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安是在闹钟的催促下,强行醒来。
与之苏醒的,还有浑身的酸痛,每一处骨头都仿佛被拆了重组一般,酥麻又酸胀,仿佛连夜做了十几台手术,手臂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
她翻了个身,一旁早已空无一人,但属于周易强势的气息还残留在枕头上。
苏安将自己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闭眼,昨晚荒唐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掀开被子,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昨晚周易没帮她穿衣服!
就这样……搂着睡了一晚??
苏安猛然觉得,有一簇烈火从腹部直接烧到脸颊,她捂着脸,觉得自己一定是小苏安附体了,才会那样主动,回应他的热吻与索取。
直至现在,苏安都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把周易给睡了!
也不是,是他先勾引自己的!
她喝酒壮胆只是想找他说声谢谢,然后……然后就这样和好,但真没想过要这样深入交流!
这样的关系,是她肖想了十年都不敢想的。
苏安忍不住漾起幸福的笑容。
她的周槐南,终于属于她了,他们已经交换了彼此的身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了。
苏安眷恋地抱着他用过的枕头,陷入暧昧回忆。
舌尖仿佛还残留他的味道,身上处处都有他的痕迹,而她也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喊着他的名字。
周槐南!
昨晚,他很喜欢她叫他的名字,压着自己诱哄她喊了无数声“周槐南”,似乎要找回这十年两人错过的时光。
而他也是自外婆去世后,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满怀爱恋喊她“安安宝贝”的男人。
每一声,都随着他的深入,突破她耳膜直达心底。
苏安想,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周槐南。
闹钟再次想起,苏安猛然惊醒,若是再不起来,第一天上班就要迟到了!
她伸出莹白的玉臂,捞起床头柜上,周易准备好新的衣服。
男人还贴心的选择了立领的白色衬衫,这样脖子某处的红晕勉强还能遮住一些。
然而穿完衣服后,双腿落地的那一刹那,苏安一双的小腿肚子软得直打颤。
太……太丢人了!
就一个晚上的运动而已,亏她还号称仁华最年轻普外医生,这体力实在太差劲了!
说出去都丢人!
咬了咬牙,苏安扶着床边缘,准备去洗漱一下,这时微信群跳进很多信息,她低头瞥了一眼,是院长艾特医院全员的通知,不由得挑眉。
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般平常时期,院长都不会出面的。
苏安不敢耽误,便拿起手机点进去一看,然而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心头顿时一紧。
宋院长:所有人5.8日凌晨三点,川市资县发生七级地震,灾情严重,急需社会救援,现通知仁华所有医生速速回院参加会议,商讨医援救助事宜!
同一时间,后面跟着不少人回复:收到!马上回归!
苏安颤抖着手也回了一个收到,再顾不上矫情的身子,转身去快速洗漱了一把,正准备出门时,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便又绕了过去。
是周易早上留下的。
他的笔迹跟高中时期的略有不同,大概是平常签名签多了,行云流水般流畅,又有一股特别的沉稳大气:
安安,醒了过来茶室吃早餐,给你做了槐花糕,昨晚不是说要吃吗?
苏安回忆了一下,不禁脸颊微烫。
昨晚是他将自己吃干抹净后,鼻尖埋在她颈窝轻嗅,语气磁性慵懒:“我的安安宝贝怎么这么香甜?好想咬一口。”
说完,他还真张嘴又咬了一口软肉啜起来,仿佛上瘾了一般没完没了,语气十分色.气逗弄她:“让我想想,这是什么味道……槐花糕,是不是?”
苏安那时已经筋疲力尽了,缩在他身下,被他吮得全身发麻,语气娇颤:“是吧……”
她一直用的是槐花味的香水,大概是形成了体香。
周易绕回来亲吻她的嘴唇,像是让她也尝尝那香甜味,相濡以沫片刻,他身子某处发烫,顶着她笑问:“安安想吃槐花糕吗?”
苏安已经被吻得神魂颠倒,下意识回:“……想。”
周易掐着她腰间的软肉,徐徐深/入,语气魅惑:“嗯,那安安乖,先让我尝尝,明天我让人再做给你吃。”
苏安刚得以休憩的空虚,瞬间又被充满了:“……”
很好,她就这样又被男人骗去了一次。
就在这时,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乱了苏安的旖旎回忆。
她拍了拍滚烫的脸颊,以为是医院电话来催,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神情猛然一滞。
又是苏庆国。
思量片刻,她按了接听,声音沙哑清冷:“什么事?”
那头,苏庆国上来直接怒不可遏问道:“你给我转告姓周的,老子跟他没完没了!想整我?我会让他也身败名裂的!”
声音刺耳,苏安不由得远离了手机一段距离,直至他噼里啪啦骂完,才冷冷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苏庆国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叶穗和我公司的事,是姓周的找人调查的,我告诉你,苏安,你还姓苏!你说如果他被曝出女朋友是我苏庆国,一个诈骗犯的女儿,他姓周的又会是什么下场?”
闻言,苏安刚还雀跃的心,像是陡然掉入冰冷洞穴,沉重万分。
她晃了晃神,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声音故作平淡:“苏庆国,你不用威胁我,我跟你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也不在你们苏家名下!”
“是吗?”苏庆国嗤笑道:“你觉得网友会听这些?老子让人怎么写,网友就怎么看,反正今天地震一事,我已经让人传播下去了,他的剧组还没开机就搭上了两条人命,你说这样的剧组,网友会怎么议论?我可查清楚了,姓周的这次把所有身家都压在这部电影上,反正如今我苏庆国已经人财两空了,能拉他这个是不是,安安?”
“你想做什么?”苏安咬着唇,不让自己颤抖出声,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淡定。
她知道,苏庆国终究是奸商本性,没有条件可谈的话,他现在早已把这些发到网上了。
果然,苏庆国沉下语气:“给我准备一千万,我要把小逸送到美国。”
如今他已自身难保,庭审判下来至少十年起步,如果他和叶穗双双入狱,那他不满十岁的儿子怎么办?
他必须在最后的时间给儿子谋得后半生安稳无忧,哪怕是通过威胁亲生女儿得来的。
苏安在此刻,忽然无比绝望。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时隔十年,再一次感受到亲生父亲对自己的残忍冷漠,她心如死灰。
闭了闭眼,她忽然笑了一声,有些自暴自弃:“苏庆国,你觉得,我值一千万吗?”
“你是他的女人,他周家资产几十亿,我只是让你们出一千万养你弟弟,不过分吧?”
弟弟?
真是可笑!
苏安含着泪笑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但我跟周易,并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信不信随你,你说的没错,他是我弟,我可以承担他的抚养费到成年,只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扰我跟我妈了。”
“你……”
“还有,我下午要去川市援助,那里山区信号不好,所以你最好中午之前就给我答复,不然,等你进了监狱,你儿子的抚养费,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说完,苏安果断挂了电话,不再给苏庆国谈判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越是着急,她就要越表现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只是说完这些,苏安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
转身望了一眼昨晚承载了她所有的那张床,眼眸忽然一片模糊,刚才还雀跃的心,犹如从天堂坠入地狱。
抚养苏晨逸到成年,对她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只是她更难过的,是她认为唾手可得的幸福,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得到。
原来她也没有那么幸运,这些甜蜜的幸福,也是转瞬即逝。
爱是真的,没有以后也是真的。
苏庆国始终能拿捏住她的致命点,从前是母亲,现在是周易。
她如今的身份,只会让周易蒙上污点。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医院里的电话,苏安仰头收回泪水,接了电话,提着包转身离开。
路过隔壁茶室,周易低哑的声音传来,似在打电话。
“先安排人上门安抚好家属,然后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找到人,我会尽快赶过去。”
“好,辛苦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一旁的纪霂白有些气愤:“这些无良媒体就爱瞎报道,目前人还没有找到,就报道说遇难,这不给人家属心里添堵吗?”
周易捏着眉心,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这件事情别和苏安说,免得她多想。”
“知道了,”默了两秒,纪霂白又叹道:“说起来,还得幸亏苏医生昨晚留住你了,不然……”
不然,他昨晚也飞去了川市。
苏安后背无力倚在墙上,内心揪痛,想起刚刚苏庆国说的那些,原来都是真的。
她不敢去看网上关于他的新闻,只是抬头望了眼天边的云霞,此番美景,却无心再欣赏。
回到医院,全院紧急会议结束,第一批医护人员下午便要启程去川市,而苏安也报了名。
刚从会议室走出了,小岚提着两人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哭红了眼。
早上苏安给她电话让帮忙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来医院,却没想到她把自己的也收拾了。
医院并没有强制要求实习生也过去援助。
然而看到她的那一刻,小姑娘扑入她怀,痛哭道:“安安姐!怎么办?”
苏安思绪有些杂乱,摸着她的脑袋,询问:“怎么了?”
小岚哭着说:“福利院……我家……就在资县,我打电话给院长妈妈,打不通……怎么办?怎么办……”
苏安这才想起,小岚就是资县人。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苏安抱着小姑娘安抚,虽然她自己的内心也是一片乱,但生死面前,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繁琐恩怨,不值一提。
回到休息室,周易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苏安深吸了一口气,点了接通。
“安安!”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周易焦急的声音入耳,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上次苏安这样不接他电话,就是为了离开他。
“安安,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苏安靠在窗边,压下想哭的情绪,声音淡淡:“我没事,刚刚在开会,有事吗?”
周易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没什么,只是早上不见你身影,有点害怕,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苏安喉间一涩:“起晚了,怕迟到。”
周易低笑了一声,而后柔声问她:“还痛吗?要不要,今天请假,我去接你?”
苏安仰头不让泪水落下,微颤道:“没事,我要去上班了,挂了。”
“安安!”周易却忽然急急叫住了她。
“嗯?”
“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好不好?安安,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苏安:“……好。”
直到医护大巴队伍驶出仁华医院的那一刻,苏庆国才发来信息:【行,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替我盯着你。】
苏安无所谓扯了扯嘴角,关了机,靠着小岚瘦弱的肩膀,沉沉睡去。
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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