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泡泡和小繁两个孩子出去以后,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奚言常常想,她这两个孩子是生来报恩的。
除去嗷嗷待哺和咿呀学语,不,即使在这两个阶段,他们依旧是转移了这些年漫长岁月里,她在情感上的空虚,也抚平了她和许泽南分手以后对爱情的心灰意冷-
随着门被关上的动静。
奚言两条细细的手臂攀上了许泽南的宽肩,放松地垂在他胸前,她细细尖尖的下巴仍搁在他的肩窝里。
她屈起一条手臂,食指挠了挠许泽南凸起的喉结,她的声音通过骨骼传播到他耳畔:“要怎么哄南南呢?”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
她撒着他无法抗拒的那种撒娇。
是久违的,是熟悉的,一下便能将他击穿的。
许泽南仍在和意志力做斗争。
绝不能妥协。
不能姑息这种行为,不能助长她这种风气。
鸽一次。
她就能鸽他无数次。
他面无表情,上下唇瓣拍合忍不住先背叛了他,高冷而傲娇地回答她:“我很难哄。”
一开口就暴露了的人。
他早已被他自己出卖了。
“是吗?”奚言就弯起杏眼笑了:“南南难哄啊?”
随着她话刚说完,许泽南就感觉到后颈处的皮肤落下一片湿润。她……她亲了他,还是亲的那里。
那一瞬间,许泽南想。
管他的什么原则不原则。
风气不风气。
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手臂往后一抬,长手握住她的腰向前一用力,趴在他肩上的人就顺势一倒,跌坐在他的怀里。
因为失重,她双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而他这会儿就跟一身软骨头似的,奚言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他却随着她揪住衣领寻求力量支撑的动作,往前躬了腰,向前倾倒。
两个人同时摔下去。
奚言垫在他下面,他一手托着她腰,一手护着她后脑勺,两个人摔倒在儿童防滑软垫上的时候,唇瓣轻轻拍打了一下。
“这算是你主动的?”许泽南手撑着儿童防滑防摔软垫,并不使自己全身的重量倾压在她身上,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还是老天爷主动的?”
“明明是你故意的。”
眉心相抵,不过分毫的距离,奚言抗议。
“哦,是我故意的。”他点了点脑袋,脑袋碰着她的前额,他也不否认,眉眼之间的线条柔和下来:“那我可真不值钱。”
“你本来就不值钱。”
“嗯。”
已经是这种姿势了,奚言就干脆拽着他的衣领往下压向自己,这样的邀请不言而喻,许泽南心领神会地亲吻了下去。
只是,两个人保持这样的姿势亲了一会儿之后,许泽南又抱着奚言坐起来。
他的手臂垫在她的膝窝里,腕骨一用力,奚言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她的双手仍紧紧揪着他的衣服领口。
“你要勒死我了。”他说。
“呸呸呸,过年呢!”她柔软的唇瓣贴上去,封住了他的唇:“别说不吉利的话。”
“嗯。”他笑:“那做点吉利的事。”
经过一番促膝长谈。
不是。
促膝长吻。
两个人和好了。
许泽南还能神色如常地坐着跟奚言聊天,关心她的工作:“今天去学校累不累?”
今天去学校是学校有一些工作上的调整。
因为六年级六班相较六年级其他几个班级,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落后较多,学生家长联名上诉,在整个寒假期间都没停止,学校迫于压力,打算将六年级六班的几门被点名的任课老师全部撤换。
时间紧迫,就在临开学的这几天才做的决定。
因为奚言在来星芒小学之前一直带毕业班,所以学校想让她这学期教六年级六班的语文。
教毕业班本身问题不大,她也算教龄丰富,只是临到开学了才通知她这件事情,实在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好不容易通过一学期的努力和三年级的小朋友建立起来感情,也把他们的学习习惯培养得不错,这临时就要通知她去教六年级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摸底、师生相处、情感搭建……
学校这种行为对她来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但学校却竖起拇指对她说:“奚老师,救火英雄。”
奚言脑袋埋下去,点头:“很累的。”
许泽南听后,沉默了一阵。
他不是不可以说你别上班了,我养你。
他当然养得起。
但他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太了解她了,她是书香门第,从她外公外婆这一代开始全是从事教育事业,她从小接受到的观念和背负的使命就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教书育人。
在他没有出现的这几年里,她一个人,她都一直在坚持她的事业和理想,可见教书育人四个字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何其重。
许泽南不想说出轻浮的话来,譬如,你别上班了,我养你啊……那是对她价值的贬低。
何况,他现在在她身边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可以去分担掉她生活里的很多繁琐而消耗精力的事情,譬言,接送孩子上下学,照顾她和孩子的生活起居……他可以支持她去实现她自己的价值。
许泽南揉了揉她的脑袋,用了像他对待孩子们那样的力道,然后将人重新揽回怀里,他问:“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
奚言摇摇头。
“我就是跟你倾诉一下。”
事已至此,就只能多花时间多花精力了,既然她已经答应接下来了,就要负起责任来,不能耽误了学生。
“嗯,很乐意当你的情绪包。”
“谢谢。”
“那我去把晚餐加热一下。”许泽南说完起身:“我们今天早点儿吃完,你早点休息。”
奚言这才低头注意到刚才那段时间里,她被他扯得凌乱的衣服,缎面面料的白衬衫胸前被他拽散的蝴蝶结,只松松垂下长长的丝带,揉乱却暧昧的……
她再抬眼看看那人,他的衬衫和长裤穿得整齐平整,一点儿褶皱都看不出来,就很过分。
那人已经拉开门出去准备晚饭了。
他还关上了门。
也不能把孩子晾在外面太久。
奚言在心里骂了他几句,还是默默吞下了这个哑巴亏,但男女调情的过程……她也是享受着的。
好像,还挺解压。
她理好衣服,降完面部的颊温。
拉开儿童房的门,也跟着他走了出来。
令奚言意外的是,两个孩子自己已经把爸爸提前做好的菜从蒸箱里热好端到餐桌上了。
“哇,宝宝真能干。”她夸道,但也不忘叮嘱:“但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能被蒸汽烫到哦。”
“我们知道呀。”小繁摊开双手,给奚言看她佩戴的儿童防烫隔热手套:“爸爸对我们讲过了呀,他还给我和哥哥每人买了一箱儿童隔热手套。”
“小繁的是粉色的,哥哥是蓝色星空色的。”
“就是我跟哥哥也不知道。”小繁抬起穿戴了厚厚的隔热手套的手敲了敲脑袋,打了个问号:“爸爸他是以为我和哥哥对烹饪能坚持多久的兴趣啊?他究竟知不知道,孩子的兴趣都是三分钟热度呀。”
噗。
孩子的三分钟热度。
孩子爸爸的一箱儿童隔热手套。
奚言乐得不行。
再看那抹高大冷毅的身影,他正在厨房料理台前忙碌着,他弯腰,他直身……他大多时候冷淡,有时也热情,但他的热情,似乎都只给了她和孩子们。
好像因为他在,在最后一学期接下毕业班,也不是那么让人手忙脚乱了。累了的时候,她还可以靠一靠他宽厚的肩。
好像,她开始有了退路。
奚言有些走神,被小繁一句话拉回:“妈妈,你的嘴唇怎么这么红啊?”
奚言:“?”
“很红吗?”
奚言心虚地用手背擦了擦唇。
为表示对妈妈的关心,泡泡听见了母女二人的对话以后,“噔噔蹬”从许泽南腿边跑来。
他凑到奚言面前,小手捧着妈妈的脸,认真而仔细地观摩一圈,又认真地陈述事实:“不只是嘴唇变红,妈妈的尖尖的下巴也是红了一片。”
泡泡得出结论:“妈妈是皮肤过敏了。”
“……”
这会儿,奚言真的就不止是嘴唇红了。
也不止是尖下巴红了。
她现在是脸也红了,耳朵也红了。
白皙的颈也红了。
这要是小繁想要画画创作,她落在小繁的画中,一定会被小繁用红色水彩涂了满脸。
你问她:“宝宝,你这画的什么呀?”
小繁肯定会说:“妈妈羞羞,羞得脸都红了,比红色蔬菜还要红。”
奚言她现在不但通红,她还无地自容。
奚言准备遁地逃跑了,却被闻讯而来的许泽南扯住了手臂,到底是眨眨眼就能拍板谈几亿几十亿项目的人,他临危不乱,同时还安抚了他的组员。
他面不改色地对孩子说:“妈妈新买的口红,颜色很好看吧?”
“是口红的颜色啊。”小繁想了一下,说:“妈妈的口红比辣椒红色还要红。”
泡泡很严谨:“那是车厘子色。”
奚言:“……”
“妈妈太开心了,一不小心手背蹭过刚涂好的口红。”许泽南笑了一下,拇指指腹来回摩挲碾过她的下巴:“车厘子色就刮蹭在了妈妈尖尖的下巴上。”
奚言:“……”
他一个喜欢她穿粉色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打趣她?
他分得清辣椒色和车厘子色吗?
奚言蔫坏的想,他应该只能分清死亡芭比粉。
等吃完晚饭,奚言才终于恢复了淡定。
她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能那么淡定?明明就是被他亲红的,明明她就没有买什么口红。
奚言面一摊,手掌也一摊。
问正在滤水池边上洗碗的人要:“我新买的口红呢?”
那人就更淡定了。
他边把碗放进消毒柜,边道:“等孩子们睡了。”
“我送你个比刚才还要红的。”
奚言:“……”
要命了。
奚言故作淡定的将他拿捏:“有本事你别等孩子睡着。”
许泽南看了眼客厅,在她唇上啄一口,笑着说:“我还真没那个本事。”
“想要什么颜色的口红?”他恢复了正经,又说:“我给你买。”
奚言脱口而出:“死亡芭比粉。”
他皱皱眉,自动忽略了前面四个字,说:“粉色?”
奚言捂住脸,笑得细肩微耸。
……
等许泽南收拾完厨房,他们喊了两个孩子下楼散步消食。
河边微风抚悦。
春终于正了,到了再不会返寒的三月初。
两个孩子在河边捡鹅卵石。
鹅卵石砸向河面,涟漪荡漾过一圈又一圈。
奚言突然明白个道理,砂石力量虽小,却也可以将人的心潮翻搅个天翻地覆。
许泽南收回看向孩子们的视线,他对奚言说:“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和孩子们去我妈那儿。”
他说,如果她最近因为开学的事情感觉到心烦的话,他妈妈那边,他就再往后推一推。
往后推也没那个必要。
早见晚见都是要敞开见的。
“有的。”奚言应下他:“明天学校没有通知我们老师要过去。”-
隔日,接近中午的时候。
一辆亮黑色的轿车停在别墅院子外面的停车位上。
孟琳和外孙孟许站在别墅门口,巴望了一个上午,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他们来。
正副驾驶的孩子爸爸和孩子妈妈先下车,孟琳迎上去,她笑容虽温和,但眉眼之中还是掩盖不了她复杂的情绪。
她此刻心情的复杂程度不亚于她儿子许泽南初次见到两个孩子的心情。
激动、喜悦、愧疚和紧张又或者更多……
交杂在一起的。
为了表示尊重,孟琳并没有称呼奚言为孩子的妈妈或者是别的什么称呼:“奚老师,新年好。”
第92章
虽已临近元宵,但新春的气息还未过去。
奚言也是如此称呼孟琳:“孟许外婆。”
奚言是教语文的,那些新年祝福用语倒是信手拈来,孟琳是真的很喜欢她,塞给她一个红包,红包不厚,但挺硬,跟她曾经塞过给她的购物卡那种手感差不多。
奚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红包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很快推辞,孟琳总算是找到了熟悉的那种被拒绝的感觉,她因此心理上自在了不少,但她这回坚定多了,过年了,讨个吉利。
许泽南让奚言收下,奚言就没再推辞。
既然来了,有些事情其实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的。
她想,她也这个年纪了,不至于在新春的末尾之际驳了人的情面儿。
等奚老师收下外婆的红包,严孟许才迎向前打断了她们。他给奚言准备了自己做的手工贺卡:“奚老师,祝你和舅舅,鸿案相庄,如鼓琴瑟。”
奚言虽然有点汗颜,但仍是笑着回以对待自己学生的新年祝福。
她有给孟许准备红包。
所以,她收孟许的手工贺卡还是收得心安理得的。
但……
收下她红包的孟许又摊开掌心,他掌心里垫着块蓝色磨毛的绒布,绒布中心躺着一枚圣诞驯鹿造型的胸针,鹿角上镶嵌着亮晶晶的钻石。
孟许说:“舅舅说,奚老师你喜欢珠宝,所以,我手工制作了这枚胸针送给你。我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做出来的,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希望奚老师你不要拒绝我。”
小学生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道德绑架?
被小学生cpu了。
所幸,奚言给孟许准备的红包足够阔绰,又所幸,她下学期不再是他的班主任了,那这礼物收的也不算过于负重。
胸针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奚言很意外,也挺惭愧。
她只知道严孟许平时手工课做的手工作品不错,但没想过,他已经能够完成钻石胸针这样复杂而细致的工艺了。
“手工做的吗?好漂亮。”奚言的确喜欢亮晶晶的感觉,她喜欢得不得了,就多问了句:“孟许好厉害,那你给它取了名字了吗?”
“这只驯鹿就是圣诞老人那只Cupid,所以我就沿用了Cupid它的本名,我叫它丘比特。”严孟许很乐意分享他给它取名的心路历程和寓意:“刚好,丘比特在古希腊神话中是爱神,象征着纯洁的爱情,也代表孟许对奚老师和舅舅的祝福。”
奚言偏开脑袋看许泽南一眼。
那人才不看向她,闷着脑袋,只管只顾给他儿子女儿开车门去了,独留她一个人应付热情的小学生。
要说他没掺和其中,搅风搅雨。
她才不信。
孟琳看到宝贝孙儿和宝贝孙女从汽车后座位上被儿子抱下车的时候,眼眶有些湿润。
有生之年。
上帝赐给她这般厚重的晚年礼物。
假使死,亦瞑目。
孟琳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淡定的小繁先主动和她打招呼:“奶奶。”
小繁小宝贝能说会道,小嘴跟抹了蜜一般的甜,跟她那冷漠无情的儿子完全不一样,完全是遗传了奚老师的优势基因。
孟琳的眼眶就更湿了,他们家祖上何德何能,是能拥有这样的后代宝贝啊?
孟琳抹了下眼,声音有些哽咽:“小繁宝宝知道我是谁?”
“妈妈在家里教过了呀。”小繁今天梳着两条蝎尾辫,皮肤白嫩,杏眼又大又圆,是个俏皮的小萝莉:“她说,你是爸爸的妈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所以,你就是小繁的奶奶呀。”
“刚才我给奶奶说的祝福语也是我妈妈教的呀,我妈妈是老师,她很会教孩子的。”
“好孩子,好孩子。”孟琳激动地用手背抹眼泪了:“奚老师把孩子教得真好。”
“奶奶别哭。”泡泡今天戴了顶英伦八角帽,短款棕色的呢子大衣,又酷又潮,他递过来一张崭新的手帕:“给你擦擦。”
孟琳就更想哭了。
她的宝贝小孙儿,完全是复刻了他儿子小时候的长相,酷酷的,外冷内热,时光仿佛一下子重新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孩子们让她不要哭。
她就吸住鼻子忍着。
她给孩子们红包,孩子们居然也有给她准备礼物。
小繁从许泽南手里接过一捧花束捧在手里,是冬青和玫瑰交替相间,她说:“祝奶奶万寿无疆,四季常青呀。”
泡泡手里捧着一盆盆景龟背竹,寓意健康长寿。
孩子们当然不懂得这些。
还是奚老师有心了。
孟琳两手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了,但她还是没忍住说:“奶奶能抱抱你们吗?”
“可以是可以。”泡泡看着她手里的花束和盆景:“但是,奶奶已经没有多余的手了。”
“有有有。”孟琳把孩子们送给她的礼物交给管家,交待他把孩子送她的礼物放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奶奶这不就两手空空了吗?”
她的手完全空下来了。
泡泡想了想,又提醒:“但是外婆是没有足够的力气同时抱起我跟妹妹的。”
“奶奶试试。”
孟琳说完蹲下身来,一边臂弯揽住一个孩子。
一次失败。
两次,又失败。
奚言看在眼里,抿着笑。
孩子的奶奶很爱孩子,这种爱隔了代,与孩子的外婆无差,分寸难控。
孟琳没带过双胞胎,手心手背都是血脉,她不想厚了此,薄了彼。但,孩子们大了,她和孩子的外婆一样,确实无法同时抱起他们。
孟琳陷入了为难之中:“那奶奶是先抱抱泡泡宝贝还是先抱小繁宝贝?”
“先抱妹妹。”和泡泡异口同声的是孟许:“妹妹是女生,女士优先。”
严孟许有严孟许的方式。
他是哥哥了,他肩负照顾弟弟的责任,他转脸问:“弟弟,你喜欢神兽羊驼吗?”
泡泡眨了眨眼。
还没有人叫过他弟弟。
他也可以有哥哥了吗?
泡泡郑重点头。
他喜欢白色的动物,也喜欢性格温顺的动物。
羊驼恰好这两个方面都符合。
“走。”孟许牵住泡泡的手,往别墅后面的方向去:“哥哥带你看羊驼吐口水去。”-
别墅后院有块草坪。
草坪圈起来,三只神兽羊驼在草坪上啃草地。
草坪都快被它们啃秃了。
除了三只羊驼,泡泡还看到突然蹿出来的小白兔,池塘里的柯尔鸭……
“有好几种白色的小动物。”泡泡说。
严孟许手臂一敞,霸气附了体:“弟弟,我要大声告诉你,这块草地被你承包了。”
“……”
泡泡抿直唇线,礼貌道谢。
严孟许递给泡泡一根葫萝卜,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根。他把胡萝卜挤进丝网里,隔着围网示范给他看。
“弟弟,你就像这样喂羊驼就好了,它们会自己跑过来吃的。它心情好的时候,它就会朝你吐口水。但是,你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把手伸进去,你太小了,会发生危险的。”
“我不小。”泡泡不太满意孟许对他的猜想,他向孟许澄清:“我舅舅送给我一些农场,农场里比这里的草地更大,农场里面的动物也比这里还要多很多,我早就会和性格温顺的小动物相处了。”
“我会照顾好它们。”泡泡纠正说:“像你这样的胡萝卜应该切成条状,更方便小动物咀嚼。”
“哇哦。”严孟许并不太在意自己没把胡萝卜切开,他的兴趣点在诗情画意的文学作品里,还有手工艺品上,他这会儿的注意力被弟弟的舅舅送给弟弟农场给转移了:“农场好酷,你舅舅好酷,你舅舅比我舅舅酷。”
泡泡面无表情:“嗯。”
小繁正好被奶奶送过来跟哥哥玩。
她听到了,打断他们说:“哥哥,哥哥,孟许哥哥的舅舅不就是我们的爸爸吗?你觉得我们的爸爸没有我们的舅舅酷吗?”
泡泡沉默了。
孟许也沉默了。
孟琳这个时候抱起了泡泡,她告诉小孙儿:“没关系,我们泡泡宝贝实事求是就好了。如果爸爸不如舅舅酷,我们就实话实说督促爸爸不断进步,努力向舅舅靠齐。”
孩子们尚不明白区分片面比较和整体比较,但他们也不是真的在意谁更酷,他们很快就和自己和解了,就当自己没说过这种话,没进行过这种比较吧。
孟琳不再打扰孩子们,她和孩子们挥挥手。
告诉他们身后有水果和甜品后,她就回别墅跟奚老师聊聊家常话了。
外婆走后,孟许很自觉地把舅舅换成了爸爸,他有些羡慕的说:“我爸爸没有农场,他只有森林,他在森林里面养一些走地家禽,但他饲养那些都是为了吃,他格局也太小了呀。”
“嗯,农场是很酷的。”泡泡同意孟许的定论,他想了想,说:“你送我一个草坪,那我就送你一个农场。”
“真的吗?”孟许充满了憧憬:“我可以在农场上骑马吗?”
“孟许哥哥,你不仅可以在农场上骑马,你还可以在农场上养马呀。”小繁加入两个哥哥的聊天:“我和哥哥,我们会教你怎么给马刷马毛。”
“谢谢弟弟妹妹。”孟许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对了,小繁妹妹也有礼物。”
小繁眼睛雪亮:“小繁也有?”
“舅舅说你挺喜欢冷血动物的,但是泡泡弟弟不太喜欢,你们一起生活,你不太方便养冷血动物。所以,我和外婆还有舅舅,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爬宠馆。”
严孟许说:“但是,说起来有点惭愧,我也挺害怕蛇和蜥蜴的。所以,只能让爬宠饲养管理员带你去参观了爬宠馆了。”
小繁开心地跳起来,小手拍拍。
孟许敲开住家爬宠饲养员的寝室门。
虽然害怕,但泡泡还是坚持要陪妹妹一起进去。
因为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
保护妹妹是泡泡的事情。
孟许一听,也鼓起勇气和他们一起进去。
他拍了拍挺起来的胸膛:“保护弟弟妹妹是孟许的事情。”
年轻的饲养员被他们逗笑。
他们跟着饲养员进去小型爬宠馆转一圈出来,小繁果然心满意足,她很开心:“孟许哥哥,这真的是你要送给小繁的吗?”
“嗯,是我用我的存款给小繁妹妹布置的。”严孟许:“但饲养员是外婆聘请的。”
“小繁太喜欢了。”
“孟许哥哥,既然你送给小繁爬宠馆。”小繁两根蝎尾辫甩起来:“小繁也没有别的礼物送给你,既然你喜欢农场,那小繁也送给你一个农场吧。”
“哥哥送你一个农场,小繁也送你一个农场。这样,你就有两个农场了。”
作者有话说:
奚时礼:而舅舅就会减少两个农场。
第93章
家宴是在别墅的主餐厅宴请的。
为了打发时间,孟琳的退休生活过得还算丰富,琴棋书画样样都涉猎一些,她也会料理各种食材来打发时间,她有两名厨师,一位负责中餐,一位是她跟着学习的西餐师傅。
孟琳平时很爱做饭。
但今天,孟琳一直拉着奚言说话,除了菜单是她提前一道道确认好的,今天的烹制全程还是交给了厨师。
她觉得宴请的时候,她如果一直在岛台前忙碌的话,这是对奚老师的怠慢。尤其,这还是奚老师第一次带两个孩子过来,有些事情她必须要把握好那个分寸。
让奚老师和两个孩子感觉到舒适自在,远比认亲来得重要,这是孟琳心里清楚的。
但她其实也很想给奚老师和她的宝贝小孙儿和宝贝小孙女做美味可口的饭菜。喜欢做饭的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给自己的家人做饭,并看着他们心满意足的将饭菜吃个精光。
所以,孟琳对落席以后的奚言说:“奚老师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常来啊。”
奚言客气礼貌,但仍保持着疏离:“好的。”
毕竟她现在来,是以孩子妈妈的身份陪着孩子来的,而不是以别的什么身份。常来这二字,于她而言,是她和许泽南两个人关系顺其自然的发展,是强求不来的。但于孩子而言,既然已经认了这份亲情,以后,自是割裂不断的。
因为每一道菜都是孟琳甄选过的,所以,这一桌摆盘精致精美的创意融合菜,全是结合了小孩子脆弱敏感的肠胃和奚言饮食喜好的硬菜。
孟琳甚至连色彩搭配和配菜盘饰都花足了心思。
生怕哪一个细节没注意到,让奚言和两个孩子心里不舒服了,下一次就不愿意再来了。
“奶奶,你们家厨师做的菜真漂亮呀。”小繁手里握着筷子,道得认真:“小繁都有点舍不得吃掉它们了。”
小女孩天真烂漫,说出来的话俏皮可爱,惹人忍俊不禁,家宴宴席上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热闹了起来。
“小繁宝宝,没事的。漂亮的饭菜做出来就是为了促进人的食欲,起到开胃的作用。”孟琳起身端了一碗小份的羊肚菌蒸蛋摆到小繁的面前,她耐心地告诉小繁:“只有我们把漂亮的饭菜吃完了,才不算浪费,它们也实现了它们的价值。”
孟琳又端一碗羊肚菌蒸蛋摆在奚言面前,泡泡面前,孟许面前……最后才是她儿子,她女婿和她自己。
严孟许照顾弟弟妹妹,给他们用公筷夹了鱼肉。
“谢谢孟许哥哥给小繁夹的红鱼鱼。”小繁说:“外婆也会给小繁做红鱼鱼,小繁和哥哥都喜欢吃红鱼鱼。”
清蒸东星斑,热油淋过葱花,再倒入白灼汁,就成了孩子们都爱吃的鲜嫩红鱼鱼。而加入了斑节虾、青口贝和青菜末的顶汤帝王蟹粥,暖了人的胃,这一整春。
……
用过午餐后,又围炉煮茶,聊了会儿天。
许泽南说还预约了医生给两个孩子做口腔检查,要先走了。因为是双方第一次的见面,他把这次见面的时间控制在了三个小时以内。
而来日方长。
孟琳和严孟许以及别墅的管家去送他们离开。
直到车子驶过一段距离,车上的人彻底看不到他们了,奚言才问许泽南,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带两个孩子去做口腔检查。
许泽南便把昨天他们在亲子餐厅乐园里发生的对话讲给奚言听。奚言听了有点意外:“你们四个男人在亲子餐厅乐园陪了孩子们一整个下午吗?”
“你可别不相信呀,妈妈。”小繁在车后排座椅上告诉副驾驶上的奚言说:“他们四个男人真的陪了你的孩子一整个下午啊。他们陪你的孩子玩儿童超市,模拟厨房,化妆换装呀,小繁给严昫姑父涂了口红,口红的颜色就是爸爸挑选的芭比粉。”
“院长叔叔教给我们正确的口腔护理,昆虫学家叔叔为了舅舅和院长叔叔发生了小小的矛盾,还好,他们最后又握手言和,又成了好朋友了。”
“爸爸还是最厉害,爸爸帮助我和哥哥用陶土制作了航天飞机。”
泡泡插一句:“是中国航天。”
……
提到了蒋澄,奚言就侧过脸,顺口问许泽南:“那你是要带孩子们去蒋澄的和平国际医院做口腔检查吗?”
“不不不。”不等许泽南回答,小繁就摆动小手抢先告诉奚言说:“不能去熟人那里啊,妈妈。”
奚言于是扭头看向后座。
小繁认真地回答:“口腔检查需要张大嘴巴,像这样“啊”一声,牙钻“滋滋滋”钻在牙齿缝缝里面的时候,牙齿会感觉到发酸发胀,还有可能会疼到流眼泪。”
“去认识的院长叔叔那里检查牙齿,就等于把孩子的脸都丢尽了呀。”小繁:“难道,孩子就不要面子了吗?”
车子停在红灯前,许泽南偏开脑袋笑一下,附和:“宝贝说得对。”
奚言隐约有了不太妙的感觉:“小繁怎么知道口腔检查需要张大嘴巴,牙钻钻在牙齿缝里面的时候,牙齿会感觉到发酸发胀,还有可能会疼到流眼泪呢?”
“爸爸告诉我的呀。”小繁:“爸爸说了很多在口腔检查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呀,他教育小繁说,小繁有了心理准备才不会害怕呀。”
奚言唇线抿直,她看了眼许泽南,但没说什么。
她点点头:“那小繁这次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当然。”小繁拍拍胸脯保证:“小繁准备得非常充分。”
奚言沉默了。
等到车子停在口腔医院停车场,孩子们先下了车,奚言和许泽南走在孩子们后面,奚言才小声地对许泽南说:“许泽南,你完了。”
“怎么?”
奚言神秘兮兮的和他笑了一下:“你很快就知道了,无知者无畏才是咱俩该珍惜的。”
……
许泽南的确是很快就知道了奚言话中的幸灾乐祸是从哪儿来,是他轻敌了。
儿童口腔医院是预约制,按照预约的时间到了医院以后,走的都是绿色通道。
泡泡先躺在诊疗床上,整个检查过程还是相对配合的,除了皱眉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他的口腔护理得还不错,没有龋齿。
口腔医生给他做了涂氟护理和窝沟封闭。
泡泡从诊疗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小繁看着他说:“口腔护理就是这么简单吗?哥哥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困难。”
她似乎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有什么难的?”
“对,就是这么简单。”奚言鼓励道:“小繁可以像哥哥一样勇敢的,对不对?”
口腔医生也拍了拍诊疗床:“来吧,小朋友,躺在这儿吧。”
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还很顺利。
顺利到许泽南以为,一切还会很顺利的再进行下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繁小脸一沉,抿起唇不说话了。
她的两条腿开始往后缩。
蝎尾辫儿也僵住了。
“不对,才不对。”小繁缩到门边对室内的他们说:“小繁是妹妹,妹妹本来就是可以不如哥哥勇敢的。”
“小繁才不要看牙。”
“不要张大嘴巴,不要听牙钻滋滋滋,不要牙齿发酸发胀,也不要流口水。”
到这个时候,小繁还对爸爸妈妈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在这个时候宠宠她。
“行不行啊,爸爸?妈妈?”小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小繁的牙齿好着呢,一点儿也不疼,坚固得不得了,外公咬不动的麻花小繁都可以咬得咯嘣脆。你们可千万不能轻信了院长叔叔,听信了外人的挑唆,就对自己的孩子下这么狠的手呀。”
到底是孩子,蒋澄在小繁眼里刚刚还是不能在他面丢脸的熟人存在,这会儿就已经是外人的挑唆了。
“不行。”
许泽南和奚言异口同声。
他们对女儿提的要求难得口吻如此一致,他们坚定地异口同声:“不可以。”
妈妈这么霸道专横也就算了。
可是爸爸平时对她都是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呀,怎么这次也不向着她了?
爸爸妈妈这里求助无望,小繁两眼一红,寄最后的希望于泡泡身上:“哥哥,你快帮帮小繁劝劝爸爸妈妈,可千万要三思啊。”
泡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抿着唇,横着心:“妹妹,要听话。”
爸爸妈妈不向着她。
哥哥也不向着她了。
只能靠自己了。
小繁拔腿就跑。
医院走廊里传来小繁无助的声音:“救命啊,有的家长把自己生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啦。”
“救命啊,有的哥哥跟爸爸妈妈合起伙来把自己的亲生妹妹往火坑里推啦。”
眼前的这一幕令许泽南意外又意外,他对孩子有限的认知里,实在是无法理解答应他答应得好好的女儿,在这一刻以前,她明明都对口腔检查表现出了高度配合,为什么又会在这一刻临时反水?
她对看牙医如果恐惧,她可以在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她的害怕,那他可以用别的方法去引导她,而不是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女儿给戏弄了,他太被动了。
当然,今天不做口腔检查是不可能的。
宠归宠,但溺爱不可取,出尔反尔已经可以上升到底线教育的高度了,在他这儿是不可能妥协的。
许泽南虽然对孩子的行为感到不解,也挺生气的,但他也狠不下心来放任了自己的孩子在医院乱跑,万一跑丢了,他要怎么办?
“小繁。”许泽南喊一声,抬了腿就准备去追她了。
却又被奚言喊住:“别追了,许泽南。”
“为什么?”
越追越跑,不追不跑。
“你数到十吧。”奚言告诉他:“她自己就会回来了。”
“那她要是不回?”
“不会。”
许泽南这就杵门边倒计时了,但他也忍不住余光瞥着女儿跑掉的方向。
事实证明,奚言是对的。
女儿的红色毛衣甚至没有离开过他的余光,似乎是见没有人出来追她,她就又折回来了。
小小的人儿似乎也在试探大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小繁捉迷藏般地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回来,看到就杵在墙边的许泽南,她小圆眼又亮了:“爸爸,爸爸,你还是很爱小繁的对不对?你就是担心医院里有人偷孩子,才躲在这里看小繁有没有被人偷走的对不对?”
许泽南本来是想通过冷淡的表情让女儿知道,爸爸对她这种行为是不能接受的,但女儿既然已经上升到父爱这种高度了,许泽南还是于心不忍,懒懒应了一声:“嗯,爱啊。”
“既然医院这么不安全,你看还有人在医院里面等着偷孩子。”见爸爸还爱她,小繁主动牵起许泽南的手,打算继续和爸爸一个人谈判:“那我们还是回家吧,爸爸。”
三个人只要一个人支持她,她都不是孤军作战。
“回家可以。”许泽南依旧坚持他的原则:“但小繁必须先进行口腔检查。”
“口腔健康,我们才可以回家。”
“别检查了,爸爸。”小繁仍在试图说服许泽南,小朋友甚至连小脸都不打算要了:“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像你这样总是挥霍无度,不把钱花在刀刃上的话,你的钱还会很快就被大风刮走。”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了。
小小的人儿伶牙俐齿,什么狡辩的话都会说。
“到时候,你就会穷啦。”
许泽南干脆也放弃和她讲道理了。
他开始跟她扯:“爸爸有的是钱,就算是大风刮,那它也得刮上个几年。就算大风把爸爸的钱刮完了,妈妈还是有钱给小繁进行口腔检查的。总之,爸爸的钱可以被大风刮过来刮过去,但小繁的口腔护理不可以不做。”
“这事儿没得商量。”
许泽南绷着脸没有表情的时候,气场还是很强大的,已经震慑到小朋友了。小繁见这事儿果然没得商量了,她也打算只做最后的挣扎了:“你们真的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吗?”
“是了。”
“小繁真的很伤心。”小繁:“但是小孩子就是要看大人脸色行事的,所以,爸爸那你哄一哄小繁吧,你把小繁哄好了,小繁才愿意看你的脸色行事啊。”
“那小繁才有可能会愿意配合检查呢。”
奚言不打算再听他们在这儿扯了,她沉着脸,道:“奚续咛,请你不要拖延时间。”
许泽南也说:“口腔检查做完了,爸爸自然会哄你。”
小繁不挣扎了。
她松开许泽南,小脸皱了皱,小嘴撅起很高。
她小腿抬了抬,坐在了诊疗床上,但她也不急着躺下去,她指着旁边另一张对称的床,轻飘飘地说:“父女同心吗?爸爸?”
“当然。”
“那小繁想要爸爸你跟小繁一起做口腔检查。”小繁气鼓鼓地说:“爸爸和小繁一起张大嘴巴,一起牙钻滋滋滋,一起牙齿发酸发胀,一起流眼泪。”
“可以。”许泽南一口应下。
爸爸又变得好说话了,这倒是令小繁再一次愣住了,蝎尾辫翘在脑后,长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珠,她整个人看起来又让人心疼,又让人觉得可爱呆萌。
她吸着鼻子,奶声奶气中有点儿哽咽腔:“爸爸,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啊。”许泽南低头边解开外套的扣子,边道:“爸爸会陪你。”
小繁乖乖躺下去诊疗床了,还对许泽南发出了灵魂拷问:“但你就不怕在妈妈面前把脸丢尽吗?”
作者有话说:
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好多朋友阳了,还是想和姐妹们说一声,尽量保护好自己~
——————
第94章
“怕啊。”许泽南:“所以,你就这么见不得爸爸好?”
许泽南曲着食指关节思考了一下小繁所说的这种情形,然后,他把奚言和已经口腔检查完毕的儿子请了出去。
奚言对许泽南这种中二行为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她却也愿意配合着他往外面走。
是他让她走的。
等会儿有他手忙脚乱的。
泡泡眨眨眼睛,似乎是在抗议:“可是,刚才泡泡在做口腔检查的时候,没有人离开检查室,没有人被请出门外。”
“那是因为泡泡足够帅气,经得起360度无死角的考验呀,连张大嘴巴这样的角度也掩盖不住泡泡的帅气。”奚言牵着儿子的手往外面走,边走边说:“而爸爸就没有这样的自信心了。”
“既然爸爸陪着妹妹检查口腔,那妈妈就带泡泡去买摇控飞机吧。”
泡泡牵着妈妈的手,仍把妹妹放在了心上:“给妹妹也买要一个玩具。”
“当然啦。”-
奚言和泡泡走远了。
口腔检查室里就只剩下许泽南和小繁了。
检查室的门被年轻的牙科助理医生给关上了。
小繁也终于安静下来,躺在了诊疗床上。
紧挨的诊疗床的是另一张诊疗床,她的爸爸正陪着她一起躺了下来。
诊疗室里静悄悄的。
小繁平躺着侧过脑袋,小脑袋思考了一下以后,和许泽南说:“爸爸,既然妈妈已经走了,你丢不丢脸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许泽南平躺着手垫在脑后,眼角上挑:“所以?”
“小繁又想出什么折磨爸爸的坏点子来了?”
“要不你还是来摁住小繁的肩膀吧。”小繁想了想,说:“小繁恐怕自己会因为害怕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小繁控制不了自己,就有可能会挠伤助理医生。”
“小繁不想要伤害别人。”小繁认真地看着他,试图寻求他的帮助:“爸爸,你能帮帮我吗?”
“当然可以。”许泽南腰部稍一用力,就坐了起来:“无论何时何地,小繁永远都可以向爸爸求助。”
他爽快地答应了小繁,然后问:“但是,我家宝贝现在是肯承认自己害怕了?”
“肯承认了,爸爸。”小繁认错的速度足够快,态度也足够诚恳:“小繁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小病患肯配合治疗,主治医生根据小病患调整诊疗床的高度和距离,许泽南按照主治医生的要求,扶着小繁的一边肩,试图先分散掉她的注意力和紧张感:“嗯,错哪儿了?”
“错在胆小啊。”
“你再想想。”
“我想不到了,爸爸。”小繁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摇头:“除了胆小,小繁实在是想不到自己错在哪里了。”
孩子想不到了,也不能硬逼着孩子去想。
许泽南告诉她:“爸爸生气不是因为小繁害怕口腔检查,不是因为小繁在对待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怯懦。每个人都有怯懦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如果小繁在听到爸爸给你讲口腔检查的过程时就诚实地告诉爸爸你害怕,爸爸不但不会生气,还会想别的方法来减轻或者克服你的胆怯。”
“爸爸生气的是,小繁口口声声对爸爸说不害怕看牙医,但事实上是,小繁不但没有对爸爸说实话,还对答应了爸爸的事情出尔反尔了。”
“知道了,爸爸。原来,爸爸你生气是因为你以为小繁在撒谎呀。”小繁杏眼翻翻,弯得像月牙儿一般:“但是爸爸是你误会了小繁呀。小繁并没有撒谎,妈妈从小就教育小繁和哥哥要做诚实的孩子,为了培养小繁和哥哥诚实的品质,妈妈自己也很注意,一次都没有在孩子面前撒谎的。”
“所以小繁也是不会撒谎的。小繁只是高估了自己,小繁以为只要不断反复地告诉自己我可以,我不害怕看牙,我就真的不会害怕了呀。妈妈说,这叫心理暗示。”
这个理由确实是许泽南没想到的。
孩子有孩子的思维方式,还有些懂事得令人心疼。
不过,小马过河,实践出真知。
许泽南给小繁讲完这个寓言故事以后,告诉她,先不要对自己定性或定论,肯定或者否定自己一定行,要有去尝试的勇气,尝试之后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行,而在她整个尝试的过程中,爸爸会始终陪着她,她一直都可以向爸爸求助。
……
搞清楚是两个人解决问题的角度不太一样之后,许泽南抬手拨了拨小繁额前的碎发,语气又不自觉缓和下来:“那是爸爸错怪小繁了,爸爸向你道歉。”
“小繁也向爸爸道歉。”小繁说:“下次小繁一定不逞强好胜啦。”
预约了整个半天的口腔医生,这会儿她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父女二人也已经消除了误会,准备就绪了,口腔医生戴上医疗手套。
“要不要给小繁打开电视节目。”私立口腔医院的医生耐心,又足够温柔:“这样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用啦,医生姐姐。”小繁摆摆手:“爸爸说小马过河的故事,小繁也想像勇敢的小马一样去面对困难和障碍,小繁想记住口腔检查的真正感受。”
“这样小繁下次就可以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应付自如了。对吧,爸爸?”
“对。”许泽南抬起食指,挠挠小繁的手心:“宝贝是对的。”
口腔医生手持口镜:“那我们就开始了哦。”
“好的,漂亮姐姐。”
随着口腔灯猛地打开,小繁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
她胸前摊铺一张一次性胸巾,肉肉的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大手,找寻安全而有力的支撑。
许泽南坐在一张升降椅上,长腿踩着椅杠,大手将女儿的小手包裹住,虎口的位置摩挲过女儿凉冰冰的小手,以示安抚。
医生开始仔细地检查小繁的口腔内部。
口镜在小繁的口腔里一点一点的移动,医生说:“有颗蛀牙。”
小繁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底:“就是要补牙,是吗?”
“是。”
小繁的身体开始发抖了:“可是上次检查,小繁还没有蛀牙呀。”
医生继续检查,也和她说着话:“上次是多久以前了呀?”
“就是小繁上中班的这个时候。”
“一年前。”
口腔彻底检查完毕,就刚刚发现的那颗蛀牙。
因为发现的比较早,蛀空的部分还比较小,也没有伤到牙床牙神经,只要补一下就好了。
医生收回工具,拍拍小繁的肩膀让她坐起来,先缓一缓紧张,她们聊着天:“是怎么检查的?”
“外婆带到社区医院检查的呀。”小繁回忆着:“把嘴巴张开,厉害的医生爷爷,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么厉害呀?”医生顺着她,温柔地对她说:“但是在刚才的检查中,我发现小繁有一颗小小的蛀牙,我们现在要进行补牙咯。”
“不补行吗?”
“不补就会越蛀越大,有可能会伤害到牙神经,伤到牙神经以后需要做根管治疗,不但麻烦,还会很疼。”医生:“但如果小繁现在补的话,一点儿都不会痛。”
“那你治吧,漂亮的医生姐姐。”小繁权衡了一下,抓住爸爸的手用了更大的力气:“小繁和爸爸会配合你的。”
小繁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随着超声波洁牙器在牙洞上反复挑拨,小繁忍不住挣扎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外溢。
“呜呜”声溢在齿缝里。
孩子的身体在发抖,许泽南的心脏缩了缩,有些于心不忍了。医生及时提醒了他,孩子爸爸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许泽南这才敛起眉,长睫毛垂下来,眼尾压着,大手落在她的肩上拍着、安抚着,他腾开一只手抹去孩子眼角的泪水。
泪水一涌,他便不厌其烦的反复动作。
反复如此着,小繁终于又平静了下来。
医生抓紧时间清理。
但一会儿后,开始冲牙了。
小繁又开始身体发抖。
许泽南的手仍落在她肩上,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安抚孩子,直到小繁的牙洞被树脂彻底填充好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后知后觉发现,他出了身汗,就连额间也渗出了细密汗珠。
因为紧张的余势,小繁从诊疗床上下来,腿有些软,她站不住,上下嘴唇还在打着颤,许泽南便一把将她抱起,他单手将女儿抱在怀里。
小繁就安静而乖巧地趴在他肩头。
等到她终于缓过来了,她看到爸爸额角的晶莹汗渍了,她小手垂下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干净的小手帕。小手帕贴附上爸爸的眉心,她说:“爸爸,小繁给你擦擦汗。”
“好,谢谢。”
许泽南抬了手去接她手里的手帕。
却又被眼尖的女儿发现了他手背上的挠痕,和指甲用了力在皮肤表的掐印。
“小繁把你的手挠伤了。爸爸,你疼不疼?”
“没事。”许泽南抱着她往诊疗室门外走:“爸爸一点儿都不疼。”
“真的吗?”
“真的。”
“让小繁帮你呼呼吧。”
“行。”
软软的风吹过来,落在手背上。
凉丝丝的。
“一点儿也不疼了。”许泽南笑道:“谢谢宝贝。”
……
父女二人似乎都迫不及待地逃开医院。
等到许泽南长腿一站在草坪边上,小繁就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小大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挺过来了啊。”
许泽南逗逗她:“下次还吃很多糖吗?”
想到爸爸教育她的,不可以说大话。
“嗜甜如命呀。”小繁想了下,捏起拇指和食指,问:“那小繁少吃一点可以吗?”
“可以。”
因为小繁刚才躺着补牙,蝎尾辫已经松散开来了,许泽南就站在阳光下,草坪边,给她重新梳好辫子。
有路过的人驻足观看,也有人点评。
他们似乎对爸爸给女儿梳头发这样的事情感觉到很新奇。
“看,那位爸爸好宠女儿呀。”
“嗯,父女二人的颜值还超高。”
小繁听见了,敞亮地回复她们一句:“我妈妈也好宠我的呀,我妈妈也可漂亮了。”
“对吗,爸爸?”
许泽南将梳子重新塞回小繁斜挎在身上的卡通小包包里,拉链拉好,他说:“对极了。”
小繁小脑袋一侧,金点子就冒出小脑袋了,她抱着爸爸的大长腿,问:“爸爸,你还记得上次哥哥发热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吗?”
许泽南故意说:“爸爸不记得了。”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却也在女儿面前蹲下了身。
“小繁可替你记着呢。”她往他背上一趴:“你背着哥哥呀,去哪儿都把哥哥背在身上,可宝贝着呢。”
“小繁也要这样被你宝贝着。”
“好。”许泽南长臂护着小繁的背,往上掂了掂,他直起肩:“爸爸背着小繁,去哪儿都背着,宝贝着。”
不远处,奚言和泡泡买到了摇控飞机,他们在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奚言怀里还抱着条超大号的遥控毛毛虫,绿色的,仿真又逼真。
许泽南背着小繁也往他们那个方向迎过去,而他支撑在女儿背后的修直手臂,白皙的手背表面一道道红色挠痕和掐痕,触目惊心。
奚言把摇控毛毛虫递给小繁的时候没发觉。
她牵着泡泡的手,和许泽南并排走在路上,向他了解女儿刚才口腔检查的过程时也没有发觉。
他们在离家很近的菜市场买了菜。
直到他们回家要做饭了,孩子们自己在儿童房玩。
奚言去厨房帮他忙。
她才看到水柱下他手背上的痕迹被水流掩去一层。
她咬着唇,问:“疼吗?”
“嘶。”许泽南手背侧了下,他似乎是后知后觉:“疼啊,疼得不行。”
第95章
奚言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许泽南身边站定,她拉过他的手查看他手背上的那些挠痕和掐痕。
瘦长的手背皮肤白得晃人眼,那些落在皮肤表面的挠痕和掐痕深深浅浅,愈加让人感觉到触目惊心了。
奚言一眼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许泽南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奚言关掉了水柱,眉心微微蹙起:“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孩子面前。”许泽南的视线落在她细软的发丝上,目光柔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嗯。”奚言的心团搅啊搅都搅在了一起,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混乱,但她也没再多言:“那我帮你涂点儿药。”
奚言习惯性地朝着外面喊一声:“泡泡。”
她是想喊泡泡拿药箱的。
只是她刚喊完,许泽南便出声阻止她:“别,别喊孩子。”
他提醒她:“我们女儿本来就已经很内疚了。”
“别让孩子因为无心之失而承受过重的内疚,她以后怎么还敢向她的爸爸求助?”
“那你……”
“无碍。”
奚言这才想到要收回自己的话。
可是,覆水难收。
泡泡听到动静后,他已经动作很快的过来了。
小繁也跟着哥哥一起过来了。
“什么事呀,妈妈?”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
奚言反应还算快的,她一把抓着许泽南的手臂往后一藏,用微笑掩盖住原本的意图:“没事呀。”
“妈妈喊错了。”
“妈妈想喊爸爸的。”
泡泡似乎并不相信:“妈妈喊南南喊成了泡泡吗?”
两个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似乎也被他们两个大人无语住。
“哇,小繁知道了。”小繁看着他们,突然眼前一亮:“妈妈,你喊我和哥哥来,是想让我们看到你们手牵着手。”
小繁豁然开朗:“你们是想让孩子看到你们恩爱吧。”
奚言这才想起慌乱之中,她抓着许泽南的手往后藏的行为,她下意识地松手,却又在抽出手的那一刻被许泽南重新握住。
“你坦荡点儿。”他贴着她耳朵说:“父母恩爱又不是什么坏事。”
奚言很想反问他一句,谁跟你恩爱了?
但——
她和许泽南目前这种睡都睡在了一起的这种关系,也没必要刻意撇清,让孩子们觉得父母感情不好。
顺其自然的发展就是最好的。
为了避免孩子再说出什么会让成年人脸红耳热的话来,奚言干脆点了下脑袋。
落在孩子眼中,妈妈就是害羞了。
小繁捂住嘴偷笑,泡泡抿了唇。
许泽南短促笑一下,没皮没脸地补问了一句:“那孩子有看到爸爸妈妈恩爱了吗?”
“看见了呀。”小繁说:“为你们收获爱情感觉到开心呀。”
“那就请孩子回避一下吧。”许泽南:“让爸爸妈妈再恩爱一会儿?”
“OK,OK。”小繁做了个“OK”的手势:“孩子懂的呀,爸爸妈妈恩爱的时候,孩子就是很多余的呀。”
“不是多余。”
奚言刚想解释一下,小繁已经拉着哥哥跑走了,客厅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一串。
“别解释了。”许泽南:“越描越黑。”
“都怪你。”奚言松开他:“我去拿药箱。”
等奚言拿了药箱过来,许泽南倚着料理台而站,他伸出了被小繁挠伤的手,长腿微屈,任凭奚言将白色的软膏膏体挤压出来,涂抹在他的手背上。
“你说你,上次被烫伤,这次被孩子抓伤。”奚言拇指指腹打着圈,揉散膏体使其被他的皮肤吸收:“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白色膏体在他的手背上捻匀,许泽南掀了眼皮,反问她一句:“你被孩子伤到过吗?”
“有的。”
奚言说,泡泡和小繁刚出生那会儿,因为是双胞胎,体重都偏轻,他们出生的时候都不到五斤,她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不怎么敢给他们剪指甲。
然后手上、脸上经常就会出现一条长长的挠痕,不仅她如此,她父母、哥哥也会突然出现这种幸福的挠痕。
“幸福的挠痕?”
“嗯。”奚言解释说:“就是家里面突然多出来两个小生命,那种生命有了延续的幸福感。”
“那你别抹药了。”许泽南这就要抽回手:“让我痊愈得慢一点儿,幸福得久点儿。”
“你是不是欠的?”
许泽南眼尾上挑:“是吧。”
给他涂好药了,奚言拍了下他的手背,旋好软管药膏的管帽,将药膏重新放回药箱里,平静地叙述,说:“对了,我还被泡泡用剪刀剪伤过。”
许泽南收了笑意,皱起眉:“剪刀?”
“嗯。”
那是泡泡一周岁半的时候,有一次,奚母没太小心,将用完的剪刀随手丢在茶几上了。
彼时,奚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泡泡正是对什么都很好奇很新鲜的年纪,他从很远就看到了被大人遗忘了的剪刀,他跑过来,双手抱住剪刀对着毫无防备的奚言的手臂,就是一剪刀下去。
奚言是听到泡泡献宝一样的声音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的。
他当时的吐词还不太清楚:“抱抱(泡泡)会剪。”
呜呜……
鲜红的血就流下来了。
他会剪,他可真是太会剪了。
奚言委屈得只想流眼泪。
看见血滴下来的时候,泡泡终于呆住了:“血。”
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扭头就跑。但他还好歹还知道把剪刀放下来,再扭头跑。
正当奚言以为他是因为看见血害怕了才逃跑的时候,他却又表现出了小小男子汉的气概,他拖着正在书房的电脑上斗地主的外公过来了。
奚父很不情愿。
因为奚言还听到把她赶出书房的退休体育老师电脑里的经典声音。
“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王炸,我只剩一张牌了。”
“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
然后是,奚父被人泼了一脸水的声音。
“妈妈,血。”泡泡指着奚言的手臂,告诉奚父:“抱抱,剪。”
“你剪的?”奚父吓傻了:“你用剪刀剪妈妈的肉?这是脐带吗?是可以乱剪的吗?”
奚言这才鼻子一酸,眼泪簌簌流下来了。
她仍不忘纠正奚父:“脐带也不能乱剪的,呜呜。”
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泡泡低下了脑袋。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心疼。
奚父给奚言做过急救处理后,免不了还是把泡泡狠狠训斥了一顿,尽管隔代人更亲,犯了错也得挨训。奚父训斥完外孙过后觉得不过瘾,他又把奚母训了一顿。
那大概是奚父唯一一次取得的上风。
……
事情已经隔了四五了。
奚母乱放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泡泡却再也不是那个会拿剪刀剪伤妈妈的小男孩了。
奚言也能将这样的事当作玩笑一样讲给孩子爸爸听了,“咱们孩子,有趣吗?”她这样笑着问他。
不过,许泽南并没有笑。
他没觉得有趣。
“剪的哪里?”他的眉心蹙得深了:“我看看那里。”
奚言便把手臂的袖子捋起来,她不是疤痕体质,那处也没有缝针,所以疤痕并不明显,只有仔细分辨的时候,才能看到细细长长一道愈合的痕迹,比别处皮肤的白更白一缕。
许泽南低下脑袋,吻着那条并不明显的疤痕。
他吻得很轻,像在吻一件珍宝,他沿着已经快被时间抹平的伤疤吻下去,他停一下,啄一下。
履次。
“宝贝,对不起。”他把她揽在宽敞的肩膀上,声音很低很低:“我让你受苦了。”
奚言感觉到他那声已经低到筋骨里去了,她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
说不上来,但——
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客厅里,其实孩子们也没有走很远。
似乎是想要窥探爸爸妈妈恩爱的秘密,两个孩子贴在墙面上,扒着玻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他们有这样一个共识,爸爸妈妈只要不是在卧室里谈论的秘密,那就是可以让孩子听见的。
小繁听了对泡泡发表自己的见解,她撅起嘴,问:“哥哥,爸爸和妈妈真的恩爱起来了吗?”
泡泡“嗯”一声:“我想,应该是的。”
“那他们会复婚吗?”
“如果相爱就会。”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复婚呢?”
泡泡想了想,说:“水到渠成。”-
元月十五一过。
奚言作为毕业班的班主任,很快就投入了忙碌之中,就连幼儿园开学,她都没能亲自送孩子去报名。
许泽南送孩子去幼儿园报名的路上,被已经在学校上班了的奚言邀请进入一个叫【星星班】的微信群里。
这个群里面,群成员有52人。
许泽南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小繁和泡泡的幼儿园班级群。他刚坐进车里,就问后排的两个孩子:“你们班上有多少小朋友?”
“22个呀。”小繁说:“他们都是小繁的好朋友。”
22个小朋友,48位家长。
加上生活老师,一共是四位老师。
他是最后一个进群的家长。
星星幼儿园,星星班。
两个孩子倒也是和星星有缘。
他和孩子们相逢有三个半月了,终于获得了孩子妈妈批准的入群资格,在他儿子和女儿幼儿园大班毕业班的最后一个学期。
……
许泽南刚把车停在离幼儿园不近并且偏僻却又是他已经熟悉了的地方,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许泽南关上车门。
两个孩子也从车上下来,自己将车门关好了。
他让两个孩子走在里侧,这才腾手接听起了电话。
是奚言打来的。
“你们到学校了吗?”奚言在电话里头问。
“刚下车。”许泽南看一眼孩子,向孩子妈妈汇报行踪:“现在在往学校走了。”
“嗯。”奚言又问:“我刚刚把你拉到幼儿园班级群里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陈老师发什么通知,你看到了要及时回复。”奚言交待他:“千万别已读不回。”
“知道。”
“千万别把你在公司里的那一套带到幼儿园里来。”
“知道了。”
“也不要在群里乱发消息,有事可以私聊陈老师。”
许泽南保持耐心:“嗯,好。”
“只可以私聊陈老师,不可以私聊其他小朋友的家长,尤其是别的小朋友的妈妈。”
许泽南忍不了了:“我是那样的人?”
“以前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我多叮嘱你几遍总是没错的。”
“行。”许泽南嗤一声,笑了:“那请问,我可以私聊奚续沉和奚续咛的妈妈吗?”
“可以是可以。”奚言在手机那头端着:“但是奚续沉和奚续咛的妈妈很忙的,她不一定有空理你。”
“没事。”许泽南:“你只要别忘了,今日事今日毕就行。”
“……我要去忙了。”
“嗯。”
许泽南刚回答完,他还想叮嘱她两句,注意休息。
保温杯里的润喉茶别忘了喝。
但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了。
孩子妈妈是小学毕业班的老师了,她忙得不行。
许泽南重新将手机塞回裤袋里。
他撑了手臂,将两个孩子牵在手里。
一边一个。
父与子。
父与女。
他们手牵着手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学校大门处拥挤的交通,挤得水泄不通。
许泽南二话没说,左右手臂分别一揽,就将两个孩子同时抱了起来。
刷了家校卡,通过闸机,他直接抱着两个孩子往大班教学楼的方向走了。
小繁夸道:“爸爸,你力气真大呀。”
“爸爸有坚持锻炼。”
泡泡说:“妈妈的力气也大。”
“妈妈那是基因遗传,是生物学领域的研究。”
“嗯。”
“那是爸爸的力气大,还是妈妈的力气大呀?”
反正奚言也不在,许泽南随便说:“当然是爸爸的力气大了。”
“口说无凭。”小繁灵机一动:“不如爸爸,今天晚上回家,你和妈妈比赛掰手腕吧?小繁当裁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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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少焱——齐氏国际珠宝集团继承人,是出名的商界大佬,锦州城里出了名的“活阎罗”。在商界,他性格阴晴不定,杀伐果断,阴鸷无情。令无数想攀高枝的男男女女们,望而却步,噤若寒蝉。
圈内,有记者们打听,齐总每次露面为什么都会手戴一串珍贵的沉香佛珠,那佛珠上还刻了不少梵文小字。
有好奇的狗仔们还偷拍过一次齐少焱的手腕特写,那串沉香佛珠下似乎还压着一个含义特殊的黑色刺青。
商界大佬还会玩刺青?圈里瞬间沸腾了,讨论的热度居高不下。
有八卦者相传,那是因为齐少焱自小心脏不好,没准那佛珠只是从藏传佛教那里求来为自己身体祈福的一个吉祥物品罢了,而刺青也是同样的喻意。
直到某次,宾客满堂,齐少焱醉意颇深,长指慢条斯理的取下了手腕上的那串天价沉香佛珠,将那串佛珠握在手心里,红着眼尾,喊出了几句令人不明意义的梵语“pincha…”
有眼尖的人看到,齐少焱那手腕上露出来的刺青赫然是一片微小的羽毛形状。当晚,众人纷纷猜测,被这位珠宝集团大佬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到底是谁?竟有这般魔力,令一座冰山融化。
直到,一名业内好事者突然想起,齐少焱不久前力排众难,娶进齐家的夫人,那位远近闻名,家道中落的大美人儿,名字里似乎就带着一个“羽”字。
却从未有人扒出,高中时,林羽墨明媚阳光,众星捧月,是校园中真正的公主殿下。
而彼时的齐少焱阴郁孤僻,冷戾傲慢,是存在感极低的病秧子。
然而有一天,阴郁少年晕倒在地却无人敢靠近。
是她不惧他的冷戾,小心地扶起他。
那一瞬间,齐少焱的世界凝固了,满世界里他只能看到那一抹皎洁的月光。
他还从不知道,月光可以这样美。
他带着光将她从淤泥中捞起,从此将她捧在掌心,肆意娇宠。
——月亮永远不会陨落。
忠诚的骑士,将会誓死捍卫她的光辉。
tips:
1.先婚后爱,协议结婚,真香定律。
2.男主暗恋成真,先动心,男主因为自身经历缘故,是回避型依恋人格,所以对女主的宠爱是暗戳戳的。
3.反差萌,女主表面高贵清冷,实际明媚开朗小太阳,独立有主见。男主表面阴鸷腹黑,实际嘴硬心软,口嫌体直,宠妻狂魔。
第96章
尽管有了预判,但奚言接手六年级六班刚几天,就发现班里面的问题点还不少,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一些。
有闷闷不乐的同学,她跟他说话他不理不睬,沟通效率有些低;有拉帮结派小群体的,还有无视纪律打架斗殴的……
今天干脆有位叫胡张艺的同学没来上课,也没请假。班上的学生没来上学也没有请假这事儿可大可小,奚言打电话给胡张艺同学的家长,希望得到点儿原因反馈。
不过,胡张艺同学的家长却很不耐烦地说:“腿长在他身上,他去哪里是我能控制的吗?”
不等奚言再说什么,电话就“啪”一声,被挂断了。
奚言再打电话过去,那边直接关了机。
“……”
按照奚言的经验判断,这位胡张艺同学的成长环境可能会比较复杂,家庭环境也是比较重要的一方面。
她先去找原先六年级六班的班主任了解了一下胡张艺同学的家庭情况。
这是个重组家庭。
胡张艺的父母离婚以后,他的抚养权归了父亲。父亲再婚,继母也带了个孩子嫁过来,后来,他父亲和他继母,他们又生了一个孩子。也就是说,这个重组家庭里有三个孩子,胡张艺稍年长一些,但……他也因此成了这个家里最不被关注到的一个。
所以,大概根源就在于此。
奚言深吸了一口气。
在处理完当天的工作以后,她根据通迅录上留的地址就开车去了胡张艺的家里。
胡张艺是住在一个没有电梯的老小区。
爬楼爬到六层,斑驳脱落的墙体,奚言敲开门,见到了正在家里打游戏的胡张艺,客厅里回荡着连麦作战的声音音效。
胡张艺烫一头黄色卷毛,嘴里嚼着粒口香糖,来开门的时候只穿了件拉链卫衣,而拉链没拉,露出精瘦的排骨胸膛。
见到奚言,他一时没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手臂往门框上一侧,拎着半边卫衣扇了扇,吹了声口哨,学着不入流的那种混混调戏道:“哟,这哪儿来的大美女啊,还找错门了吧?”
奚言也不理会他的油腻,往他身上一瞥:“把衣服穿穿好。”
可能是想起来这是他这学期的新班主任了,胡张艺拉上拉链:“哦。”
奚言抬手挥了挥,示意他收起横在门框上的手臂,问:“你家长呢?”
“家长?”
胡张艺收回手,一脸不屑:“新老师看看,我像不像这个家里的家长?”
奚言还没踏进他家,视野之内便看到这个小两居的旧房子里,还有个光着脚丫在冰冷的地板上蹦蹦跳跳的约摸着三周岁的小男孩,他似乎一点也不感觉到冷,尽管他的脚脖子已冻得通红。
这应该就是胡张艺父亲和继母后来生的那个孩子。不过,令奚言意外的是,她本来以为这个孩子会得到比较多的偏爱,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一副面貌。
孩子带孩子。
这对夫妻真不是一点心大。
奚言的眉头一紧:“所以,你不去上学,是在家里带孩子?”
胡张艺不屑:“新老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
正是如此。
奚言点了点头,准备进来他家:“有多余的拖鞋吗?”
“新老师,你看我换鞋了吗?”胡张艺抬脚:“这个破屋子换什么鞋?”
“你弟弟还光着脚。”
“他光就光着,是我让他光着的?”
大概是终于看到打了一天游戏,连游戏界面都没关的哥哥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他忙睁着可怜的眼,双手握着哥哥的手臂:“锅锅(哥哥),我饿。”
胡张艺手一挥,很不耐烦:“一边待着去。”
奚言进来以后,弯腰捡起屋里东扔一只西扔一只的小童拖鞋摆放在三岁小孩的面前。
“地板凉,要穿上小鞋鞋哦。”
三岁小童听懂了,脆生生地“嗯”一声。
双脚蹬回拖鞋里。
奚言看到他家也没个正儿八经的餐厅,所谓餐桌就是一张简单的折叠桌,桌上只放了盘黑乎乎的酱菜。
“你吃过饭了没?”奚言眉心更紧蹙了。
胡张艺的弟弟抢答:“没有次饭饭,锅锅(哥哥)和我都没有次饭饭,饿了一整天啦。”
“一整天都没吃饭?”
“嘁,他亲爹亲妈都不管他。”胡张艺充满不屑:“新老师管他做什么?”
奚言已经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了。
她快速加购了几道炒菜,语气闲闲地接他的话:“我只是想管你。”
胡张艺愣了一下:“我父母都不管我,新老师管我做什么?”
奚言刷刷下完单,她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
在胡张艺的指引下,奚言坐在一张简易沙发上:“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场面话,不可轻信的承诺,胡张艺听到得多了。
他从期待到失望,再到如今的免疫,他不以为意地说:“班上56个同学,新老师对每个学生都能一视同仁?”
“为什么不可以?”
大概是奚言太过坦荡的语气,或者是她那无辜真诚的眼神,胡张艺愣了愣,并且很轻易的相信她:“那为什么,他们只有三个孩子,都做不到一视同仁?”
也不能说没有做到一视同仁。
大概是一视同仁的不负责任吧?
奚言斟酌了一下,没有选用她平时和低年级学生的那一套,她而是选择了开诚布公:“胡张艺同学,我没有办法给你这个年纪的男生编织童话,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将来成为这样的父母。”
12岁的男生,他已经见过这个社会的丑陋,他的叛逆,不过是对这些被遮住掉的不公、不平等,做出的一种反抗。
“谁要成为这种父母?”十二岁的少年脸沉下去:“我就没打算结婚,没打算生孩子。”
“但万一有了呢?”
可能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也有可能是没想到过新来的班主任会这么直接地问出口。
胡张艺沉默了。
他的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万一有了孩子,你怎么办?”奚言追问:“像对你弟弟这样?也让他过这种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日子?”
“又或者说,你想在这样的房子里过一辈子?你想成为你父母这样的人?”
新老师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没想到她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要害,直戳人的心脏。
胡张艺被逼急了:“不,我想过好日子。”
外面的敲门声突兀地想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奚言去开门,是她点的外卖来了。
奚言在那张折叠桌前打开外卖。
胡张艺主动接过来碗说:老师,你吃过饭了吗?”
奚言:“你是问晚饭还是午饭?”
胡张艺挠了挠头,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
“晚饭还没吃。”奚言笑说。
“那我帮老师你盛饭。”
“好。”
三个人坐在折叠桌前吃饭,奚言无意间瞥到彩色电视机跟前摆着架magic N3,这款半年前出来的产品。奚言明知故问:“你这台无人机是则安科技的?”
“二手的。”胡张艺挠挠头,似乎也不怕被新老师看出他的窘境了:“没钱买新机。”
“奚老师,你还听过则安无人机?”胡张艺很快注意到其中的重点:“他们公司的产品是真牛逼。”
新老师终于有了姓名。
奚老师。
“听过。”奚言不太好概括她和许泽南的关系,她于是平淡地陈述:“我跟他们老板关系挺好的。”
坦荡而不会惹人多想的描述。
胡张艺大拇指跷得高高的:“大佬的朋友都是大佬,那老师你也挺牛逼。”
“勉强凑合吧。”
奚言顺着他的话,道。
……
奚言跟胡张艺今晚上聊得挺愉快的,但她跟胡张艺聊的是她跟胡张艺聊的,是师生之间感情建立的第一步。她今天来的目的主要还是想跟胡张艺的父母,他的监护人好好聊一聊孩子的教育问题。
十二岁的未成年人,他当下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和接受教育,而不是帮家里带孩子。
只是在胡张艺家里,一直等到九点钟,都没有等到胡张艺的家长回来。
“老师,你回去吧。”胡张艺看了看门外的动静:“我爸肯定打麻将去了,那得通宵,我没骗你,你别在我家里浪费时间了。”
时候不早了。
虽然没见到胡张艺的家长,但奚言还是和胡张艺彻底打开了心扉,坦诚聊过的,所以也不算无功而返,没有收获。
奚言指导胡张艺照顾他弟弟睡觉了以后,才拎了包离开,胡张艺将她送到门外。
她想了想,问:“那你明天去上学吗?”
“再说呗。”胡张艺说。
“或许,你想要一台全新的无人机吗?”奚言尝试着拿捏了一下胡张艺:“小升初,你要是能考到年级前200名,我就送你一台无人机,带创始人签名的那种,怎么样?”
“前200名就送无人机,还带签名你?”胡张艺拍下胸脯:“老师可别小瞧了人。”-
与星月作伴,和路灯相随。
奚言回到小区里的时候,已经十点过半了。
她坐电梯上楼。
推开门。
家里面只开了一盏从玄关通到餐厅的照明艺术灯。
奚言沿着灯光走过去,看到餐桌上摆着几道整齐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都是她爱吃的。
奚言洗完手,坐在餐桌边。
打算把许泽南留给她的晚餐当夜宵吃。
许泽南给两个孩子讲完物理知识,照顾完两个孩子睡下,刚从孩子的卧室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餐桌边坐着正在用餐的奚言,他忍不住说:“孩子们等你等了一个晚上了。”
第97章
等她一整晚吗?
奚言吃饭的动作顿住:“孩子们还没有睡着吗?”
许泽南走过来,坐她旁边:“睡了。”
奚言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许泽南抬手给她盛碗汤,推到她面前,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奚言便把去胡张艺家里的事情跟许泽南说了一遍。
许泽南听后,皱着眉道:“你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家访,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奚言愣了一下,才反问他说,她没必要事事都向他汇报吧?
“我只是担心你。”意识到她理解错了,他很快解释说:“如果你事先告诉我,我会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奚言的心里有一点儿不舒服,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委婉:“你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她搁下筷子,又补充说,她也没有这个意识,去哪里先向谁汇报,她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做决定,独立惯了的,她不会也不愿意做什么事情之前先征求谁的意见。
餐厅里沉默了下来,奚言也没了胃口。
筷子搁了下来,她准备收拾了碗筷去洗。
“怎么吃这么一点儿?”许泽南装作没听出来她话中的夹枪带炮:“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奚言冷淡地说:“我在学生家里吃过了。”
“我不是想替你做决定。”许泽南顿了顿,才说:“但你以前事事都会想要告诉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指望三十岁的女人还像二十岁一样,生活的重心都绕着你一个人转吗?”可能是一天高强度的工作刺激得她现在有些火大,她口无遮拦、咄咄逼人起来:“既然是这样,那你二十岁的时候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许泽南动作顿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他收拾了碗筷,默默端着去厨房了。
高大利落的背影看起来也会有些卑微和脆弱。他停住了脚步,没回头:“你先冷静一下。”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奚言于是先去洗了澡。
热水冲淋着脑袋,细软的头发湿答答地贴着肩颈垂下来,水线淋过全身,身体放松下来以后,她也果然冷静了不少。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以后,奚言才走进了两个孩子各自的卧室。
孩子们都睡了,睡容酣甜。
床边柜上整齐地摆放着儿童物理读物,五十以内的加减法,汉语拼音、笔顺描红本。
一模一样的物理读物。
孩子们分房睡,他也没有偷懒,物理知识向孩子们讲述了一模一样的两遍。
这学期,孩子们开始接受一些幼小衔接的课程内容了,可能是觉得先前陪孩子少了,他主动承担起了家庭教师的职责,并没有依托外部的教育力量。
奚言随手翻开孩子们作业本的进度,他都有按照她的要求,每天完成一页纸的进度,偶尔有写错的地方或者不规范的地方,红色圈圈的旁边有孩子们认真订正的铅笔笔迹。
看着孩子们熟睡的样子,奚言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从笨手笨脚到熟稔,他把孩子们照顾得挺好的。
他是个称职的父亲。
这样,不就够了吗?
她原先的初衷不就是如此吗?
这个家庭里接受一个孩子父亲的角色存在。
她又在和谁怄气,怄气什么呢?-
奚言从孩子们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许泽南打包好厨房里的垃圾拎着出门,紧接着,她听到门被他关上的声音,轻轻一声。
但这轻轻的一声,足够让她不知不觉的心慌了一下,仿佛刚刚关上的不止是一道门。
奚言调整了一下呼吸,想想他只是下楼扔个垃圾,她没跟他说话,也没跟着他下楼,就先在床上躺下等他了。
结果,她睡了一觉醒来,他还没回来。
奚言看了眼时间,时间倒也不长,她这一觉不过迷迷糊糊才睡了四十分钟。四十分钟,一堂课的时间,但下楼扔个垃圾扔四十分钟,有点不像话了吧?
奚言那点儿被孩子们睡颜平熄掉的无名火就一路蹿升,夹杂着一觉惊醒的恼怒,她一个电话拨给许泽南。
“你人呢?”奚言没好气地说:“不是要跟我谈谈?”
他好像在室外,奚言听见夜风吹过的声音。
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说:“你睡了,明天再谈。”
这一瞬间,奚言恍惚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重逢的那种陌生的感觉了。奚言重复强调:“我问你,你人在哪儿?”
“楼下。”
“在楼下做什么?”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点:“一个人冷静冷静。”
“冷静什么?”奚言掀开被子,披了件睡袍下床,她靠着落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在熟悉的视角范围内看到楼下面站着的人。
他的身影在高耸的建筑比对之下,算不上清晰,但足够奚言一眼辨识:“给你五分钟,五分钟以后免谈。”-
没有到五分钟。
三分钟以后,许泽南就上楼了。
他先去卧室报了个道,奚言靠在窗边,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她一下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奚言敛起眉心:“你抽烟了?”
许泽南没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也没辩驳,他默认了,他只是要关上门,重新退出去门外:“我先去洗个澡。”
“不用了。”奚言阻止他的动作,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抽烟,她只是淡淡地说:“还是先谈吧。”
许泽南背抵着卧室的门,压低了嗓音:“行。”
两个人,一个人站在门后,一个靠在窗边,隔着整个卧室里最长的对角线直线距离,却偏偏都有所顾忌,他们用了最低的声音和彼此对话,以免吵醒了家里熟睡的两个孩子。
空荡寂静的夜晚,封闭的空间像是两个人耳边的扩音器,将对方的话放大了数倍。
时间已经不早了,许泽南没打算占用奚言过多的休息时间,他开门见山:“试用考察期你也考察了我快两个月了,我想听听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这是个奚言考虑过了的,但又没考虑出结果的,最后选择了顺其自然发展的问题。但所谓顺其自然发展,很难说,不是一种逃避的借口。
奚言垂下视线,看着折射在地板上斑斓色彩的光圈,她明明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答非所问:“你照顾孩子们照顾得挺好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许泽南看着她,他今晚要答案的态度很明确:“除了孩子以外,你也该给我一点反馈,我好知道怎么去调整和你相处的模式。”
三个月的考察期,如果两个人是一直以当下的相处模式相处,别说是三个月了,就是六个月,一年也不会有更多的改变。他意识到他的方法和初衷出现了较大的偏离,他需要调整策略了。
但他们根本没有多少独处的时间,他想调整策略也没有机会施展,不如就由她指示。
奚言仍垂着视线,她淡淡地说:“你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需要调整了。”
她仍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像我们这样没有任何一点儿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这就是你所说的挺好的吗?”许泽南今晚并不打算给她逃避的机会了:“像我们这样,除了孩子的教育就没有任何其他的话题可聊,这就是你所说的挺好的?”
“我以为我只要放下工作,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你和孩子来弥补我们都没办法否认的过去的遗憾,你就能看到我的努力,你就会慢慢的重新依赖我,但我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我在跟你说话,你看着我。”许泽南的语气有些沉:“言言,我急了。”
也许是他话里带了点儿上位者的理直气壮和不容反驳,奚言依照他的要求抬起了视线。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他淡青雾色的眸光冷炙,他说:“我不希望一个月之后,我们两个人还是现在这种状态,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样的状态不好吗?”奚言愣了愣,说:“一起旅行、一起生活,接吻和上床不都做过了吗?”
她这样问他,她其实也是这样在问自己。
明明这些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心里面还是爱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相处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这种感觉和他们分手之前的她的那种感受是一模一样的。
好像,这才是他们分手的最根本的原因。
以前没想通的症结点,答案似乎要在这一刻呼之欲出了,但——
奚言还没有想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时,她的思绪就被许泽南的话重新拉回当前。
这样的夜,被不断放大的,不只有人的声音和情绪,还有对对方的伤害和冷漠。
仿佛是不可思议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点儿不掩饰对她的失望,他眼里的雾色越来越重,他反问她:“你觉得我做这些努力,只是为了跟你上床?”
奚言其实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她只是自己也想不明白,连上床这样亲密的事情,她也不排斥跟他做,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着的,享受着的。但为什么,就感觉差了那一点火候,就因为差这一点火候,她没有办法轻易说出,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或者我们复合吧,这样的话来。
这样的困惑让奚言一时间没察觉,嘴巴先于脑袋说了句脑抽而致命的话:“你不是吗?”
许泽南怔住了,似乎没想过她会这样看轻自己,他嗤笑一声,讥讽她:“奚言,不是没有女的想上我的床。这些年,我如果只是想发泄下半身的欲望,有的是机会。你凭什么会觉得我等了这么多年,只是在等你像施舍一样的跟我上床?”
糟了。
她好像是惹恼他了。
许泽南确实是被她惹恼了,但他似乎还是在她面前有所保留,他克制住了情绪:“对不起,话有点重。”
他拎起刚才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我今天先回去了。”-
奚言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只是原以为会听到带着他恼火情绪的“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的,但没有,也许只是为了照顾到熟睡的孩子,他轻轻带上了门,尽管他有情绪想发泄,但他仍没发泄在这一刻。
他走了,奚言有点后悔。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错误表达了她的意思。
或许,她刚才该喊住他的。
又或许,她现在应该冲出门外,跟他道歉。
但步子很沉。
她动了动,步伐却没能挪得动。
或许,她内心深处也是想要发泄一下的。
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的。
奚言心里面有些难受。
吵了架了,今晚估计要睡不着了。
奚言这会儿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她又重新撇开窗帘一角,同样的视线角度,那里空空如也,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刚才他待过的地方。
他……今晚真的走了吧?
奚言放下窗帘,瘦薄的背倚在冰冷的墙面上,脑袋微仰,在这场互相伤害中找寻答案。
直到——
她听见门握“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他又重新推门进来,他步伐又大又急,不等奚言开口说话,他高大的身影就遮了下来,他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咬了下去。
奚言被迫紧紧贴着墙壁,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托住她的背,用手臂为她和冰凉的墙做一层阻隔,一面是冰凉,一面是火热。
许泽南吻的力道粗重,并不给奚言一点儿呼吸的机会,奚言感觉到自己要窒息了,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奇怪了,她明明力气很大的,可是,她推了他,他纹丝不动,吻咬她的力道却更重了。
直到奚言双颊涨得通红,喉腔里像是填了块湿海绵,吸去所有音节和符号,只剩下呜咽声断断续续,艰难抖出,他才带着她指引她渡给她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冷笑着:“像这样换气,你都不会。你觉得我等了七年也非你不可,只想要跟你上床的理由是什么?”
月光透过窗帘渗出星点的光,只留下朦胧一层清辉。
一张黑色的幕布,一双无形的手。
奚言视野稀疏松散,但她能够看见眼前的男人红长的颈背,他耳后血管清晰喷张,他眼圈周围留有淡淡的一层红晕,雾眼深不见底。
捏着她下巴的他瘦长的手,指如青松。
他手背青筋凸起,骨节分明。
他鼻翼轻轻翕动,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只有凉薄和陌生:“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只是想要发泄男人的欲望,我会怎么对待你。”
第98章
【cut】
许泽南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还是他放在她这儿备用的一套西装。
他弯腰捡起地上被他自己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抬手拍了拍床上闷在被子里的人说:“喂,自己起来洗澡,洗干净了再睡觉。”
奚言:?
喂,是什么称呼?
她现在是连姓名都不配拥有了,是吗?
炮友之间也不能这么生分吧?炮友刚打完炮,是不是也应该象征性的叫对方一声宝贝?
不等奚言从被伺候得挺舒服的那种感觉中回过神来,她闷着被子也能听到他欠嗖嗖的声音。
“别指望我帮你洗。”许泽南淡淡道:“仅仅是想发泄欲望的男人不会帮女人洗澡。”
也不等奚言扯开被子露出不悦的反应,他又接着说:好了,我走了。”
奚言:?
不是说一炮泯恩仇吗?
他怎么还一炮仇上加仇了?
他今晚的表现真的好像个渣男啊。
奚言裹紧被子,露出脑袋,声音还有些残留的哑意,她问:“这么晚了,你去哪?”
他对着窗户玻璃打好领带:“我走了啊。”
“你不睡这儿吗?”
“你见过哪个仅仅是想找女人发泄欲望的男人,他发泄完了,还留下来陪女人过夜的?”
“许泽南,你真是个渣男……”奚言气不打一处来,一激动,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嗝:“……男。”
渣男男。
“渣南南?”许泽南更欠了:“奚女士,别跟我撒娇了。因为你就算是撒娇,我也不会留下来过夜。”
奚女士?
好恨。
奚言懊恼地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
叫你早不打嗝,晚不打嗝,在这种时候打什么嗝?
走就走,不留就不留。
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么多年,她不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吗?奚言一个枕头飞出去,砸向他:“你快滚吧,你以后都别来了。”
许泽南系好领带,转过身,稳稳地接住了她扔过来的他的枕头,他抱住他的枕头走过去床边,又把他的枕头放好。
他展平他枕头上的褶皱,道:“等我需要发泄欲望的时候,会再来找你。”
奚言再一次把他的枕头砸出去:“你去死。”
他关上门,真的走了。
他的枕头掉在地上-
第二天一早。
奚言醒来的时候,还是气鼓鼓的。
昨晚这一夜睡得一点儿都不好,先是被他折腾得没得睡,后是被他气得睡不着。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吧,她又在梦里梦到跟他吵了一夜的架,也不算是吵,就是在梦里他又说了很多渣男语录,他的渣男语录和渣男行为让她气得肝疼。
奚言起床后,两个孩子已经起来了。
两个孩子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奚言总算有些欣慰了。
她的孩子会自己穿衣服、自己洗脸刷牙,他们可以生活自理,所以,他爱来不来吧。
奚言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繁刷好牙,洗好脸出来,举把梳子到她面前:“妈妈,小繁不会梳头发。”
奚言接过小繁手里的梳子:“妈妈给你梳。”
小繁搬了张小矮几坐在奚言跟前,奚言手里的梳子先将女儿的头发梳顺。
小繁想了想,说:“昨天幼儿园报名,爸爸给小繁梳的辫子,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说很好看呀,妈妈你能不能今天还给小繁梳昨天那种辫子呀?”
昨天。
昨天周五,奚言要在学校门口值班维持秩序,还要看早自习,走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没起床。
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
他给小繁梳了什么辫子,她根本不知道。
奚言笑问:“那昨天爸爸给小繁梳的什么辫子呀?”
这个问题把小繁问住了,她歪头思考了一下:“甜美向日葵?甜美串串红?好像都不是耶。”
“哎呀,小繁一开心就给忘记了呀。”小繁朝着还在慢吞吞刷牙的泡泡喊:“哥哥,昨天爸爸给小繁梳的什么辫子呀?”
泡泡含着泡沫说:“甜美太阳花。”
“原来是太阳花呀。”
“泡泡你怎么刷牙刷这么久?”奚言握住梳子的手停住了,完全不知道太阳花辫子是什么样的:“快点过来给妈妈讲一讲甜美太阳花的编发步骤了。”
“这是院长叔叔教我们的有效刷牙呀,妈妈。”小繁说:“自从小繁上次补完牙,哥哥每次都这样看着小繁刷牙的,真是想偷一点懒都不行呢。”
泡泡正好刷完牙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是爸爸交待我检查妹妹的,他说妹妹和妈妈一样,会偷懒。”
好端端的,又提这个撂挑子的男人干什么?
爸爸,爸爸,一个撂挑子的爸爸有什么好提?
他撂挑子就撂挑子,他还要诋毁她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她什么时候偷懒了?
这个人真讨厌。
泡泡凑过来看了一眼奚言还顿在那里的手,耸了下肩:“泡泡不知道步骤。”
“爸爸给妹妹梳头发的时候,泡泡没有在旁边吗?”
“没有在。”说到这个,泡泡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每次给妹妹梳完头发都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个被埋没的发型设计师,追着要给我也编辫子,可我又不是女生。”
“所以,哥哥每次都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呀。”小繁补充道:“等爸爸冷静下来,哥哥才会开门呀。”
奚言:“……”
想到什么,小繁伸长脖子往奚言的卧室方向看了看,问:“妈妈,昨天爸爸是没有住在我们家吗?”
“没有啊。”奚言说:“爸爸有自己的家呀,我们不能要求爸爸一定要住在我们家里呀。”
“哦。”因为他们之前也没有和爸爸一起住,小繁很快接受了奚言这个说法:“那你打个电话问问爸爸编发的步骤不就行了吗?”
“万一爸爸在开会。”奚言心虚地说:“我还是给他发微信吧。”
“也行呀,妈妈。”
见奚言还没拿出手机,小繁催促她,道:“那你快点给爸爸发微信呀。”
在女儿的监督之下,奚言没辙,只能拿出手机。
她开始下滑列表框,前面全是和学生家长的聊天记录。她滑了很久才看到许泽南的头像,最后一条还是他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的消息,她忘了回复他了。
奚言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是好几天没有主动跟他发过微信了。
小繁凑一旁,看到爸爸的微信头像,问:“妈妈,你怎么不给爸爸置顶呀?”
说完,小繁小小的小肉手手指点了几下,就帮她把许泽南的微信置顶了。
奚言式微笑:“真是谢谢我的宝贝女儿了。”
小繁笑得灿烂而真诚:“不客气呀,妈妈,母女连心。”
奚言迫于无奈,她开始给许泽南编辑微信消息。
奚言:【你昨天给小繁梳的太阳花编发是怎么编的?】
隔了整整五分钟,许泽南言才简意赅地回复了她三个字。这个时间间隔,奚言有理由怀疑他在掐表。
许泽南:【很复杂。】
奚言:【说步骤。】
又隔了整整五分钟,奚言这回确定他是故意的了。
许泽南:【我花了高薪聘请了专业美容美发院校毕业的秘书学的,你想白嫖?】
许泽南:【想白嫖,那你倒是也虚心点儿请教。】
奚言:【虚心请教。】
许泽南:【没看出来你哪儿虚心。】
奚言:【?】
许泽南:【发句语音来听听吧。】
小繁在一旁:“你发呀,妈妈。”
行,看在女儿的面子上。
她发。
奚言尽量忍着:“孩子爸爸,我虚心向你请教一下,请问,你昨天给咱们女儿梳的甜美太阳花的发型是怎么编的呢?”
奚言却也没忍住最后在句尾加了个“呢”字,阴阳他一下,反正他那种人肯定听不出来,说不定还以为她在跟他撒娇呢。
果然。
许泽南回复:【还不错,挺虚心的。】
奚言:【快教。】
但是,他这人似乎铁了心的要撂挑子到底了。
他又发了条长句子来。
许泽南:【但是,男人要以事业为重,我现在要去开会了,没时间教你怎么给孩子梳头发。】
奚言气死了。
“啪”一声,反手把手机盖在桌面上。
泡泡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柄长勺,淡定地问奚言一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奚言笑眯眯:“我家泡泡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他没做早饭。”泡泡手里还提着长柄勺。
“他昨晚就走了呀。”奚言强调。
“嗯,但他一般会提前预约煮粥功能的。”
没预约就没预约。
奚言:“……咱们出去吃。”
当然,奚言最后还是成功的给小繁梳了太阳花辫子,因为许泽南给她发送了一条十分钟的视频录制。
嗯,是他在他办公室里拿着儿童头模录制的慢动作分解,那视频不知道被他设置了什么,不能快进,不能倍速,只能耐心地看完整十分钟。
奚言:【你不是急着去开会吗?】
许泽南:【现在去。】-
早餐是在楼下吃的汤面和汤包。
奚言咬一口汤包,咸鲜的汤汁流入口中,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这么疼?
小繁搁下筷子,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呀,妈妈?”
奚言吐了吐舌尖:“我烫到舌头了。”
泡泡连咬两口汤包,然后才看着她说:“是温的。”
奚言:“……”
还不是因为那个渣男,昨晚把她舌头都咬破了。
他怎么不再大点力,干脆把她咬死?
那她就不会一个人在这儿经历着家庭性死亡了。
“啊,原来不烫啊。”奚言强行转移了话题:“那快吃早餐吧,吃完妈妈带你们去玩。”
“去哪里玩呀,妈妈?”小繁问。
“你们想去哪里?”奚言小心翼翼地吃着汤包:“今天周六,你们想去哪里玩都行。”
“春暖花开了,小繁想去露营呀,妈妈。”
“当然可以了。”
“叫爸爸一起去呀。”
奚言又“嘶”一声,捂住了嘴巴。
咬到舌头了,还是他昨晚咬破的那处。
泡泡看了奚言一眼:“妈妈又被温热的汤汁烫到舌头了吗?”
奚言再一次强行转移了话题:“……我问问你们的爸爸有没有时间,如果爸爸没有时间,那我们也不能强求哦。”
“知道。”
“知道呀。”
奚言再一次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许泽南发消息。
奚言:【今天天气挺好的。】
许泽南:【奚女士记得晒下被子。】
奚言:【你不是在开会吗?】
开会还能掐着表回她消息吗?
许泽南:【在摸鱼。】
老板开会还摸鱼,说明是场无关紧要的会议。
奚言暗示他:【小繁和泡泡想去露营。】
许泽南:【奚女士记得早点回家收被子。】
奚言:【你去不去?】
许泽南很干脆:【不去。】
奚言:【?】
许泽南:【只是想发泄欲望的男人,他没有陪女人出去玩的时间。】
又来了。
发泄欲望的男人。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奚言:【我强调一下,不是我想约你出去。是你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儿子想约你出去。】
许泽南:【那请奚女士代为转告我的宝贝女儿和儿子,明天爸爸会独自一人带他们出去玩。】
不去就不去。
她是约不到出去露营的人了吗?
奚言回复他一句语音,咬牙切齿的:“他们说不需要。”
……
奚言转脸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爸爸在开会,不如我们约周周阿姨呀?”
小繁很乐意:“还要约喻乔阿姨和钱小阳。”
“没问题。”
奚言先私聊林周,林周这个点居然没在睡觉。
她很快回复:【地址发过来。】
一般露营,都会选择露营谷。
不比大人们自己探险,带孩子总想去点儿人多的地方,安全的地方,奚言发了露营谷的定位给她。
又去私聊喻乔。
喻乔也是很快响应:【可以呀,正好我还没想好要带小阳去哪里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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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则安科技,总部大楼。
由于最近老板不在公司坐镇,公司里内卷的风气好了不少,加班少了,员工脸上的笑容多了,工作氛围越来越和谐,这种变化尤其体现在老板的秘书办。
工作时间到了,秘书办西装革履的一群秘书们毫无老板突然号召的紧迫感,还在慢吞吞地吃着早餐,喝着冰美式。赵觉不喜欢喝咖啡,所以他要了一杯奶茶,半杯珍珠,半杯奶茶。
只是,吸管刚插入纸杯,嘴唇凑过来,赵觉就听到耳边一声凉薄的召唤:“赵秘书,你跟我来一下。”
因为休了超长年假,又因为复工后也有近一个月没配合老板工作了,赵觉感觉自己好像换了家工作单位,还换了份十分清闲的养老工作,上班喝奶茶,到点就下班。这就导致他一下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喊他,这人声音和他前任老板还挺像的。
大概就是幻觉吧。
还是孙秘书捅捅他的手臂:“赵秘书,别喝了,老板喊你呢。”
孙秘书这就端走了赵觉刚到嘴边的奶茶。
赵觉:“……”
不管谁喊他,能不能先让他吸上一口?
但——
赵觉脑袋一偏,就看见老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只有西装利落的一角被春风掀起。
老板还是帅气的。
只翩翩一角就足够将人征服。
赵觉小跑着跟上去,跟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想到自家老板现在事业和爱情双得意,简直是人生赢家。赵觉轻松的调侃了他一下:“老板,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他不在家带孩子,怎么还跑公司上起班来了呢?
许泽南坐在木质办公桌前,不咸不淡地说:“昨晚的冷风。”
“?昨晚您不在家里陪奚老师,您吹冷风做什么?”赵觉一下反应过来:“您您您昨晚就来了?”
许泽南一边回复微信消息,一边反问:“不然,你以为?”
“那您昨晚怎么没叫我?”
“叫你干什么?”许泽南:“一起吹冷风吗?”
“排忧解难啊。”赵觉自然而通透地说:“您白天都不来公司,晚上却来公司,很明显,您在奚老师那里不受待见了呗。身为您的近身秘书,您要有这样的意识,当您被奚老师赶出家门的时候,您的秘书是随时欢迎您的。为您排忧解难是我的工作职责,您得有这个随时召唤我的意识……”
赵秘书聒噪是聒噪了一点,但听多了,也挺顺耳的。许泽南还在微信上和奚言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抽空回复赵秘书一句:“不是奚言赶的,是我自己走的。”
“您还挺自豪。”见老板愿意多说几句,也不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赵觉也料出那两个人之间没出什么大事:“不过,肯定是您错了。”
“凭什么是我错了?”听到这儿,许泽南一个眼神看过来:“你知道她说什么了吗?”
赵觉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奚老师说什么了?”
许泽南收起手机,又顿了顿,道:“算了,不方便告诉你。”
赵觉:“……”
赵觉很想上前掐住老板的脖子,质问他,您知道您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行为,到底有多可恶吗?
但赵觉没敢。
他是老板。
大概也不是存心想消遣秘书,许泽南还是多说了句,这是他的策略,剑走偏锋,但凭他对奚言的了解,或许有效。
赵觉听后抿抿唇,想说,您可别太自信了。
但出于身份还是稍微委婉了一下。
“您可别玩过火了。”
“不会。”许泽南很自信:“两天周末。最迟明天晚上,她不得求着我回去?”
“不说这个。”职业老板重拾荒废了的事业心,开始上线营业了:“组织各部门负责人开个会。”
各自展示下开年以后,本部门的价值工作。
“收到。”
赵觉还是更喜欢搞事业的老板,这叫接了任务去组织了-
春日暖阳。
露营谷帐篷大会。
三个女人动手拉了张蝶形天幕。
天幕下摆着张六人位的长方形折叠桌,三张折叠躺椅,三张儿童椅。
桌面上,大号碳炉生了火,烤网上一柄粗陶提梁壶,滚烫的茶水色浓味香,蒸汽顶得壶盖扑扑扑响。
孩子们在不远处玩耍,三个女人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的围炉煮茶。
微风吹来,拂过女人的秀发。
女人纤细的身材落在男人眼里,风情万种。
然而,投过来目光的那些男人中,并没有她们的理想型,或者说,没有她们的意中人。
黄枝香单丛烹煮后,茶汤金黄清澈,茶香浓郁。
奚言喝口黄枝香茶汤问林周:“你家段段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喻乔也说:“对呀,段段不是最喜欢泡泡了吗?怎么没见他来跟泡泡一起玩?”
林周无所谓的摊摊手:“分手了呀。”
奚言和喻乔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酒吧的工作是夜班性质,所以林周很多时候白天都在睡觉。难怪早上奚言给她打电话,她没在睡觉,可能是心情也不太好,没能睡得着。
奚言本以为林周这一次和段韩会一直交往下去的,因为段韩和她以前交过的那些男朋友都不一样,林周虽然洒脱,但每一段感情也都是认真投入过的,拿得起放得下,但不代表她没心没肺。
“干嘛?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周不以为意:“男人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哭几回不就忘了?”
喻乔没有被林周带偏,问:“你跟段韩为什么分手?”
“他外形好嘛,嗓音……”林周如实说:“你们也不是没听过他唱歌,也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那像他这样外形和嗓音兼具的男人被唱片公司签约不都是迟早的事情吗?我干嘛要把他困在小小的酒吧里面了?”
“虽然困着他,确实有招揽生意的好处啦,但我不愿意。”
烤网上的板栗烘烤裂开了缝,板栗果肉的香气扑鼻。
林周用镊子夹出来分到奚言和喻乔面前的餐盘里,自己用剪刀剪开一粒板栗,咬一口板栗肉,说:“你们别这样呀,他有更广阔的舞台这是好事情,我替他感到开心的。”
不远处是湖光山色。
湖面上,阳光一洒,聚拢波光粼粼。
“将来我去听他的演唱会,还能告诉他的粉丝,这个男的我睡过。”林周自顾自地笑起来,手指指腹沾着板栗皮,蹭也蹭不掉,她用指甲抠了抠:“不过他的粉丝大概会大骂我神经病。”
她眼里映着湖光:“这女的真他妈会意淫。”
……
奚言和喻乔剥好几粒板栗,喊孩子们来吃。
孩子们跑过来,各自拿了一粒板栗,又跑到不远处疯玩了。
两位孩子妈妈伺候完自己的孩子,开始伺候自己,剥了颗板栗自己吃。
林周蹭完了指腹上的板栗皮,又用镊子夹了玉米片摆上烤网:“给我们家泡泡烤点儿玉米吃,我们家泡泡最爱吃玉米粒了。”
说到泡泡,她放下镊子,问奚言:“你们家南南呢?平时不都跟孩子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今天也没有陪孩子?”
不说还好。
一说奚言就来气。
“罢工了。”奚言手心里握着颗板栗,手心一用力,板栗壳就碎了:“渣男撂挑子走人了。”
“小繁爸爸不像是那样的男人呀。”喻乔看着奚言手心里捏得粉碎的板栗:“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误会了?”
奚言看了一眼孩子们的方向,确保不会被孩子们听到以后,才讲了她口无遮拦的事情。
喻乔听后点了点头,递给她一张湿纸巾擦手:“那他是要生气的。”
奚言没什么恋爱经验,向她们请教:“那我要跟他道歉吗?”
毕竟周一她又要上班了,两个孩子总要有人接送和做饭的,他现在只是跟她闹脾气,也没明确说以后就不带孩子了。奚言也不好现在叫她爸妈回来帮她带孩子,就……就她和许泽南说的那些话和朋友们说说还可以,解释给她爸妈听,好难为情的。
喻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从迳州回来以后,喻乔和丈夫的感情有好一些,但她跟丈夫之间的感情还远远没到口无遮拦的地步。
她丈夫虽然为人随和儒雅,但他的心冷冰冰的是很难捂热的,所以,她平时跟丈夫讲话都有很注意的,像这种“你就只是想跟我上床”很伤两个人感情的话,她是不可能任性地随便讲出口的。
“当然不要了。”但林周却说:“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你不但不要向他道歉,你还要理直气壮地使唤他。”
“干嘛,他不是说多爱多爱你的吗?他的爱这么经不住考验的吗?不就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吗?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凭什么撂挑子?”林周:“你就跟他说,你学校有事,孩子他爱接不接,爱送不送。”
奚言:“可是他吃软不吃硬。”
“那就看谁硬得过谁。”
奚言点点头,表示可以试试。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去迳州时,三个女人还各自有着伴呢,今天……今天若不是有孩子,她们就是闺蜜团自己出行了。
三个女人中就只有一个女人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今天是一个人了。
于是,林周又问喻乔:“你老公呢?他不也是孩子奴吗?”
“本来他是要一起来的。”喻乔看一眼奚言,笑说:“这不是他们老板今天有时间去公司上班了吗?”
“他说是老板说要开会,视察工作。所以,他又赶去公司开会了。打工人嘛,是身不由己的。”-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
林周和段段分手是林周提的,有缘的话,番外会写。
但不保证会写。
第100章
事实证明,许泽南也只是嘴硬。
周日他开了一天会,赵觉看他时不时就看一看手机,会议休息的时候,他还怀疑起微信的开发团队和我国的卫星通信技术起来了。
“赵秘书,你说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奚言她明明给我发了消息,但是被某一种神秘力量拦截了,导致我没有收到她的道歉?”
赵觉听不下去了,他都在奚老师家里不受待见了,被赶出家门了,他还做梦奚老师给他道歉呢。奚老师那样外表清纯无辜,内心却比钢铁还坚定的女老师很明显吃软不吃硬嘛,他还指望奚老师主动跟他道歉?
老板在想什么呢?
真是一点儿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都没有。
赵觉笑了笑,试图点醒他:“老板,您看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奚老师根本就没给您发过消息?”
“那为什么我也没收到我两个孩子发来的消息或者打来的电话?”
赵觉继续云淡风轻:“老板,您看有没有可能,您的两个孩子也没有给您发过消息呢?”
许泽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但是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我了,他们难道就不会想我吗?就算他们不想我,难道他们也不想听我给他们讲物理学知识?也不想听我给他们读临睡前的故事绘本?”
“老板,您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赵觉说:“您讲的物理学知识和故事绘本,奚老师她可能会讲得比您更好?您可别忘了,奚老师是一位传道授业解惑的小学老师,声情并茂和把握故事的趣味性,她只会比您把握得更好。”
这个赵秘书,说的话真是越来越不中听了。
许泽南唇线扯直,要么闭上耳朵,要么就敲敲赵秘书的耳廓。许泽南选择了第二种,他冷冷的觑他一眼,凉凉开口:“赵秘书。”
“在呢,老板。”
赵觉有点不识趣了。
“你到底是谁的秘书?”
原来老板听出来了。
好了。
他也就只能帮奚老师到这里了。
“我当然是您的秘书。”
“我看你像是被奚言收买过后的我的秘书。”
“怎么会呢,我是您随叫随到的近身秘书,为您排忧解难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确定你现在不是在给我忧上加忧?难上加难?”
赵觉嘴一捂:“老板,那我还是闭嘴吧。”
许泽南面无表情:“你人也可以走了。”
碍眼-
周日晚上,许泽南还是没有接到奚言和两个孩子发来的消息。他没忍住,就主动联系了……联系了他的儿子。这是他侧面打听奚言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又不会传到奚言耳朵里的最靠谱的途径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许泽南压着声音,问:“泡泡,想爸爸了没?”
“我们都挺好的。”泡泡沉默了一会儿,回他:“你还是好好工作吧。”
“?”许泽南开了免提,边敲键盘,边问:“泡泡怎么这么说?”
“你最近一段时间不是都很忙吗?放心,我和妹妹不会打扰你工作,你工作忙完了再来就行。”
许泽南忍不住,问:“妈妈说的?”
“嗯。”
“……”许泽南:“妈妈呢?”
“在书房备课。”
“妹妹呢?”
“在她的学习桌上画画。”
“你呢?”
“在接你电话。”
“嗯。”许泽南:“爸爸不在,那今晚谁给你和妹妹讲物理学知识?谁给你和妹妹读故事绘本了?”
“妈妈备完课就会来讲的。”
“她会讲物理学知识吗?”
“会,昨天晚上就是妈妈讲的。”
“算了,妈妈备课也很累的,让她早点休息吧。”
许泽南对泡泡说,他会在电话里给他和妹妹讲今天晚上要讲的物理学知识和今天晚上该读的故事绘本。
泡泡一口答应了下来:“那我去妹妹的房间,和妹妹一起听。”这样爸爸就只要讲一遍,也不会很耽误他工作。
“不用,等会儿妈妈还要再把你抱回房间。”许泽南翻开手边的绘本故事,靠在人体工学座椅上,声音低沉:“爸爸给你讲完了,再给妹妹讲。”
“好。”
……
奚言备完课,抻直手臂,舒展了一下筋骨。
她看了眼时间,反应过来,糟了。
刚刚太投入了,两个孩子还在等她读睡前故事绘本还有物理学知识。
奚言从书架上拎了书准备去给孩子读了。
刚走到小繁的房间门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熟悉的清沉音色,压低了嗓音的……有种别样的魅力。
奚言愣了愣,恍惚以为是许泽南来了。
她下意识地推开小繁房间的隔门,才发现是小繁电话手表里面传来的声音。
女儿已经睡着了,但孩子爸爸还在讲故事。
因为他有强迫症,他要把这个还没有讲完的故事讲完。
奚言走过去小繁的床边,替女儿盖好被子。
房间里静悄悄的,小繁的呼吸均匀清浅。
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已经睡着了。
奚言坐在女儿的床边,做他深夜唯一的听众。
她听他读故事,他的嗓音独特,吐字清晰可辨,压低了的,是种很容易让人沉醉的温柔。奚言听了以后也想睡觉,她下巴轻磕在女儿的书桌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护眼台灯的光将一切感官系统晕得特别长。
特别遥远。
奚言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他在电话那头说:“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宝贝,晚安。”
奚言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听到他的话,她朦朦胧胧地也回他一句:“宝贝,晚安。”
她听到电话那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回自己的房间去睡吧,别着凉了。”
奚言就清醒了过来。
懊恼,悔恨。
奚言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真的咬了,但她一咬,就忍不住“嘶”一声,他周五夜里咬破她舌尖的那处还没好呢。
“怎么了?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奚言面无表情的挂断了女儿的电话手表-
周一,早上。
许泽南凌晨四点就开始等,一直等到八点半,幼儿园大班的上课时间都到了,他也没能等到奚言让他去家里送孩子上学的电话。
他没忍住,拨通奚言的电话。
奚言刚下了早自习,正在走廊里走路,她下楼梯,前后左右确认了没有师生经过,她才接通了许泽南的电话。
接通后,她损损地来了一句:“怎么,许霸总一大早就想找女人发泄欲望了?”
奚言阴阳他:“不好意思了啊,我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恐怕没办法随叫随到伺候您呢。”
“……”许泽南扯唇,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他真的在会议上的那种静悄悄不好用正常音量讲话的氛围:“我在开早会,手机有点漏音,同事们都在捂着嘴偷笑,你说,他们是不是听见你说的话了?”
赵觉进来给老板送咖啡,刚好听到老板这一句,他发誓他别的什么也没有听到,绝对没有听到奚老师说了什么。但是吧,抠一抠手指,他也能猜到,他们肯定在说一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话。
眼看着老板也发现了他,并且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方向举向了他,赵觉立刻意会了老板的意思,心一横压低了嗓就对电话里说:“奚老师,我听到您在跟老板调情屠狗了。”
根本就没听出来那是谁的声音,奚言慌了,她几乎是要咬牙切齿了:“……许泽南,你开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在你的同事面前出糗?”
“那我还挺冤枉。”许泽南嗤笑一声:“毕竟,我也没能想到奚老师一大早会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觉不敢再往下听了,知越多,死越快。
他放下咖啡,人就一个闪退,不见影了。
“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许泽南接受了这个病名:“中二病。这不还是奚老师你给我诊断出来的么?”
奚言被他气到捶墙:“……挂了,再见。”
“等等。”许泽南叫住她,恢复了正常:“今天早上是谁送的孩子?”
好了,拿捏了。
两个人之间的较量就要发生彻底的地位转换了。
刚才的输不是输,这第二轮不就开始了吗?
奚言停下来不走了,她不下楼了,她往扶梯上一靠,不紧不慢地说:“我自己送的。”
果然。
许泽南的语气似乎有点儿焦急了:“你上班时间那么早,你怎么送的?”
“早早地送呗,就让我那苦命的两个孩子天不亮在学校门口等着啊,谁让他们的爸爸撂挑子了呢?这苦日子还不都是拜他们那不靠谱的爸爸所赐吗?”
“奚言,你可真行。”
许泽南“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这是许泽南第一次被她气得直接挂电话。
奚言收起手机揣进校服口袋里,心情愉快地回办公室。
而许泽南挂了奚言的电话以后,就立即给儿子打电话了。孩子那么早在幼儿园门口吹冷风一定会受委屈,他急着安抚孩子的情绪,但……儿子直接挂断了他。
许泽南被儿子挂了电话以后,他又开始给女儿打电话,女儿隔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才接起来他的电话。
“爸爸怎了呀,爸爸?”
女儿甜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许泽南放心了不少。他又开始问:“哥哥呢?哥哥怎么没接爸爸电话?”
“哥哥在上课呀。
“那小繁怎么没上课?”
“小繁跟老师说了,要接下爸爸的电话。所以,现在,小繁在教室的走廊里接你的电话呀。”小繁说:“所以爸爸你有什么事情,你要长话短说呀。”
许泽南笑了笑:“也没什么事情,爸爸就是想问问小繁和哥哥早上是怎么去上学的?”
“爸爸,你好好工作吧,不用担心我们呀。”小繁:“今天早上是喻乔阿姨送我们的呀。”
“好的,那小繁去上课吧。”
……
小繁挂了电话以后。
许泽南先给赵觉转帐了一个红包,支付项目是【私人业务费用】,并附带一句:【演得不错。】
随后,他又给钱瓦尔发了条微信。
【集团管理部】许泽南:【你老婆喜欢什么?钻石还是包?】
许泽南想了想,还是决定征求一下钱总裁的意见。
【集团管理部】许泽南:【你看我送你老婆什么,会比较投其所好?】
老板是用企业微信发的这两条消息,挑衅的意味十足了。
钱瓦尔反手一个:【?】
两秒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软件开发部】钱瓦尔:【老板,我不是想质问您的意思,但确实是想询问清楚,您对我老婆投其所好的目的是?】
作者有话说:
发烧了,大概率是阳了,尽量更,没更就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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