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嬉来的早,她去往布庄的路上,正好路过了码头。
姜嬉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先是去了码头,找到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直接问:“请问你们还需要人手吗?”
管事的女人放下手里正在登记的笔,将姜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实是个有力气的女人。
“要,码头来船卸货,从船上到码头库房,卸一箱货一文钱,五日一结,干就来按个手印。”
姜嬉用拇指蘸了一下红色的印尼,问:“我能不能每日只干一上午就走?”
反正计件,多劳多得。管事点头,姜嬉就盖上了指印。
事不宜迟,她立刻就挽起了袖子,从木板上船,开始卸货。
这大箱子一个得有百斤,姜嬉学着别人的方式用背扛起来,小心地走下木板,将大箱子摆到码头库房上。
卸了一上午的货,姜嬉累得汗流浃背,她十分口渴,这附近也没地方喝碗水。
到了中午,人也都去吃饭或者歇着,姜嬉按了手印结算,她这一上午卸了50箱货,赚了50文,这么算下来,十日就能还上老二的钱了。
姜嬉去了布庄,挑了半匹素色的布,急急忙忙回家了。
她卸货了一上午,已经饿了,心里惦念着家里的鹿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得喝药。
姜嬉回到家,站在家门口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看来时间刚刚好。
姜嬉摸出钥匙打开房门,一开门,就看到鹿容跪趴在地上,正在……擦地。
姜嬉这间屋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桌椅板凳被擦得锃亮,就连窗子都一尘不染,床头还搭着昨夜换下的衣服,看着样子像是刚洗过。
门都锁了,哪来的水?
“妻主,您回来了。”鹿容放下抹布,扶着凳子小心地站起来,擦了擦手,立刻倒了一杯水,双手奉上来,说:“妻主怎么满头大汗的?”
姜嬉将布放在桌子上,她确实渴坏了,先是接过水一饮而尽,而后说:“你怎么下床了?你能走了?”
昨天还就剩一口气的人,今日竟然能干这么多活?他还真如他所说的,经常受伤,所以恢复得快?
小瞧他了,还以为他是瓷娃娃做的,要在床上躺上一些时日呢。
鹿容就是担心自己被嫌弃,所以要多多做事。其实他每动一下,前胸后背的鞭伤还在疼,走来走去和趴在地上擦地时,膝盖和腿上的伤也都在疼,但他太担心自己被扔出去,再说这些伤,完全在他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妻主,我的腿能走了,不耽误干活的。”鹿容的眼神里写满了期待得到表扬的意思,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街边的一条流浪狗,看到有意愿收养自己的主人,费尽心思的蹭大腿讨好。
姜嬉坐在椅子上歇着,看着搭在床头栏杆上的衣服,问:“你哪来的水?”毕竟她连门都给锁了,鹿容也出不去啊。
鹿容指了指壶,说:“这里有水,我就倒出来洗了,对了,我没找到皂角粉,就用水洗的。”说着,他看到妻主身上的衣衫都汗湿了,他打开柜子,找出一套换洗的衣衫,说:“快擦擦身子,换一身吧。”
姜嬉正有此意,她一边脱衣服,一边看到柜子里的衣服都被叠得整整齐齐,有棱有角,其他的东西也都摆放得规规矩矩。
等姜嬉脱光,鹿容已经在木盆里浸湿了帕子,说:“我帮妻主擦擦身子吧。”
姜嬉站在原地,心里觉得有点甜,任由身后那只小手帮她擦身体。
“妻主您太高了,上面擦不到,要不您坐下?”鹿容小声地说。
姜嬉坐在椅子上,看着鹿容将自己擦来擦去,她觉得真有意思,真想大手一捞,将鹿容抱进怀里。
鹿容十分敏感,他当然感受到了妻主的眼神,也猜到了意图,他低着头,屏住呼吸,做好了随时被抓进怀里,被扛在肩上,再被丢到床上的准备,他会保证自己不发出一声惊叫,绝不会败坏了妻主的兴致。
尽管现在还是白天。
可是等到鹿容都擦完了,也什么都没发生。
鹿容盯着妻主的背,他冰凉的指尖拂过昨天看到的那道伤,现在已经仅剩下一道十分浅的印子了,他问:“妻主,还疼吗?”
“哪里?”姜嬉都没有感觉了。
鹿容的指尖在她背上这道红印上来回摩挲,说:“这道鞭伤呀。”
姜嬉觉得被他指尖抚摸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啊!现在可是白天!
“不疼了。”姜嬉倏地站起来,拿过桌上的衣服,自己穿了起来。
鹿容急忙放下帕子,帮妻主系上衣带。
姜嬉换了衣衫,觉得舒服多了,她拿起桌上的布,给鹿容看,问他:“给你买的,颜色喜欢吗?”
其实只是素色而已,她倒是想给小娇夫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她就这个审美,觉得好看的人就该花里胡哨,但是首先那样的布料繁复又贵,其次是现在还不够出去另立门户,还得在家看着娘的脸色,平白将鹿容打扮成那样,肯定惹得娘的厌烦,以娘的暴躁脾气,万一迁怒鹿容就得不偿失了,再说了,那俩姐妹早就对鹿容心怀不轨,她要尽量降低鹿容在家的存在感,别招惹那两只狼。
“妻主给买的,什么都好,我很喜欢。”鹿容接过了布,指腹摸索了一下,说:“可是……我不会做衣衫啊。”
“等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做。”姜嬉说完话,院子里爹就叫开饭了。
姜嬉还是照常先拿空碗给鹿容盛了饭送回屋里,她想起什么,问:“药碗呢?早上的药你记得喝了吗?”
“喝完了,碗我用水洗完了,空碗在柜子里。”鹿容说着指了一下,他当然不会忘记喝药,他知道这药是管他的肚皮的,他要早日调理好身子,也好早日为妻主生子。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因为小产,以后生不了了,被妻主嫌弃赶走。
饭桌上,姜母的脸色难看,问姜嬉:“你一上午跑哪野去了?你屋里那个叮叮咣咣了一上午,不知道还以为你养了条狗在拆家呢,还有,你说到底还是买了新布回来?钱从哪来的?”
姜嬉将嘴里的饭吞下去,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放在娘的眼前,说:“我可没乱跑,我去码头卸货了,干了一上午,这是管事给我的收据,五日一结,以后我上午去码头卸货,下午去放羊。”
姜姒和姜婴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嬉,老二这是转了性子了?竟然会去码头卸货,那可不是一般出力气的活。
怪不得老二的头发还有点湿呢。
姜婴放下筷子,说:“二姐,你真这么拼啊?那五钱银子你不还也行,我说真的,总不至于去码头卸货,现在天气这么热,再给你热坏了,我们可是亲姐妹!”
姜嬉一边添饭一边说:“没事,我会还的,娘,这下你放心了吧?”
姜母其实在三个女儿当中最喜欢的是老大姜姒,一直以为她会最有出息,向来都是最操心老三姜婴,之前倒是没太注意过老二。
姜母将收据还回来,问:“老二,你真那么喜欢你屋里那个半死不活的?”
姜嬉将饭添满,再用力压一压再盛一些,然后坐回来,说:“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娘,你要是不待见他,我也就什么都不想干了。”说完,她还看向左右两个姐妹,补充道:“还有,他不叫半死不活,他有名,叫‘鹿容’,我就是看他跟看眼珠子一样,打狗也要看主人,谁敢趁我不在家欺负他,就别怪我发疯。”
姜姒和姜婴之前都当老二就是新鲜三天的劲儿,没想到老二为了给那小可怜做身新衣服能去码头扛货,她们倒是小瞧了那小可怜的本事。
看来昨晚小可怜表现不错啊,把老二迷得七荤八素的。
姜嬉吃完饭,看到院子里晾晒的床单已经干了,直接顺手收了回去。
屋里,鹿容早就吃完了饭,他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妻主回来。
姜嬉进屋,鹿容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床单,开始叠。
姜嬉缓一口气就要去放羊了,她看着鹿容的动作,说:“你小心点,别拉到前胸后背的伤口了。”
鹿容立刻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很小心,绝对不会再让伤口流血弄脏衣裳的。”
姜嬉正要喝水,却放下了杯子,她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明明只是关心鹿容的伤势,一点都没有心疼衣服的意思。
衣服哪有鹿容重要。
鹿容却不在意这点小事,他试探着问:“妻主,下午可不可以不把我锁起来?我想去院子里打水,洗衣服。”刚才妻主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呢,先前姜嬉屋里也没个男人,所以她的衣服都是给爹去洗,现在鹿容来了,他就来洗妻主的衣服。
姜嬉不放心,她说:“我给你拎一桶水进来吧,锁门是防止有人进来伤害你,我不在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鹿容还以为妻主是怕他跑了呢,他刚还想跪地发誓保证绝对不会逃跑来着。
姜嬉当然不放心,不光是俩姐妹惦记鹿容,这家里还有别的人看鹿容不顺眼在娘的面前吹阴风。
明明她回家的时候,娘不在外面,开饭前娘都在屋子里抽旱烟的,哪来的闲心盯着她,所以娘是怎么知道自己抱着新布回家的?
她怕鹿容受委屈,所以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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