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少年少女依旧站在街口不动。
良久，其中一位高壮少年忽然道：“不管了，哪怕这是幻觉，我也认了，死也要吃个痛快。”
“等等。”一位绿裙少女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坚持道，“不要轻易被迷惑，说不定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就能被救出去呢？”
但她还没有说完话，高壮少年便已跑到林鱼的摊位前，他二话不说便拿起一串烤羊肉串，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林鱼立刻停止撸串：“承惠，一串一天寿命。”
她暗暗窃喜。
果然，这一次根本不用她主动推销，客人也会被吸引到她的摊位前。
高壮少年理也没理她，吃了几口烤羊肉串，又取了一杯金桔柠檬茶，两手开弓，边吃边喝。
一串，又一串，又一串……
他如同上瘾了一般，根本就停不下来。
见此情状，其他三位少年少女脸色更白了，他们瑟缩着向自己的同伴靠近，仿佛这样便能驱散绝望和恐惧。
吃完第五串烤肉，高壮少年终于回过神来，回头一望：“你们愣着做什么？我已经亲身体验过，这里的食物没有问题，不但没有问题，还可好吃了。真的，特别特别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吃完后马上会死，也值了。”
林鱼不由笑道：“吃完不会死哟。刚才，你一共吃了五串烤肉，又喝了一杯金桔柠檬茶，已经为此付出十天寿命，还想尝尝别的吗？”
高壮少年吓了一跳，急退两步：“你你你……你竟然能交流？”
“我为什么不能与你交流？”林鱼挑了一下眉，但无论她作出什么表情，都自带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其实，你刚才也感觉到了吧？这里并不是什么幻觉，而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市集，在这里，你能买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
高壮少年微一沉默，道：“我确实能感觉到，每拿起一串烤肉，就会失去一点什么。如果是幻觉，应该……不会这样真实。”
他向四周望去。
只见血光笼罩着整条街，浓浓的死气弥漫在四周，哪怕这里并不是幻觉，显然也不是什么正常地方。
显然，他是从一处绝境，落到了另外一处绝境。
但至少，他现在还能获得一点安慰，不用担心会饿着肚子上路了。
街口，其他三位少年少女原本一直在观望，见高壮少年竟然没有出什么事，一时间犹疑了起来。
“难道真不是幻觉？”
“就算这里不是幻觉，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对，从邪祟的数量来看，这里显然要更加危险。”
“我觉得，这些美食可能是邪祟引诱我们上当的陷阱，不能轻易被迷惑。”
“但我真的好饿，好渴……”
“不是邪祟，是怪异。”林鱼打断他们的讨论，“只要遵守规则，与我完成一次交易，就可以活着离开。说说看，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说不定，能从我这里买到逃离险境的办法呢？”
绿裙少女摸了摸肚子，嗅着浓烈的烧烤香气，直咽口水：“真的只要几天寿命，就可以在这里吃饱？”
林鱼微笑：“对，我这里的食物不算贵，最便宜的只要一天寿命。”
绿裙少女立刻追问：“那最贵的呢？”
林鱼指了指羊肉火锅：“最贵的是羊肉火锅，食材无限供应，每人六十六天寿命。”她继续报价，“牛肉拉面，八天寿命，金桔柠檬茶，五天寿命，草莓冰淇淋，五天寿命，炸鸡，八天寿命……”
说了半天，她终于报完所有美食的定价，又道：“想吃什么？你们自己看着拿。”
三位少年少女互相望着，又苦苦忍耐了片刻，终于还是再也忍不住，快步走过来。
他们不约而同选中烤肉串，又分别拿起一杯金桔柠檬茶，边吃边喝。
只有高壮少年放弃烤肉串，转而端起一碗牛肉拉面，喝了一大口热喷喷的汤，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气：“是这样的，我们被困在一家武馆里，武馆里的张师傅变成了邪祟……”
“还是别说了吧？”一位灰衣少年打断他的话，偷偷使了一个眼色，“先吃东西。”
高壮少年迟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喝汤吃面。
辛辣的红油、脆嫩的鲜葱、鲜美的海带丝、大片大片的牛肉、口感劲道的面条、口感浓郁的汤汁……
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简直比他最喜欢的娘亲亲手做的汤面还要美味。
汤水和面条下肚之后，一直折磨他的饥渴感进一步被消除。
他差一点热泪盈眶。
就算很快便会死去，但能饱着肚子上路，他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
林鱼：“……”
看得出来，这四位客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对于诡异存在，却还是保有最基本的防备，不会轻易交付信任。
他们此刻不过是迫于生理需求，实在无法抵抗美食的魅力，这才不得不在这里就餐罢了。
如果能有别的选择，他们恐怕立刻就会转身逃跑。
林鱼倒也无所谓。
没关系，第一次交易难免不太顺利。
等完成一次交易，确认能从她这里得到好处，他们自然就会放下心中疑虑了。
林鱼转而主动推销货物：“想获得一件诡器吗？如果得到一件诡器，说不定，你们不但能逃出武馆，以后还能杀死更多邪祟，一次购买终身受益。”
绿裙少女吃了四串烤肉，又喝了大半杯金桔柠檬茶，只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她迟疑着问：“只要完成一次交易，就可以离开这里，是吗？那我们现在……”
说到此处，绿裙少女眼神一黯。
就算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也只会重新被困在武馆中。
她一直幻想着，也许会有人来武馆救走他们，但事实是，他们很可能等不来救援了。
如果红衣摊主没有骗他们，真的能帮助他们逃出武馆。
该有多好。
可这里显然是一处比武馆更凶险的禁域，红衣摊主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帮助他们？
她从小就知道，邪祟、怪异天生就是一种邪恶存在，只会不断给世间带来更多恐惧和死亡，根本不可能与人共存。
红衣摊主大概只是想要引诱他们去死罢了。
这样想着，绿裙少女不由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她放下手里的金桔柠檬茶，拿起一块正在散发甜香的芒果千层，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
尝到滋味后，她顿时睁大眼睛。
好甜，好软，好香，好好吃！
不愧是怪异设下的死亡陷阱，就连美食都能让人欲罢不能。
但，反正她已经快要死了，自然要趁机吃个痛快。
林鱼道：“你们已经符合离开标准，随时都可以从这里离开，不过，你们确定要离开这里？”她意念一动，为他们烙下坊市进入凭证，“离开之后，你们仍然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仍然还会面临之前的危险。”
她话音一转：“不过，我在你们身上留了一道烙印，只要你们以后还有其他需求，随时都可以再次来到这里。但千万要记得，提前备好足够的财物，能少损耗一些寿命，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四位少年少女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壮少年最是莽撞，直接问道：“你不是怪异吗？你不想杀死我们？”
“正如你们所想，这里确实极其凶险，”林鱼露出一个微笑，见缝插针抹黑其他卖主，“如果你们没有选我，选择了其他卖主，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其他卖主没有智慧，只有混乱的本能，会利用规则杀死你们。但我不一样，我要的是长期利益，并不想竭泽而渔。”
“你们很幸运，一来就选中了生路。”
说完，她耐心地向他们解释清楚，能用来支付的财物具体有哪些，末了，道：“好了，如果想测试真假，你们现在就可以从街口离开。”
四位少年少女沉默，谁都没有站起来离开这里。
就算能活着离开这里，可离开之后，他们依旧会回到武馆中，依旧会遭遇危险。
又何必急着离开？
林鱼道：“不急着离开的话，或许，你们可以说说，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我也好针对性提供解决方法。”
绿裙少女微一迟疑，终于还是豁了出去，解释道：“我们都是鸿昌武馆的学徒，不久前，不知为何，我们无法离开演武场，张师傅也变成了邪祟。”
“每隔一段时间，张师傅就会突然出现，检查我们的修炼情况。一旦有人动作不标准，他便会杀死那个人。”
“演武场内，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我们一直苦苦熬着，还要应付张师傅的检查，几乎是度日如年。”
“后来，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张师傅出现的间隔也更短了。”
“我们原本一直表现尚可，倒也不怕张师傅的检查，只是后来又饿又渴，连力气都快没有了，很难再确保不出差错。”
“我几乎快要绝望了，谁知，突然莫名来到这里，总算得到了休养机会。”
“刚来这里时，我本来以为是幻觉，怎么可能想要什么，就能突然见到什么呢？”
“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结果，竟然真的……”
绿裙少女忽然止住话语，怯怯看了林鱼一眼，没敢再多作评价，转而道：“我们被困了很久很久，一直没能等来救援，大概是等不到了。如果您真的能帮到我们，不知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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