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黑烟滚滚。
鹿容本被疼晕,又因为身体猛烈的咳嗽,将意识强行拉了回来。
鹿容睁开双眼,但是双眼被黑烟熏得睁不开,他尝试着强行睁眼,双眼就止不住的流泪。
这是哪?
鹿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想要坐起来,但是手刚刚一碰到地面,就痛得缩回手。
他咳的太厉害了,连叫都叫不出声,喉咙里只剩下咳。
他的手上传来剧痛,方才都疼麻了,这一碰,意识全部回笼,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疼得连嘴唇都在跟着抖。
不、不能就这么死了!
要活下去,再难也要活下去。
他想起从小受尽了千般辛苦,万般侮辱,再难再痛都挺过来了。
他想起妻主的脸,想起妻主的名字,他还说等妻主回来就会绣好名字呢,答应了妻主的一定说到做到。妻主还说等他做完小月子,带他出去玩呢,他这辈子还没出去玩过,他想去!
所以不能死!
鹿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他尽量咬紧牙关坚持,但是那些咳嗽还是从牙缝中拼命挤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鹿容自己的处境。
鹿容咬牙坚持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逐渐坐起,他的眼睛睁不开,眼泪不断大颗大颗涌出,他记得手上的伤情。
鹿容在朦胧的视线中伸出右手,准备先摸索着把左手食指指甲里的针拔掉。
他在黑烟中摸索着自己的手,右手刚一碰到针,左手就传来钻心的疼痛,这疼痛钻心蚀骨,像是要将他活活撕裂。
鹿容屏住了呼吸,再磨蹭下去就被烟熏死了,他心一横,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夹住左手食指指尖里的三根针,用力一拔……
他这次没能拔动,不光更疼了,反而是因为屏住呼吸而咳得岔了气。
鹿容忍着疼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指尖的握力当然不如掌心,可掌心被针穿透,更不能握,现在身子疼得几乎要痉挛,加之咳得剧烈,实在使不上多少力气。
那也得拔!
鹿容再次捏住针,这次一根一根往出拔,随着三声针落地的清脆声音,指尖的针终于全部拔|出来了,但是双手掌心手背还插着六根针,等会再说,至少手能动了,先想办法逃出去!
鹿容来不及喘一口气,他用袖口用力地揉眼睛,努力看清周围环境。
黑烟在屋顶聚集着,鹿容的适应能力很强,随着泪水不断透过眼框中冲出,他逐渐看清这还是在妻主的屋子里!
他看到不断冒出黑烟的是药炉!药炉上的药罐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直冲屋顶的浓浓黑烟。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每走一步都在剧烈咳嗽,上半身根本直不起来,他先是想要打开门,但是指尖却推不动门。门被那两个男人锁住了!
还有窗,鹿容准备推窗,窗子也推不动。
不行,再这么下去会死的。
鹿容看到剪刀就在桌上,他用手指前端勾起剪刀,用力地扎向窗子。
“噗嗤”一声,窗户纸被捅破了,黑烟像是听到了什么冲锋号令,疯了一样从窗子的破洞“蜂拥而出”。
鹿容手中的剪刀掉回桌上,他终于吸到两口没有黑烟的空气,但是做完这些,已然站不住了,他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还好痛过一次十分长记性,倒下之际,用手肘撑住地面,并未碰到手心的针。
鹿容手肘和腿并用,爬到炉子旁,他逃不出去,必须想办法把烟灭了。
鹿容看到炉中燃烧的柴,原来是湿柴,怪不得这么大的烟。
可是鹿容强行睁着眼睛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任何能浇灭柴的东西。
是被那两个男人拿走了!
那用什么!
鹿容一边咳,一边看向床上,用衣服吗?
不,那是妻主送的!
鹿容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一边感受到腹痛愈发剧烈了,是咳嗽引起的,他本就瘦弱,咳的太剧烈,五脏六腑和肋骨就都会疼,而且他才刚刚小产第三天。
鹿容看着自己的小腹,想到了。
窗子上有了洞,屋里的黑烟数量减少,鹿容也适应了一点被烟熏着睁眼,他看到自己左右手心手背各有三根针穿透过去,他将颤抖的手凑到嘴边,用牙齿咬住一根针,猛烈地抽出去,再松口,把针吐到地上。
针扎在手掌里的时候,手并不流血,针拔出后,倒有血珠不断汩汩涌出。
鹿容终于把手心的针都拔了出来,手上没了针,但还在颤抖,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将月经带从裤子里拿了出来,再去拿剪刀剪开,将草木灰全部倒进了药炉当中。
湿柴被草木灰覆盖,瞬间无法继续燃烧,直接熄灭了。
鹿容终于能松一口气,他仰躺在地上,十分狼狈。
身下衣衫不整,手上血迹斑斑,脸上尽是泪痕。
且脸上的肿胀还没消呢。
此时,坐在院子里劈柴洗衣的三个人还听着里面的动静。
三郎说:“没声了?该不会是熏死了吧?”
三根柴而已,而且这时间也不长,他早就算好了,三根柴,又不会弄死人,又不会将屋子熏黑,而且他可在外面一直听着来着,他也怕真把小白脸玩死了!
大郎低着头专心砍柴,像是没听到话,反正他也没参与,跟他没关系,他就是来捡乐子的人而已。
姜父眼神示意了一下。
三郎起身,将手擦了擦,拿起水瓢,盛了一瓢水,走向了姜嬉的屋子,打开门锁。
门一开,黑烟从门争先恐后地猛烈涌出,差点把正要进去的三郎“轰”出去。
三郎用袖口捂住口鼻,弯着腰进去,看到小白脸躺在地上,还在咳嗽呢,只是咳的没那么剧烈了。
就知道小白脸这条贱命没那么容易死,三郎冷笑一声,将水浇到鹿容的脸上,再用鞋尖踢了踢。
“别装死!”
鹿容被泼了水,头发都湿了,他呛了一点水,很快就咳出来了,他看清来人,吓得坐起来,手脚并用挪着身子后退,受伤的手触碰到地面还是发痛,但他顾不上这么多。
他以为这人是折磨自己不够尽兴,又要来第二场。
“别退了,再退把药炉撞翻了。”
三郎“好心”提醒,他蹲下身,看着如此狼狈的小白脸,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他指着窗子,厉声问:“你怎么好端端把窗子给捅破了个洞呀?你弄坏了东西,二姑娘回来,你怎么交代?”
鹿容吓得心脏狂跳,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他只瞪大了眼睛,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防备和恐惧。
他还在耳鸣,听不见这人说了什么,他沙哑着声音说:“我听不清楚……”
三郎高声又重复了一遍。
鹿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啊……窗户纸被他捅坏了……怎么办……妻主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打我……
他不怕挨妻主的打,就怕妻主不要他。
三郎轻声一笑,凑近了一些,高声说:“这样吧,我帮你重贴一张窗户纸补好,但是呢,你得想好,今天上午,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鹿容听着这种熟悉的威胁,立刻会意,连忙说:“没……什么都没发生……我……守口如瓶……”
“识相就好。”三郎留恋地看了一眼小白脸的惨状,心里大为满足。
而且区区一张破窗户纸就收买了他,就让他将今日侮辱和折磨全部打落牙齿和血吞,看来他也不过如此,真是命比纸贱。
既然如此,那日后无论再怎么变本加厉,看来小白脸都不敢告状,都能忍下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三郎像是找到了新的乐子,他被打的那些伤痛,干活的那些疲惫,像是顷刻之间一扫而空。
三郎将方才从屋子里拿出去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重新将窗户破洞的那一小块贴上窗户纸,等屋里的黑烟都散尽了,再重新锁上门,他将钥匙交还给姜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院子里的三个男人,还是该劈柴劈柴,该洗衣洗衣,时间不早了,该做中午的饭了。
院子里只剩下一地发出“咯咯哒”声音的鸡在到处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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