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容知青带上,并不是沈胜智一时兴起的主意。
而是觉得她是真的很合适。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已经看出就算容知青没有评过级,但她的技术真的不比他差。
不过并不是说她一定能考过八级锻工。
而是她手中的这门技术要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也特别杂。
她会锻工。
她也会钳工。
甚至连一些维修的工种她也会。
如果单单只对比锻工,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自己更强。
但是要对比其他工种。
就不得不退后一步了。
容知青就像是一个宝藏。
慢慢去挖掘会发现更多的惊喜。
这个过程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些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同时也让他们变得更在意。
要不是厂子里的工作实在是太忙,而且他手下也有一批正在教学的学徒,要不然他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红山大队跑一跑。
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他也有一副求学的心。
活到老学到老嘛,有这么一个时不时弄出一些小惊喜的‘师傅’在,他也能受益匪浅,卡在八级实在是太久太久,以前只知道琢磨锻工的技术,现在却发现,其实很多工作都能贯通在一块,而他急需的就是这方面的知识。
尤其是容知青所学的知识让他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从她那里学来的知识,让他觉得有一种很新的新奇感。
沈胜智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来形容。
就觉得更先进一些吧。
也是有了这个感受后,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孤僻了。
不应该一直待在小县城关门造车,还是得和其他地方的人交流交流,只有这样才能互相进步。
所以,这次就算侯厂长不是派他前往,他都会主动报名。
和五湖四海的技术工现场交流,这是特别难得的事,他自然不会错过。
“行啊,名额交给你,你去问问容知青的意思。”侯厂长完全没意见。
沈工知道这个名额的难得,他自然也知道。
一般情况下,这么难得的名额肯定是给厂子里技术好、奉献多的工人,但容知青的情况不同,真要说起来她不属于锻造厂的工人,但不得不否认她对厂子的功效很大。
就这短短几个月的统计。
车间废料的数量大幅度的减少,废料的减少示意着收益增高。
侯厂长瞧着那份报表是乐呵的嘴巴没合拢过。
而这一切,有工厂技术工的努力,同时也有容知青倾囊相授的缘故。
就算范工不说,他都会主动提起来,“容知青的情况特殊,要不然我能直接给她弄到一个正式名额,而不是跟着当助手过去,这事你请她的时候好好说说,可千万别让她误会。”
倒不是觉得容知青小家子气会计较,而是有些事还是说开了好。
沈胜智也是这个意思。
他点着头道:“那行,等过两天我亲自去红山大队跑一趟。”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沈胜智手头上有一批正在干工的活,本想着反正是下个月的事也不会太赶,迟两日也没关系。
这天中午他去了食堂。
本想着快速解决午餐就赶回去继续工作。
结果吃着吃着就被旁边的说话声吸引住,他端着碗就往那边走:“你们刚刚说什么?什么改造过得农用工具?”
“沈工。”
“师傅!”
沈胜智看着面前四人,他们都是这周去红山大队学习的学徒,也顾不上回应他们打得招呼,跟着问道:“是容知青那边?”
“对对,我们这次过去,容师傅在改造一批农用产品,我们就跟着一起参与了下。”其中一人说着,不过他挠了挠头,有些讪笑道:“不过我以前接触的农活不是太多,其实不太懂那些。”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些东西好像没什么用。
可看着红山大队社员们惊喜若狂的模样,才知道他想的还是太短浅了一些。
“罗冬,你来说说。”沈胜智指着一人。
四个年轻人中,罗冬属于最激动的那一个。
因为他是农家人出生,在没来镇上当工人之前,他是一直待在生产大队干农活,是这个几人中最了解改造的农具品有多重要。
“范工,你知道钉耙吗?”罗冬比划了一下,“将钉耙放大几倍,在每个上面安装一个播种器,用力将钉耙扎入耕好的地面,上面的卡口瞬间打开,里面的粮种掉落在钉耙扎好的土地里……”
这个农具品的好处是能同一时间多次播种。
每一根钉耙上播种一次,而容知青打造的这根钉耙一共有六个钉子。
也就是说,节省了六倍的时间。
“还有一款插秧也是同功效,只不过上面的卡门设定不同,将秧苗放入其中就能不弯腰身将秧苗种植好。”
罗冬干过农活,他知道干活最受累的地方在哪。
除了暴烈的太阳之外,就让人受不住的是弓着腰身。
时间短还好,真要干个几年,几乎没有一个没有腰疼腰酸的毛病。
尤其是老了后,个个都是弓着腰身直不起来。
有些疼得整日整宿睡不着,谁都知道这是干活干出来的毛病,但知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接着干。
要不然,播种怎么办?插秧怎么办?总不能不干了吧。
容知青这次弄出来的两样农具品,就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
手持工具站着干活,虽然对比以前要费力一些,但能节约好几倍的时间,又能改善他们的站姿。
但凡是经常干活的人,谁不喜欢?
罗冬到现在还记得老爸咧开的嘴,已经好久好久没见他那么高兴的笑过了,足以看出他有多高兴。
也对这些工具品有多看中。
“不仅仅这两样,还有一款转轮式的挖草机以及浇水的设备,每一样都特别厉害。”罗冬越说越激动。
他去的时候大队正在试验这几种工具。
不但亲眼所见还亲自上手试了试。
跟着他去的三个同事自小都是城里人,并没怎么干过活,所以不是太能理解他的激动。
不过他还是挺遗憾道:“可惜这种物件都是唯一的,容知青那边没有多余的配件,这六样农具品都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她没有,咱们锻造厂还怕弄不出零配件?”沈胜智有些坐不住了,光听着就有一种迫不及待想去看看的冲动。
先前容知青就和他探讨过关于改进农具品的事。
不过当时只是粗浅的谈了谈,可谁都没想到容知青真的把实物给做出来了。
锻造厂不属于农具品加工厂。
但也是能锻造出各种零配件,将配件锻造出来再进行组装,岂不是正正好?
沈胜智是真坐不住了。
直接找侯厂长借了一辆三轮车就往红山大队去了。
……
此时的红山大队是真的很热闹。
整个大队除了有工作在忙的人之外,几乎都聚集在土地那边,将那片地团团抱住,时不时还响起一些惊呼声和不满声。
惊呼声自然是看到农具品的效果。
同时不满声也非常多。
“李泗,你赶紧让开,大队长都说了,一个个去试,你一个人都试了十来分钟,该轮到我了。”
“凭什么轮到你,下个怎么着都该我。”
“你个屁,我比你大,要轮也是轮到我。”
“那你怎么不说我辈分比你们都大,臭小子,你怎么着也得排到爷爷后面来。”
就六个农具品,整个大队的人都好奇,那分肯定是不够分。
想试试手也得轮着来。
谁都想试,那是争着抢着来,没一会就吵得不行了。
不过这次争吵,罗建林并没有任何不满。
到现在嘴角的幅度就没下来过,这六样物件他也是都上过手,虽然一开始上手的时候会有点小别扭,可真当熟练起来后就发现这些农具品是真的很可以。
只是叮嘱着:“抢归抢,但绝对不能弄坏了,谁要是敢弄坏,就给我扫一辈子公厕去!”
其实不用他开口。
所有人都不干弄坏,就算自己上手试试时,都特别的小心翼翼,宁愿伤到自己也不愿意伤到这些稀罕的工具。
再说了,还有一群人盯着呢。
真有人手脚不小心,保证一堆人拦着。
“这些农具品要是能推广就好了。”罗支书抽了一口旱烟,他道:“咱们农家人要是能早些有一批改进后的工具,我那老爹爹也不用遭了两年的罪。”
腰疼的滋味是真的太难受了。
疼起来那是谁也受不住。
老人家不舍得花钱,硬是抬着去医院也不愿意接受治疗,就找了赤脚郎中敷膏药,最后遭了两年罪人才没了。
倒不是说这些工具就一定能让人避免受伤。
但但凡能减轻一些,那也是对他们农家人的恩赐。
“以后会越来越好。”一旁的袁会计接着话,他道:“等会找容知青问问,这些金属的配件弄不到,看能不用换做木用的配件,咱们大队还是有几个会木活的好手,可以尝试用木头做出来试试。”
要不然每样就这么独一份,看着却又不能推广开,那心得多痒痒啊。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没看到容知青的人?”
“她二姑今天拆布条,先前就已经回去了。”罗支书敲了敲烟杆子,“今天就别打扰她了,怎么说都是大喜的日子,先让她一家好好待待。”
可不是大喜的日子么。
容婆子一瞎瞎了这么多年,谁都以为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先前在医院的时候拆过一次布条,当时也能朦胧的看到一些人影,可这会还是特别紧张。
手掌心都出了汗。
就在她想蹭蹭裤腿时,一只小手牵住了她。
“奶奶不要怕,丑牛在呢!”
容婆子咧了咧嘴角,略显沙哑道:“好、好好。”
拆掉布条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将边上的结打开,再绕个两圈就行。
就在布条取下的瞬间,抓着孙子的手突然一紧,“我能感受到了!”
她还没睁开眼睛。
但能感受到亮光,是阳光。
即使他们此时坐在屋内,阳光并没有直.射.进来,但和原先的一片黑暗不同,现在能感受到光感。
“二姑,你慢慢睁开,不要太快了。”容晓晓提醒着,“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赶紧闭上,咱们不着急。”
容婆子点了点头。
丑牛也望她前方挪了挪,想着奶奶要是能看到,希望她能第一时间见到自己和姑姑。
眼帘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
一开始只是一条缝隙,慢慢越来越多,越来越开。
最初是很白。
白得让她心慌,担心是不是失败了。
可随着眨了眨眼,眼前渐渐浮现出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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