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得到一个堪称完美的艺术品, 虽然过程艰辛，但结果是好的。
黑胖子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长发男人的头颅处理干净, 缝在一具性感的无头女尸身上。
猎物为了逃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脸, 他原本还很生气，可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美？
脸上每一道狰狞的伤痕，都是猎物奋力抗争的证明。
在他的对比下，两个年轻学生就显得逊色许多。
驯服猛虎的成就感, 远比捏死小猫要大得多。
黑胖子把缝合好的艺术品摆在客厅窗口, 这样每一个路过木屋的人，都能一眼看见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哼着淫.曲，遗憾地摸着尸体上的缝合痕迹。
女人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这么漂亮的脸居然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可惜了。
算算时间，再过三天寂静森的屏障就会打开。他可以短暂地离开这个破地方, 去外面寻找更多的猎物。
上一次通道开启他抓回了二十多个女人, 她们直到死都想着牺牲自己保护对方。
多坚强多团结，多可笑。
今天没下雪，他可以放心出门。
时间充足, 运气好的话他还能再把几个倒霉蛋骗进他的木屋。
黑胖子打开大门时, 门口的无头尸体已经不见了。雪地上残留着拖拽的痕迹，和一串狼的爪印。
他不在乎男人的尸体, 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安静了一段时间的狼群忽然再次活跃起来, 天还没黑, 远处就响起阵阵狼嚎。
黑胖子掏掏耳朵, 不明白这帮畜生在乱叫什么。
今天运气不好，既没碰到原住民也没抓住外来者。
黑胖子推门回家, 转身的瞬间他愣在原地，只感觉一阵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毯掀开，地窖的木门碎了一地，露出通往下层的楼梯。
摆在窗前的艺术品被人彻底毁坏，长发男人的头颅不知所踪。
黑胖子在尸体旁边呆立半晌，摇摇晃晃地跑向次卧。
看清屋内的情况，他再也压不住悲伤，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美人头啊！我的独角兽标本啊！为什么人人都见不得我好，都要夺走我最喜欢的东西！”
“这到底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狼群又开始嚎叫，声音和以往有些不同。
黑胖子怔怔地看向窗外，双眼泛起猩红。
对了，昨晚还跑了一只狼。
是那只白狼！
他杀了他的主人，他在报复他。
没关系，再过两天他就送那只狗东西和他的主人团聚！
————
关于世人会的问题，乌遥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姓李的女管理员似乎习以为常，她翻了翻手上的本子，“你觉得你是谁？”
乌遥狐疑地皱起眉。
“寂静森就是这样，进去十个人最多回来一个。九个失踪一个失忆，真是个见鬼的破地方。”
女人拿着工作牌晃了晃，“我姓李，是这的小组长，主要负责接收救助从寂静森出来的信鸽。我工作很久经验丰富，能应对各种情况。你不用思考，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她掏出一支笔开始记录，“你叫什么？”
乌遥略微思索，“乌遥，乌鸦的乌，遥不可及的遥。”
李组长扭头大喊一声，指挥路过的工作人员去查他的资料。
世人会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两分钟李组长就收到了回复。
他们的资料库找不到这个人，连同名同姓的都没有。
系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把凌久齐的假身份爆出来了，咱不该这么老实的。】
乌遥没吭声，依旧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但控制不了四肢，好像被装在了某种人型容器里。
和乌遥预想的一样，李组长没有表现出敌意。
她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是这种情况’，便没再纠结他的身份，按照流程继续问问题。
“让我看看……”
中年女人凝眉思索，笔尖一下下点着纸面，“你犯了事，为了逃脱抓捕躲进寂静森。你发现了护林员凌久齐的尸体，在他身上捡到他的证件、猎.枪和手绘地图。”
“为了避开怪物野兽和警察的追捕，你以护林员的身份住进他的小木屋，开始日常巡逻，去各个检查点打卡。期间在狼窝碰到几个怪异的偷猎者，救下被他们强.暴的大学生。”
“谣言人偶的袭击，让你意识到森林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危险。你想带着学生逃出去，森林边缘却一片黑暗。最后你们被011黑胖子骗进欲望之屋，被他一一杀死。”
乌遥嗯了一声。
确认无误，李组长在上面代签了他的名字。
眼见女人就要走了，乌遥急切地问：“你要去哪？我为什么动不了？”
李组长回过头，冲他疲惫地笑了笑，“距离通道开启只剩两天，我有很多工作要做。至于你的问题……因为你早就死了，只能待在空壳里。”
“忘记一切对你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但我向你保证，这世间的人们永远会记得你为世界做的贡献。”
————
世人会是个很庞大的组织，乌遥在原地待了一天，至少看见三十张不同的面孔。
每个人都面色憔悴，被工作榨干了全部的精力。
除了李组长，再没人主动和乌遥说过话。
他尝试和路过的工作人员搭话，靠着一段段散乱的信息，大致弄清了寂静森的情况。
暴雪封路，一群卡车司机在路上困了整整十天。食物和水早已耗尽，大雪却还不见停。
为了活下去，他们抛下卡车徒步走向附近的小镇。进入小镇后，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蒙了。
小镇的马路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尸体，到处都是血污和挣扎的痕迹，整个画面如同末日般诡异恐怖。
他们在一具尸体身上找到了相机，里面记录了他生前最后一段画面。
录像中火光闪动，人群正朝着小镇外面跑。
镜头抖得很厉害，看不清追赶他们的东西是什么，只能看到镇民一个个惨叫着倒下，被拖拽到森林深处。
从那之后专门处理此类事件的官方组织世人会，就对小镇展开了调查，最后确定危险的源头就是小镇后方的森林。
小镇和寂静森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人进不去，怪物也出不来。
每隔十天屏障会消失一小时，怪物会离开森林袭击外面的人类，并在通道关闭前主动回到森林里。
起初世人会每十天都会派一支小队趁乱进入森林，调查异常的源头。但里面的情况太过复杂，进去一批失踪一批。
能执行这项任务的成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再这么投入下去，会动摇世人会的根基。
为了减少损失，世人会启动‘克隆信鸽计划’
利用之前抓捕的怪物183，将人变成灵魂状态，把他们投放到克隆人体内。
这批人会在通道开启时进入森林，死亡后自动被183回收，塞进新的克隆人体内。
他们不断死亡重生，如信鸽般在森林和世人会之间往返，一点点将寂静森隐藏的秘密展现在世人眼前。
这就是进行了整整五年的‘克隆信鸽计划’。
靠着信鸽传递出的消息，世人会逐渐摸清了怪物情况，并给它们制定编号录入数据库。
不过最近出了点问题，很多信鸽飞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平安返回的信鸽不是记忆出现断层，就是被人抹除了存在的痕迹，没办法在数据库里找到对应信息。
信鸽凌久齐是前一种，他失踪了。
乌遥比较复杂，失忆加抹去痕迹。好在他意识清醒，没疯，还能用。
信鸽只剩十来只，再这样下去世人会又要制作新的信鸽了。
————
确定再问不出更多信息，乌遥索性回到系统空间休息。
系统激动地拍拍手，【我就知道世人会和基金会一样，都是好组织！】
乌遥没吭声。
他抚摸着手腕内侧的纹身，脑子里全是乌芊忆的抽泣声。
前两个世界傻狗也哭过，但从没哭得这么大声，都是红着眼眶掉几滴眼泪。
乌芊忆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救下他。
乌遥还记得他的眼神，是如何从绝望无助逐渐变得空洞。
在他的催促下，白狼胡乱点着头，像失去灵魂的木偶跌跌撞撞跑进森林里深处。
脑袋死机了，还会本能地听他的话。
乖得很。
系统凑过来，递给他一根冰糖小腰。
乌遥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它摇摇头。
系统探着头，【哭了？真的假的？】
‘没有，只是有些累，想睡会。’
乌遥调出后台，系统乐观不起来了。
【任务目标：白狼】
【姓名：乌芊忆（这是王赐给狼的名字，狼要用一辈子）】
【健康：2（狼还活着，狼还能打）】
【精神：80（杀杀杀！）】
【总分：82（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危险性：7/10（这不是好兆头）】
系统捂着脸，【千亿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一眼没看住就刀了那么多人？不对，寂静森哪有人啊？他杀了什么？】
它像往常一样等着乌遥回答，两三分钟过去，沙发上的人还是一声不吭。
系统蹦到他面前。
凌.乱的长发盖住乌遥的脸，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几乎被咬出血的下唇。
它扒拉开潮湿的发丝，露出一双盛满泪水的眼睛。
【在我面前还憋着，想哭就哭嘛。想点开心的，大后天世人会就会把你投放到寂静森，你很快就能见到亲亲老攻了！】
乌遥扭过头避开它的视线，‘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待会。’
【不哭不哭，失败是成功他妈。】
系统话音未落，男人情绪突然失控。
他声音拔高，‘你也觉得我失败了？对，我信誓旦旦地追过来要救他。还没碰到幕后boss，，就被一个任务世界里的土著砍掉了脑袋。已经进入万物生这么久，我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当时所有人都听我的话，包括一直和我不对付的男学生。是我决定要进木屋的，他们是跟着我进来的！也是因为我，乌芊忆才会亲眼看见爱人惨死，才会变成这样！”
乌遥仰头深吸口气，“就算有机会复活，这些痛苦也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他们信任我，乌芊忆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所有人。’
系统从没见过这样的乌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乌遥沉默半晌，“抱歉我不该吼你，我刚才不太舒服。”
他戴好眼镜，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系统小心地戳戳他，【你还好么？】
‘没关系，我很好我没事。哥，帮我整理一下资料吧。别这么看着我，我很好。’
第072章 第三个世界（18）
世人会驻寂静森的观测点似乎出了点乱子, 第二天一早就响起刺耳的警报，全员进入警戒状态。
除了苏醒当天和其他员工有过交流，剩下的时间里乌遥再没办法单独接触到世人会成员。
他和一群空壳克隆人待在小黑屋里, 只能看见怪物183和它的饲养员。
信鸽房外不断传出激烈的枪声, 系统伸长脖子，也只能对着紧闭的铁门干着急。
【咱们的运气怎么这么差，正好碰上世人会出事，非要你再死一次才有机会收集情报么？】
没人接话, 系统无奈地叹口气。
自从上次情绪失控后乌遥就变得沉闷了。
不像再之前一样和它闲聊, 整天把自己关在次卧里，系统跑进去逗他他也没反应。
一直闷着头写写画画，仿佛是个没得感情的机器。只有联络人脉时，才会露出一点人气。
系统问他不是早就给它安排好退路了么，为什么还要上下打点关系，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都快见底了。
乌遥一边清理痕迹一边告诉它, 他要把仇家本体骗到下一个世界, 和它做个了结。
每个字系统都认识，连在一起它却听不懂。
过去确实出现过宿主硬刚系统的情况，但系统毕竟是工厂出来的, 它们不会真正死亡最多回炉重造。
乌遥和黑心统正面刚, 怎么看都是他吃亏。
系统觉得自己的搭档有点魔障，它劝他放松心情。
乌遥梗着脖子, 说他现在好得不得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再过几分钟就到了第十一天。
屏障会在某一刻消失, 寂静森和外界的通道随之开启。
一小时内, 无数的怪物会离开森林展开狩猎，世人会将成为挡在怪物和普通人之间的第一道防线。
紧闭的铁门打开, 李组长再次露面。这回她看起来更加疲惫，眼下青黑，头上还缠着绷带。
看守信鸽房的木讷男人连忙站起身，跟她敬了个礼。
飘在他旁边的丝带状怪物183，也跟着颤动起身体。
李组长抬抬手，“最近有新的信鸽回来么？”
“没有。”
“有外人进来过？”
男人点头，“有两名身份不明的男人试图闯入，没能突破278的防御。观察站太混乱，我们没抓住他们。”
编号278的怪物就是信鸽房的铁门，来这的第一天系统曾听几个员工聊过这扇门。
它虽然没有攻击性，但防御能力仅次于001，有它在的地方固若金汤。
李组长一点都不背着人，当着乌遥的面调出当天的监控。
画面里，两个全副服装的高大男人正尝试破门而出，整个过程持续了二十分钟。
系统好奇地问：【这些人是干嘛的？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反叛军、异端一类的设定？】
乌遥抽空看了它一眼，脸色比李组长还要差，‘是世人会自己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
‘为了救人。’
系统再追问，乌遥就不吭声了。
这些天，他不眠不休地整理资料制定计划。
系统围观全程，亲眼看着他罗列出一种种可能，逐渐还原出‘万物生’的真相。
它指着纸面上工整秀气的小字，【这是什么意思？】
乌遥推推眼镜，眼神有些发直，‘字面意思，站在这个世界的国家角度来看，世人会可能是个正面的组织。但对于我和乌芊忆来说，他们就是敌人。’
‘哥，帮我做一副新的身体。世人会提供的克隆体恐怕有猫腻，用不长久，我们要早做准备。’
系统瞬间来了精神，冲进卧室拖出两幅男性身体。
【这是成男1号，自带古早玛丽苏特效。你脑袋上会飘着一朵云，随心情变化天气。开心下小粉花，难过下雨，悲伤下雪，生气下冰雹。嘿嘿的时候下没用过的全新套套，你随时可以用。】
乌遥：……
‘除了最后一种，其他的都是动图？’
【不，冰雹和花都是真的，你可以拿冰雹砸人。】
‘……最先挨砸的难道不是我么？’
系统呆呆地看着他，【哦，对哦，砸你满头包。】
它一脚踹开成男1号，开始介绍成男2号。
【他有猫耳猫尾，能大幅提高你的听力和平衡性，多高的树你都上得去。踏雪无声，很适合你这种喜欢背后偷袭的老阴批。】
乌遥捏了捏黑色的猫耳，迟疑地问：‘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东西？’
系统一脸纯真，【猫猫人而已，放心用。】
乌遥咬着下唇沉思半晌，拉开成男2号的裤子。
猫尾巴确实是长在身上的，胸上没环，小腹上也没有奇怪的纹身。
除了粉红色的眼睛，成男2号正常得不可思议。
怪了，系统转性了？
————
下午4点，寂静森终于有了动静。
几只人面熊从里面跑了出来，被早已等在外面的世人会成员射杀。
一具具被打烂的怪物尸体在地上蠕动，顶着机枪扫射朝着最近的成员爬去。
森林深处响起阵阵狼嚎，狼群似乎正在和什么东西缠斗。
乌遥和两个克隆信鸽被李组长打包塞进直升机，打算让他们跳伞进去。
“你们会降落在补给塔附近的空地上，今晚你们就在塔上的小屋子里过夜。”
距离很近，直升飞机很快就到了。
李组长简单交代几句，就催促几人赶紧下去。
另外两只信鸽是新来的，对工作充满了热情。
微笑敬礼跳伞，一气呵成，坚定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新人特有的傻气。
乌遥死死抓着女人的胳膊，“我记忆出现了断层，也没人跟我解释情况，我连下去后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李组长烦躁地皱起眉，“他们两个知道，你跟着走就是了。”
“我不也是世人会的一员么，为什么不能把任务告诉我？”
李组长留下一句‘没必要说’，挣脱开乌遥的手，一脚将他踹下去。
乌遥冷笑一声，打开降落伞。
离开基地，周围没了普通成员，这些高层连表面的善意都懒得伪装了。
李组长走得很快，乌遥飘飘悠悠落下来时，天上早已没了直升机的影子。
趁着临时队友还没找过来，他丢下世人会提供的克隆体，换上系统制作的猫耳男。
在魔法少男角色卡里找了一套冬装公主裙套在身上，几步窜上最近的一棵大树。
为了让‘自己’死得合理些，乌遥临走前特意给了克隆体几刀，带走他身上所有武器和物资。
五分钟后，两道人影从林子里钻出来。
乌遥蹲在粗壮的树枝上，远远听见焦急的交谈声。
“你确定他掉在这边了？我怎么听不到他的动静。”
“准没错，我眼神好得很。哥，咱俩关系好，我跟你说个事你别跟别人说。那人是返程的信鸽，至少为了人类牺牲过一次。我不明白李组长对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
“冷淡？没耐心？我也不明白。”
“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失去记忆被抹去痕迹，到头来什么都捞不到。”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可能？应该是他犯了错，李组长才会针对他。”
两人的对话乌遥听得清清楚楚，粉色的眸子中升起一抹同情。
世人会达成目的，他们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他自身难保，帮不了别人。
信鸽很快发现了雪地上的尸体，开始寻找现场残留的痕迹。
最后得出结论，附近还有其他人在游荡，他们抢了同伴的物资，顺手把人给刀了。
真可怜，死前一定很疼。
落地成盒，回去后还要挨不少骂。
信鸽们面带悲伤地挖了个小坑，将乌遥的尸体埋进去。
用纸折了几朵小花，放在他的小坟包前。
————
寂静森的怪物都朝着森林边缘涌去，可不知为何，乌遥没看见狼群的影子。
一大片红色的玫瑰花从大树旁边跑过去，根须如同章鱼触手在雪地上使劲倒腾。
按照距离来算，第一检查点的玫瑰花房应该是最后一批经过的怪物。
乌遥正准备跳下来，一撮长着婴儿脸的玫瑰花突然小跑回来。
用叶子戳戳被雪打湿的小纸花，似乎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会动。
等玫瑰花们架着纸花离开，森林彻底安静下来。
不远处的补给塔亮起了光，两名信鸽已经登上塔顶，在小屋里等待第二天的降临。
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系统着急地问：【咱们去哪？不去上面？】
乌遥摇摇头，‘那不是好地方，去了会被世人会算计。走，去狼窝找傻狗。’
————
104用工作证刷开铁门，摘下面罩享受地闭上眼睛，“暖和！连壁炉都是热的，这补给站一直有人照顾？”
屋子不大，只有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家具，一眼就能望到头。
想了想眨眼暴毙的同伴，099还是决定小心些，端着枪仔细检查房间。
104刚加入世人会，年纪小不够谨慎。
他脱下战斗服兴冲冲地跑向补给箱，“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罐头，我要饿死了！这里居然还有显示屏？不是说进入寂静森后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么？”
099越检查越觉得不对。
就算还在森林里活跃的信鸽，会轮流过来照顾，这里也不该这么温馨整洁。
他甚至在壁炉里发现了几颗烧熟的土豆。
099喊了两声104，没有得到回应。
他转头看去，同伴正仰着脑袋看向漆黑的显示屏。他眼神呆滞，稚气未脱的脸上一片空白。
“我是、我是护林员易凌斯，我住在0号检查点的起源之屋。我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我的任务是每日巡逻，写工作日记……”
李组长说过好几次，补给塔是安全的，他们可以放心休息。
099对这里的家具毫无防备，他以为唯一要小心的，就是有怪物提前闯进了小屋。
问题一定出在显示屏上！
099闭着眼睛抱住104，想把他拖拽到安全的地方。
往日乖巧听话的小后辈，此时拼了命地挣扎。
纠缠一阵，099估摸着自己现在应该是面朝床铺，背对着显示屏。
他想查看104的情况，一睁眼却正对上漆黑的屏幕。
明明没人动过遥控器，显示屏却自动亮了起来，开始迅速换台。
一道道人影闪过，最后屏幕上只剩下一个面容猥琐的男人。
099眼神逐渐呆滞，“我是……我是逃犯凌久久。我被诬陷强.奸女童，为了活命，我逃进了寂静森。我白天要在森林里游荡，夜晚去10号检查点·欲望之屋借宿。”
‘欲望之屋’四个字刺激着男人的神经。
他虽然没见过黑胖子，但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那只怪物有多恶心。
他不想伤害普通人，他绝不能和黑胖子扯上关系！
099猛地回过神，拖着104朝着门外狂奔。
在迈出房间的瞬间，无数双手臂从壁炉中伸出，拽住男人的四肢将他拖回屋内。
大门再次关闭，099双手绝望地抓挠着地面，“不！我不是强.奸犯！我为世人会付出了一切，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一小时很快过去，乌遥赶到狼窝时，寂静森的通道已经关闭，怪物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领地。
乌遥蹲在狼窝附近的树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山洞的情况。
洞口满是血污和狼毛，分不清有没有乌芊忆的。
他现在只剩1点健康值，肯定受了不小的伤。
乌遥刚想下去看看情况，洞内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狞笑声。
“你凭本事再次成为狼王又能怎么样？你的主人不还是被我砍了脑袋！”
“我说过，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你的狼群被打残了，你好不容易偷走的人头现在也到了我的手上！到头来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一群畜生，也配跟我斗？”
“你主人死了！他死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他要是能复活，我就好好……”
男声突然拔高，“你还敢咬我！你他妈的还真是条好狗，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第073章 第三个世界（19）
黑胖子话音未落,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枪响。他还没回过神，就感觉后背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正在和他僵持的白狼, 立刻找准机会对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喷涌, 将本就布满血污的狼毛染得更加猩红。
黑胖子重重地倒在地上，乌遥端着猎枪警惕地靠近。
系统啃着手，【他死了么？】
‘没有。’
【补刀！快补刀！】
乌遥没吭声。
他上次把黑胖子剁成饺子馅，都没能把人杀死, 足以说明补刀没有任何意义。
这怪物真是又好杀又难杀。
发现来的人是乌遥, 乌芊忆愣了愣，下意识哼唧两声，朝着他跑过来。
刚迈出一步，又迅速退了回去，躲进山洞深处的阴影里。
乌遥眯起眼睛。
傻狗的反应很奇怪。
按照他的人设，他应该直接扑过来, 给乌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再一脸愧疚地跟他道歉, 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乌芊忆的后台数据很不妙，乌遥一露面，他的精神值也开始狂掉。
乌遥看不清白狼的样子, 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乌遥双眼紧盯着黑胖子，嘴上关切地问：“千亿, 我回来了！你伤得重不重,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没人回话, 山洞里一片死寂。
仿佛这里除了他和黑胖子, 再没有别的活物。
系统突然尖叫起来，【操！真的又活了！】
乌遥思绪还在乌芊忆身上, 手就下意识扣动起扳机。
几发子弹打在男人背上，将他的后背打得血肉模糊。
普通人被打碎脊椎早就不能动了，可黑胖子还是爬了起来。
他抬手想擦拭眼前的血，却蹭下来一大块松垮的皮肉，连带着左眼眼球都掉落了下来。
仅剩的一只小眼睛来回乱转，最后黏在了乌遥脸上。
“猫耳猫尾，戴着粉色的美瞳，还是个眼镜娘？这是哪来的小妹妹，哥哥能不能和你合个影？”
他边说边蹲下身子，歪着脑袋似乎想看乌遥的裙底。
乌遥说过他不喜欢性感的衣服，系统往角色卡里塞的裙子都很保守，裙摆长至小腿。
黑胖子干脆抠下自己的眼珠，朝着裙底丢去。
他经常干这种事，技术很好，眼珠滚得很准。
可惜天气太冷，他只看见了加绒加厚的大棉裤。
乌遥一脚踩碎眼球。
听着胖子的惨叫声，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穿越过很多小说世界，这种货色根本没资格当反派，最多是个炮灰。
这么强大的能力，按在他身上真是可惜了。
虽然乌遥变化很大还穿着女装，乌芊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黑胖子挨了十几枪死了七.八次，才在乌遥身上找到些熟悉的感觉。
他捂着胸口的烂肉从地上爬起来，“你是我前些天杀死的那个护林员？”
“你是世人会的狗？不对不对，他们确实会复活，但复活前后用的不是同一副身体。你身上的兽耳兽尾，是真的还是装饰？”
乌遥能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乌芊忆密切关注着他，却不肯出来见他。
不正常。
狗男人的反应实在太怪了。
看着乌遥甩来甩去的猫尾巴，黑胖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会动？真的！尾巴是真的！你也是怪物，我们是同一路人！太完美了，你这么漂亮这么能打，真适合娶回家，你和我真是天生的一对！”
乌遥：……
系统：？？？
【我槽你大爷！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
反应最大的不是乌遥。
一直没吭声的乌芊忆，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乌遥只看见一个高大的白影在眼前晃了晃，下一秒，黑胖子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肥腻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断口处居然长出密密麻麻的玫瑰花根须。
他倒腾着根须，追在乌遥身后恶心他。
“你太完美了！嫁给我做我老婆！我会把你制作成最完美的艺术品！”
系统边害怕边生气，朝着他扔假腰子。
乌遥打烂一颗头，无头尸体上就长出一颗新的，继续吱哇乱叫。
“一进来你的眼睛就黏在那只狗的身上了，你喜欢他？对，他好像也喜欢你。你真是糊涂，他是世人会的走狗，你忘记我们和世人会的血海深仇了么？”
“是世人会把我们变成这样的！你不要躲着我，我知道我现在很丑很胖，但我之前真的很英俊，我是变装主播有很多颜粉，是世人会把我害成这样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乌芊忆雷区上蹦迪，黑暗中不停传来刨地声。
白影在山洞里闪来闪去，清理掉所有人头，没再给黑胖子恶心乌遥的机会。
系统纠结地咬着笔，【他说的都好有用，我好想接着听下去，可他嘴巴又不干净。】
‘都是废话，没必要听。啧，我还以为他能吐出什么新鲜的东西，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
耐心彻底耗尽，乌遥揉揉眉心，“够了！你还想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令人作呕的笑声戛然而止，黑胖子捡起满地乱跑的脑袋，重新安回身上。
乌芊忆扑了个空，乌遥趁机伸手抓他。
傻狗触电般猛地弹开，再次缩回山洞里，只给他留下一撮狼毛。
黑胖子捡起地上的斧头，“别费劲了，他现在的样貌比我还要丑陋，哪还有脸见自己的心上人。”
乌遥平静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震惊。
比他还丑？！
不行打住，不能胡思乱想。
他确实经常被狗男人的脸蛊惑到老鹿乱蹦，但真正吸引他的从不是男人的外表。
黑胖子紧盯着乌遥的表情，笑容越来越大。
他刚想开口，乌遥就抬手打断他，“我说够了！一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已经结束，你还想在狼窝里待到什么时候，你难道忘了寂静森的规矩了？”
黑胖子面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阴冷。
————
乌遥迈步走到洞口处，黑胖子只要看向他，就能看见越来越黑的天色。
“地上到处都是你的血肉，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你到底死了多少次？在山洞里被狼群围攻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既不去适合战斗的空旷地带，也不把狼群引到你的主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乌遥把玩着手中的狼毛，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怕自己的‘欲望’不够坚定？”
黑胖子举起斧头朝着乌遥砸去，乌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乌芊忆似乎受到了刺激，冲到乌遥身前一把抱住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攻击。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指尖刚碰到乌遥，斧头就从男人左侧飞了过去。
等等，从左侧？
可黑胖子找的角度很准，斧头应该可以准确击中他。
乌芊忆不敢细想，闷着头再次躲起来。
乌遥旁边有烂肉堆成的小山，他弓着身子藏在了后面，只露出一条狼尾巴。
系统诧异地问：【你看清了么遥遥？我怎么感觉他不仅速度比之前快了，体型也大了很多，好像还是直立行走的。】
乌遥没看清，他也不在乎。
帅是一种感觉。
正直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模样，灵魂都在闪闪发亮，永远帅的一批。
不过每个世界的狗男人，好像都会因为自己的容貌自卑。
他以前遭遇过什么事，有心理阴影？
看穿黑胖子的路数，乌遥就不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一边回忆着和恋人相处的点滴，想找到些蛛丝马迹，一边给男人施加精神压力。
没有树木遮挡，空旷地带能看到天空，光线的变化能让人直观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欲望之屋离森林边缘太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布满文金色文字的屏障。
那些匆匆返回的怪物，也无时无刻提醒着黑胖子，时间已经到了。
藤蔓能隐藏在木墙中，谣言人偶能让故事成真，白狼能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黑胖子能利用欲望改变现实。
寂静森每只怪物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他们看似完全不同，本质却是一样的。
只有心底生出蓬勃的欲望，怪物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
凌久齐严格按照公司要求每日巡逻，藤蔓找不到狩猎的机会。
进食就是它的欲望。
谣言人偶费劲心思拿到凌久齐的尸体，故意跟在乌遥身边，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和护林员有关信息。
它想制作属于自己的手下，想成为护林员，在森林里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
乌芊忆遭到狼群的背叛，他心灰意冷，只是本能地想活下去。拖着重伤的身体被狼群追杀一路，也没展现出特殊的能力。
直到遇到乌遥，他的能力才逐渐开始显露。
白狼的欲望，就是保护好他的王。
只要弄清这个底层逻辑，就能彻底杀死黑胖子。
作为世人会认证的最强怪物，寂静森的区域性boss，黑胖子的优势劣势都很明显。
残忍、自私、精神不正常。贪婪、好色，迷之自信。只要他想，任何事都可以激起他的欲望。
这就是他的优势。
相对的，欲望来得快去得也快。
以为乌遥是女的，来感。
发现是男的，无感。
这男的还挺好看，来感。
乌遥把脸毁了，无感。
黑胖子的信念远不如其他怪物坚定。
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没给白狼准备的机会，直接杀进狼窝把狼群堵在山洞里打。
————
“狼群是一方的霸主，别的怪物返回领地时都会绕着走。狼不会说话，不能提醒你一个小时已经到了。这里本就光线昏暗，只要能赶在天黑前把这些狼全都杀死，你就能全身而退。”
乌遥掏出一块怀表，将他展示给黑胖子。
“怪物要不断提升实力扩大自己的领地，这就是寂静森的规矩。你实力如此强横，却只守着一间小小木屋，这合规矩么？你不焦虑？”
黑胖子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忽然庆幸自己流了满脸的血，这样被人就没办法看清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好在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看不清怀表。
时间过得很慢，现在一定还没过一个小时。
乌遥不在乎黑胖子的反应。
狗男人意志那么坚定，都被寂静森搞得不敢直面感情。一个被金针菇左右了思想的废物，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合上怀表盖，迈步走向黑胖子。
一道人影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开着后视镜的系统，终于看清了乌芊忆的模样。
它惊喜地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怕打扰乌遥发挥。
乌遥停在黑胖子面前，两人距离不到半米。
他低低地笑起来，“你不敢扩张领地，因为你搞不懂你的能力到底是从哪来的？真的是欲望么？森林里有那么多的怪物，为什么只有你的欲望能让你无限复活？”
“你想不通，你也没胆子尝试。你唯一能找到的不同点，是你拥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你住在欲望之屋。世人会给小木屋取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一定有它的道理。”
乌遥抬起手，指尖一点点撬开怀表的盖子。
“你想通了真相，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更幸运，你是欲望之屋的主人。”
“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你不断给自己催眠，‘这是欲望之屋，我能实现所有欲望’。你甚至会将这句话告诉每一个进入木屋的猎物，让他们来帮助你巩固信念。”
复活后的男人比之前更漂亮，粉红色的眸子中似乎还闪着诡异的光。黑胖子几次想移开视线，目光却像是被那双眼睛黏住。
注意力越来越集中，他连胡思乱想的权利都丧失了。男人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他的耳中，将他心底的想法一个个挖出来。
黑胖子咬咬牙，“你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
乌遥啪的一声打开怀表。
他也发现了自己眼睛的古怪，特意将怀表举到眼前。
“我只是想提醒你，时间到了。”
黑胖子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他冷笑一声，“是啊我早就知道了，然后呢？我被杀了这么多次，不还是活着么！只要我还有欲望，我就……”
“你的欲望是什么？”
乌遥打断了他的话。
黑胖子张张嘴，“我、我，那只白狼毁了我的艺术品，还偷走了我的独角兽标本，我要报仇，要杀了他！”
“可时间已经过了。”
乌遥指尖点着怀表，“原来你在非活动时间，也可以在欲望之屋以外的地方自由使用能力？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扩张领地？这符合寂静森的规矩么？”
“我刚知道，我……”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你真的解释得清？你能活到现在，就说明你的两个基本认知里有一个是错误的。”
乌遥轻柔地笑起来，“所有怪物都在遵守的规矩是假的？还是你的判断是错的？”
黑胖子双眼愈发猩红，胸口剧烈起伏。他突然暴起，狠狠掐住乌遥的脖子。
“合不合规我说了算！只要我相信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乌遥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双眼格外明亮。
他将不断走动的怀表怼到男人眼前，嘴唇无声地张合。
时间到了，你输了。
‘咔哒——’
‘咔哒——咔哒——’
指针转动声钻入黑胖子耳中，他紧咬着牙，双手越来越用力。
“你想动摇我的信念！我复活这么多次，我在这活了这么多年，你懂什……啊啊啊！该死的畜生！”
白影闪过，黑胖子的手臂瞬间撕裂，掉落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
乌遥身体一软，倒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毛茸茸暖烘烘的，让人格外安心。
他没回头，揉着泛红的脖颈，看向失去左臂的胖子。
“你既然怀疑我说的是假话，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脑袋砍了，试一试自己还能不能复活？”
不用乌遥交代，乌芊忆就跑回了洞口，将斧头远远丢到了黑胖子面前。
乌遥背后空了不到一秒，就再次撞进温暖的怀抱。
千亿的能力，比几分钟前更强了。
拉开距离后，黑胖子终于能从那双诡异的眼睛上移开视线了。
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斧头，大脑一片混乱。
他应该是能复活的，毕竟他都和白狼缠斗这么久了，一直都在反复复活。
可他为了让自己坚定信念，出门时没有带表。找的地方太偏了，他死来死去，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对了，乌遥给他看了怀表。
黑胖子不用回忆，就能想起表上的时间。
5点11分。
寂静森的通道是在4点打开的，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刚刚过去。
时间是假的？规矩是假的？
他现在死了，到底还能不能复活？
不对，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的欲望足够强烈，他就能……
没等黑胖子想明白，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刚想低头查看，眼前忽的天旋地转。
他看见自己的无头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白狼的利爪停在半空，上面还残留着一块皮肉。
乌遥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白狼迈过他的尸体，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为什么不提防他了？
难道男人没有说谎，他真的相信他要死了？
念头升起的瞬间，黑胖子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
系统怕自己坏事，全程没敢出声。
它探头看了半天，【他死了？】
乌遥点点头。
【怎么死的？】
‘他的能力很强大，能变出一桌有毒的大餐，能用热水把人迅速煮熟。但他太怕死了，每次和人正面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活着达成目的。’
【哦哦！所以他才会反复复活？蠢死了，他居然不想着变出火箭筒。】
‘他不敢，他怕分心。’
黑胖子的能力太特殊了，他找不到参考对象，搞不懂底层逻辑，心里没底。但又不是完全不懂，知道不够坚定就用不了能力。
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精神支柱——欲望之屋。
在屋里他无所不能。
离开屋子他畏畏缩缩。
这能力要是给了乌芊忆，乌遥保证他一周就能成为寂静森的霸主，单挑整个世人会。
想到狗男人，乌遥就头疼。
刚解决掉黑胖子，白狼就躲进了角落里，背对着他蜷缩起身子。
乌遥摸摸他的后背，“千亿？”
白狼没回答。
乌遥从背影，就能看出问题。
他沉默半晌，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千亿，不就是从狼变成了狼人么？你不懂，你现在的样子在人类眼里有多迷人。”
“快转过头，让我亲亲你。”
第074章 第三个世界（20）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黑皮, 乌拾忆和乌伯忆都说过，自己曾因肤色问题被家人嘲笑过。
对容貌的自卑，已经刻在了狗男人的灵魂里。
就算长大之后有许多爱慕者, 就算每个世界他的样貌都会变化, 那根刺还是深深地扎在他心底。
乌遥不想强行要求他自信。
他已经足够好了，没必要事事都做到完美无缺。
他坐到乌芊忆身边，整理着他凌.乱的毛发，“怎么不回头？你嫌弃我不想亲我？”
手下的身体明显一僵,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我不可能嫌弃王，只是我……这不合规矩。”
“真的？”
乌芊忆侧身避开了他的手，“您值得更好的伴侣。”
乌遥擦了擦沾满血污的眼镜，“你真这么想？那为什么黑胖子故意恶心我说要娶我的时候，你会那么生气？”
“他配不上您，他在侮辱您。”
“您啊您的, 听着真不舒服。”
乌芊忆闷闷地说了一声抱歉, 声音又小又轻。
前两个世界的傻狗都没这么可怜过，乌遥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但他很会哄反派开心。
乌遥把乌芊忆的爪子拽过来, 放到自己腿上。
比他两只手都大的狼爪, 轻轻挣扎几下。乌遥给了它一巴掌，狼爪立刻安分下来, 还主动往他怀里送了送。
装模作样, 欲拒还迎。
嘴上说着‘不合规矩, 我不配’, 其实早就想和他牵手了。
乌遥指腹按着锋利的爪尖。
“按照森林的规矩，我作为猴王应该壮大族群扩大领地, 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个母猴子？”
粗重的呼吸声停顿一瞬，过了许久乌芊忆才轻声道：“要的，这才合规矩。”
“那我去找母猴了。”
乌遥作势起身，狼爪猛然收紧，险些将他拽倒。
“你拉着我做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我么？”
“没有不喜欢！只是不合规矩！”
乌遥掰开狼爪，“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留在狼窝也没有意义。我要带着这个……啊对，我要带着砰砰树枝去找新的领地，再找一只母猴子跟我结婚。”
乌芊忆猛地转身，拉住他的裙摆。
他半边身子躲在阴影里，一言不发，侧着头偷偷看他。
乌遥很早就发现了，狗男人太过正经，有的时候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玩笑。
乌遥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当真。
“再拖下去天可就黑了。你现在是狼王，又不愿意做我的伴侣，一山不容二虎，我留在你这过夜不合适。”
乌遥挣脱开他的爪子，朝着山洞外面走去。
“按照森林的规矩，领地和领地之间不能离得太近。正好黑胖子被我做掉了，10号检查点是空的。不如我以后就待在森林边缘，那里离狼窝足够远，要跑上四五个小时，我们以后……”
乌遥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他转过身，一只高大健硕的狼人正垂头望着他。
变成怪物后，乌芊忆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两米。
他还没完全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就给了乌遥极强的压迫感，让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乌芊忆误会了他的意思，表情变得更加无助，“你说真的？你真的要走了？”
乌遥仰头打量他，脸颊逐渐泛起红晕。他锤锤胸口，想把来回乱蹦的老鹿锤死。
从他露脸开始，系统就在嗷嗷叫。
狗男人根本不明白自己现在有多诱人，乌遥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画面，险些控制不住严肃的表情。
乌芊忆牵起他的手，俯身亲吻他的手背，“外面不安全，留下来休息一晚，好么？”
乌遥深吸口气，“这、这不合规矩。”
“合的！合的。你……你别走，你可不可以留下来。这里确实很脏，我马上就清理干净。你说你能复活，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回来！”
乌芊忆语速突然加快。
他也不藏着自己的脸了，双手按住乌遥的肩膀，高大的身躯几乎将他完全笼罩住。
“你在木屋里被怪物袭击过，那里不安全。我又把狼王的位置抢了回来，现在狼窝是属于我的。我怕你在这住不惯，用木板给你做了一个小隔间，在山洞最深处，那里安全又暖和。”
他迫不及待给乌遥展示自己搭的小窝，似乎想用这些把他留住。
乌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群等待复活的狼，和一堆碎木板。
乌芊忆无措地张张嘴，“抱歉，我忘记黑胖子把它砍烂了。这里到处都是血，我用狼毛和棉花给你做的小窝，应该……应该也不能用了。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它们。”
乌芊忆在‘垃圾堆’里翻找一阵，找出一个做工粗糙的狼牙项链。
他擦擦上面的血污，将项链捧到乌遥面前。
“这是我给你做的，我本来想再穿上几块彩色石头，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了。可狼爪不怎么好用，我努力了很久，只能穿进去一根狼牙。”
“你会不会觉得很简陋？抱歉，在我的想象里它应该很漂亮，和你很搭。我好像真的……真的很没用。”
乌芊忆忽然弯下腰，垂头轻轻靠着乌遥肩头。他看不见白狼的脸，只能听见他颤抖的呼吸声。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这几天我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你的尸体。”
“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才能复活，我把你的头和身体都偷了回来，可你还是一动不动。我想着是不是要把它们缝好你才会活过来？我去偷了针线，可我做不到，我连线都穿不好。”
脸上的温度突然降了下去，乌遥抱住毛茸茸的身体。
他想缓解一下气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乌芊忆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脸颊，“我不喜欢这些狼，它们让我感觉很陌生。我不想留在狼窝，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让我觉得亲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其实很喜欢你很想做你的伴侣，可我没有资格，我怕你会后悔选择我。”
白狼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紧紧抓住乌遥的衣服，“除了你身边，我不知道还能去哪。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一记直球打得乌遥晕头转向，刚刚锤死的老鹿像是吃了兴奋剂，使劲撞他的胸口。
乌遥迫切地抱住狼人，“你伤口还会流血么？不管它会不会有事？”
乌芊忆摇摇头。
“抱我，现在立刻把我带到小木屋！在床上抱我！”
————
变成狼人后，原本还算高大的王突然变得娇小了，他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
王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身上，一点点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他在耳边别别扭扭地跟他道歉。
说他根本没打算走，只是想激乌芊忆一下。让他骂他一顿，在他身上发泄下情绪，没想到会把他吓成这样。
乌芊忆觉得自己一定是理解错了王的意思。
乌遥告诉他，自己抗压能力很强，有很多做出气筒的经验，以后在他面前没必要憋着。
乌芊忆追问了好几遍，才确定没有听错。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拿你撒气？”
“我没哄好你。”
“我还是不明白，你愿意安慰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怎么可能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
乌遥不吭声了。
乌芊忆等了一会，“你不开心？抱歉，我是不是又弄错了你的意思？”
乌遥闷闷地说了一声没有。
他在他怀里扭动两下，揪着他的长毛一遍遍说着，“抱我，千亿，我想让你抱我。”
乌芊忆皱起眉。
他们现在不正抱在一起么？
夜幕降临，新的十天即将开始，寂静森照例下起大雪。
乌芊忆弓起身子，尽量遮住迎面吹来的寒风。
好在他的速度变快了很多，再过一两分钟就能到达小木屋了。
————
虽然乌芊忆不喜欢这间会攻击乌遥的木屋，但只要踏进屋子，他就莫名觉得安心。
把人送进屋里，乌芊忆在雪地上打了个几个滚，将身上的血污蹭下去。
他费力地解着打结的毛发，抬头就看见乌遥正拿着狗梳子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冲他招手。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这一幕乌芊忆十分熟悉。
他死在黑胖子木屋前时，屋里的灯光也像今天一样照着他血淋淋的尸体。
不同的是，眼前的乌遥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乌芊忆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王真的复活了，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回来了。
他冲到乌遥面前，将他抱进屋里送到床上。脑袋埋在乌遥肩头，激动地摇起尾巴。
“你的心跳声很好听，我很喜欢。我想让你摸摸我的头，我好害怕也好想你。”
不管认识多久，乌遥都适应不了狗男人的说话方式。
他把哇哇乱叫的系统关进小黑屋，不自在地抿抿下唇，“只是摸头？”
乌芊忆疑惑地看向他。
乌遥避开他的视线，“你……我不是说了，想让你抱我。”
“我已经抱着你了。”
“不是这种。”
乌芊忆抱得更紧了一些。
乌遥红着脸解除角色卡，身上的冬季公主裙瞬间化成光点。
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他下意识揪住一旁的棉被，“你又不是没见过狼窝里的狼是怎么繁衍后代的，非要我说的那么直白么。”
乌遥顿了顿，捂住白狼的嘴，“不许再说不合规矩了。”
王的皮肤没有外面的雪白，却晃得乌芊忆眼晕。
他垂头舔了舔，触感柔软细腻。
这真的是他可以触碰的？
乌遥一手揪着他的耳朵防止他逃跑，一手遮着脸，只露出微微张开的嘴唇。
乌芊忆从未想过，‘抱我’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还会有这一层含义。
他之前一直在遵守规矩，但王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克制自己？
他想彻底拥有乌遥，成为他唯一的伴侣。
第075章 第三个世界（21）
不知道是乌遥的错觉, 还是狼人的舌头温度格外高，舌尖每次落下都会烫的他倒吸口气。
利爪和牙齿触碰过的地方都在发烫，周围的皮肤也在迅速升温。
壁炉烧得太旺了, 小木屋格外闷热, 乌遥仰头大口喘息却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耳边响起模糊的说话声，乌芊忆问了个问题。乌遥没听清，胡乱地点着头。
狼人沉默半晌，俯身蹭蹭他的鼻尖, “点头是什么意思？我该叫你什么？”
乌遥眨眨眼睛, 勉强找回些理智。
“现在不要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乌芊忆垂下眼睑：“你好凶啊主人，你和伴侣‘拥抱’的时候都这样么？”
装模作样的狗东西。
乌遥觉得自己应该生下气，他抬脚踹在男人胸口，红着眼眶瞪他。
乌芊忆握住他的脚踝，垂头咬了咬他的大.腿, “怎么又凶我？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我的王, 这样可以么？”
乌遥不自觉往后缩。
“还是不行？那……遥遥？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叫法，可我想不起来了。”
没等乌遥回答，乌芊忆就牵起他的左手, 咬住他手腕内侧的纹身。
“算了, 遥遥好听却还是不够亲密，适合平时叫。现在应该换个更特别的, 老婆？”
前两个世界的傻狗都没这么叫过, 乌遥有点不适应又有些暗爽。
他勉强转转被舔化的脑子, 低声说了一句可以。
乌芊忆像是得到主人夸奖的狗, 在他耳边一遍遍叫着老婆。
“接下来该做什么，我不会。老婆, 你教教我。”
他嘴上说得清纯，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慢。乌遥回过神时，狗男人已经给他摆好了姿势。
千亿比狐狸崽子懂的多，他真的在狼群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狼窝里也有基佬狼么？
乌遥的身高体型在成年男性中都算得上优秀，就算站在富有吝啬的狗男人身边，也不会显得太过瘦小单薄。
可乌芊忆变成了狼人，两人瞬间有了体型差。
他俯下身后，乌遥再也看不到一丝灯光。
雄性狼人的气息将他完全笼罩，侵犯着只属于他的领地。乌遥紧咬着手指，耳膜嗡嗡作响。
房间里不知何时响起了阵阵呜咽，乌遥身体悬空背靠着墙壁，茫然地看着凸起的肚子。
白狼舔舔他湿润的眼尾，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一方首领，以后肯定会有很多追随者。你能不能只宠爱我，只摸我的头只给我梳毛？”
“主人为什么不回答？是我做得不够好么？我记得你管砰砰树枝叫五.连发猎.枪，王，我可以证明我比它更适合你。”
非要硬给自己找一个情敌？
乌遥从没想过有人会跟一把枪争风吃醋。
他想骂他，张嘴却发出一声抽泣。
乌芊忆兴奋地瞪大眼睛，“你同意了？谢谢你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还差3次。我会加快速度，争取不打扰你休息。”
乌遥突然反应过来。
千亿居然是在装可怜？这狗东西什么时候进化的？
————
系统撬锁跑出小黑屋，找了个好位置想看点vip专属内容。
两坨马赛克在不大的木屋里晃来晃去，它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连头和脚都分不清。
论坛上有人推荐去马神器，要付费使用。
系统兴冲冲地扫了码，被骗走一百块钱。
乌遥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正躺在干净的棉被上，周围还有几只狼正在舔毛。
千亿担心木屋偷袭他，天一亮就给他穿好衣服，转移到相对安全的狼窝。
乌遥揉着酸痛的腿，四处找了一圈没看到狗男人，‘哥，傻狗呢？’
系统躺在地上两眼发直，【在外面点名……】
两只狼跑到乌遥身边，帮他站起来。
乌遥扶着墙壁走出狼窝，乌芊忆正站在洞口的巨石上仰头狼嚎。
森林深处传来阵阵回应，外出活动的狼听到召唤正陆续赶回领地。
乌芊忆的耳朵动了动，转头冲乌遥摇摇尾巴。
系统幽幽地道：【真甜啊，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你们昨晚玩得很开心？】
‘还好，你怎么这么萎靡？’
【我也还好，只不过一个晚上被骗了三百块，而已。】
乌遥脸色瞬间沉下去，他眯起眼睛，‘有人骗你？怎么回事？’
【是‘黄黄互助吧’那帮滚混蛋！我最讨厌用这种手段骗钱的人渣了，他骗的不仅仅是钱，还是我的感情我的勇气！】
【我黄某人都快没胆子追逐梦想了！遥遥，我想了一晚上，这钱与其让别人骗走不如给你赚了。下回你俩运动的时候录像给我看，我给你三百。】
乌遥：……
‘该，真该，你去死吧。’
系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等乌芊忆闲下来，乌遥找他问了狼群的事。
白狼也解释不清楚，说自己想杀死黑胖子给他报仇，自知实力不足，就跑回来挑战新的狼王。
他扛过十几轮围攻，把新狼王和他的几个追随者全都咬死，原本躁动不安的狼群突然安静下来，重新接纳了他。
乌遥推推眼镜，“你是不是把它们的脑袋都咬碎了，算上狼王一共咬死了5只狼？”
得到肯定的答复，乌遥勾起一抹自信的浅笑。
一切和他猜测的一样，笼罩住寂静森的迷雾逐渐散去，未来的道路愈发清晰。
这次他没理由再失败！
乌芊忆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他盯着乌遥来回晃动的黑色猫尾，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复活后的乌遥，给了他很多小惊喜。
他的尾巴和耳尖都很敏感，碰一下就会剧烈颤抖。
那双粉色的眼睛最有趣，会在某一瞬间多出心形的线条。每次对视，都会让他大脑一阵眩晕。
乌芊忆拍拍被遗忘在一旁的砰砰树枝。
他单方面和它和好，以后他俩一定要保护好他的王。
————
乌遥戴好乌芊忆制作的狼牙项链，听他一一介绍狼群中的伙伴。
这是长毛，那是小斑点。那只是香香，旁边是他的弟弟臭臭……
虽然搞不清原因，但它们现在会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是合格的野狼。
先前被剥了皮的小狼崽没有复活，乌芊忆刨出一堆小坟包，带领族群给它们举行了葬礼。
乌遥一边叠着小纸花，一边琢磨那群玫瑰花会不会跑到这里偷花。
白狼偷走的独角兽标本，在和黑胖子的缠斗中毁坏了。
男人的斧头是故意砍偏的，他似乎很怕被人挖掘出藏在里面的秘密。
“我知道他肯定会来找我，重新当上狼王后，我就让族群里的母狼挨个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触发里面的机关。”
乌芊忆在山洞深处翻了翻，找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
不大，两只手正好能拿住。上面有明显的手工痕迹，眼睛是两只大小不同的纽扣，看着很简陋。
“里面没东西，只有棉花。把它抱在怀里摇晃它就能说话，还会做出简单的动作和表情。”
乌遥摸摸白狼的脑袋，夸了一句乖狗狗。
乌芊忆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的乌遥耳根发烫，猫耳不自觉微微颤动。
现在是下午两点，时间还早。
五号检查点林中墓地就在狼窝附近，四点出发完全来得及。
乌遥试着摇晃几下，布娃娃果真如乌芊忆所说，发出微弱的哭声。
“我这么听话，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是讨厌我？”
奶声奶气，像是五六岁的小女孩。
乌芊忆探头蹭蹭娃娃。
乌遥哼着摇篮曲，布娃娃诉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叫小件货，爸爸说这是因为我小小的很可爱。但妈妈说爸爸不想要我，小件货其实是小贱.货。他们总是打我，说我的出生是个错误。他们只是玩玩还没想要小孩，玩玩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我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坐旋转木马。等我下来后爸爸妈妈就走丢了，我一直哭一直哭，最后是警察哥哥把我送回了家。他们很不开心，说下回要把我丢到没人找得到地方。我明白的，他们不想要我。”
布娃娃一大一小的纽扣眼里似乎写满了悲伤。
“我被丢到姥姥家，她给我做了一个布娃娃。丑丑的但我很喜欢。姥姥说她手艺很好，可惜一只手被丈夫打断了。好在姥爷已经死了，她不用再挨打，剩下一只手也可以照顾我。”
“一天早上姥姥突然不动了，我怎么推她她都不起来。我好饿，就把家里的东西全都吃了。生米一点都不好吃，我应该早点和姥姥学做饭的……姥姥睡得真香啊。”
“姥姥臭臭的，还在流水，我擦不干净。一群不认识的人打开门，把姥姥拿走了，我又被送回爸爸妈妈身边。他们说我毁了所有计划，如果没有我，他们应该正在海边晒太阳。我还没见过海，里面真的有美人鱼么？”
白狼摇晃的尾巴缓缓停下来，蹙眉盯着布娃娃。
乌遥见过太多悲剧，没那么多感触，他加快摇晃速度想尽快听到重点。
女孩六岁时，和父母一起搬到这个偏僻的小镇，本就灰暗的人生变得更加扭曲。
“妈妈说家里没钱了，爸爸说可以把我卖了。妈妈很害怕，她说小镇里的人都善良淳朴。按照这的传统，犯了罪的人要被赶到寂静森里等死。”
在小女孩的认知里，寂静森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镇民在里面发现过很多尸体，四周围着警戒线，夜里经常传出惨叫和哭声，没人敢随意靠近。
“爸爸给我找了一个老师哥哥，他是个大学生，对我很好很喜欢小孩子。有一天爸爸突然打了我，他掐我的脖子还把我最喜欢的衣服撕坏了。”
“妈妈让我学她说话，我听不懂，但我不想挨打也不想被丢到森林里。我对着手机哭，说我被老师哥哥强……强见？强健？好像是这么念的，反正哭着喊疼就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哥哥再也没来教过我。爸爸妈妈很开心，说我真的是个赚钱货。镇子过年一样热闹，大家都在大喊大叫。我听见了老师哥哥的哭声，他说我没有我没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找警察！”
“没有什么？我待在地下室里 ，听不清他的话。”
乌遥觉得这个故事很诡异。
如果女孩没有说谎，小镇里的人就是在越过法律，执行他们眼中的正义。
警察呢？
为什么不出来阻止？
他转头看向乌芊忆，问他了不了解小镇的情况。
狗男人摇摇头，说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没离开过树林。
布娃娃抱着腿，蜷缩起身体，“爸爸带了个新的小哥哥回家。他是保姆哥哥，吃住都在我家，喜欢陪我玩。”
“爸爸又打我，妈妈又让我说那些奇怪的话。我不想说，他们打晕了保姆哥哥把他放在我身上，围着我们拍来拍去。沉死了，还好我一天都没吃饭，不会吐出东西。”
“哥哥突然不见了，他不饿肚子么？外面好热闹大家都好激动，今天是什么节日么？哥哥在队伍最前面，我朝他招手，他被几个人抬走了。他们要去哪？那边不是森林么？”
时间不断流逝，小女孩短短一年中，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利用了四次。
第五次时，这两个人渣玩脱了。
“我不喜欢新来的哥哥，他总是让我跟他一起拍视频。说这叫……叫什么靠斯？cos变装？他说我会成为网红，我不要，我想做骑着独角兽的白马公主。”
“他让我摆的姿势都好奇怪，为什么要对着手机翘脚、嘟嘴、撅屁.股？他说从没见过我这么听话的小孩，我当然要听话，不然爸爸会打我。”
“妈妈又让我学她说话，我学了，因为我不喜欢网红哥哥。”
布娃娃停顿一瞬，突然恐惧地颤抖起来。
“网红哥哥哭着求我帮他解释，我不明白。他给我磕头让我放过他，我到底该做什么？”
“他生气了，用皮带勒我的脖子。妈妈在外面尖叫，爸爸好开心地举起手机拍照。天黑了，到处都是小星星。我伸手去抓，姥姥在星星里朝我招手，我真想和姥姥一起走，我好想她。”
“网红哥哥把我挂了起来，我看见他拿着斧头追着爸爸妈妈跑。家里好热闹，好多人都来了。网红哥哥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叔叔阿姨把我拿下来，和哥哥、爸爸妈妈一起，丢到了树林里。”
故事的最后，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出现在女孩面前，把她捡了回去。
他们说她很特殊，适合成为欲望之森的源头。
故事比乌遥想象的更加黑暗，但结局在他的推测之内。
乌遥轻揉着眉心，起身收起布娃娃，“走，千亿，去五号检查点。”
他要去林中墓地，最后确认一次自己的猜测。
第076章 第三个世界（22）
林中墓地虽然离狼窝很近, 但不属于乌芊忆的领地。
乌遥问过原因，白狼说那地方太晦气，没人愿意要, 一直是无主之地。
乌芊忆想抱着他走, 乌遥没同意。
昨晚玩得太尽兴，身体状态不好，确实不适合赶路。
乌遥挑选了一头强壮高大的野狼，准备骑着他过去。
乌芊忆没吭声, 狼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
驮着乌遥边走边溜号的公狼只感觉后背一凉, 它转过头，正对上王羡慕的目光。
羡慕它干嘛？
野狼四处张望，身边只有一对正在偷偷亲热的狼夫妻。
哦，是误伤。
王有点斜视，都瞪到它身上了。
野狼用尾巴抽了抽狼伙伴，让它收敛一些。
乌遥喊了声千亿, 走在队伍末尾的狼人回应一声, 眨眼出现在他面前。
“你确定林中墓地没有主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乌遥屈指弹弹傻狗的眉心，“世人会设立的每个检查点, 都关着一只甚至一群怪物。”
“1号检查点里的玫瑰花, 6号检查点的谣言人偶。10号检查点的黑胖子，以及0号检查点的藤蔓。林中墓地是5号检查点, 公司的护林员每天都要检查它的情况, 它不可能是个‘空壳’”
乌遥身后的猫尾来回晃动, “你觉得住在里面的东西去哪了？”
乌芊忆眼睛跟着来回转动, “既然是墓地，可能还藏在地下没有出来。”
“但所有怪物都会在通道开启时离开领地, 就连玫瑰花都拔出根须从玻璃房里跑了出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当天应该也打算外出。只不过黑胖子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你们是被迫留在狼窝的。”
乌遥指着补给塔的方向，“当时我就躲在那附近的一棵树上，有不少怪物从树下经过，没看见能和墓地扯上联系的。”
乌芊忆刚想开口，乌遥忽然扭头看向他。
“你不觉得奇怪么？我接触的人都说这里有黑熊棕熊、花豹老虎，但我一只都没见到。”
乌芊忆指指自己，“有狼，我也是野兽。”
乌遥笑着白了他一眼，“你不算。”
————
狼群在林中穿梭，乌芊忆又挪到了队伍末尾。
很早以前他确实见过其他野兽，可不知从何时起，它们都消失了。
人面熊其实是谣言人偶用人制作出来的怪物，不是他熟悉的真熊。
如今整个寂静森只剩狼群还在活跃。
等等。
它们最近有抓到过猎物么？
他舔舔嘴，只能回忆起乌遥变出来的腰子，和树林里捡到的野生内脏。
乌芊忆喊住前面的小母狼，冲它呜呜叫。
母狼茫然地回应两声，继续赶路。
它说王很英明，狼群食物充足，自己从没饿过肚子。
可这不合理。
先不说这些天一直在更换狼王，内部混乱不堪。寂静森终年飘雪见不到阳光，树太高积雪太厚，食草动物的食物来源少得可怜。
它们吃不饱，狼群怎么可能顿顿吃饱？
看着前方狂奔的野狼，乌芊忆心头逐渐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
狼群会不会就是从林中墓地里跑出来的怪物？
他们不是觉得墓地晦气，是潜意识里早就将5号检查点当成了自己的领地，所以没有扩张的必要。
乌芊忆停下脚步，失神地看向自己似人似狼的手。
是了，他不正是一只正在异变的丑陋怪物，又有什么可诧异的。
————
墓地的景象和上次来时一样，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乌芊忆指挥狼群刨坑，乌遥坐在一边研究布娃娃。
小东西拥有了主人的情感和记忆，只要乌遥扬手作势要打它，就吐出更多的秘密。
半个小时后，布娃娃蜷缩着身子哭得直抽抽。
乌芊忆凑过来安抚地蹭蹭布娃娃，“别怕好孩子，我们不会伤害你。”
布娃娃没反应。
乌芊忆担忧地问：“它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乌遥摆摆手，让他不要操心。
傻狗的声音很贴脸，一开口就安全感拉满。他刚刚故意捏着嗓子放柔了语气，特别适合糊弄小孩。
布娃娃是靠手势触发的人工智障，没有自主意识。
乌遥从零散的故事中整理出了有效信息。
世人会把小女孩的尸体捡回去埋进土里，每天观察记录数据，像是在做什么实验。
这片地里除了她，还种着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长满了嫩芽。
最后他们和泥土融为一体，成为一株巨大植物的根须。
镇民眼中的寂静森，到了世人会口中就成了欲望之森。
第一株藤蔓冲破土壤时，实验室里的人相拥而泣。
噩梦时代即将结束，人类再也不用活在超自然生物的恐惧之下，世人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野狼陆续完成工作，站在各自挖好的坑边等着狼王检查。
乌芊忆挨个看了一圈，每个坑里都躺着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密密麻麻的藤蔓从体内生长而出，刺破布料扎进附近的土壤里。
狼群站在坑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森林一片死寂，静得人心里发慌。
乌芊忆迟疑半晌，跳进其中一个土坑中。
里面埋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他肤色偏黑，脸上长满藤蔓，只能勉强看出坚毅的面部轮廓和硬朗的眉形。
乌芊忆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下意识绕开藤蔓看向男尸的左手。
依稀能看见手腕内侧，纹着一个狐狸尾巴纹身。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
不可能！
他好好地站在这，能喘气能说说话。
他明明还活着，坑里的尸体怎么可能是他！
乌芊忆慌乱地转过头，长发男人正朝他快步走来。
他跳下深坑，仰头担忧地望着他，脸上没有震惊只有淡淡的忧伤。
乌芊忆用力抱住乌遥，突然感觉很迷茫。
他的尸体在坑里，那他算什么？
乌遥柔声安慰：“没事没事，我的存在形式和你一样，灵魂四处漂泊，身体换了一个又一个。你是受害者不是怪胎，不要为难自己。”
把乱起哄的系统塞进小黑屋。
乌遥四处看了看，确定野狼听不懂人话，他才小声道：“乖狗狗，让我亲亲你。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千亿，我永远爱你。”
嗅着爱人的气息，乌芊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谢谢，小遥，我也永远爱你。”
乌遥甩甩尾巴。
狗东西，说这么大声干嘛。
————
系统再次卸掉门锁逃出来时，乌遥正在检查男尸。
它问他俩刚刚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搞瑟瑟。
乌遥沉默一瞬，掏出一张照片让它扫码，说他专门给它准备了付费内容。
系统立刻掏出手机。
付完250后，屏幕上弹出两个大字——傻逼
系统：？！
【我恨你！】
‘你真是不长记性，我不是给你分享过网站么，你又不是没得看。’
【可我想看自己磕的cp嘛，我讨厌你，你坏。】
乌遥：……
无限流公司的人都那么良善？怎么就没把它打死？
给系统搞了个反诈软件，乌遥收回思绪，看向一旁的乌芊忆。
一分钟前傻狗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竖着耳朵似乎是在捕捉什么声音。
“尸体在说话，用的是我的声音。”
乌芊忆闭上眼睛，触摸从男尸眉心生长出的藤蔓。
“尸体说，我是世人会最优秀的战斗成员，我比大多数人都要强大，能自保也能保护别人。可这世界上的怪物实在太多了，而我只有一副身体、几十年的寿命。”
“我带领小队抓捕了963号，保护了学校里的孩子。可以后呢？我违背命令杀死了屠.杀民众的怪物899，可以后呢？我截停失控的旅游大巴，在472的屠刀下救下一车的人，可以后呢！”
“我终将老去，当我的身体不再强壮，当我连走路都需要依靠拐杖，到那时那些普通人该怎么办？我以为自有后人会接替我们的路，可我带的徒弟全都死了！怪物越来越强，后人根本没机会成长。”
乌遥深吸口气，垂眸望着男尸身上残破的军装。
这确实是傻狗会说出的话。
乌芊忆仔细捕捉着周围的声音，摸向男尸心脏上的藤蔓。
“我曾见到怪物肆虐过的城市，到处都是尸体。我在地上捡到一个小婴儿，他还那么小，却被怪物掏空了身体。我不畏惧死亡也不害怕怪物，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眼前的景象。”
“我终会老去，我无力改变现状，我保护不了任何人！噩梦时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人类还要做多久的猎物！”
乌芊忆睁开双眼，表情愈发古怪，“负责欲望之森计划的李组长说，她在我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欲望，我是个很特殊的人。”
“她说为了最大程度激发我的欲望，会让我经历无数次痛苦的实验。他们会改造我的身体，再把我活埋进土里。我会变成一只恐怖丑陋的怪物，会失去自我意识。所有幸福、荣光、人格尊严，都将离我而去。”
“没关系，只要有一丝希望结束噩梦时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倘若我的死能换来和平安宁，那该多好啊。”
欲望之森又开始下雪，寒风吹进坑洞，藤蔓上红绿色的叶子微微摇晃。
乌遥沉默许久，“没有了？”
乌芊忆握着其中一根藤蔓，垂头定定地凝望着他。平日沉稳低沉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格外飘忽。
“原来被活埋是这种感觉，我快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难过，我好像不该死这么早，有一个人还在等着我。”
“我终于等到他了，我已经实现所有愿望，可以安心的走了……”
正在擦眼镜的乌遥猛然抬起头，没等乌芊忆说完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清醒了么？你在说什么胡话！不许再碰那些藤蔓！”
第077章 第三个世界（23）
乌芊忆捂住脸怔怔地看向他, 那副样子看得乌遥心底发毛。
他扬起手刚想再扇他一下，一旁密密麻麻的藤蔓突然颤动起来。
在坑边呆立许久的狼群齐齐仰头嚎叫，和平日的叫声相比, 多出一丝不察觉的悲伤。
“我想保护更多的人, 我想结束噩梦时代，我想看见和平安宁的世界。”
白狼双眼失去神采，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朝着男尸后退。
“我已经等到想等的人，我实现了所有的愿望。我该去兑现承诺, 将自己的一切献给欲望之森。”
“为了, 人类的未……”
乌遥一巴掌抽过去，乌芊忆脑袋转到一边，嘴角流出鲜血。
系统看得脸疼，【傻狗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被世人会或者寂静森控制了，但逻辑上说不通。’
乌遥眼神格外冰冷。
系统跟他搭档这么多年, 头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副表情。
【你好生气啊。】
能不生气么？
前两个世界只是折腾傻狗的意志和身体, 到了‘万物生’，他们连他的灵魂都不想放过。
无论哪家公司的员工，都不过是生活在某一颗星球上的普通人。
就算科技已经发达到可以让员工在小世界中随意行走, 他们也没有从人变成神。
工作期间, 临时躯体是员工的第一道保障。能将员工紧急拉回空间的系统搭档，是第二道保障。
傻狗是被黑心统绑走打黑工的, 哪有系统会专门救他。
员工是会死的。
一旦灵魂在任务中遭受重创, 狗男人就真的死了。
就和爸妈一样, 下葬的时候都只能埋几件贴身的衣服！
乌遥手掌悬在半空, 吓得不停发抖。
乌芊忆没价值了，黑心统要杀了他。就在‘万物生’的世界, 利用他的善良让他主动走向死亡。
他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还完父母欠的债。
摆脱疯子反派和奴役他的系统，有了稳定正常的工作，交到值得信任的朋友。省吃俭用买了戒指，准备事情结束后和爱人结婚。
为什么每次生活刚刚好转，就有人要把他的伤口撕开？
他只要得到一点好东西，就有人千方百计想把它抢走！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不够努力，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可乌芊忆呢？
他那么正直怎么还要遭受这些，这公平么？
【遥遥？喂靓仔！小老弟醒醒！】
【深呼吸冷静，这种时候你不要应激啊，再不拦着你老攻就真没命了！】
乌遥猛地回过神，皱眉捂住头，‘嘶，我头好疼。’
【正常正常，人遭受重创都这样。】
‘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
系统把锤子藏在身后，心虚地干笑两声。
【怎么会呢，脑袋的事不重要，快去管管你男人。】
乌遥抬头看去，只感觉头更疼了。
短短一分钟的工夫，乌芊忆已经退到男尸身边。
一条藤蔓缓缓从尸体手腕的纹身处钻出，攀爬上狼人的后背。
目标明确，直奔大脑。
接触过藤蔓的野狼多少也受了些影响，正一个个往坑里跳。
尚能保持理智的狼同伴，正拖拽着它们的尾巴试图阻拦。
乌遥扫了一眼。
这群狼的力气不算小，它们都拽不动失神的野狼。自己和狼人体型差距那么大，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乌遥抄起猎.枪对准男尸。
接连不断的枪声在林中响起，尸体被打得血肉模糊，藤蔓却不受任何影响。
乌遥调转枪口，藤蔓被炸的断开又瞬间愈合。
子弹、火焰、匕首，他把能用的都用上了，植物依旧生生不息。
它行动受限攻击性不强，但掌控着寂静森里所有的怪物。
怪不得世人会会给0号检查点取名为起源之屋。
乌芊忆还直直地盯着他，空洞的蓝眸中带着难以察觉的不舍。
乌遥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眼神，果断抽出匕首对准自己。
狼人的力量足够强大，只要他肯配合，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千亿，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每数一个数我就给自己一刀，数到1我就会你面前自杀。”
乌遥解开棉衣扣子，露出单薄的内衬，“10！”
话音未落，他一刀刺进肩膀。
乌芊忆猛然睁大眼睛，他张张嘴无声地喊了一句小遥。
“9！”
“8！”
乌遥数得很快，匕首一下下刺进他的身体。
天气过于寒冷，雪花落在乌遥身上，冻得他不住打颤。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上衣，乌芊忆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
这都是他的错。
他到底在做什么？
察觉到了乌芊忆的动摇，男尸身上的藤蔓破土而出缠绕住他的四肢。
手腕处缓慢生长的藤蔓也开始加快速度，绕到他身前瞄准眉心。
乌遥眼皮狂跳，语速越来越快，“3！”
“2！”
他刚抽出匕首，还没来得及数1，藤蔓便狠狠刺入乌芊忆的头颅。
狼人甩着头，身体剧烈颤抖。
系统吓得尖叫一声，【完了完了！草！】
————
风雪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遥垂头看着满是血污的匕首，耳边全是咚咚的心跳。
他应该去抱住千亿，而不是……
不对，他力量比狼人小太多，拦他纯属浪费时间。
乌遥知道林中墓地里多半埋着‘狼群’的尸体，也猜到这里会有很多藤蔓。
世人会将寂静森选为实验场地，靠着制造恐慌阻止镇民进入森林。
利用死者的头颅制作根须，用人类的欲望造出属于人类的怪物。
作为世人会的造物，藤蔓的欲望无非那么几种，它没理由突然收走乌芊忆的灵魂。
这次的危险来得不合逻辑，有人强行改变了世界走向，给藤蔓增添了一个不合理的新欲望。
看来小狐狸留下的灵魂印记，在方便两人相认的同时也让黑心统起了杀心。
它知道有人在救乌芊忆，准备杀人灭口。
随着藤蔓刺入，白狼缓缓垂下头，不动了。
乌遥脸色瞬间苍白。
他险些没站稳，深吸几口气却还是感觉大脑阵阵眩晕。
‘哥，哥你帮帮我。我报一个世界定位，你帮我强行传送过去。’
系统还没从懵逼中回过神，【不管千亿了么？】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卧槽？！他要彻底死了？真的假的这么突然！】
乌遥没吭声。
是他太过专心应对‘万物生’，没能提前猜到黑心统会对墓地做手脚。
仔细想想，藤蔓既然能把乌芊忆的灵魂投放到白狼身上，自然也能再把他收回去变成自己的养料。
这里确实是个好机会，是他的错，是他没预料到。
‘我父亲是警察他知道一些门道，当初爸妈为了救我，倾家荡产制作出一个虚假的小世界。他们把黑心统骗过去准备逼它放人，可惜失败了。’
乌遥从没想过父母当初用过的笨办法，如今自己也会用到。
和系统搏命，多么可笑。
‘他们欠的钱我已经还清，我以为我终于……算了，我不会犯他们犯过的错。把我送过去，我去杀了它。’
系统说你爹妈都死那了，我哪敢让你去。而且乌芊忆还能喘气，不要这么悲观。
它说了一堆劝说的话，可平日沉稳冷静的人，此时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之前系统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乌遥很容易应激，但他不承认自己有病。也可能不是嘴硬，是舍不得花钱去治。
乌遥隔着藤蔓靠在乌芊忆怀里，刀尖哆哆嗦嗦地对准脖颈。他刚要动手，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呢喃。
“别，住手，再给我……给我一点时间。”
声音很小，仿佛是乌遥的错觉。
下一秒，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他的手腕，让他再也没办法抬起匕首。
“不要伤害自己，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别怕，我很快，很快就好。”
————
不知从何时起，耳边全是自己的声音。
‘我已经实现了所有愿望，可以安心地走了。’
‘我得到了想要的人，我的人生再没任何遗憾，我该遵守承诺将一切献给欲望之森计划。’
‘能用我的死换来和平安宁，是一种荣幸，我很开心。’
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闪过。
怪物肆虐后的城市，盖着白布摆满操场的尸体，被怪物撕成碎片的军人。
四周传来激烈的枪响，仿佛他就身处战场。
没过多久枪声就停了，嘈杂的世界里多出一道透着冷意的男声。
乌芊忆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男人的样子，只看见白色的衬衫一点点变得猩红。
他想阻拦，却说不出话。
额头传来刺痛，有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灵魂里。
脑海中的声音骤然变大，乌芊忆的意识更加混乱。
他要离开，他要为世人会献出一切，放弃挣扎然后死在这。
这是他的荣幸。
想给暗恋的人出头，自以为抓住把柄就能跟它斗，是他不自量力主动送死。
他该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他该死。
直到微不可查的抽泣声闯入他的世界，乌芊忆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乌遥以为他没救了，打算在他怀里自杀。
这怎么可以？
他找到了小遥最想要的东西，一直没机会给他。
他暗恋许久的人怎么能因他而死？
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不够强大，也不够聪明。
杂乱的念头突然出现又快速消失，乌芊忆已经记不清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了。
他只记得他想活下去。
————
乌芊忆挣扎着抬起狼爪，抓住钻入眉心的藤蔓用力向外拉扯，其他藤蔓立刻缠住手臂阻止他自救。
乌遥神色一凌，跑回去捡起猎.枪对着藤蔓射击。
藤蔓愈合速度很快，但乌芊忆欲望激发的能力就是‘高速’
摆脱束缚的瞬间，白狼怒吼一声，猛然将藤蔓拔了出来。
灵魂传来一阵剧痛，伤口处鲜血飞溅。
乌遥刚清空他身上的藤蔓，就感觉一阵风刮过。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人送出深坑，轻轻放到几米远的地方。
墓地里不断传出哀嚎，野狼被人一只只扔出深坑，晕头转向地砸在雪地上。
乌遥抬脚挡住一只翻滚的野狼，免得它撞到后面的石头。
乌芊忆一跃而起，砰的一声落到他面前。没理会自己流血的脑门，急切地检查起乌遥的伤势。
“你真的捅了自己9刀？你到底在做什么！”
狗男人从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乌遥推推眼镜没回答。
确定藤蔓没再追上来，乌芊忆长出口气，想把他带回狼窝处理伤口。
乌遥避开他的狼爪，“我有分寸，都是轻伤只是看着吓人，随便找个时间就能处理好。倒是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乌芊忆不赞同地皱着眉，想了想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脸疼，脑袋也疼。你帮我揉揉我不舒服。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就算能复活也不要不当回事。一会把衣服脱了，我给你舔舔。”
乌遥让他不要乱说话。
乌芊忆一脸严肃地让他不要硬撑。
在墓地浪费了太多时间，回到狼窝时天已经黑了。
安排好守夜的狼，乌芊忆晃晃眩晕的脑袋小跑回山洞。把正在换衣服的乌遥按在地上，仔细舔舐起他身上的伤口。
他指指自己眉心，让乌遥也帮他舔。
乌遥张开嘴，吃了一嘴毛。
他一边吐毛，一边看着胸前动来动去的脑袋，忽然有些呼吸困难。
正在庆祝的系统，懵逼地放下彩带，【你怎么了？】
乌遥揉揉泛红的眼睛，重新恢复平静。
‘哥，定位我跟你说的虚假世界。’
这件事不可能善了，下个世界就是死期。
他们运气不好等不到黎明，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第078章 第三个世界（24）
值班的狼出去守夜, 其余的各自找地方蜷缩起身子。
原本还算热闹的狼窝此时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细微的鼾声。
乌芊忆又给乌遥搭了个简易的小窝，趴在窝边歪着脑袋看他, 时不时凑上去亲两下。
刚要睡着的乌遥被亲醒了, 转头瞪了他一眼。
视线相撞，乌芊忆含住猫耳小声问：“伤口还疼么？”
乌遥摇摇头，“我能屏蔽痛觉。”
白狼明显没听懂，但也没追问。
他亲昵地蹭着乌遥, 尾巴来回摇晃,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告诉你我好爱你。你睡吧，我去守会夜，不会再打扰你。”
脸颊开始升温，乌遥有点想要了。
和狼人玩游戏，不仅能体验体型差和生理结构带来的刺激, 还会因为对方毛茸茸的外表生出背.德感, 获得精神上的享受。
人外是分程度的。
纯狗，乌遥吃不下，狼人正好卡在他能接受的极限。
自从他复活归来, 乌芊忆的精神值就开始大幅变化, 最后停在了70点。
只要乌遥在身边，数值就稳定上升, 用不了多久就会达到100。
和几天前不同, 这次是正向的。
第一个世界, 乌拾忆在开拓星球时死在了土著怪物的围攻下。
他的死, 是符合逻辑的。
与之相比，小狐狸乌伯忆就死的不明不白。
像是时间到了, 不得不回去。
如今黑心统已经对乌芊忆起了杀心，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次暗算。
就算他们次次都能躲过去，对方也会在第十年强行收走傻狗的灵魂，把他投放到一个更加黑暗残酷的世界。
拖得越久，越危险。
乌遥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处理完寂静森的烂摊子，他就亲手刀了乌芊忆。
在黑心统反应过来前，将他俩全都拉到自己的虚假世界。
傻狗责任心太强，放着寂静森不管，他心里会一直扎着一根刺。
如果不是考虑他的感受，乌遥早就拉着他去死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解锁狼人版傻狗。
乌遥揉搓着狼头，决定临走前多吃几顿好的。
赶走了看热闹的系统，乌遥摘下眼镜主动靠近白狼，猫尾缠住他强壮的手臂，在上面来回磨蹭。
接受到他的暗示，乌芊忆激动地竖起耳朵，刚想压上去又猛然回过神。
他扭过头，避开乌遥粉色的眸子，“你受伤了。”
“我感觉不到疼，而且都是些小伤。你真的不陪陪我么？千亿。”
男人声音格外轻柔，像羽毛一下下撩拨着乌芊忆的理智。
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乌遥柔软的哭声，和眼眸中的心形图案。
按住乌遥亲了两口，乌芊忆克制地站起身。
“剧烈运动不利于伤口恢复，不疼也要重视，你很重要。我去外面守夜你好好休息，晚安小遥。”
他语速突然变得很快，字都连在了一起，话还没说完人就逃到了洞外。
乌遥撇撇嘴翻身盖上被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乌芊忆避开值班狼，扎进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勉强降下温。
只要再坚持下去，他们一定能摆脱控制，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
不用担心受伤，不用克制欲.望。
————
系统急急地赶回来，一脸震惊地朝外看。
乌遥沉默半晌：‘出了什么事？’
【马赛克呢？】
‘？’
系统来回比划，【你把我丢出去不就是想和你老攻做运动么？我刚离开三分钟，马赛克怎么就没了？傻狗这么没用？】
乌遥：……
【你进我家干嘛？你上床前不是洗漱完了么，还洗什么手？】
【卧槽你打我！你这么讲究，打人前还先净手！】
【疼疼疼！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傻狗坏话！】
将小光球压成饼，乌遥满意地离开空间。
他被折腾的睡意全无，闭着眼睛在脑海里调整自己的计划。
下个世界，他必须赢！
系统还记着自家小cp被狼群围攻的事。
它啪的一声从饼变回球，提醒乌遥别睡太死，要提防身边的狼。
没什么可担心的。
乌芊忆会被狼群追杀，是因为他坏了欲望之森的‘规矩’
他有自己的底线。
不和母狼交.配，留不下优秀的狼王后代，不利于族群繁衍。
喜欢公平竞争不愿欺压弱者，狼群实力强横，领地扩张速度却极慢。
乌芊忆克制着爱意，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违规了。
藤蔓要更换一个新的狼王。
一个没道德没人性，会被欲望操控的傀儡。
世人会一直往森林里送人，除了克隆白鸽，其他死者的灵魂全都留在了欲望之森。
藤蔓用新的灵魂替换掉了族群中的几只野狼，也就是乌芊忆的亲信。
和白狼一样，它们也被灌输了‘规矩’，要用一切手段杀死白狼，成为新狼王。
如今藤蔓安插的傀儡都被乌芊忆咬碎了脑袋，手持猎.枪的乌遥又跟他牢牢绑定。
没找到更好的人选前，藤蔓不会再动白狼。
短时间内，狼群是可以信任的。
虽然乌遥总喜欢嘲笑自己笨，但系统觉得他就是嘴硬。
他把答案掰碎喂给它吃的样子，真的好靓仔。
乌遥刚解释完，系统就撅起嘴，【兄弟你好棒，跟哥哥啵一个。】
乌遥：……
‘你真恶心。’
【你夸我夸得真脏。】
变态。
乌遥蒙住头不想再搭理它。
系统伸出线条手戳戳他，【嘿嘿你不板着脸了，我果然很擅长调节气氛。】
乌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皱眉不是不开心，是自给自足到一半，被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吓到了。
还好盖着被，不然他和系统今晚必须死一个。
————
在得知小镇的尘封的过往时，乌遥就猜出看似弱小的藤蔓，才是这个森林中最可怕的存在。
记录屠.杀夜的录像里，除了镇民的惨叫和哭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而黑胖子、狼群、人面熊或是其他看似凶狠的怪物，狩猎时都会发出声响。
袭击镇子的，只能是某种植物。
玫瑰花走路依靠根须，行进速度比不上汽车。又喜欢聚在一起成群行动，很难杀死所有镇民。
护林员木屋里的藤蔓曾袭击过乌遥，乌芊忆睁眼的瞬间，它们就能将自己隐藏起来。
食肉、会主动袭击人、速度快、数量大能分散攻击猎物。
真正的屠夫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依靠搜集到的线索和布娃娃的自述，乌遥在脑海里勾画出小镇的模样。
地理位置偏僻、经常下雪且降雪量大、警察的地位不高压制不住镇民，也可能他们早就和镇民同流合污。
人口本就不多，又常常大雪封山和外界断开联系。
这种恐怖电影设定般的独特环境，养出了一群疯疯癫癫的伪善人。
他们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别人，不看证据不在乎逻辑，只享受成为正义使者的快.感。
小女孩父母的计谋如此简陋，却还是靠着镇民的手害死了五个人。
乌遥甚至怀疑，那两个人渣是被镇民诱导的。
毕竟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谋财，不是害命。
被世人会选中前，镇子里的人就不正常了。
不知道是森林影响了镇民，还是镇民的欲望，让森林逐渐成为培养怪物的土壤。
————
乌遥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被嘈杂的声音吵醒时，洞外还一片漆黑。
野狼全都焦躁地弓着身子，发出阵阵低吼。
乌芊忆闪身进来，“藤蔓突然变得很活跃，都从土地里钻了出来了，正朝着狼窝靠近，我们需要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他问人类留下的补给塔安不安全，距离天亮只剩两个小时，藤蔓白天会更加活跃。
乌遥摇摇头，“如果补给塔能挡住怪物，世人会的处境也不会这么尴尬。”
他话音未落，外面忽的响起几声狼嚎。
乌芊忆耳尖动了动，“是我派出去调查的狼兄弟，它们传回消息，遭受袭击的不只有狼群。玫瑰花房已经毁坏，里面的花正在和藤蔓缠斗。”
“你之前说过的几个检查点也先后出现异动，藤蔓似乎在攻击森林里的所有怪物，我不明白它们这么做的目的。”
乌遥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
这是在大洗牌。
没有野心的乌芊忆掌控了狼群，有野心没实力的谣言人偶死了，有实力没胆子的黑胖子也死了。
寂静森就这么三个好苗子，如今一个都没剩下，洗牌只是时间问题。
“别担心，狼窝离林中墓地这么近，藤蔓却迟迟没有杀进来，就说明狼群目前还不在洗牌名单里。”
乌遥安抚地拍拍白狼，抄起猎.枪朝着洞口走去。
乌芊忆重新凝聚起来的狼群，已经成为欲望之森最强大的势力。
藤蔓不会对狼群下死手，除非世人会放弃和它对峙，或者它‘培育’出了更强的替代品。
乌遥打开地图，选择一处标记点。
世人会会抛弃实验场地退出森林，在外面设立观察点。多半是因为欲望之森的计划出了问题，培育的藤蔓超出控制。
这也就解释得通，小镇为什么会突然遭遇屠.杀。
他们走得匆忙，很多的尾巴都没处理干净。
世人会前期专门派一堆核心人员进来送死。
一是为了灭口，只保留少部分知情人员。二是想利用他们清理掉实验留下的痕迹。
制造怪物屠.杀镇民。
这种事一旦泄露出去，这个组织就算不原地解散，也会来一次大换血。
责任太大，没人承担得了。
“目前驻留在森林外的负责人还是李组长，如果我猜得没错，实验场地至今还未清理干净。”
乌遥四处看了看，凑到乌芊忆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他们培育怪物前不可能毫无准备，我怀疑封锁寂静森的黑色屏障，就是他们提前留下的一个后手。”
“我已经推出藤蔓核心隐藏的位置，现在还需要找到一把尖刀插进它的心脏，才能将它彻底杀死。”
乌芊忆眉头微蹙，“刀？”
“一个比喻，我有七成把握，它就藏在世人会废弃的实验室里。”
乌遥指着地图上的标记。
乌芊忆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万一他们行动失败，一定会招来藤蔓的报复。
就算成了，没了藤蔓的威胁，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世人会的枪口。
他刚想开口，乌遥突然仰头亲了亲他的脸。
“笨狗，听我的，你主人我自有安排。”
乌芊忆捂着脸，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跟狼.□□代几句，抱起乌遥闪身离开山洞。
听到奇怪的动静，乌遥探头看了一眼。
狼人面色沉稳，身后的大尾巴却在疯狂摇晃。
第079章 第三个世界（25）
乌芊忆抱着乌遥几步跃进森林, 他速度很快，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乌遥刚和系统聊了两句，就隐隐看见不远处的雪地上露出一块铁牌。
世人会曾在这附近活动过。
乌芊忆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扬起漫天雪花。
从高空急速下坠, 比坐跳楼机还刺激。
系统吓得直冒汗，【卧槽真野蛮，遥遥你还好么？】
乌遥好极了。
他被狼爪牢牢护住，全程没有任何不适感。
唯一的感想, 是傻狗的胸肌靠着真舒服。
许久没人打理, 铁牌表面覆盖上厚厚的血污和冰霜。
就算乌芊忆把它挠干净了，也只能看见斑斑锈迹。
乌遥眯起眼睛，勉强分辨出一两个字。
他掏出地图研究一阵，重新指了个方向，“走这边。”
欲望之森正在进行大洗牌，平时一片死寂的森林此时格外热闹。
实力太过弱小连领地都不配拥有的怪物, 最先被藤蔓赶下牌桌。
藤蔓会打得它们失去反抗能力, 再钻进眉心将灵魂撕得粉碎。
最后将新的傀儡塞进怪物尸体里，让它们继续在森林里繁衍争斗。
欲望之森需要培育出一个强大的傀儡，好冲破世人会的管控, 扩大领地猎杀森林之外的人类。
乌芊忆先从狼群的包围中逃走, 后单枪匹马杀死狼群所有高层。
昨天又凭借意志，生生拔出了钻入头颅的藤蔓。
他已经向森林证明自己的价值, 就算黑心统再插手, 藤蔓也不会动乌芊忆。
除非它能让世人会整个消失。
动作这么大, 一定会把上面的人引过来, 它……
等等。
这个系统到底想干什么？
当初奴役乌遥的黑心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标。
它就是想硬捧反派, 好在一切结束后抢夺反派的气运。
原著里的边缘烂人没那么多人在意，死了就死了，气运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专门调查。
它把这些夺来的运制作成道具，送到黑.市上卖，能赚一大笔钱。
所以乌遥的任务就是给反派当小弟，尽自己所能把小怪培养成大boss。
那乌芊忆呢？
他很可能没有接到任何任务，毕竟他连记忆都没留下来。
从经历过的三个世界来看，黑心统似乎只是想折磨凌.辱狗男人。
这更像是一种单纯的报复行为，它在拿他泄愤。
乌遥忍不住看向白狼，“你这么老实，怎么招惹到那群疯子的？”
乌芊忆正在全力赶往下一个标记点，闻言疑惑地歪歪头，“什么疯子？”
“就是一个或者一群亮晶晶的光球。”
乌芊忆很认真地思考一阵，“抱歉，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不过我昨天被藤蔓袭击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一个分不清公母的人，一直在让我把藏的东西交出来。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
乌芊忆模仿着记忆里的语气，露出充满恶意的狞笑。
“骨头真硬啊，好，很好！我告诉你这种日子永远不会结束。没人救得了你，你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你不是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么？我告诉你，那些世界里的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你是个罪人，是祸根！”
他谨慎地打了个补丁，“应该是这么说的，我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可能不太对。”
这就说得通了。
黑心统是在审讯他。
乌遥扭头看他，“你到底掌握了什么？”
傻狗沉默半晌摊开爪子，露出乌遥昨晚换下的内裤。
乌遥：？！
“我问的是掌握！掌握！你语文不是挺好的么，突然犯什么糊涂！这种东西你拿着干嘛！”
乌芊忆一脸懵。
“狼喜欢到处闻，昨晚你的挎包被几只狼拱开了。它们没有分寸好奇心又重，就算不把它咬坏也会弄上口水和泥污。这地方没有多少猴的衣服，我担心你没得穿。而且…而且这么贴身东西，我也不想让别人碰。”
他解释得很合理，可突然加快的心跳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狼王一声令下，哪还有狼敢靠近挎包。他有那么多解决办法，偏偏选择了最笨的。
系统探头看热闹，【哇，你居然穿紧身三角的？看不出来呀。】
‘你滚！’
乌遥抢过东西塞进挎包，仰头白了傻狗一眼，“你也滚。”
乌芊忆没想到小遥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不自在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认真反省，说得很诚恳。但梅花鹿猴红着脸瞪他，好像更生气了。
乌芊忆犹豫许久，“上面有你的气味。”
乌遥已经将这件事翻篇，接着推测傻狗手里到底握着什么东西。
他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抬起头。
男人低垂着眼睑，蓝眸中的情绪格外复杂。
“进入黑胖子的小木屋前我们刚刚杀死谣言人偶。我当时以为你我的实力不算差，能在寂静森生活很久。我速度越来越快，就算以后真打不过了，也能带着你逃跑。”
“我没想到意外会来得那么快，你划破脸动摇了他的信念，我们已经能打开那扇门了。可……一切都来的太快，我怕这种事情会重演。”
乌芊忆歉意地笑了笑。
“这是你贴身穿的，上面的气息最浓郁。抱歉，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怕某一天你会突然离开我，再也回不来了，我想你的时候可以闻一闻。”
他讨好地蹭蹭乌遥，“我记性很好，可我还是害怕我会忘了你，对不起小遥，别生我的气。”
乌遥很快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点小事而已，怎么突然这么正经！
这确实是符合傻狗的性子。
他道德感太强，很多小情.趣都要练习好几次才能玩得惯。
估计从偷内.裤开始，乌芊忆就在心虚。
他顶着一张狗脸，可怜巴巴地说着这种话，乌遥还怎么继续装模作样骂他死变态。
小暧昧没有了，只剩下心疼和自责。
“不用这么严肃，反正更过分的事情你都对我做过。我要是真不爽早就打你了，这么多年该揍你的时候我就没客气过。”
乌遥啧了一声，开始跟傻狗举例子。
让他省去磨合的时间，尽早熟悉两人的相处模式。
乌芊忆忙着赶路，时不时垂眸看看乌遥。
视线相撞，他忍不住说了句，你真温柔我好爱你。
长发男人又瞪圆了眼睛。
红着脸骂他蠢，让他滚。
————
世人会一直在往寂静森投放克隆白鸽，说明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清理完残留的痕迹。
每十天世人会会以投放物资为由，将失去记忆的白鸽吸引到补给塔，拿走他们这些天内搜集到的情报。
欲望之森面积很大，屏障开启时间不固定。
在凌久齐的日记中就曾提到，直升飞机丢下物资就跑，走得很匆忙。
多半是因为那天通道开启得太晚，驾驶员担心遇到怪物袭击。
笼罩住玫瑰花的玻璃花房、关住谣言人偶的展台、林中墓地四周的石头围墙。
这些都是世人会在藤蔓失控后，为了抑制怪物生长，人为搭建的防护措施。
除了已知的检查点，森林里还有很多怪物没被世人会收录。
从十个检查点和补给塔的位置，能推出早期核心部队在欲望之森的行动路线。
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克隆白鸽不同，他们的任务就是清理世人会残留的痕迹。
就算乌芊忆从没见过世人会遗留的铁牌，乌遥也能找出实验基地的大致方位。
只不过范围更大，找起来更费时间。
下午1点，排查过两个错误选项后，两人成功找到基地的入口。
在补给塔的正东方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乌遥刚想靠近，就被乌芊忆一爪拦住，“别动！下面都是藤蔓。”
他用尾巴扫了扫雪，露出一片红绿色的地面。
凑近了，还能看见表面正在蠕动。
望着眼前的巨大空地，乌遥略微沉思。
如果这一片区域全都被藤蔓覆盖，那它的数量比他预计的多了太多。
“还是要叫狼群过来吸引火力，千亿！”
乌遥招呼一声，狼人立刻仰头发出悠长的狼嚎。
没过多久，狼窝的方向便传来声声回应。
系统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杀藤蔓。
乌遥蹙眉看它，‘哇，你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不是，藤蔓又没招惹咱们，这个世界害死傻狗的不是世人会么？】
‘对，但千亿恢复这段记忆后，也没对世人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恨意。’
————
在拉人加入计划前，李组长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要承受怎样的痛苦，会有什么后果，成功率有多少。
林中墓地里埋葬的几十个军人，不是被李组长骗进来的。
他们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决定为人类的未来奉献一切。
虽然乌遥不喜欢李组长，但乌芊忆确实不能算是她害死的。
世人会对待普通人的态度，也挑不出多少毛病。
至少从乌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们使用的实验材料都是捡来的尸体，和自愿加入的内部成员。
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扭转人类的未来。
用怪物对抗怪物，就再也不会壮士埋骨尸横遍野了。
很可惜，欲望之森的计划失败了。
为了封锁消息，世人会开始走上偏路。
杀死知情者，将新加入的成员当成炮灰投入到森林中。
乌遥看不惯世人会的做法，原本不打算管这些破事，让它和藤蔓狗咬狗。
但他越琢磨越觉得‘万物生’这个名字，像是在预言世界的未来。
每十天才能得知一次消息，世人会对森林的掌控力严重不足。
他们没办法及时得知欲望之森的变化，也想象不到失控的藤蔓最终会长成什么模样。
李组长还不知道藤蔓能影响怪物。
每次屏障开启她往里送人，藤蔓也在往外派人。
无数次的探索，已经让藤蔓摸清了驻地的情况。
只差培养出一员大将，或者找到突破口。
世人会的损失越来越大，上一次通道开启，黑胖子整整抓走二十几个女成员。
驻地被彻底冲垮，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这道防线破了，藤蔓就会屠.杀周边所有城镇乡村。
连续吞噬数百万的新鲜养料，森林将会成长到人类难以想象的程度。
就算世人会反应及时，等他们的人赶过来，也再无力阻止任何惨剧。
这个世界的名字，可以理解为春雷响万物生，人类终将度过寒冬迎来新生。
也可以看成是末日的预言。
藤蔓随时会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生命，转化为自己的傀儡和养料。
彻底改写世界的走向，让生命迎来另一种形式的‘新生’
人类的生死存亡，全都压在这一条岌岌可危的防线上。
而李组长和其他高层，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乌芊忆用性命守护的世界，乌遥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它消失。
系统从未想过，短短三个字居然还有这么可怕的解释。
它开始搓腰子，准备拿这个砸怪。
乌遥看见它暗戳戳往腰子里塞水球，一闻一股汽油味。
————
狼群叼着血肉赶来，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藤蔓多注意。
积雪如同地震般剧烈晃动起来，一根根藤蔓拔地而起。被分散跑开的野狼引向四面八方。
入口处锈迹斑斑的铁门刚露影子，乌芊忆就捞起乌遥破门而入。
他速度比之前更快，还留在附近的藤蔓纸只捕捉到一道白影。
看清基地内景象的瞬间，两人同时愣了愣。
叫不上名字的植物爬满狭长的走廊，一具具穿着尸体被藤蔓缠绕，挂在半空摇摇晃晃。
他们的血肉早已被藤蔓吞食，只剩下白骨和沾满血污的军装。
变成怪物的乌芊忆，早已不记得世人会了，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乌遥问他该往哪走，知不知道重要资料都藏在哪。
乌芊忆望着半空的尸体，失神地摇摇头。
乌遥低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我总觉得他这个姿势不像是想逃出基地。”
乌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所有死在门边的人，姿势出奇的一致。
千亿说得没错，这些世人会的成员就是想堵住大门，成为实验室崩溃后的最后一道血肉防线。
越往深处走，乌遥越觉得呼吸困难。
除了军人，他们一路还看见了实验员、文职人员、管理层、甚至是保洁员和厨师。
这些人都有编号。
似乎怪物失控时，所有成员都选择了和基地共存亡。
穿过走廊是实验基地的大厅，前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牌子。
依稀能看出写的是——我们终将迎来新生。
现在已经被藤蔓占据了。
前台旁边倒着两具穿着裙子的女性骷髅，她们手边散落着两把小手.枪和一封遗书。
乌遥捡起来看了看，遗书写得很匆忙上面只有一行字，【我们失败了，对不起。】
曾经盛满人类希望，被世人会寄予厚望的实验基地，已经彻底破败了。
也难怪负责人李组长，如今的做法这么极端。
乌遥把遗书收起来，理了理女尸凌.乱的衣服。
世人会不是神，只是一群带头为人类寻找生路的普通人。
这是前人从未走过的路，他为他们的死感到悲伤。
————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狼群拖不了太久，藤蔓随时会回来。
乌芊忆索性抱起乌遥，在基地里乱窜。
在窜到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房间时，乌遥突然喊了停。
他从狼人怀里跳出来，在昏暗的屋子里翻找，从废墟里拽出一个实验人员的证件。
乌芊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他是怎么在短短几秒钟里，捕捉到这种细节的。
乌遥看了看证件，“走，去地下五层，503号。”
乌芊忆眉头微蹙，“没有，只有负三层。”
乌遥指尖轻揉着眉心。
藤蔓也知道自己的弱点藏在基地里，所以改变了这个建筑的结构？
不对，补给塔还在。
以藤蔓目前的能力，还不能破坏金属建筑。
这么一看基地里的尸体确实少了些。
应该是世人会启动的紧急措施，他们将能影响人类未来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再找找，应该有暗门。”
乌芊忆吻了吻乌遥的眉心，“好，你小心，我检查完这层马上回来。”
他最多离开半分钟，乌遥不是战五渣，遇到危险也顶得住。
目送白影消失，乌遥刚想回头，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乌芊忆错愕的声音。
“你是谁？”
“等等！站住！”
这里还有人？
一瞬间乌遥想到无数种可能，每一个都能致他们于死地。
他大喊一声千亿，狼人眨眼回到他面前。
乌遥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我看到一道人影，身材高大像是男人，衣服有点熟悉……”
说到一半，乌芊忆忽然炸起毛。
他猛地将乌遥拽到身后，朝着前方的女人低吼，“你是谁！”
乌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具被藤蔓搅碎的女尸。
他手中的研究员证件，就是从她身上翻找到的。
乌遥问看到什么了。
乌芊忆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双手插着兜站在废墟中间。
系统一脸震惊，【原来狗真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乌遥：？
他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乌芊忆是培育藤蔓的材料之一。
他、自愿参与计划的军人、小女孩一家，和那些被镇民丢进来的人，都属于欲望之森的一部分。
傻狗确实有可能在特殊条件下，看见被藤蔓控制的其他灵魂。
乌芊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两分钟后，他无奈地摇摇头， “她不跟我说话，只朝着一个方向指。”
乌遥转过头，只看见一堵墙。
乌芊忆环顾四周，拉着乌遥走到墙壁面前，拽开上面的藤蔓抬爪按了下去。
“走廊里突然多出好多人，有两个人示意我这么做。”
他等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生。
乌遥仔细抚摸金属墙壁。
微微凹陷，隐藏着一个机关。
他沉默半晌，“需要人手。”
“你来？”
“我不行，我不是世人会的成员。”
乌芊忆扭头看他，“你之前和我说，有两个倒霉猴被世人会扔进森林了。其中一个应该还在护林员木屋，我去抓来？”
“他们加入时间太晚，不在世人会的数据库里，基地的防御系统可能不认。”
乌遥轻叹口气。
其实眼下就有一个好办法，但他说不出口。
乌芊忆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军人，“什么意思？是我理解错了么，你为什么想让我杀你？”
和其他灵魂一样，军人也没反应。
乌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透着说不出的悲伤。
“两个，我们还差两个，麻烦了。”
下一秒，乌芊忆就看见四周的灵魂齐齐抬手对准脖颈。
他们满身血污沉默不语，一遍遍比划手势，示意他杀死自己。
第080章 第三个世界（26）
乌芊忆茫然地看向四周, “你们这是……”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关键，双眼猛然睁大。
“我还需要杀两个灵魂才能变成人，才可以解开这里的防御系统？”
灵魂不能说话, 没人回答他。
乌芊忆果断摇头, “不行这不公平，你们还不知道，世人会正在抹除‘欲望之森’计划的所有痕迹。用不了多久，这世界上就再没人记得你们。”
“你们为人类的未来牺牲了一切, 还留不下一点荣誉, 最后连灵魂也要被人彻底抹杀？这不合规矩这不公平。”
乌芊忆转身弓起身子。
“当初那么多人死在了森林里，只差两个而已，肯定还有其他灵魂可以让我凑数。”
狼群不行。
依照小遥的推测，他们体内的灵魂多半也来自林中墓地。
那群自愿加入计划的军人，理应得到一个好点的结局。
新投入进来的克隆白鸽也不行。
他们只是怀着一腔热血，梦想着能改变未来的年轻人。
其他怪物体内应该有合适的灵魂, 正好现在藤蔓正在洗牌, 顺着打斗声就能找到怪物。
他的速度很快，有了准确目标，十分钟就能赶回来。
一个个念头在乌芊忆脑海中闪过, 他拉住乌遥准备离开。
临走前看向一旁的灵魂, 交代一句我去去就回。
长发男人挣开他的爪子，扬起嘴角露出安抚的浅笑。
“我留在这等你, 你自己去更快些。”
乌芊忆有些迟疑, “怎么了？”
乌遥白了他一眼, “哪有那么多怎么了。”
“真没事？”
“几分钟而已能有什么事, 再墨迹藤蔓就回来了！记得快点，路上小心。”
乌芊忆很听话地点点头, 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他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能力提升到极致，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等了一分钟，确定白狼已经走远，乌遥神色一冷转头看向四周。
他看不见基地里的灵魂，不知道军人还在不在这。
但当初藤蔓吞噬的可不只有世人会成员，还有整整一个小镇的人。
一群生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别人的恶徒，死后就会变得善良正直？
乌遥不信。
他经历过的事情太多，早已不再对人性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傻狗深深吸引。
可能是脑子不够聪明，总是记不住疼。
不管经历过什么，狗男人永远爱着这个世界，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他的灵魂，在乌遥眼中闪闪发光。
先前见过的大学生和偷猎者，应该都是镇民。
跟狼群一样，他们也忘了死前的一切，只当自己还活着。
偷猎者的恶意摆在明面，男学生的恶念深藏心底，正在迅速生长。
他的心思，乌遥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没遇到黑胖子，男学生早晚也会把算盘打到乌遥身上，最后被他亲手杀死。
唯一称得上善良的，只有女学生。
学生死在了黑胖子手中。
按照森林的规矩，他们恐怕再也没机会复活了。
————
【你留在这干嘛？】
系统打断乌遥的思绪。
他紧了紧手中的猎.枪，‘我怀疑这基地有问题。’
镇民的数量实在太多。
数万的人口，藤蔓吃一部分怪物杀一部分，剩下的都去哪了？
世人会早期派出的核心部队，武器精良目标明确，知道最快到达基地的方法，也清楚如何打开防御系统。
他们为什么没能完成任务？
系统一脸呆滞，【对啊为什么？】
【卧槽！难道那些暴民的灵魂就在暗门附近守着，谁敢开他们就弄死谁？】
‘我刚刚就在想，灵魂的手势真的只有一种意思么？他们一直站在这，除了想指明暗门的位置，会不会也想告诉我们这里有问题。’
没等系统回答，乌遥扣动扳机射向面前的暗门。
几乎在子弹飞出的瞬间，墙壁表面的苔藓锈迹开始蠕动。冰淇淋一般迅速融化，流到地上发出黏腻的令人作呕的声响。
在系统的尖叫声中，液体变成一个个红绿色的人影怪物。
这些怪物彻底成为了藤蔓的一部分，乌芊忆就算杀了它们，也不算人头。
镇民嘶吼着扑向乌遥。
“长着猫耳，他是怪物！”
“杀了他杀了他！！！”
端着猎.枪的乌遥，只感觉自己耳朵被人挪了地方。
系统哆哆嗦嗦拎着一双猫耳，【摘了没事了，还好我手快。】
它话音未落，一个镇民就大喊：“他有尾巴，杀了他！！！”
系统又啪的一下揪掉乌遥的猫尾。
乌遥：……
‘哥，没用的。’
“他眼睛颜色不对！杀了他！”
乌遥短暂失明一瞬，再睁开双眼时，已经换成了正常的黑瞳。
这回系统学精了。
它怕乌遥长得太好看会被当成妖怪变的，顺手给他调低了颜值。
镇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齐齐愣在原地。
系统刚得意地叉起腰，怪物再次嘶吼起来。
“他长相会变他是怪物，杀了他！”
“一个男的留长头发，他是同性恋他有传染病，杀了他！”
“他面带凶相不是好人，杀了他！”
“他会喘气他不正常，杀了他！”
系统：？
镇民的信念再次坚定，身形都膨胀了一圈。
乌遥忍不住冷笑出声。
系统气得直骂街，朝着怪物扔腰子。
五颜六色的腰子从乌遥头顶飞出去，镇民被这诡异的一幕镇住，愣愣地停下脚步。
内脏在半空炸开，喷出乱七八糟的液体。
两只镇民突然惨叫起来，身体快速融化。
系统气疯了，正举着一条大.腿狂笑。
【原材料过期我亏了三十多万，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敢耍老子！好好！正愁没地方用，今天免费给你们爽爽！】
【眼球机.枪，脑子火.箭.筒，全自动尸体炸.弹。今天弄不死这群傻逼，老子编号倒着写！】
【去死吧去死吧！！！】
系统现在就是颗移动的军.火.库。
看着漫天乱飞的尸体，乌遥惨白着脸倒退一步。
————
几天前，乌遥也以为杀人会让乌芊忆失去理智。
可再次见面时，傻狗的意识却很清醒。只是被他的死吓到，精神不太稳定。
仔细复盘后，乌遥发现傻狗先前很可能是被刺激到了。
先目睹两个学生的遭遇，后看见小狼崽的尸体，连番的刺激冲垮了乌芊忆的神经。
他咬死偷猎者，是在清醒的发疯。
藤蔓需要灵魂们互相厮杀，好培养出欲望之森最强大的怪物。
按照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危险值原本应该叫怪物等级、目标经验值、藤蔓认可度等等。
黑心统对数据面板动了手脚。
灾难来临前，世人会并不知道藤蔓还会自己培养怪物。他们没做相应的准备，将乌芊忆拦在了外面。
只有杀够十个灵魂，他才能得到更强的力量。从怪物形态转变成人，打开眼前的暗门。
黑心统在利用乌遥阻止乌芊忆杀人，想让他们亲眼看着藤蔓屠.杀周边的城镇。
它差点就成功了。
子弹射中半空的尸体，巨大的爆炸声在走廊内回响。
乌遥端着猎.枪，精致的面容愈发狰狞。
虽然他脑子一刻没闲着，既要对付偷猎者和谣言人偶，还要推测寂静森的真相，为下一步布局。
但没能第一时间看穿阴谋就是他的责任，他会负责。
乌遥会在傻狗回来前将这里清理干净，保证再没有一只怪物敢挡他们的路！
————
乌芊忆赶到时，玻璃花房已经沦陷，玫瑰花散落一地。
藤蔓几乎碾压森林里所有怪物，他连着跑了五个检查点，才勉强凑齐人头。
时间比预估慢了7分钟。
基地很可能还隐藏着其他危险，把梅花鹿猴留在那17分钟，乌芊忆心里没底越想越慌。
返回基地的瞬间，乌芊忆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汽油味。
藤蔓汇聚到走廊深处，缠绕成一个红绿相间的茧。
茧内不停传出枪声和怪物的惨叫。
基地不知为何燃起大火。
世人会成员的灵魂聚在藤蔓周围，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呆滞。
“小遥！”
乌芊忆在藤蔓上撕开一个口，伸手一拽，摸出一只镇民。
他扭断怪物的脖子，又伸手掏了掏，抓住一条纤细的胳膊，
手感和乌遥很像。
乌芊忆一使劲，拽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依稀能看出乌遥的面庞。
他还来不及悲伤，藤蔓突然砰的一声炸开。
更多的尸体飞溅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尸体一碰就爆，几只镇民躲闪不及，被炸得倒飞出去。
乌遥正架着火.箭.筒射内脏。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乌芊忆愣在原地，大脑嗡嗡作响。
嗷？
他扭过头正对上一个灵魂，军官空洞的双眼闪过一丝震惊。
乌芊忆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不，世人会没有走上歪路，没把怪物和人结合到一起。他……我爱人比较特殊。”
军官没有被安慰到。
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同袍，神情愈发复杂。
乌芊忆当了那么久的狼，早就习惯了裸.奔。
出于礼貌，他随手扯了一个怪物的皮，遮住隐.私部位。
清完场，乌遥长松口气。
他刚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高大健硕容貌英俊的男人，正在不远处盯着他。
他赤.裸着蜜色的上身，腰间围着一张人皮。
乌遥：……？
系统：？！
————
乌芊忆边下楼边解释，他急着回来没时间挑，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
没别的意思，不是心理变态。
乌遥问为什么不穿怪物的衣服。
他说不合身，穿上喘不过气。
乌遥看看他富有宽阔的胸膛，忽然发现大也不完全是好事。
不只是衣服，枪战的时候乌芊忆也需要找更大的掩体。
大，很大，手感很好的大掩体，……
乌遥想得出神，回过神时手已经按在了上面。
乌芊忆正抱着他赶路，抽空低头笑了笑，“你为什么要碰这？说实话，我也喜欢你那里。”
“你眉头松开了，我的身体能让你舒服？它能讨你喜欢，我好开心。怎么来都可以，不用拘谨，不会影响我。”
他看向身侧，停顿几秒，认真地点点头。
乌遥看不见世人会的灵魂，没想到他们还在指路。
他猛地抽回手，冷着脸别开头。
————
负五层是实验基地中心，当初世人会就是在这培育的欲望之森。
越靠近503号实验室，地上的尸体越多。
世人会的投入，比乌遥预想得还要大。几乎每走一步，就会踩到一具尸体。
他们有男有女，穿着不同职位的衣服。唯一相同的是，骷髅旁边都散落着武器。
脚下不停传来骨头碎裂声，乌芊忆动作愈发僵硬，脸色逐渐苍白。
乌遥眉头紧锁，“别想了，快走吧。”
一道道残破的灵魂从尸体上升起，站在走廊两侧为乌芊忆让出一条路。
英雄的灵魂注视着他，抬手指向同一个方向。脚下，是一条白骨铺成的路。
乌芊忆化成白影冲到通道尽头，抬手按住溅满血污的墙壁。
被苔藓覆盖的监控器颤动起来，一个磕磕绊绊的电子合成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欢、欢迎战斗五组……柳、柳组长回到503号。这是梦想开始的地方、方。我们终……迎来新生。】
扫描完来访者的身份，人工智能完成最后的使命，金属大门挣扎着打开一条缝。
乌芊忆放下乌遥，双手扒住铁门，肌肉暴起青筋。
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他成功撑开了门缝。
作为一切的源头，503号毁坏最为严重。
这里没有一面完整的墙壁，也看不到一具尸体。
只有地上散落的文件和衣服碎片，能依稀看出实验室的影子。
废墟中亮光点，乌芊忆视线中出现一群模糊的影子。
它们在实验室里飘动，仿佛是在传达什么信息。
遵循狗的本能，乌芊忆追着最近的一个光点跑过去，停在倒塌的墙壁前。
光点在空中晃动几下，变成一段小字，【我们不该以女孩的欲望为地基，孩童的意志不够坚定，撑不起一座大厦。】
乌芊忆搬开石板，下面是一颗女孩的头颅，
她脖颈的断口处长满根须，头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藤蔓。
乌遥推推眼镜，翻出一直放在挎包里的布娃娃。
“你怎么找得这么准确，那些灵魂能和你说话？”
乌芊忆摸了摸面前的字，金色的字瞬间消散。
“不能，死在这里的人连灵魂都没留下。他们只是靠着欲望之森的力量，保留了一丝念想，给完提示就彻底消失了。”
听着傻狗描述小字的特征，乌遥倒吸口气。
所以笼罩住森林的屏障，也是这么来的？
世人会依靠欲望之森的力量，建造了最后一道防线？
好大的胆子！李组长真是被失败逼疯了。
乌遥不敢想象，一旦藤蔓搞清了屏障的原理，人类将要迎来怎样的灾难。
乌芊忆在废墟间快速跑动，翻找出几十颗头颅。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小遥，我有些不舒服，他们都在我眼前消失了。”
乌遥正在检查人头，闻言轻声道：“与其永远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不如早些解脱。况且……我们的结局也会和他们一样。”
他说得很含糊，乌芊忆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抱着手中的人头沉默半晌，忽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也对，毕竟他们早就死了，是靠着欲望之森才能‘活到’现在。
虽然乌芊忆很想活下去，但他们是时候和世界说再见了。
————
乌遥拿着布娃娃在女孩面前乱晃，人头上惨白的眼珠跟着来回转动。
“死了还要遭这种罪，小可怜。”
乌遥绕过藤蔓，让布娃娃贴在女孩脸上。
“开心点，你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外婆了。她那么疼你，肯定还没走远。”
乌芊忆将最后两颗人头抱回来，坐到乌遥面前，抬手点了点面前的空气。
乌遥抬眸看向他，“我这也有执念？上面说了什么？”
“这次的比较长。”
乌芊忆略微回忆，“他们告诉我，这样不行不能这么着急。可每晚一分钟就会多死一个人，昨天又有一座城市沦陷了。”
“森林正在失控，明明我已经吸取建议放慢了速度，为什么还会这样？联系不上总部，我启动了紧急预案，全员戒备，倾尽全力控制实验体！”
“他们建议我在酿成大错前毁掉实验体，这怎么可以！外面的人还在等着欲望之森救命，这是多少人生的希望！”
“我尝试所有办法，我们拼死抵抗到最后一刻。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甚至无法杀死它。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在做什么？我亲手创造出了一只怪物啊……”
乌芊忆顿了顿，“还有很多，不过剩下的内容都是对不起对不起。”
计划失败，最愧疚的人就是李组长了。
一直萦绕在乌遥心头的疑点终于解开。
为什么李组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世人会总部还敢让她守着欲望之森。
为什么她没能力解决这件事，却不向总部请求支援。
为什么她派进来那么多人，却永远找不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因为李组长早就死了。
她和其他人一样，永远留在了这座基地里。
驻守在森林外的世人会成员，只是这些死者生前的念想。
他们的执念太过强烈，在欲望之森的影响下‘复活’。
忘记自己已经死亡，只记得要阻拦森林里的怪物。
“死去的人，教我该怎么杀死藤蔓了。”
乌芊忆将人头摆好，把猎.枪塞进乌遥手中。
“欲望之森本身没有攻击性，真正的威胁只有藤蔓。它是森林的产物，是无数恶念和欲望凝聚成的实体。只要从根源毁掉欲望之森，藤蔓也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植物类怪物。”
他坐到乌遥背后，将他搂进怀里。
“我也是这座森林的产物，没有能力杀死它。但你不是，小遥，你来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藤蔓察觉到了危险，正在迅速赶来想要阻止他们。
“没了欲望之森的支撑，我会先一步消散。你知道那些藤蔓的老巢在哪，剩下的工作只能由你来做。我很想留在你身边，抱歉，不能一直陪着你。”
乌芊忆握住乌遥的手腕，吻了吻他的耳尖。
“能和你走完最后一程，我真的很开心。动手吧小遥，打碎所有人头，结束这一切。”
“我相信你，我在下个世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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