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terfly:85.
别看许砚谈这人臭脸拽脾气,身边的朋友都很铁而且不少。
很多人也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彼此认识成为也能说上两句话的朋友。
例如景淮和骆杭胖猴他们就是。
如果没有许砚谈的牵线搭桥,这两拨人在之前完全没有交集。
骆杭瞧着团聚在一起的朋友们,也就忽然想起没来的人,他跟服务生点完菜把菜本合上递过去,同时问许砚谈:“景淮呢,他不来?”
“没回来呢。”许砚谈应付一句。
那两口子也在国外逍遥,估计过年都不回来。
毕竟两个没牵没挂的人,年在哪儿过都一样。
关于景淮的那个女朋友,岑芙听许砚谈几句话提过。
那年她先离开了崇京,许砚谈后脚也出了国,就留景淮一个人在那间门公寓里继续住着。
那个女孩子是大概一年后搬进去的,两人之前就认识,据说还是景淮的什么妹妹…
总之想来也是段在同一屋檐下产生的浪漫故事,两人这些年一直甜蜜,只不过一直没结婚。
岑芙回想景淮那个艺术范十足,我行我素的懒散样子,或许对方也是一样脾气,有没有婚姻来约束这段关系都无所谓。
因为已经足够依赖信赖彼此。
“明寐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好没见她了。”云迹搂着怀里的岑芙还在想别的女人。
三个女孩里,岑芙还是最小的,明寐比云迹小一岁却比云迹本科早毕业。
“她上学早吧,”云迹回答岑芙的疑惑,她回忆,瞧着岑芙笑道:“她跟我脾气完全不一样,不过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等回头见了你就知道了。”
岑芙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那种性格的景淮一下子惦记那么多年。
云迹抱着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软乎乎可爱的岑芙,靠着她舒服的喟叹:“妹妹们就再多玩儿几年吧,别急着结婚生孩子。”
“它会带给你们更多快乐。”岑芙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真诚地祝福。
“但愿吧。”虽然嘴上说着牢骚,但从神情上足以看出云迹对这孩子的期待。
能让女性对妊娠这么愉快期待的,想来一定是丈夫给足了爱护和底气。
云迹瞄着远处凑在一起三两句跟吵架似的拌嘴聊天的男人,在她耳畔打趣:“你最好在我生之前把婚结了。”
“可别让我挺着大肚子当伴娘。”她蹙眉,像是姐姐给妹妹下指令似的。
岑芙一想起结婚这样完全未知的事,下意识又垂下眼帘羞涩,她哼笑一声,嘟囔着:“你不该催我,总不能是我跪下去给许砚谈求婚吧…”
云迹想象岑芙单膝跪地捧着大钻戒求婚许砚谈的场景,觉得太过滑稽,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撑着腰眼泪都笑出来了。
岑芙瞧她这么笑话自己,察觉到许砚谈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臊得红了耳朵,急忙忙拉扯云迹:“别笑了你,真的是…”
一个两个,见了面怎么都喜欢调侃她。
许砚谈坐在不远处餐桌边,瞧着还窝在沙发里调笑的女士们。
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捏着一个小瓷茶杯,淡到没味的茶在他口腔里窜留,许砚谈撩动眼皮,盯着骆杭:“你老婆说什么了,给我们弄成那样儿?”
“我家的脸皮儿薄,别给我们聊臊了。”
“她说什么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云迹肚子里的蛔虫。”
骆杭猜测着,借机戏谑:“能让岑芙难堪的,也就只能是某个不争气的。”
许砚谈轻叱:“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争气。”
骆杭瞥他:“你很争气?”
“真争气那些年飞回来就扯着我喝酒?喝得一晚上嘴边就没离过岑…”
骆杭话没说完,许砚谈倏地把喝空的瓷杯砰地扣在餐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加上豺狼似的眼神,用动作威逼对方闭嘴。
许砚谈发着威胁亮光的眼始终盯着骆杭,歪头,“续茶。”
骆杭给他倒了新茶,挑起眉头,留在身体里的那缕少年气也逐渐浮现,损人悦己:“急了。”
“上菜了哎!”从外面进来的胖猴恰好看见他们点的餐品推着车送进备餐间门,操持着大伙落座准备开宴。
因为云迹怀孕坐不住,所以上菜前一直拉着岑芙窝在沙发。
两姐妹手拉手起来去餐厅,一聊起来谁的男朋友谁的老公也都不管了。
骆杭和许砚谈也就默契的各自坐在她们的身边,伺候着吃饭。
都开着车,简单的在过年前团聚一次,也就没上酒。
果汁隔空碰杯,撞出的清脆是不会被时间门扯开的亲近。
各自爱恨,各自奔波,在成为当下最好的自己以后,大家再次团聚在这座城市。
这下,是真的会有很多次“下次见”了。
过年的氛围早在一周前就由各个商业街,商场店面扑散开来。
大城市里逢年过节燃放烟花的人少了,也就少了很多年味,不去街道上走一走转一转,待在家里还真感觉不出一年最重要的节假要来了。
岑芙好几天前就为自己要跟许砚谈回家这件事焦虑得忙活不停。
光是伴手礼她就拽着许砚谈出了好几趟门去挑选,许家上下每个家庭成员她都给准备了礼物。
就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够。
直到今天大年三十上午,在外面的集市,两人买了长辈点名需要的菜和肉。
岑芙一路眉头蹙得紧,许砚谈手上拎着菜,另一手把人搂进怀里劝慰:“他们想见的是你的人,早就一家人的关系,表面功夫有点儿就成了。”
“放轻松,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岑芙握紧他露在外面有些凉的大手,忽然问了句:“用不用去看看爷爷。”
“不用,等三月。”许砚谈把家里的安排告诉她:“每年忌日全家一块。”
她点头。
岑芙走到一半,突然愣了,“我,我没给你爸爸准备礼物…”
竟然把这人忘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准备得吧。
毕竟她是有意愿加入他所在的亲属家庭的。
许砚谈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那个人,在冬日苍白里更显锋利的眉眼有瞬间门的松动。
他沉默着牵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两人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哒哒响起。
头顶的树木枯干蔓延交缠,像是在树干之上编织了一扇又一扇略微坚硬的蜘蛛网络。
岑芙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沉默了,心里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而后,她听见他说。
“他死了。”
明明是不关己的人,也是对许砚谈不好的人。
许项是许砚谈人生阴影的重要源头,她就因为这一点,就可以毫无理由地厌恨他。
可是当她听说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世上时。
过于突然的消息,撬开了她翕动的唇瓣,打消了她的语言功能。
“怎…”岑芙迅速眨两下眼。
许砚谈偏头,对上她在这枯冬里也汩汩流淌的水眸子,用平缓的眼神告诉她:自己心情稳定,不用担心。
然后一点点解释给她。
“有两年多了。”
爷爷去世以后,许衡接管了许家的事业大权,也就没有人再给许项这个曾经的大少爷好脸色。
毕竟,许项也不曾善待过别人。
许衡念在兄弟血亲,继续提供给许项良好的居住环境和生活品质。
但是人活着最需要的东西,没人再给他。
那就是关心和交流。
许项一个人守着那曾经对许砚谈,以及许砚谈生母都是牢笼的三层别墅,把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封闭世界里,如梦如痴。
没多久,他本就不正常的精神就彻底崩坏了。
许项就疯了。
疯癫和抑郁交杂,让他一会儿想生一会儿又想死。
等佣人发觉不对的时候,许项已经服药过量自尽,死了一天多了。
躺在那张,曾经囚禁宋媛月人生的床上。
许项一辈子都没觉得自己做错,这是他最不值得人可怜的地方。
他的葬礼许砚谈也没去,听说也没什么人参加,潦草结束了。
或许给他最大的惩罚,就是连死后,都无法与宋媛月合葬。
许项对他不好,至少人还活着。
岑芙在意的是。
许砚谈是真的,再无父母了。
早在两年前,他就没有父母了。
上天总是对他薄情。
对许砚谈好的人,一开始就没有很多,而且还在越变越少。
他这么平静地,仿佛在聊别人家的事一般讲给她听。
重逢和好后,他甚至都不记得把这件事告诉她。
应该是解脱吧,曾经伤害他的人,如今已经成为他人生里无足轻重的疤痕。
可她觉得伤感。
岑芙望着许砚谈右眼皮上那道浅色的划痕,忍着情绪,用指腹抚了抚他的手背,说:“没了好。”
没了好。
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让你留疤的人了。
我会好好爱你。
一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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