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嬉捧着双手回屋坐下,看着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鹿容,眼神示意身侧的椅子,说:“你也坐呀。”


    鹿容乖顺地坐下。


    姜嬉将手摊开,露出一把红枣,说:“尝尝甜不甜,我在路上摘的,新鲜。”


    鹿容接过一颗,却没有吃进嘴里,而是放在手上端详,是他想的那样吗?


    这颗红枣又大又圆,和之前在南风馆爹爹教过的一样……


    虽然他没那样做过,毕竟那时候的他还小,但他见过别的小倌这样做,客人可都是花大价钱竞拍的。


    毕竟这东西来之不易。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妻主待我如此之好,就是为妻主养牡甘死了他也愿意!


    不过现在……他怕妻主会嫌弃有血,毕竟那是别的女人的骨血!


    他顿时陷入那些不好的回忆,屋内的气氛变得尴尬,他连呼吸都屏住了,却突然被“咔嚓”一声打断。


    是姜嬉一口咬碎了枣发出的声音,这枣又脆又甜。


    姜嬉见他沉默也不动,问:“你不喜欢吃吗?”


    鹿容举到唇边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手,他微微抬头用余光偷偷观察了一下妻主的脸色,看妻主好像没有恼怒的意思,才开口:“我……我的产道还在流血呢。”


    姜嬉停下咀嚼的动作,她没理解吃枣和流血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我知道啊,所以呢?”姜嬉将剩下的枣子放在桌上的空盘子里,拍了拍手,一本正经地看向鹿容。


    鹿容能感受到被妻主盯着看,他将头埋的更低,他不敢拒绝妻主,但现在确实不行。


    “我也不知道还要流血多少天……”鹿容越说越小声,说完就握着枣子抿着嘴,仿佛是等待宣判的犯人。


    姜嬉已经搜肠刮肚的想了,仍旧没想到,她试探着问:“那你还疼吗?”


    她记得当时医生跟她说流产后要一周时间才能让子宫恢复原来的大小,他是昨天小产的,那看来还得几天呢。


    疼不疼……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如实说疼好像是在拒绝妻主。


    鹿容咬牙说:“不疼是不疼了,但是还有血。”


    姜嬉知道啊,她觉得鹿容欲言又止的,是不是又想歪什么了?她还没问鹿容都经历过什么,总觉得他有过一些非人的经历,但看他目前还很没安全感的样子,就想着等以后再问。


    “所以呢?直说吧。”姜嬉直接开门见山。


    鹿容又将头低了低,恨不得将下巴塞进锁骨里,声音细如蚊蚁:“能不能等不流血了再做……”


    姜嬉有点茫然,她将嘴里的枣核吐出来,看了看枣子,又看了看鹿容,她刚才有提那事吗?


    没有啊!


    完全是毫无关联!


    “我说了,等你至少做完小月子,我不急,你急什么?”姜嬉只能看到鹿容的头顶,完全都看不到他的脸了。


    鹿容有点吃惊,他记得爹爹教过的话,估计妻主是女人,不懂这个,于是解释说:“可是等过些时日,产道就关闭了。”


    姜嬉用尽全力去理解他的话,她确实不知道这里男人的产道是什么原理,但这和吃枣还是没关系吧!


    “我实在没懂你的意思。”姜嬉如实说。


    鹿容听到妻主的声音好像加重了一点点,就以为她生气了,直接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跪倒,说:“那我做!妻主不嫌弃有血就行!”


    说完抬起头,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姜嬉彻底一头雾水,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先起来,我是不是说过,在家里不用动不动跪下?”


    鹿容先是试探着问:“那妻主可是不生气了?”而后才起身,但仍旧没坐回去。


    姜嬉扶着额头,拉住鹿容的手,将他按着坐在椅子上,然后说:“首先,我没生气,其次……”她拿起一颗枣,补充说:“这枣摘回来是给你吃的,你想哪里去了?”


    鹿容听到妻主说没生气,就壮着胆子一边抬头观察妻主的脸色,一边低声说:“是吃的……难道妻主不是要我养牡甘的意思吗?”


    姜嬉又看了看刚才她递到鹿容手中的那颗枣,问:“这不就是一颗普通的枣吗?你说的又是什么东西?”


    鹿容顿时红了脸,他甚至都感觉这颗枣躺在手心里还在发烫。


    “牡甘是阳枣,放在产道里十日后再取出,吃了能采阳补阴。”鹿容一脸真诚地解释着,他还是觉得妻主是在明知故问,这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这确实是南风馆里常见的玩法之一。


    鹿容虽然之前没在南风馆里见过妻主,但是昨日妻主拿回来的那瓶药上面印着南风馆的标志图案,不就说明妻主也是南风馆的常客吗?


    鹿容八岁那年,亲眼看到一个身价不高的小倌怀了客人的孩子,客人嫌脏不要孩子,但说想要一颗牡甘,愿意付一锭金子。


    爹爹当场就给小倌灌了一碗堕胎药,那小倌当夜流血不止,几日后子宫里的血流尽了,那小倌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爹爹就吩咐打杂的鹿容去帮忙放一颗枣在那小倌的产道内,没想到六日后,产道的耻骨提前闭合了,那颗枣也取不出来了。


    小倌腹痛难忍,求爹爹帮取出枣,但十日未到,爹爹让鹿容将小倌绑在床上,每日吃食喂到嘴旁,鹿容每天喂饭的时候都听着小倌的哭诉,哀求,最后是咒骂,到了第十日,只剩下求死。


    第十日,爹爹拿来了一把钳子,要将小倌的产道强行撬开。


    客人也十分开心的准备来尝“新鲜出炉”的牡甘。


    鹿容站在一旁,捧着托盘,他先是听着惨叫,再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闭上双眼,实在太痛苦了,他只能假装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


    爹爹最后还是取出了那颗沾满血的枣。


    客人嫌弃的看了一眼,觉得扫兴,没收下枣,但仍旧留下了一锭金子在桌上。


    “谢客人打赏,您再来啊~”爹爹讨好地送客人到门口,客人由下人带下楼。


    “好疼啊……”床上的小倌还在喊痛。


    爹爹关上门回来,将枣扔在地上,枣骨碌骨碌滚到了鹿容的脚边。


    鹿容睁开眼,正好看到那颗枣,枣上的血触目惊心,鹿容的腿也软,手也抖,实在站不住摔在地上,托盘里的空碗也碎在地上。


    “一个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爹爹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踢了鹿容一脚,“你去看看那个废物还活着没?”


    鹿容手脚并用避开碗的碎片爬到床榻旁,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倌的鼻息,说:“回爹爹……他还没死……”


    爹爹凑过来看了一眼,刚开门闻了外面的味道,回来凑近才感觉到血腥味冲鼻,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冷冷地说:“这副样子也接不了客了,你叫上两个人,把他拉去乱葬岗丢掉吧。”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鹿容跌坐在床榻边,身侧听着小倌虚弱的呼痛声,眼前看着那颗沾满了血的枣,他伸出自己的脚,看到鞋面上还被喷溅了两三滴血,他吓得立刻脱下鞋,他感觉浑身冰凉,仿佛自己也死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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