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一峥江月(重生) >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车夫正在喂马,看到司业大人的身影,以为看到了幻象。


    毕竟马厩这个地方,别说是司业大人,就连奉命过来为诸位博士大人安排马车的监生们,也是远远的站着与他们说话,不愿意靠近。


    如今却只见司业大人拎着长长的衣角,来到马夫的身边,刚准备开口,便听到车夫诚惶诚恐道,“司业大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今日还没打扫马厩,四处都碎草料和粪土,您赶紧往外头站,别踩着了。”


    车夫话音刚落,司业大人便觉得脚下踩着的那块地方似乎有些软,他身子一僵,低头往下看,却见到一坨黄绿色的马粪球正在自己的脚下,软绵绵热烘烘的,发出一股新鲜的气味。


    “嘶……”司业大人倒吸一口冷气,却刚好吸入了不少微妙的臭味,他呛得咳了两声,赶紧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你出来你出来。”


    车夫赶紧跟在了司业大人的背后。


    司业大人转身在一块石头上拼命蹭脚底,蹭下来软和黏糊的一坨东西,被恶心得捂住嘴,差点说不出话来。


    “司业大人,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找小的。”车夫嘿嘿一笑,俯身行了个礼,“请您吩咐,小的一定义不容辞。”


    司业大人一面蹭鞋底,心里一面盘算着如何开口,他单手虚握成拳干咳了两声,正经道,“确实有重要的事想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是,司业大人。”车夫立刻点头应声,“您说。”


    “今日你们去公主的凤池别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司业大人问。


    “司业大人您这就有些为难小的了。”车夫面露难色,“小的也没有资格进那别院,都在外头等着,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的也不知道哇。”


    “那……后来,在马车上,祭酒大人可说了什么?”司业大人眯眼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我。”


    “这个……”车夫面露难色,“您知道的,祭酒大人的规矩,马车上听到的事情,绝对不能往外说。”


    “我是外人吗!”司业大人嗔怒道,“怎么说话呢?还想不想干了?你在国子监当车夫有十年了吧,你还是在我手上进来的呢,他祁云峥才来几日,你就这么着?”


    “小的这就说!”车夫认怂,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凑近几步,带着几分神秘,“实不相瞒,司业大人,确实有点古怪。”


    “快快,快说……”司业大人凑上前去听。


    “小的其实也没听清,祭酒大人是与一位女监生单独坐的车,那女监生落了水,浑身上下都湿哒哒,裹着祭酒大人的外衫上的车,上车以后就听祭酒大人说‘手拿开’,语气可凶了。”车夫面色莫测,学着祁云峥的语气。


    司业大人紧紧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你想吃更多苦头吗?”车夫继续学祁云峥的语气,学完之后换了个语气,活灵活现道,“然后就是那女监生惊声一叫‘大人!大人不要!’,这样的。”


    司业大人面容微微扭曲,着急问,“然后呢然后呢!”


    “那女监生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瘦瘦不亲……”车夫犹疑道。


    “男女授受不亲!”司业大人着急,恨不得让他赶紧说完,“快说后来呢!”


    “然后小的就听到车厢里头传来奇怪的声音,悉悉索索的,然后那个女监生……”车夫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那个女监生就发出了一声……啧,就是那种声音。”


    “什么声音?”司业大人上前两步。


    “就是吃疼似的,叫了一声。”车夫说到这里脸都要红了,“然后祭酒大人说,‘有点疼,忍着’。”


    司业大人倒吸一口冷气。


    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个地步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车外甚至还有车夫在,他们居然就敢行那种事?


    司业大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有些无力,“还有吗?”


    “后来二人就说了些话,那女监生一直在谢谢祭酒大人,祭酒大人说的那些,小的也不懂,只听到祭酒大人说了一句什么,“为人夫”,其他的都没有听清。”


    “什么!”司业大人捂住胸口,“这、这个祁大人啊!”


    怎么就这么荒唐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可谓是板上钉钉了,江眠月属实是被那人面兽心的祭酒大人给骗了!大好的一个那女监生走不了那么远,让小的从后门走,随后祭酒大人便亲手抱着那女监生下了马车。”车夫神秘兮兮,比了个动作,“这样抱的。”


    “司业大人,小的刚刚也在想这档子事,但是不敢与任何人说,您放心,此事小的一定烂在肚子里,绝不告诉任何人。”车夫赌咒发誓道。


    “好,好好,千万不能说,打死你也不能说。”司业大人捂住胸口,艰难喘了几口气,他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面露痛苦之色,“辛苦你了。”


    而后,司业大人一面在国子监中游荡,一面想着心事。


    司业大人将今日旁人的传言和此事联系起来,发现果然能对上,祁云峥定是将江眠月亲自抱着送到了勤耘斋去,结果碰巧遇到了下课的监生们,正好被撞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


    司业大人内心挣扎痛苦纠结不已,他原以为祁大人年轻有为,乃人中龙凤,着实对他有无数的幻想和期待,却没想到,这祁大人什么都好,就是与女子之事上有些不检点。


    其他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女监生!还是今年最优秀的女监生。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与司业大人如今的痛苦不同,另一边的勤耘斋,江眠月面临的却是另一种痛苦。


    刘大夫亲自给她伤口上药,那伤口不大不小,不深不浅,刘大夫却说,江眠月实属运气好,若是那伤口割得再深一点,便伤着了最重要的血脉,到那时鲜血喷涌而出,神仙难救。


    刘大夫的药膏清凉刺疼,江眠月咬牙忍着,刘大夫见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都有些不忍。


    “你也真能忍,这样疼,若是忍不了,便喊出来吧。”刘大夫温声道,“喊出来能舒服些。”


    江眠月摇了摇头,耳根却猛然间红了。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画面,便是上辈子祁云峥折腾自己到最巅峰的时候。


    他一面动作,一面俯身咬她的脖颈。


    声音沙哑,凌乱的发丝洒在她的脖颈间,悠缓的缠绕着她,仿佛某种水蛇一般。


    便听他在自己的耳边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求索无厌,“忍不了,便喊出来。”


    江眠月几乎是立刻便努力将这画面从自己的脑子里赶了出去,可耳边却仿佛有回音缠绕,“喊出来能舒服些。”


    “我没事。”江眠月忍着疼,耳根通红道,“刘大夫您继续就好。”


    刘大夫见她苍白的面色忽然红了,以为是自己上药的动作弄疼了她,赶紧将动作放的更加轻柔。


    上完了药,刘大夫将她伤口包扎好,轻声嘱咐,“给你的药里加了些驱寒的,晚上好好睡一觉,千万别再累着,不然风寒与这外伤一道折腾你,就麻烦了。”


    “多谢刘大夫。”江眠月感激不已。


    兰钰不在,尹楚楚在一旁看书,听闻这句,立刻回头应声道,“刘大夫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刘大夫笑了笑,留下了药膏和换药棉布便要走,江眠月见此,赶紧喊道,“刘大夫请留步。”


    “怎么?”刘大夫顿住脚步看着她。


    “刘大夫,有件事,能不能拜托您。”江眠月从枕头下取出一个棉布包裹的小球,小心翼翼的打开,抬眸看着刘大夫,“这东西外头裹了毒。”


    刘大夫眸色一震,皱眉看着江眠月。


    “可否请刘大夫帮我,查清楚这是什么毒,来自何处,有些什么作用?”江眠月请求道。


    刘大夫皱眉,迟疑许久,还是开口道,“江监生,不是我不想帮你。”


    江眠月听到这句,顿时明白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一来,你是国子监监生,且与我私下说这些,属实违反了规矩。”刘大夫认真回应她,“二来,你私自拿着如此毒物,若是因为持毒出了错,其他监生或是你不慎触碰中了毒,都不是什么好事。”


    江眠月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一旁的尹楚楚听到这些,几乎惊呆了,整个人僵在原处,看着江眠月手中的东西,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身上长了几个胆子!


    “你最好跟祭酒大人坦白此事,以免日后受罚,若是祭酒大人吩咐下来让我彻查,我名正言顺的尽力而为。”刘大夫淡淡笑了笑,朝她眨了眨眼,转身离去。


    江眠月眼前一亮,明白她在跟自己暗示,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希望。


    现在关键……又回到了祁云峥那里。


    待刘大夫走后,尹楚楚几乎是扑了过来,拧着眉头看着她,“眠眠你疯了,你哪来的毒!”


    “今日公主别院。”江眠月认真看着尹楚楚,“差点弄死我的毒。”


    尹楚楚倒吸一口冷气,担忧的看着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只留了一句话,“需要我的话,告诉我一声。”


    江眠月心中一暖。


    当晚,兰钰又哭着回来了,一双眼睛肿得可怜巴巴,一回来就扑进了江眠月的怀里,“呜呜呜呜眠眠!”


    “怎么了玉儿。”江眠月用脚指头猜也知道是怎么了,“祭酒大人又给你布置了几篇文章?五篇?十篇?”


    “呜呜呜……八篇。”兰钰哭得歇斯底里,“我怎么办啊,真的写不动了,就骂了他两句,至于吗。”


    江眠月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哭别哭,慢慢写,总会写完的。”


    “他说三天之内,呜哇!”兰钰爆发出一阵嚎哭,“还是杀了我吧!”


    兰钰一面嚎,一面从一旁的柜子里扯出一件衣裳来,显然是男子的制式,正是上次祁云峥留在江眠月这儿的那件外衫。


    兰钰一面骂人一面用拳头锤那衣裳,“祭酒大人,真是小肚鸡肠!小气吧啦!听不得半点真话!伪君子!”


    江眠月忍不住低头笑了,然后她仿佛想起了些什么,眼眸看向床上角落边的另一件衣裳。


    ……好吧,两件了。


    公主借给自己的那套衣裳今日已经还回去了,祁云峥这件,反而因为之前收进了柜子,再加上她近日事情太多忘了还。


    正好,将衣裳洗了,待伤好些,便都送去还给他,顺便跟他提那枣毒的事。


    过了两日,江眠月那伤口稍稍好了些,能走动了,她单手拄着拐,另一只手抱着祁云峥的两件洗干净的外衫,一大早便磨磨蹭蹭去了敬一亭。


    她来的格外早,斋长们都还未到,便只见那敬一亭东厢房已经亮起了光,西厢房司业的房间灯光还暗着……这也是平日里的常态。


    她拄着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还未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江监生?”司业大人与往日不同,今日来的相当早,主要是因为那些事情折腾得他满腹心事,白天无心处理事务,晚上睡觉也睡不着。


    他看到江眠月,正好想到那日的事情,赶紧上前来,想与她说些什么,劝劝她。


    可刚一走近,他便注意到,江眠月的手上,正抱着两件衣衫。


    这两件衣衫虽然叠好了,可那制式和颜色,也能被司业大人轻易认出来。


    司业大人拼命忍住自己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衣裳都已经……两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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