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onle》在公测两周后正式上线。
当正式上线之后,所有的玩家们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游戏的剧本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珊瑚宫心海原本是打算在过完了飞岛蓬莱以及长城两地的剧情之后,细细地分析这两个地区中的那些分散的文案。
——做为一款开放世界游戏,阿丽娅很是坚定地要求在游戏中随处放置可以翻阅并收入图鉴的书籍。甚至还有海报、广告、或者是一份不及格的考试试卷。
对于珊瑚宫心海来说,她对这样大量的文本很有兴趣。
在飞岛蓬莱上,她可以通过翻阅那些道术典籍,查看那些据说是璃月历史上出现过的,切实可行的阵法——如今鸣神岛和海祇岛方面已经停战,但海祇岛仍然需要随时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准备,哪怕只是为了清除漂浮灵,所以那些阵法对她来说也算是有学习的必要。
比如说让多人列阵,以元素力为媒介,提升阵中人的力量之类的。
长城这个区域就更不必说了。
虽然学不了什么阵法,但是制作组居然丧心病狂地制作了每一周更换一次的战事图,上面会用很清晰的线条对敌我双方的阵线以及推进情况、方向等进行刻画。
甚至,一旁的沙盘也是一周一变的。
更有甚者,游戏论坛上还有玩家称,他因为在游戏的某一个任务中表现得过分优秀,因此触发了一个小支线,被如今已经升任到斥候部副将的令琮带去面见明光军元帅。
在面见元帅的时候,这位玩家小手不是很干净地,从元帅的桌面上拿走了一卷书。
书名为《孙子兵法·卷一》。
这位玩家对游戏上的文本也是有点儿兴趣的,所以在到手之后就打开看了,结果越看越觉得离谱。
玩家是个蒙德人,在游戏方面有点儿能耐,尤其是反应速度相当不错,但是在文学素养方面,就只是普通人的水平。
嗯,普通蒙德人的水平。
于是他一上来就懵了。
半分钟后,将薄薄的一卷以量子阅读的速度从头翻到尾的玩家愤怒地打开了虚空终端,登录游戏论坛,发布一条帖子。
标题:这年头没点高学历还看不懂《地球onle》里面的书了?
下面一段他简单说明了自己获得书的过程,然后留了几张图。
玩家:每个字分开我都认识,合在一起……这些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快,评论区就出现了璃月玩家。
璃月玩家:看起来像是我们璃月的古文!楼主等我研究研究,说不定能看懂。
三分钟后,这位璃月玩家灰溜溜地折戟而回:抱歉,楼主,我只看懂了第一句话。
楼主也是个实诚的,回复道:那请问,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璃月玩家:有一个姓孙的人,他说。
楼主:……?后面呢?
璃月玩家:后面看不懂了啊,我是看到冒号算一句的。
总之,这个评论区几乎就成了大型丈育聚集现场:
你看不懂?嗨,没事,我也看不懂!
有谁能看懂吗?
这个文章的难度好像有点高啊,我当年还在私塾里面学习的时候应该是能磕磕绊绊看懂的,但现在我已经毕业了。
最后,还是身为璃月人,后来去了教令院学习,目前算是知论派内成绩相当不错的优秀学生的一位玩家出来,将文章从头到尾翻译了一遍。
这位玩家在翻译过后,顺便为文章做了个点评:
虽然以前没有读过这篇文章,但我能感觉到,这是一篇水平非常高的军事著作,我对军事方面并不是很了解,但哪怕以我鄙薄的学识来判断,我也觉得它的确有出现在明光军元帅案头的资格。
明光军元帅,按照游戏中的设定,是一位擅长指挥,自从来到长城之后就从无败绩,不曾让北狄魔物突破长城半步的统帅。
很牛,很厉害,被璃月人用夸赞的语气称:能有帝君当年风采的五分了!
五分帝君呢,这在璃月人的眼中是多高的评价啊。
而这位玩家说,这篇文章放在他的案头,做为他自学的资料是没问题的,那文章的水平要有多高。
游戏玩家们:天命游戏啊,总能在他们想不到的地方整出点大的来。
珊瑚宫心海抿着嘴唇,认认真真地在抄录了一遍的《孙子兵法·卷一》上坐着笔记批注。
一边做着批注,她一边微微皱着眉头低声念:“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珊瑚宫心海体悟到了些东西,她从前自己思考出的那些计策,现在看来都可以被这本书中的内容总结。
虽然目前那些体悟出来的尚且没有凝聚成型,不过,她觉得应该也快了。
心海:努力吧心小海!为了更强大的自己!
其实被震惊的何止是《地球onle》的玩家们。
明明制作组也有被震惊到。
当行秋从阿丽娅手上接过这份文案,打开看了两眼之后,他的态度也和这会儿在论坛上的玩家们差不多:“阿丽娅,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只是单单不想写文案而已。”
这篇《孙子兵法·卷一》的水平之高,是他觉得自己哪怕再精进上几十年都难以达到的水平。
并不是说眼界或者层次的问题,而是写出这东西……总觉得是真的上过站场,并成功达成过百战百胜这一成就的大佬写出来的。
阿丽娅:“……”是啊,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孙武他老人家可不就是这样嘛。
行秋:“这份文案……我五体投地,要不我还是辞职算了,你来兼任文案组组长吧?”
阿丽娅:“……”
如果她的真实水平有这么高,那她就真的上了。
问题是,在这方面,她完完全全就只能当文抄公啊。
阿丽娅摆手:“不不不,你知道这也不是我能写出来的东西,我就是——”
行秋:“你知道钟离先生在看了这一卷之后若有所感,现在想邀请你一同聊聊用兵之道吗?”
阿丽娅:“……”
救命。
他们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是真的一窍不通啊?!
被赶鸭子上架的阿丽娅很是僵硬地赴约。
她看着钟离,觉得大概让对方知道世界树和另一个世界什么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歹也是尘世七执政嘛,位格在这边了。
况且阿丽娅总觉得,钟离大概是有点什么后手的。
毕竟在剧情中早早就对旅行者说明,希望她能够做为一个历史备份的存在,见证并记录这个世界。
再说了。
阿丽娅看着钟离,心想:遇到什么大事之后,孩子和家长商量着来那不是很正常吗?!
“哦?原来是这样。”
钟离听了她的一番陈述倒也没觉得奇怪,反而点点头,说这样倒是可以解释她身上一些奇怪的点了。
“包括线上支付这样的经济手段,也都是你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经验,对吗?”
钟离笑得很温和。
“也是,倘若那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我大概就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天生的圣人了。”
而后,他话锋一转:“所以,《孙子兵法》之后的几卷,不知我有没有荣幸拜读。”
那篇文章写的当真是好。
不仅仅是现在网上所说,完全有资格出现在元帅案头的作品,更应该是一部用兵者的典籍,一切将领都应该学习的经典。
阿丽娅唯唯诺诺:“我……剩下的我忘记了。”
她当时大学里上《孙子兵法导读》这门选修课的时候,老师就只要求背了《孙子兵法》的第一章,后面的全都不做考试要求啊!
钟离难免有些可惜:“这样。”
他倒反过头来安慰阿丽娅:“美中不足方才是世间常事,你——”
阿丽娅:“问题不大,反正过段时间两个世界之间应该就会建立通道了,到时候——”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了。
阿丽娅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是魂穿。
这也就意味着……她如果回到地球的话,应该会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去。
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把《孙子兵法》全卷带回提瓦特的方式得是先把原文背出来然后再回到提瓦特之后默写出来啊?!
阿丽娅:“……”
她哽咽:“您说得对,美中不足是挺好的。”
她现在就是说,希望两个世界建立关联之后钟离可以亲自去地球。
夜晚。
纳西妲对阿丽娅颇为随意地就将世界树与断枝,还有她穿越的因果告知他人这件事不怎么满意。
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道:“虽然摩拉克斯的确是一位值得信赖的神明,但是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大大咧咧地将这样重要的秘密说出去。”
阿丽娅晃晃脚尖:“应该……应该还好吧?这件事早晚要告诉大家的呀。”
总不能够等到通道都已经建立了,她一个人偷偷回地球去探亲吧?
纳西妲一顿。
她不得不承认阿丽娅说得很有道理:“只是,那你的安全呢?你应该也知道璃月的那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条通道的意义有多重要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阿丽娅:“诶呀,告诉钟离先生不会出问题的啦。”
那可是经过六千年时间检验的可靠。
“我只会告诉我信任的人嘛——比如说纳西妲你,就是我最最信任的人啦!”
面对阿丽娅这样直接了当的“告白”,纳西妲就算已经在十几年时间中体验过了无数次,再一次听到的时候,身处净善宫的她也还是忍不住微微脸红。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继续对你碎碎念哦。”
虽然这样说着,但她确实没有继续就安全不安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念想起先前阿丽娅说过的一句话。
“诶,阿丽娅好像说过,你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散兵这件事的时间,对吗?”
阿丽娅点点头:“对,我是这么说过。”
纳西妲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只是觉得不合适,而不是不想告诉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你心中的可信度已经只排在我后面了?”
阿丽娅:“……”
草,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纳西妲你不是个未成年魔神吗,为什么还会想到这些啊。
她抿着嘴唇,疑心纳西妲是不是最近去报了个什么班,否则为什么突然对人类心理把握得比之前准确了那么多。
还好纳西妲并未深究散兵到底是如何插队排到这么前面来的,而是问:“先前我问你为什么不打算告诉散兵,你没有回答我,现在你有想明白吗?拜托啦,阿丽娅,告诉我一下,你的回答也会对我研究人类心理有很大的帮助呢。”
这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阿丽娅叹了口气,道:“你是知道散兵有一个挺悲剧的过去的吧。”
纳西妲当然知道,她甚至在世界树内对这件事做了一个小小的童话备份——在意识到散兵曾经有过进入世界树,抹杀掉自己存在之后,她就这么做了。
“你也知道,我们那个世界……可以通过一款游戏了解提瓦特嘛,散兵……散兵的过去,游戏里就很直白地展现给了我们看。”
看到博士出现在踏鞴砂,看到丹羽是怎样倒在地上……
“纳西妲在安排散兵的时候,是不是也因为看到的那些过去,心中生起过一点同情呢。”
理论上来说,做为一个“战俘”,散兵并不应该获得在纳西妲手下这样堪称了,数值策划除了需要加班和天天在游戏论坛里被骂没妈之外,其他方面的生活简直就是惬意。
而游戏原剧情中,纳西妲也将散兵安排去了教令院,还会关心他有没有参加一些讲座啊活动之类的,简直就是非常上心。
阿丽娅抿了抿嘴唇:“如果就连神明都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几分怜悯同情的话,那么人类就更不用说了。”
她上辈子,网络上专门有个用来形容散兵这类人的词语。
“美强惨”。
而这个词,也几乎可以算做是半个互联网的女生的xp。
“如果只是告诉他,异世界有很多人喜欢他倒还好,但是他很敏锐……我觉得,他应该会意识到这些喜欢……”
阿丽娅叹气。
有些时候啊,人太敏锐了反而会让交流变得困难。
纳西妲静静地听,直到这会儿阿丽娅不做声了,才道:
“不想告诉散兵,是不想让他知道异世界很多人对他的感情都源于同情和可怜吗?”
阿丽娅用力咬了下下唇,将原本就颜色不怎么艳的嘴唇咬得发白,甚至松开后还留下一道不浅的齿痕。
然后她道:“其实,老实说,我一开始也是因为同情和可怜才喜欢……”
游戏1.1剧情《未归的熄星》的时候,她没有喜欢上散兵这个角色,只是在他一开始扮乖巧的时候觉得,诶呀,是个挺可爱的弟弟,等知道他是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之后就没兴趣了。
一直到后来,在3.3剧情《倾落伽蓝》中,她看到了世界树中存储的散兵的过去,然后和那个干干净净的、待人客气到甚至让人担心他随时可能被人拐走,开口闭口都是敬语的纯白散。
当时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击中了,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
但是这么乖的小孩没有得到命运的优待啊,他一路在蒙蔽和欺骗中走上了和那些爱他的人期望的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我觉得,在了解了他的境遇之后,很难不同情他,哪怕知道他并不需要这些。”
“我上次不是还和你说,我觉得他在发光,但是我觉得我得去看一点虚空网络上的男菩萨,让自己对他别那么上头嘛。”
其实也不是她要逃避。
阿丽娅觉得自己虽然本质怂,但有些该冲的时候还是很能冲的。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情感并不适合表达给散兵听——或者说,不适合表达给现在的散兵听。
“当选择题是七叶寂照秘密主和解救纳西妲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纳西妲,因为我也知道纳西妲不会真的让散兵出事。”
“但不做这些选择题的时候,我其实对散兵的初始好感就很高哦。”
阿丽娅笑了笑:“也是上辈子的事情。”
“但是,我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阿丽娅觉得,大部分玩家喜欢散兵,喜欢的是他的美强惨,感情一部分见色起意,另一部分则源于同情怜悯。
她也是个俗人,和大部分玩家没什么两样。
诞生于同情怜悯这种情感的好感度苗苗,就算现在已经在其他情感的灌溉下滋养成了一株算是成熟的植物,但根系仍然带着最初的色彩。
“我悄悄告诉你哦,其实我觉得散兵的内心不算很坚强。”
阿丽娅坐在床上,背后靠着枕头,小声对纳西妲说起散兵的“坏话”。
“他是那种有一点点色厉内荏的类型啦,就算是在愚人众内,看着好像很张牙舞爪的样子,其实如果戳到了他内心柔软的点,他一下子就会变得手无寸铁。”甚至是无所措手足。
“但他其实也很有韧性的啦,在我上辈子所看过的剧情里,他其实真的有进入世界树,回到五百年前试图删除自己。”
“啊……但不管是谁都无法将自己从世界树中彻底删除。”
纳西妲说。
“这是一条铁律,必须要有一个动手删除的人,如果是自己的话,世界树中永远都会留下某一个瞬间的自己。”
阿丽娅点点头:“正是如此,因此他想要让自己消失的计划失败了,世界抹除了关于散兵的记忆,只剩下纯粹干净的白纸流浪者……当然,他最后还是从你这边拿回了真实的记忆。”
阿丽娅:“他……大概会介意不纯粹的喜欢吧。”
如果只是见色起意到还好,但如果是同情怜悯……
散兵不会觉得自己需要这些,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一种施舍侮辱。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坎坷,但更认为罪责的诞生在于他受到打击之后偏激地选择了歧途。
“稻妻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一定觉得自己责任更为重大,虽然追究罪魁祸首应当是博士。”
“我总不能拿着他并不想要的情感,去告诉他我的喜欢吧?”
上辈子的喜欢里面掺杂了点同情怜悯就算了,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在另一个世界嘛!隔着一层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墙壁,她不管是因为什么喜欢这个角色的都无所谓;可现在这不是,她已经到提瓦特来了嘛。
“我想,可能什么时候我能确定我的喜欢是纯粹的,和过去未来都没什么关系,我才会比较勇敢地走上去告诉他?”
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剖析完毕,阿丽娅歪歪脑袋,问纳西妲:“怎么样,剖析得还够详细吗,对你研究人类心理的帮助大不大?”
纳西妲:“……”
她叹了口气:“阿丽娅,请不要在这种时候……”
突然改变话题啊。
是想要通过转变话题,让对话变得更轻松一点,来掩盖掉自己最真实的反应吧。
阿丽娅……和散兵有点像呢。
纳西妲心想。
思考了很多,分析了很多,但是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起来,就像是把小小的果仁藏在厚厚的果壳里面。
也不知道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将外面那层厚厚的果壳打开呢。
荧给发来了一份邀请。
准确来说应该不能算是邀请。
因为她只在私信里面发了两句话:
可以养蕈兽了!速归!!!
当然,后一句话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句话,一个活动。
阿丽娅对智巧灵蕈大竞逐这个活动的记忆那可太深刻了。
蕈兽,可恶,可爱的小蕈兽,在过完这个剧情之后,她每每跑图看到蕈兽野怪,都不是很忍心出手。
事实证明,哪怕在穿越到提瓦特,并没能恢复记忆的那几年里曾经在野外被蕈兽围殴过,阿丽娅仍然无法拒绝蕈兽的可爱。
从今往后,荧就可以骄傲的挺起胸,对别人炫耀自己的魅力:两句话,让阿丽娅连夜带着散兵从璃月回到须弥。
当然,蕈兽如果能够和人类沟通的话,兴许也能用上这个句式。
从璃月港去往奥摩斯港的船上,散兵站在甲板上吹风。
他看着从甜品区拿了第三个冰激凌球,嘴角还沾着一点儿刚才吃的那个巧克力冰激凌球留下的脏脏颜色的阿丽娅,眉头皱起:“少吃点吧——蕈兽有什么好看的,你要这么着急地赶回须弥。”
阿丽娅摇头。
“你不懂,你对蕈兽的可爱,一无所知!”
可爱。
散兵心中不屑。
可爱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这辈子见过很多可以称为可爱的东西,包括在愚人众里面的时候,有个愚人众养了一只松鼠,尾巴很大,毛很蓬松,摇摇晃晃的很擅长对身边的人撒娇。
当然最后那只松鼠被剥了皮在锅里煮了一锅汤,它的主人也喝了一碗。
毕竟,在风雪肆虐雪原山,一旦迷路,只要是活的东西都得成为口粮。
散兵从来都不觉得可爱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踏鞴砂的时候他也被很多人夸过可爱,结果命运不还是没能给他一个善果吗。
只不过……
他瞥向阿丽娅,看到她正在虚空终端上回复荧的消息。
荧似乎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阿丽娅的回复和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匹配得相得益彰。
分别是:
好可爱啊————
嘿嘿,这么可爱的小蕈兽,是要被妈妈一口一个吃掉哒!
贴贴!贴贴!
她看起来很喜欢。
散兵垂下眼睫,看向甲板围栏之外。
海面还算宁静,灰蓝色的海水荡漾起并不明显的涟漪,白色的泡沫如线,在一起连成了一张仿佛覆盖在海面上的网。
很喜欢啊……
可是,可爱这个词,在他离开了踏鞴砂之后,就没能再有一次被做为一个形容词安在他身上。
——那些曾经的执行官同事想要阴阳怪气他的时候除外。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
散兵看向海面。
并不算多么明媚的阳光让海面上倒映出来的船与他的影子显得很是模糊,除了一团边缘也一样看不清的灰色之外,几乎看不到更多的。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心里最后一点芥蒂。
要变可爱一点话,需要怎么做?
阔别两月的须弥仍然处于最热的时期。
哪怕奥摩斯港处于海边,有着来自海上的风,空气仍然相对闷热且充满了潮湿意味。
甚至是那种会让人怀疑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会得风湿关节炎的感觉。
阿丽娅从船上跳下来,皱皱鼻子,连带着下巴也一起皱成仿佛小核桃似的模样:“我最讨厌这种气候了。”
闷闷的,给人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这也就是阿丽娅为什么一到须弥的雨季就不想回来住,只想连夜逃离须弥的理由。
相比起来,隔壁璃月的气候多好啊!
在往边上一点,蒙德的气候是赛诺都忍不住夸赞的气候!丽莎从教令院离开之后都选择在那里养老!
散兵注意到她的表情。
“去买点饮料吗?”
之前在须弥城的时候,阿丽娅通常会选择用冰冰凉凉的帕蒂沙兰布丁,或者是蔷薇奶糊来让自己的身体在这样炎热的气候中保持足够的凉快,但是现在,立刻来一份这样的甜品看起来不是很方便。
不过,船停泊的港口附近倒是有很多卖饮料的。
比如说,最近随着沙漠地区和雨林逐渐互通,沙漠中的货物逐渐流入雨林地区的市场,于是在须弥城和奥摩斯港市场上流行起来的一款:
枣椰水。
选取新鲜上好的枣椰,在劈开之后,将其中的清澈汁水倒入杯中,然后将杯子放在装满冰块的桶里面,让枣椰水的温度降下来,甚至杯壁上覆盖起一点点冰霜。
鲜甜解渴,还能降温,简直就是最近每一个在奥摩斯港口下船的游客必买的一款。
阿丽娅点头如捣蒜,露出个谄媚的笑容,声音也是难得的甜:“谢谢散哥!”
散兵的速度可比其他人要快多了,当其他游客正在排队下船的时候,他突然腾空而起,直接在大部队开始在小摊前面排队之前买到了第一杯枣椰水。
果然,当能喝上一口冰镇的枣椰水之后,一切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冰镇的饮料就是有让人感觉自己终于要活过来了的快乐。
阿丽娅张嘴,吐出一口冰冰凉凉的枣椰味气息,感慨道:“啊,要不是为了这口冰枣椰水,还有可爱的蕈兽,谁回须弥啊。”
散兵挑眉:“纳西妲和兰那罗?”
阿丽娅正色道:“他们住在我的心里和梦里,现实中少见两面也并不构成什么大问题。”
荧和她的小蕈兽这会儿就在奥摩斯港,但是刚才正在准备调制着给蕈兽吃的琼脂,于是稍微迟了一点点才到。
一到港口这边就看到阿丽娅捧着一杯已经喝掉了一半的冰镇枣椰水,喝得很是开心,背后翘起一条看不见的尾巴,正在愉快得左右摇晃。
散兵站在她身后不远,似乎……正在不着痕迹地盯着她看?
派蒙在荧身边上飘下飘:“突然有一种感觉,散兵站在阿丽娅身边的样子,就像是我跟在你身边诶。”
荧看了派蒙一眼,半晌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没想到派蒙还是没长大啊……”
派蒙:“……”
她愤怒地晃了晃脑袋:“你怎么这样啊!”
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哼,不管,反正散兵也会飞,那么从今往后散兵就和她一样是应急食品——不,不对!
派蒙怎么可以承认自己是应急食物呢!
散兵才是应急食物,他才是!
荧很兴奋地将自己家的可爱小蕈兽出示给阿丽娅看。
她相当热情,双手将飘在空中的漂浮水蕈兽抱起来,递向阿丽娅:“看!这是我家的咚咚小圆帽哦!”
咚咚小圆帽,其实和野外常见的那种漂浮水蕈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它脑袋上的那块蓝荧荧的果冻质地的一层,质地格外清澈,又一种半透明的可爱。
先前荧其实已经拍了一些咚咚小圆帽的照片发过来给她看了,但是照片其实并没能表现出咚咚小圆帽现实中的哪怕一半可爱。
软乎乎的触角上长着吸盘,但是吸盘不算很有力的那种,这会儿在荧的指示下,它慢慢伸出一根触手,和阿丽娅碰了碰手指。
软乎乎的!
就像是果冻一样——不,果冻还多了一点儿脆的感觉,这个触手更软乎乎的,手感真的超级好。
触手上的吸盘甚至在她的指腹上压了压,分开的时候还响起了颇为清脆的一声“啵”。
阿丽娅忍不住捂住脸,发出奇怪的声音:“唔唔唔——手感好好!它真的好可爱啊!我可以抱抱它吗?”
荧有点儿可惜地摇摇头:“现在咚咚小圆帽和我之间建立的关系还不是非常的深,它可能还没有那么习惯和其他人太亲密地接触。”
阿丽娅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好哦,那等你和咚咚小圆帽之间的关系再好一点,它不介意被其他人抱了之后,你一定要让我抱抱它哦。”
她看向咚咚小圆帽的眼神有点儿炽热,以至于这只其实还有点儿害羞的蕈兽呲溜一下子缩回了荧的身后。
阿丽娅:“……”
荧哈哈大笑:“阿丽娅,你吓到咚咚小圆帽啦!”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道:“你要不要也去养一只蕈兽呀,超可爱的!”
而且现在有了特质的装置,想要拥有一只自己的小蕈兽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嘛,再说啦,就算蕈兽逃脱,这不是还有她在嘛。
荧想,有她在,就算蕈兽在逃脱了之后记恨在心,想要转过来打阿丽娅一顿,她也可以把蕈兽按在地上磨擦——唔,或许还轮不到她。
她暗搓搓地朝着散兵那边瞥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几乎差到了一个值得被记录下来的程度。
唔,不过不爽的目光主要并不集中在她这个提出了去抓一只蕈兽的人身上,而是集中在了咚咚小圆帽身上。
荧:啊——
她心下了然,甚至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要笑出声来。
散兵不爽啦。
可是散兵不爽,和她旅行者有什么关系呢?
当时的七叶寂照秘密主可还是她打败的,现在没了神之心的加成,那就更不用提了。
至于咚咚小圆帽……
咚咚小圆帽那可是她旅行者护着的!
于是,荧甚至还直接和阿丽娅勾肩搭背起来,姐俩好地搂着她的肩膀朝着自己这边一带:“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你要是想要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蕈兽的话,我可以帮忙哦——这一次就不要你的摩拉啦!”
荧最后的一点儿良心,大概就体现在,她说完这段话之后,没有朝着散兵投去挑衅的一瞥吧。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阿丽娅居然会拒绝她的这个提议。
明明她刚刚在看到咚咚小圆帽的时候还露出了甚至有点儿变态的表情,但是这会儿却摆手拒绝了荧的提议。
阿丽娅一边摆手,一边露出了非常正经的表情,道:“不了不了,你有咚咚小圆帽,我也有崩崩小圆帽,就不用再养一只了。”
崩崩小圆帽……?
荧是知道散兵“国崩”的那个旧名字的,于是没两秒钟她就反应了过来。
崩崩。
圆圆的斗笠帽子。
还真是……崩崩小圆帽啊。
荧回头看向散兵,只觉得越看越像,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阿丽娅:“怎么啦,难道我说错了吗?就是崩崩小圆帽,而且我跟你讲嘛,崩崩小圆帽也不一定就不如咚咚小圆帽可爱啊!”
虽然傲娇退环境,但!
傲娇还是很可爱!
反正她是特别喜欢傲娇的崩崩小圆帽这只猫猫少年的。
她打了个响指:“而且,崩崩小圆帽的战斗力也很强哦。”
甚至还会很贴心地在这么热的天气给她买冰镇枣椰水,他真的,她哭死。
阿丽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看散兵。
她平常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挺多的,当年催散兵去上学甚至都算不上最离谱的,于是这会儿也没觉得自己的言论会有什么问题。
说散兵可爱怎么了。
散兵不可爱吗?!
相比起阿丽娅双手握着冰镇的枣椰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荧可就关注散兵的反应多了。
她意识到,在阿丽娅说出“可爱”这个词之后,散兵虽然乍一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耳朵却泄露了他这会儿的心情变化。
深蓝色的短发并没能很好地遮住耳垂,因此原本白玉一样的耳垂逐渐爬上胭脂似颜色的痕迹就变得格外明显起来。
想想都能感觉到:这双耳垂,这会儿一定是有些发热发烫的吧?
荧挑眉:哟,让我看看,是谁害羞啦?
可惜,她挑眉的戏谑动作并没有被散兵看到。
这会儿,这名刚刚被点名评价为“可爱”的少年将宽大的帽沿往下压了压,像是心虚一般将脸遮住。
脸上……脸上也和耳朵一样,有点热。
脸上和耳朵都很热的散兵落后一步跟在前面已经重新换了话题开始聊,现在已经说到了最近流行什么颜色的指甲油上头的闺蜜身后。
当然,前面两人的声音这会儿都已经传不进他耳朵里了。
外界的声音悉数被隔绝,脑内只有一个词语,在不停地循环播放。
可爱。
可爱。
是那种带有一点儿俏皮语气的念法。
可字的音调往上翘,爱字的音调往下跳。
循环播放一直到一人从他和阿丽娅他们中间的间隙横穿而过,刚好被埋着头往前走的他撞上。
“抱歉。”
散兵这才回过神来,往后退了半步。
他这会儿心情很好,所以语气几乎也可以算得上是几百年来最好的。
派蒙瞪大了眼睛,嘴巴也跟着张大,看起来像是快要下巴脱臼的样子。
——散兵的脾气,现在原来已经变得这么好了吗!
明明是双方平分责任的撞在一起,现在却是他在道歉!
派蒙忍不住戳了戳荧,用非常非常小的,几乎可以说是队内聊天的音量问她:“喂,你觉得散兵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啊。”
荧:“……”
都说了啊……派蒙,你还没有长大。
她叹了口气,道:“派蒙,等你长大了,你自然而然就会懂的。”
甚至不仅会无师自通地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还会在最初看戏的愉快之后,感觉到一丝……
嗯,想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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