘皙的身份联系起来。
胤禩一言难尽：“这就是你要做的大事？”
弘皙一脸骄傲：“八叔不知道，侄儿研究的内容关系到民生大计的，阿宝当初说的没错，本阿哥在养猪这方便确实有点天赋。”
“在本阿哥这些年的研究下，皇庄上的母猪产仔率和存活率竟然都提高了三成之多呢！”弘皙举着手指激动地朝胤禩比划。
“而且阿宝还提议，我可以将自己的经验写成一本书在民间推广，八叔你想想，要是天底下的所有母猪都能像皇庄的母猪那样生产养护，民生有望啊！”
“……是，弘皙你好好干！八叔支持你！”胤禩憋着笑拍着弘皙的肩膀。
皇阿玛，您放心，大家都在为着大清的壮大而努力着呢！
就是努力的方向嘛……自由了一些……
第99章
阿宝手里有了钱, 就打算在京城再开办一家女学试试。
但是有没有学生来新开办的女学进学也是个问题。
所以阿宝就专门抽出一天的时间出宫来调查一下百姓们的意愿。
女学办学的时间短，在百姓心中留下的印象也不深，也许让他们有印象的也只是之前万寿节献礼时让京中女孩签字那件事了。
但是那次万寿节偏偏被隆科多等人搞砸了, 阿宝深深叹了一口气。
“诶！公主, 您今天没去进学啊？”常常给阿宝塞烧饼吃的的老大娘热情地给阿宝打招呼。
阿宝笑着对大娘点了点头：“大娘今日收摊倒是早了，不然我怎么也得照顾一下大娘您的生意。”
大娘听阿宝对自家的烧饼感兴趣，高兴地眼睛都笑没了, 神神秘秘地将盖在烧饼篓子上的布块一掀, 露出了底下藏着的三四个热气腾腾的烧饼来。
“自从公主上次夸过我家烧饼好吃后，我就天天在收摊之前留下三四个给公主，不然等到公主下学回宫的时候早就都卖完了！这几个还热乎着呢, 我给公主包起来？”
阿宝楞了一下，看着大娘包好递过来的油纸包, 笑眯眯地接过，“多谢大娘记挂！”
魏珠有眼色地多给卖烧饼的大娘塞了几两银子。
但是大娘是个有想法的，生气地将多出来的银子塞了回去，“公主你这是瞧不起民妇呢, 您吃几张烧饼我就收几个大钱, 咱们家的烧饼卖得好靠的是味道, 靠得可不是大娘的人品！”
魏珠脸色怪异地把银子收了回去，这大娘可真是个……妙人。
阿宝一整天的苦闷大娘给被逗没了，索性就将自己烦恼的事儿讲给卖烧饼的大娘听。
“大娘您家有女儿吗？”
“有啊？公主难道是想给民妇家的老闺女一个前程不成！”大娘激动得脸都红了。
阿宝尴尬地解释：“不, 您误会……”
“若是确实有一个前程摆在跟前, 大娘您愿不愿意让您的女儿去搏一搏？”
阿宝本打算解释, 后又想到若是女儿家能读书上进, 何尝不是一个前程。
“公主是要我家闺女进宫伺候您是不是？”大娘一副看透了阿宝打算的模样。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不是我说, 我家那老闺女最会伺候人了, 公主您等一会儿啊，不用一刻钟民妇就给您把人找来！”
阿宝赶紧拉住马上要化身旋风跑回去叫人的大娘，解释道，“此前途非彼前途，是要靠您家女儿自己去争取的，若是她运气与努力够的话，远比当我身边的一个宫女风光。”
大娘热情瞬间消退，怀疑道：“除了当贵人们的奴仆和嫁的风光外，一个女儿家还能在什么地方风光？”
阿宝看着大娘的眼睛真诚道：“读书啊！”
“害……女儿家的读书没用的！”大娘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阿宝反驳：“怎么没用！大娘知道的，如今除了国子监还有女学，要是在女学学的好了就能和普通男儿们一同进学，照样可以像男儿们一样去拼前程，这难道没用吗？”
“那也只有贵人家的姑娘才能去上，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老百姓……”大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阿宝。
阿宝忍住，“不只是贵女可以去上，普通家的女儿们也是可以去上的。”
“乖乖！普通老百姓供家里一个男童读书就够呛了，哪有多余的钱财去任姑娘挥霍！”
“那若是不用你们拿钱，你可愿让家里的女儿去女学读书？”阿宝认真地观察着大娘的反应，这是阿宝最想知道的。
大娘摇了摇头，“那也不成，就算不让姑娘在家里干活送她们去读书，即使把书读穿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嫁人，难不成还能像那这些老爷们一样当大官不成？”
“……”阿宝找到问题所在了，“若是能呢？”
大娘推起烧饼车就走，“公主可不要说笑了，赶紧趁热把烧饼吃了吧，等会凉了！”
“这……公主……”魏珠看呆了。
他知道他家公主比较亲民，尤其是与去国子监这条街上的小摊们更是亲近，但这大娘未免也太放飞自我了吧？
“没事儿。”阿宝一边吃着烧饼一边想事情。
奴儿在前头走着帮阿宝把人群挡开，巴罕则是瞧着油纸里头还有三个大烧饼，料想公主吃不完，偷偷顺走一个塞到了自己嘴里。
魏珠注意到了巴罕的动作，也没阻止，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科尔沁的小祖宗他一个做奴才的可管不着。
倒是奴儿给了巴罕一个警告的眼神，巴罕滋着一口大白牙笑了笑，三两口将手上的烧饼解决了。
巴罕吃完拍了拍手，心想在公主身边待着，自己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可惜自己这个大好男儿了……
巴罕问阿宝：“公主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回宫了？”一个烧饼可填不饱肚子，还得再来两个御膳房的大肘子！
“先不回宫，我们去国子监！”阿宝亲了一口被她啃得掉渣的烧饼，带着笑意道。
“啊？今天不是给教谕告过假不去读书了吗……”巴罕揉了揉肚子，又得再熬一会了。
十四哥给她送来的金银让她迷了眼了，想要在全国各地开设更多的女学，银子并不是最关键的。
最主要的是让大家看到一种女子也能支撑门楣成立事业的可能性。
只要让大家看到鲜活的摆在眼前的例子，才能真正的说服他们。
用刚才大娘的话来说，“女子也能当大官吗”？
阿宝就要让他们看到这个“能”才行！
阿宝想明白接下来怎么做了，心中也不着急了，这是一个要徐徐谋之的大事，开展起来必然不会顺利，靠她一人也远远不够。
她需要更多的同盟。
***
国子监今天的课业结束的时候，纳兰灵和乌雅沁柔被上课的夫子留了下来，说有人在教谕那里等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不到教谕喊她们是为了什么事。
去往教谕处的路上，纳兰灵主动和乌雅沁柔攀谈：“乌雅姑娘，你觉得教谕找我们是为了何事？”
乌雅沁柔自从经历了德妃一事后，性子比之以往低调了很多，虽说和纳兰灵还是互相看不上眼，但是到底不似以往那样张扬了。
“许是为了下次小考的事情吧，纳兰姐姐以为呢？”
“我也不知，但总归不会是麻烦事。”
阿宝坐在往日教谕坐的位子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进来的二人。
“等你们很久了。”
两人虽然惊讶今日告假的宝瑜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没有多问，二人默契地等着阿宝先开口。
阿宝看着两人稳重娴雅的气质，心中十分满意。
与京中闺阁长大的贵女相比，能考过女学进入国子监和监生共读的她们，身上更显大气。
假以时日，怎么不能在朝堂上和男儿们平分秋色呢！
阿宝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若是给你们一份前程，你们敢去争取吗？”
乌雅沁柔还在想宝瑜公主所说的前程是什么时，纳兰灵就果断地开口接下了。
“只要公主肯给！”
乌雅沁柔不愿落后，亦快速地应答：“有何不敢！”
“好！”阿宝鼓掌。
“那你们先说说，在国子监与男监生一同读书后的这段时间，你们的感想吧。”阿宝想看看她们配不配的上自己给的机会。
纳兰灵先说：“公主知道，臣女的经历比较复杂，小的时候恨过所以人，但是这么多年的寄人篱下，臣女见多了人情冷热与世态炎凉，臣女不敢说有公主那般的胸怀，但是民女也不甘与其他女子一样落入平庸。”
“进入国子监后，臣女天天都在盼望，若有一朝龙遇水，其必从浅滩起，翱于九天上！”
纳兰灵大大方方地在目露欣赏的阿宝与被惊呆了的乌雅沁柔面前展露自己的野望。
阿宝第一次改变了自己对纳兰灵的看法，以前虽然承认纳兰灵的聪慧与野心，却常常因为她遮掩不及的野望和心机而疏远。
但此时阿宝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纳兰灵是有魅力的，也是她正需要的。
太温柔的人是无法在这根深蒂固的牢笼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
乌雅沁柔从纳兰灵的宣言中回过神，看到了宝瑜公主眼里对对手的欣赏，讪讪道：“纳兰姑娘的感触让人触动，臣女的想法可能逊色了些，但是臣女在国子监见多了那些蠢笨却被家里寄予厚望的男子，臣女心里是不满的。”
“世家大族多将家里优秀的女儿送入宫中或高门贵族的后宅厮杀，她们纵使再努力，也越不出早早被各种祖训条例定好的一亩三分地。”
“臣女见的越多心里就越不忿，若非将我困于后宅，我本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爬的比他们更高！”
乌雅沁柔的声音柔得像水，说出的话却坚定有力。
纳兰灵突然觉得这个一直和自己较劲儿的乌雅家女儿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阿宝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
“很好，你们既有青云志，那就由我来给你们递凳云梯！三年之后就是国子监结业的时间，到时候我会为你们争取一个进入朝堂的机会，位置不会很高，但是你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往上爬，你们愿意吗？”
纳兰灵两人怎么会不愿意，高兴激动之下竟然直接给阿宝跪了下来。
“多谢公主成全！”
阿宝走上前将两人扶起，“你们不必跪我，机会是你们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你们应该感谢自己的努力和勇气。”
阿宝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叮嘱，“等以后你们翻身了，希望你们能够不忘初心，怜取同命人。”
二人坚定道：“必不敢忘！”
第100章
阿宝回去的路上心情一直是愉悦的, 能看到有人和自己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总归是值得高兴的。
阿宝出于自己的来历身份以及对这个时代的感触，她的心里经常是寂寞的。
虽说有三姐姐的开导和陪伴, 阿宝也一直没找到落脚点。
但是此时阿宝却无比的安心。
“先不回鉴水阁, 我们去一趟乾清宫。”
阿宝打算把自己手里有德妃私库的事告诉她爹爹。
但是康熙对于阿宝的坦白丝毫不吃惊。
“你觉得爹爹会不知道？不过是看你这个小貔貅什么时候会主动告诉爹爹罢了！”康熙轻笑。
阿宝汗颜，亏得她之前还把这个秘密藏得严严实实的，怕被别人知道后告发, 然后这笔财不翼而飞掉。
“爹爹不打算把这笔钱收归国库吗？”阿宝试探道。
康熙继续批改着奏折, 头也不抬地反问阿宝：“爹爹要的话你给吗？”
“咳！”阿宝搓了搓手，“嘿嘿……爹爹你可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怎么可能瞧得上我这些小钱。”
“哼！既然不打算上交, 那你来和朕说什么，显摆吗？”
“怎么会！就是和爹爹说一声, 不和您说，我这心里不踏实。”阿宝一副没骨气的样子。
康熙被阿宝的说法逗笑了，问她：“虽说爹爹看不上你手里的这笔钱，但是这在别人眼里这可不是小钱, 阿宝你可得看牢固了, 可别让它为你招来了祸。”
阿宝傻笑着凑到康熙身边, 谄媚道：“所以为了女儿的这条小命，爹爹你就先替我保管着怎么样，就放您私库里, 到时候我要是用了再和您要, 好不好？”
“就你机灵！”康熙笑骂道。
阿宝知道她爹爹这是答应了, 说了好一通话来给她爹爹逗趣。
康熙劳累了一天的身子在阿宝的甜言蜜语之下, 疲惫被去了大半, 觉得自己又可以批一个通宵的折子了。
“这些钱你可是要拿来办你的女学？”康熙知道阿宝这些年积攒的银子大都补贴了女学去。
“恩, 爹爹您知道我的打算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在这京城办这一个女学影响不大，就像一滴水是解不了渴的。”阿宝叹了口气。
有理想没关系，但是为了理想付诸行动实在烧钱啊！
康熙好笑地看了阿宝一眼，提醒她：“你要是有什么大的动作也别拖着，趁着朕在位的时候，朕还可以帮帮你，若是等到新帝即位，朕就不会插手新帝的事了。”
阿宝眼皮跳了跳，“爹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您之前没说过您有退位的打算啊？”
“大惊小怪。”康熙拿着笔杆敲了敲阿宝的脑袋。
“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被乌雅氏下了西山散的事，你们都说没有大碍，但是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若是不早些退位，爹爹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阿宝鼻头发酸，“太医说了没您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养回来的，只是你总是不听太医的话……”
“哎……爹爹不是普通的富贵闲翁，国事缠身，还有你那些不争气的兄长，你说爹爹能好好休养吗？爹爹只希望能在腿脚康健的时候将这个担子传下去，退位之后还能陪你到处走走。”康熙慢慢地顺着阿宝的头发，平静道。
阿宝脑袋低着，浓密的睫毛早被泪水浸湿。
“所以爹爹才这么不顾身体地劳累吗？”
康熙感受到阿宝话里的怨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快了，劳累不了几天了，你看爹爹不是将你那几个兄长都鞭策起来了吗，你八哥也幡然悔悟，要帮爹爹排忧解难呢。”
阿宝嘴角扯了扯，八哥幡然悔悟？
还不如说大粉终于有看对眼的母猪了呢。
康熙不想阿宝因为自己的身体而难受，于是转移话题道：“阿宝可以猜猜爹爹看好的继任者是谁，看看你对爹爹还有你那些兄长了不了解？”
这有什么难猜的，她三岁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莫不是大哥吧？”
康熙脸刷的一下黑成了锅底，“不对！再猜。”
“扑哧！”阿宝捂嘴偷笑，“那就是八哥了？”
康熙总算看出来阿宝是在故意逗自己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你九哥十哥呢！”
阿宝抬头：“知阿宝者爹爹也！”
“好吧，我知道爹爹看好四哥，不过我想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用八哥历练四哥，在我看来四哥已经够完美了。”阿宝说出自己的疑问。
康熙知道阿宝聪明，所以对于阿宝看出自己的打算也不吃惊：“你四哥能力虽好，但不够圆滑，过刚易折，即使做了皇帝也有低头的时候，你四哥若是学不会退让，在这个位子上也是做不长的。”
阿宝想到，历史上雍正帝在位仅仅十三年，与他父亲康熙帝以及儿子乾隆帝相比，在位时间实在不长。
“那爹爹刚才让我加快动作是觉得四哥登基之后会阻扰我开设女学？”阿宝问。
康熙摇了摇头：“阻扰不至于，只是你会难走很多，且不说你四哥登基之后掌控朝堂需要一段时间，主要是人是会变的，利益也是如此，更不要说你走的是多么艰难的一条路了。”
阿宝明白她爹爹的良苦用心了，爹爹是想在他在位的时候多为自己铺铺路，让自己以后轻松一些。
阿宝做一番事业的决心更加坚定，爹爹支持自己并不代表着认同自己，他做一切只是因为做这些的是自己罢了。
但是她不能依靠爹爹一辈子，“爹爹放心，你别忘了阿宝是谁教导大的，接下来您只需要在一旁看着，阿宝不会让您失望的！”
康熙偏爱阿宝的天真和热枕，他想，也许大清的发展缺少的正是这份热枕。
阿宝从乾清宫离开，又去了一趟荣妃娘娘的宫里。
阿宝向荣妃打听了她三哥胤祉的动向。
阿宝打算给她三哥写一封信过去，但是胤祉全国各地巡学，能知道她三哥最新消息的人也只有荣妃娘娘了。
荣妃虽然好奇宝瑜公主要和她儿子通什么信，但是也没有多问，总归胤祉和宝瑜公主走得近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说起来，自家儿子的事业心还没有阿宝一个女儿家强呢，果真自己从小不看好自家儿子的决定是对的。
瞧瞧当初的四妃，如今就数她的日子过的顺遂了。
德妃不用说，以她的野心不可能自己注定上五台山的，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被皇上罚过去的。
宜妃生的儿子多，但是个个儿不让她顺心，五阿哥净从外头王府里捡姑娘，闹得家宅不净；九阿哥不务正业，和十阿哥满天地乱窜找麻烦；十一阿哥倒是安分，就是被宜妃惯的至今不离娘。
宜妃的颜色在她们四个中曾经是最出色的，如今硬生生被三个儿子折磨成了黄脸婆。
惠妃也是成天因为不走寻常路的大阿哥提心吊胆的，以前惠妃天□□她们炫耀自己养育了皇上的长子，显得她已经是太后似的。
结果呢，听说惠妃现在早已不指望大阿哥给她争气了，每日诵经礼佛就求大阿哥不作死，活到能接她出宫享福呢。
不像她，对三阿哥从来没有指望过，如今也没有落差，倒是女儿争气，自己搏了个固伦公主的称号，很是给她张脸。
就阿宝办女学的举措，荣妃就觉得很好，这女儿啊，有时候就是比儿子管用！
荣妃送走了阿宝，美滋滋地喝了一盅养颜的燕窝炖雪梨。
阿宝自然不知道荣妃见了她后那丰富的心理活动。
她在想怎样说服三哥为她办事。
三哥接了巡学的任务，要将全国各地有名的书院都得跑上一趟才算结束。
而阿宝正是想和这些学院拉上关系。
在全国各地开设女学只是第一步的，重要的是得想办法让各地的女学和当地的书院合作。
毕竟好的夫子以及书本等资源都被集结兹在了各地的大书院之中，女学可以开蒙，补上女子起步时的欠缺，但是要想走得更远学得更多，各地的书院才能为她们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
三哥现在这个巡学的身份正好可以接触到各书院高层，阿宝觉得这是一个让各书院知道和了解女学的好途径。
至于现在就说服各书院接受女学的学生显然是不可能。
道理与百姓们不肯送家里女儿读书一样。
得让他们知道他们做的不是无用功，让他们看到确实的前途和鲜活的例子才能真正说服他们。
阿宝现在要做的是让三哥帮她在各学院宣传一下女学。
阿宝不管各地书院对女学是什么态度，因为在他们谈论女学是对是错的同时，他们就已经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女学存在的事实。
“三哥亲启：常闻三哥结交天下文人墨客……女学若成必青史留名，阿宝愿将此功绩系于三哥之身，请三哥帮阿宝……”
要使唤骡子还得吊根萝卜呢，想让三哥帮自己忙必然得投其所好。
三哥爱结交读书人，对于名声和评价必然是极其在乎的，阿宝就开设女学带给后世的影响拼命地给她三哥画大饼。
阿宝将她写的十分厚实的信封交给宫人，让其送去驿站。
但她做的还不够，阿宝将奴儿和巴罕叫了进来，问他们：“这些年你们苦练功夫，跟在我身边实在屈才，若你们有建功立业的打算，现在我这里有两条路，只看你们愿不愿去走了。”
奴儿不语，他没有离开公主身边的打算，但若是公主需要的话，刀山火海他也不会拒绝。
巴罕十分心动，但还是犹豫的，“公主给的前途比当科尔沁亲王还风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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