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正在指挥佣人们插着新鲜花束的花瓶放在柜子上,就见淡然冷漠的莫先生从楼上下来。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脚底生风。


    “管家,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管家默默掏出自己的老爷机。


    莫先生这是要干嘛?


    莫沉淮接过,手指在键盘上迟疑:“温先生的号码,你存了吧?”


    “当然当然。”管家连忙点头:“先生要给温先生打电话?他刚刚已经打电话过来吩咐过,再有十分钟到家。”


    “刚刚,”莫沉淮皱眉:“刚刚是什么时候?”


    管家不明所以:“就在您下楼之前。”


    莫沉淮有些慌乱,翻出管家的通话记录。的确是在两分钟前,也就是没打通他的电话后,温白流又给管家打了电话。


    将手机递还给管家,管家疑惑:“莫先生,您不给温先生打了?”


    “不了。”莫沉淮摇了摇头:“温先生不是说了,十分钟以后到。”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大门,再往前开了几分钟,才停到车位上。温白流下车,见莫沉淮穿着灰色家居服,人模狗样地站在花园里。


    看花匠们收拾杂草残花。


    温白流唇角轻抽,朝大门走去。


    江渡手里拎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温白流给他新买的手机。


    “叔叔。”江渡走向莫沉淮,恭敬地喊了声。


    “嗯。”莫沉淮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温白流。


    温白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吝于给他,径直走进别墅里。莫沉淮收回视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听说温先生带你去买衣服了?”


    江渡点点头:“衣服稍后会送来。”


    他顿了顿,脸色略带迟疑,目光却无比坚定:“叔叔,买衣服的钱我会还给你。”


    “衣服的钱是温先生给的。”


    江渡明白莫沉淮话中的意思,目光转而看向别墅大门。


    大门虚掩着,两人看到温白流将手中的袋子递给管家。管家接过袋子,长满褶子的脸上笑出一朵菊花。


    “温先生,这是你买给我的?”管家受宠若惊。


    “快入冬了,给你买了过冬三件套。”


    温白流并没有送太昂贵的衣服,管家平时很少出门,身上的衣服是莫家统一采购。


    他给管家买的手套、围巾和帽子,平日干活的时候都用得上。


    “这个羊绒好软啊。”管家拿出手套捏了捏,细软的毛绒触感,仿佛带着天然的温暖。


    “是啊,很舒服。”


    温白流笑眼弯成月亮,他特意交代柜姐摘掉吊牌,不让管家知道这三件小东西价值上万。


    “温先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江渡似是喃喃自语。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莫沉淮嗓音低沉,隐隐带着期待。


    “我怀疑,”江渡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温先生是精神分裂。”


    莫沉淮:……


    “我听说,有精神分裂的人不知道自己是精神分裂,一旦知道自己有这毛病,就会接受不了,导致精神失常。”江渡一脸紧张。


    莫沉淮:“你从哪里听说的?”


    “——书上说的。”


    “没事少看些奇奇怪怪的书,”莫沉淮没好气地说:“温先生不是接下来要担任你的补课老师了,跟他认真学习。”


    “好的。”


    似乎莫沉淮对他的说法并不认同,还隐约有些生气。


    ……叔叔在气什么?


    江渡跟着莫沉淮一同进屋,温白流已经落座。厨师照例推着小餐车,顶着厨师帽为温白流送餐。


    “温先生,今天我特意准备了佛跳墙,用的是老母鸡高汤,整整煨了八个小时,小火慢炖,彻底激发食物本味。”一边将用青花瓷盅盏放到温白流跟前,厨师一面献宝道。


    “还不快过来坐。”温白流朝俩人挑眉。


    莫沉淮手心微微发凉,随即在心底自嘲,他连进行十几亿谈判的时候都没紧张过。


    江渡垂眸走过去,坐在温白流身边。


    压力便给到莫沉淮这边。


    温白流坐在早上的桌位处,江渡自觉坐在他左手边。


    莫沉淮是选择他右手边的位置,还是长桌的主位?这是个问题。


    显然温白流眼中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留给莫沉淮做选择的时间已经不足。他把心一横,快步走上去。


    一屁股坐在温白流右手边。


    温白流看着一左一右两个男人,一位容色冷厉俊美,充斥着上位者气场,另一位带着青涩阴郁,好似二十世纪末日系美少年。


    后宫粉黛,佳丽三千。


    温白流有种坐享齐人之福的飘飘然。


    今晚的菜色也很合他的口味,佛跳墙里的用料扎实,火候到位,味鲜甜而不腻。


    白灼菜心色泽碧绿,口感爽脆。


    只一道红烧肉,让温白流稍稍有些不满:“红烧肉肥腻了些,可以加些粉糯的芋头一起,用小火细煲。吸收了肉的油脂后,芋头也能吃出肉味。”


    “好,明天我就试试这道菜!”厨师连忙点点头。


    对于温白流的挑剔,厨师非但没有不满,还很受用的模样。


    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用完晚餐,温白流摸着凸出的小肚腩,从椅子上起身。


    这两天他的胃口越来越好,不知不觉吃下了两碗米饭。不肖多久,他肯定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


    “我要去散步,消消食。”温白流朝莫沉淮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莫沉淮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波澜壮阔。


    果然,温白流这是想跟他制造温馨的家庭日常。


    下一步,他应该就会抱怨自己平时工作太辛苦,让他多抽点时间回家陪他吃饭。


    “好啊。”莫沉淮跟着起身。


    “你回房间写作业,等我回来检查。”温白流将江渡打发。


    莫沉淮:……还想过二人世界呐。


    江渡听话地点点头,默默帮着佣人们收拾碗筷。管家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没听到温先生的话,让你去写作业。”


    “这边不需要你帮忙,乖乖听温先生的话。”


    ……


    穿过小花园,两人顺着柏油路慢慢走着。


    别墅区的绿化自不必说,连路边的杉树种的都是一株上百万的品种。借着月色,留下一道道斑驳的树影。


    “莫沉淮。”垂眸看着地上的树影,温白流慢吞吞地喊他名字。


    “嗯。”不知为何,莫沉淮有不太妙的预感。


    “听说你的白月光是我弟弟。”


    “……”


    莫沉淮陷入错愕,表情呆滞地看着他。


    嘴角忍不住缓缓张开,许久说不出话来。


    “看来被我说中了。”温白流的声音轻柔,嘴角咧开一抹甜美的微笑。


    温随是温白流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温家小少爷。现代舞首席,首位晋升殿堂舞者身份的华国舞蹈家。


    “你听谁造的谣?!”莫沉淮终于找回声音,说话的音调隐隐有些变形。


    “你慌了?”


    莫沉淮陷入沉默。


    他的目光从震惊,到渐渐冷静下来,只这短短两分钟时间,他仿佛重新审视了遍自己的人生。


    “你弟弟,是谁?”


    “我弟弟叫温随,是不是连名字也很白月光?”温白流嗓音轻柔,莫沉淮的太阳穴忍不住突突。


    他深深地吐出几口气:“你的意思是,我爱的人是你弟弟,却跟你结了婚?”


    “难道不是吗?”温白流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莫先生。”


    仅是这声‘莫先生’,让莫沉淮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连名字都是第一回听说的白月光。”莫沉淮语气沉重:“原来最了解我的人居然不是我自己。”


    “是吗?我还以为莫总嫌我烦,根本不想接我电话呢。”温白流夸张地张大嘴,一双凤眸跟着瞪圆。


    原来搁这儿挖坑等着他呢。


    莫沉淮有些心虚:“是我的手机不小心掉进马桶里的,真不是故意没接!”说罢,他掏出手机:“不信你看!”


    温白流盯着他的手机,莫沉淮用力摁着开机键,手机始终没反应。


    看来是真坏了。


    就在莫沉淮以为找回了点场子的时候,就听温白流幽幽开口:“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接我电话,人家是手滑点赞,你是手滑掉马桶。”


    “不是,我是真的手滑啊!”莫沉淮差点两眼一黑。


    在谈判桌上巧舌如簧,不动风雨之色,在温白流面前却词穷到捉襟见肘。


    “莫沉淮,你想甩开我就直说。”温白流冷冷丢下一句。


    便径直往前走。


    莫沉淮一口气上不来,刚想怒摔手机来发泄不满。随即又想到,他要真的霸总式摔手机,某人又得质疑他欲盖弥彰,毁灭证据。


    深呼吸两口气,莫总认命地跟上前面的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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