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小家伙没法开口说话,手忙脚乱的样子,胤禛叹了口气,伸手想去帮小幺把黏在脸上一圈的糖果摘下来。
手上的触感黏糊糊的,胤禛不由蹙了眉头,发觉大拇指与食指被一起黏住后,向外扯了扯,怕弄疼幺弟,选择停了下来。
允礽最先发现异样,观察片刻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皇上,这是……”
胤禛一脸凝重,点了点头。
允礽面色便也多了几分郑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允誐已经迫不及待上前伸手:“怎么?皇兄这是取不下来?我来试试!”
很快,胤小祕左脸上粘着四哥的手,右脸上粘着十哥的手,立在原地成了风景线。
众位爷此时都反应过来,一阵沉默之后,直亲王允禔最先大笑出声。
老四跟着小幺一块出丑,这等好戏可是难得一见呢。
其余人静默片刻,也不知是因为没有外人在,还是这兄弟三人连在一起实在过于惹人开怀,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胤禛刚到乾清宫时,身上那种淡淡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无奈。
他用空余出来的右手戳了幺弟的脑袋,点了点,一言不发的样子叫胤小祕吓得想要往后退。
他明明是想给四哥一个最棒的生辰宴啊……
胤小祕仰着脑袋,委屈的眼泪汪汪:“我,我只是想叫四哥瞧瞧吹出来的泡泡,挺好看的……”
瞧见小幺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胤禛有片刻慌了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幺弟哭了。
这孩子,天生一副笑脸,除过圣祖爷驾崩之时,他都未曾再见过小幺脆弱的样子,好像总是充满了向上的活力,狡黠,灵动,又温暖。
天气晴好,北风吹来竟也意外的少了些刺骨冰凉。
众位亲王贝勒们围绕在被黏在一处的三人身边,气氛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胤禛恍惚间想起,距离阿玛走后,也不过才过去两年,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份怜爱与自豪之情。
他原以为在阿玛走后,可以轻易替代守住小幺那份无忧无虑。如今方才醒神,原来这一路跌跌撞撞走来,反倒是被幺弟守护和赠与的更多。
与小幺如此,与兄弟们亦是如此。
胤禛无声出了一口气,大掌覆上幺弟的脑袋:“好好的万寿节,朕当你要准备一份惊喜呢,这可真是……”
他掌心向下,略过帽檐,双指一弹,轻飘飘给了胤小祕一记暴栗:“一如既往的叫朕头疼呢。”
小团子两只手倒是都解放着,闻言捂了捂脑袋,扁着嘴不说话。
没办法,谁叫四哥今日是寿星呢。
那就勉强让他一次吧
黏在脸上的泡泡糖果真属于顽固分子,苏培盛请万岁爷以及连在一起的二位爷一道移步后殿,处理了将近两刻钟,才全部弄干净。
等胤禛带着小幺和老十重新回来,便可以传膳了。
因为是家宴,膳房得了小团子的特别吩咐,每一样都是紧着万岁爷和众位爷的喜好特制。
包了馅料的四喜福袋晶莹剔透,串成糖葫芦状的黄豆粉裹汤圆,福禄寿喜,蒜香肋排八宝鸡,配上南瓜红糖糯米饭,每一道都叫众人大开胃口。
在此之上,小团子还特意为四哥亲手制作了一碗小鸡蘑菇长寿面。
以及跟着廖公公和杜庖长一起制作的双层生日蛋糕。
今年特意加入了一些水果,又调和好各种蔬菜汁做成的可以上色的糊状物,由小团子亲手写上一句“生辰快乐”。
胤小祕推着小推车上来,人还没有车高。
胤禛已经尝过这种生日蛋糕,但时间久远,他也记不太清楚味道如何,只想起当时汗阿玛的神情和小幺的笑容,心头暖洋洋一片。
原来,这份曾经独属于阿玛的爱,现在也能分给他一些吗?
胤禛心中胡乱想着,在小幺的叫嚷之下,将蛋糕分食给众人,临近结束时,还被小幺偷偷抹了一小块奶油在脸颊上。
小家伙一脸得意,笑得猖狂又可爱,叫人生不起气来。
他双手遮掩在唇边,小声道:“四哥,这样就能叫你来年风风火火,平平安安啦。”
胤禛伸出的手攥成拳头。
哼,怎么想都只是幺弟为了不挨揍随口讲来骗他的吧。
即便如此,他上扬的嘴角依然显示出已经被甜言蜜语收买的事实。
年关之前,是宫里最忙的时刻。
胤禛要赶在年节之前,将各地报上来的朝政处理妥帖,偏偏在这时候,京畿一带发生了多起旗人恶意伤害汉民的事件。
养心殿内,突然传来一道沉重响声。
胤禛看完密折,难忍怒气,将折子重重扣在书案之上。
须弥座一侧,张廷玉正坐在太师椅上,见状不免想要起身跪地,被胤禛挥手阻拦。
满汉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雍正元年,胤禛便下令增设满洲通判,专门协同知州处理旗人官司,驻扎在保定一带。
增设通判之后,倒是安宁了一阵子,只不过夏日在圆明园下令整顿旗务,将游手好闲之辈除名下五旗之后,他们便开始加倍欺辱汉民来宣泄胸中不满。
胤禛心中一阵窝火,满洲八旗之中有如此多“欺软怕硬”的人,真真叫他这个皇帝,叫整个皇族和满人面上无光。
他沉思片刻,低声对张廷玉道:“衡臣,案子既然增多,全都聚集在保定定然不合理。依朕所见,便将张家口、河间、天津的旗民官司原路返回,分别交由张家口和天津同知审理,你看如何?”
张廷玉一顿,有些不确定万岁爷的意思:“整顿旗务已经叫下五旗不满,皇上您这是……”
当心狗急跳墙啊。
胤禛打眼一瞧,便知张廷玉在担忧些什么,无声浅笑:“在朕心中,满汉臣工均属一体。衡臣,你即刻拟旨,令八旗驻扎所在地地方官审理事务,只当论理之曲直,分别赏罚,不当分别旗与民,若有偏颇者,人人皆可检举揭发。朕就不信,这奸佞相护之事,还能继续下去。”
张廷玉跪地,心中为雍正担忧,却并不打算阻拦。
这位帝王打算做一个实干之君,他已经完全明了,如何敢阻拦?
更何况,整顿旗务乃是皇上针对满人朝臣结党营私的削弱谋略,如今引发了恶□□件,只是善后处理,并不是代表了满汉真的平等一家亲,他又如何会完全当了真?
张廷玉愣神的片刻,胤禛打开了思路,灵光一闪。
“满汉互通的学堂也要抓紧承办,你且先回去,稍后允祺会过来一趟,朕要跟他……您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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