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不错,天清气朗,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最适合出门散散步。
沈千祈和晏从今并排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面上,侧眸瞄了一眼他的神色。
“晏公子,你真的不困吗?要不我们还是回去补个觉吧?”
昨晚她回房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他只比她回得更晚,按理来说,他这个点应该起不来才对。
“我不困。”
晏从今目视着前方,听见问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倒是你,困成这样还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难不成是怕我背着你做什么坏事?”
沈千祈步子一顿,糟糕,怎么被他看出来了。
“没有的事。”
她哈哈尬笑两声,试图掩饰被他当面戳穿的尴尬。
“我就是单纯的想和你待在一起而已。”
“最开始是说对我很感兴趣,然后又是只有我是特别的,现在变成了想和我待在一起。”
晏从今眉梢动了动,转头打趣道:“你对我的态度,似乎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了吧?”
沈千祈略诧异地睁大眼睛,原还以为他无法共情,察觉不到这些,没想到他居然能看出来她对他是“别有所图”。
她莫名生出了些紧张,试探问道:“那你觉得,我有机会和你成为不普通的朋友吗?”
清晨的阳光柔和温馨,照在人身上心情都不自觉轻快了许多。
“不好说,但你基本上是没什么机会了。”
晏从今微侧着脸,柔和的晨曦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看上去无害感十足。
“毕竟我这个人可是不懂也不讲什么感情的,我想杀了你做成人偶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坦诚,沈千祈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基本上没什么机会”不就是变相在说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机会嘛!
而且她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第一次听见他想杀自己时或许会害怕躲开,第二次再听见时就只剩下害怕,等第三次第四次,她就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毕竟想杀是一回事,真正动手又是另一回事,至少目前为止她都还活得好好的。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偶有一两个调皮的小孩逆着人群嬉笑打闹。
沈千祈侧身避让,顺手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小男孩,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落后了晏从今一大段距离。
她快步追了上去,拽住他的袖子,莞尔而笑。
“没关系,上回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咱两就绑定在一起了,时间一长,说不准你就会改变心意的。”
晏从今停下步子,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拽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上。
他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他喜好支配,天性为恶,心安理得地享受由他带给别人的痛苦和绝望。
以前虽然也有人会被他的外貌欺骗对他示好,但在见识过他的本性之后无一例外都跑得没影了。
只有沈千祈不一样,就算害怕也要靠近他,甚至还自作主张地要与他绑定在一起。
晏从今盯着袖子久久不语,而他不说话的时候往往没什么好事,沈千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两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别掐脖子,给个痛快!”上回差点被他掐死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如果非要她选,她宁可一刀了结了自己。
扯住袖子的力气骤然消失,就连沈千祈也退到一米开外,晏从今心里微妙地生出了些不爽。
他半眯起眸子,瞧见沈千祈捂着脖子瑟瑟发抖,时不时瞥他两眼,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生气。
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成功取悦了晏从今,冲散了他心里的不爽,他笑叹了口气。
错觉产生的原因一定与沈千祈有关,但他现在已经不想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就杀掉她了。
放任那种不可控的感觉发展,意味着事情以后会脱离他的掌控,可这不也正意味着一切都会变得更加不可预料吗?
人这一生中多的是意料之外的事,正因如此,原本枯燥无趣的生活才会变得稍微有趣起来。
“随便你吧。”晏从今低头笑了一声,而后转了个方向,抬步往回走。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沈千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随便你,想跟我绑定就绑定吧。
晏从今虽然在感情方面是一窍不通,但他至少不抗拒她的接近。
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可要是一开始连接近他都做不到,那才是一点回家的希望都看不到。
沈千祈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小跑着追上了他,喘匀气之后才出声:
“你这是要回客栈了吗,不再逛逛?”
“不了,这里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意思。”
“那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神祠看看吧,说不准那边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与其让他在外面乱逛,回客栈打发时间,还不如带他去神祠走走剧情。
而且那座神祠与鲛人有关,沈千祈隐隐觉得他对此也是有点兴趣的。
“也行。”晏从今很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沈千祈找路人问清了神祠的方向,带着他一起往城东去。
泉先城临海,街边随处可见、卖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海产品,就连呼吸间也仿佛能闻到海风的咸腥气味。
两人并排在街上走着,沈千祈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打量着摊位上的货物。
正打算停下看看首饰摊上摆放的贝壳手串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救命”,紧接着,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位黄衣女子,神色惊慌,身后还跟着三个壮汉。
周围的人群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十分默契地向街道两旁散开,给这三位壮汉让路。
“又是一个听到神谕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听说这个臭婊子得到神谕后不愿向神献祭,还不肯将祭品要求说出来,我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
“还有这种事情?那她挨打真是一点都不冤!”
......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了沈千祈耳中。
这些人冲着那黄衣女子指指点点,语气里还夹杂着怨恨和嫉妒,她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恶寒。
只是为了一个神谕,竟能让人心冷漠到这种地步,而且从他们的言论来看,这种事情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神谕,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不知是谁故意绊了一脚黄衣女子,她摔倒之后并不急着起身,而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大家了,帮我说句话好不好!”
回应她的只有厌恶的视线和不屑的嗤声。
黄衣女子心如死灰,无奈转头去求那几个壮汉,“三位大哥,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听到神谕啊!”
“臭婊子,少给我装了。”
领头的那位壮汉脸上有条斜长的刀疤,狰狞恐怖,面容凶狠。
“那日你在神祠门口对你弟弟说他的病有救了,神会帮你们的,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我哄他的,我真的没有听到神谕!”
“还跟我犟是吧?”刀疤男见她油盐不进,从同伙手里接过砍刀,用刀身拍了拍她的脸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你就永远不要说话了。”
围观的人群冷眼瞧着,没有一个愿意上前帮忙。
在这种情况之下,沈千祈没法继续保持沉默了,她艰难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站到街道中央。
“喂,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刀疤男危险地眯起眼睛,嗤笑一声。
“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管闲事之前,最好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沈千祈掏出灵符,挺直腰板,下巴微微抬起。
“那你就来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一个会法术的修士,画皮妖和女鬼她打不过,但对付区区一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还真是上赶着找死来了!”刀疤男撸起袖子,狞笑着颠了颠手里的砍刀。
沈千祈不慌不忙地扔出一道灵符,她控制好了距离和力度,灵符只会砸在地上,伤不到人,但能起到震慑警告的作用。
符纸砸地扬起一阵烟雾,刀疤男被逼着后退了几步,果断和两位同伙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趁乱分散躲进了人群。
沈千祈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们的身影,正欲先上前扶起地上的黄衣女子,身后突然飞来一把砍刀,等她察觉到的时候,砍刀与她仅剩不到半米的距离。
霎时间,空中闪过几道极细的银光,及时弹开了这把砍刀,按照来时的轨迹反向飞了回去,精准无误地砍断了刀疤男的右手。
直到这时,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才顿时醒悟过来,边叫喊着“快跑,要出人命了”边互相推搡着慌忙散开。
“又是哪个手欠爱多管闲事的,识相点给老子滚出来!”
刀疤男啐了一声,捂着鲜血直流的右臂,恶狠狠地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位白发少年身上。
身边是恐慌四散的人群,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位朋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就算是打狗也得看主人?”
“虽然她是人,但这个道理是一样的。”
晏从今相当随意地站着,嘴角噙着抹笑,“在我想杀她之前,其他人可没有资格能对她下手。”
沈千祈:......
为什么明明是在给她撑腰的话,听上去却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恶人对同类的感知总是很敏锐,只一眼,刀疤男就确信自己绝对不是这位白发少年的对手,他顿时收敛气焰,非常有眼力见地带着两个同伙狼狈逃走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黄衣女子撑着地站起身,感激地对沈千祈说道:“姑娘可否将姓名告知于我?今日恩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不用这么客气。”沈千祈拍了拍她的肩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做的。”
黄衣女子闻言抿了抿唇,退后半步,郑重地朝她弯腰致谢,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药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遭,散步闲逛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原本热闹嘈杂的街道此刻竟显得格外冷清。
沈千祈幽幽叹口气,收好剩余的灵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晏从今。
要知道按照他的性格来说,这种时候应该也会选择冷眼旁观才对。
但奇怪的是这次他居然出手了,这是不是能说明他对自己的好感稍微提升了一点?
想到这里,沈千祈眼神随之一亮,迫不及待凑到晏从今身边。
“晏公子,我能问问你刚才为什么会出手救我吗?”
“你太弱了。”
晏从今叹息着摇了摇头,低头玩着指间傀儡线,语气平静道:
“你最好让你师兄师姐教教你防身的招式,如果你在被我杀掉之前死在其他人手里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吗。
沈千祈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不过晏从今的话倒是点醒了她,是该捡起原身因为不擅长就偷懒不练习的剑术了。
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一个好战士,她得找个时间让许鸢一教教她基础的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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