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年,七月。
李策按例出宫巡视,行至半途,忽感身上有异样,及时勒马停步。
福吉、福安从后面跟了上来,发觉皇帝脸色不对,两人对视了一眼,福吉开口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策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刚刚心惴惴乱跳了几下,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忽然冒了出来,让人心生不安。
他反复思索了自己这次的安排是否有遗漏之处,想了一圈,最后问道:“皇后今日有什么别的安排?”
福吉认真想了想,“娘娘今日好像也没有什么安排啊……哦,对了,好似之前是说过要给松雪和元宝搭一个树屋。”
元宝就是之前齐王送来的那只黄猫,齐王给它取名元宝,俗气却又十分衬它那身金灿灿的皮毛。
元宝自打进了宫,和松雪打打闹闹,关系日渐亲密,现在也愿意睡一个窝了。
经福吉提起,李策也想到余清窈是对自己说过一次。
因为元宝喜欢在树上睡觉,所以余清窈在院子里精心挑选了棵合适的树,打算给两只猫在上面安置一个树屋。
“陛下放心,有春桃、知蓝伺候,还有载阳护着,皇后娘娘必然会平平安安。”了解皇帝的心思,福吉连声宽慰。
陛下看重皇后,阖宫上下谁人不知,所以宫里的人也会仔细照看皇后,不敢让她有半点闪失。
福安点头附和道:“娘娘稳重,陛下大可放心。”
李策当然知道余清窈不是冒失之人,只是有些事情心里头一记挂上了,就很难轻易抹去。
他一拨缰绳,命道:“回宫!”
不回去亲眼看着,他的心始终难安宁。
*
“快快,把松雪抱上来。”
寝殿外的院子里站了七、八个人,都在看载阳大护卫抓猫。
松雪如今是一只大猫了,动作敏捷,跑起来跟只小马驹似的,即便载阳功夫好,但一时之间竟也拿它没有办法,顶着众人期盼的目光,被松雪溜得团团转。
“快抓呀!”“那边、那边!”“上台子了,抄小道堵它!”
七月的阳光已初具威力,照得松雪一身白毛像是雪地一般,亮得晃眼。
它跑动的速度很快,好似是一只弹跳的毛球,让人拿它毫无办法。
余清窈被春桃和知蓝扶着,正坐在一个两脚梯上,看载阳抓猫看得津津有味。
她身旁的树上,元宝脚踩在树屋顶上,亦是低头看有滋有味。
李策从外面进来,一抬起眼就瞧见人群当中最显眼的余清窈。
她今日穿着一条郁金裙,肩和手臂上的料子轻薄,隐约能在光下看见底下白皙的肌肤,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被一条镶着小珍珠的腰带束着,由于她两手撑在身前,身体自然往前倾,更凸显出她那纤细的腰线。
李策的目光在她腰间徘徊了一阵,落回到她的小脸上。
在宫里被精心养了这一两年,余清窈的气色比从前更好了,莹白的肌肤下透出健康的血色,不染胭脂也粉腮如霞。那双杏眸也越发乌黑明亮,就像是最上等的黑珍珠,莹润有光。
此时的她被猫逗得唇角扬起,弯出柔美的笑弧,仿佛风吹过灼灼芙蕖,艳美惊人。
美人展颜灿笑,任谁瞧了心情都会随之好起来。
李策微微弯起了唇。
这时松雪一个纵跃,跳到了他的脚边,一直紧追其后的载阳连忙刹住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才惊道:
“陛下?!”
周围的人才发现,皇帝居然一声不响出现在院子的一角,赶忙向他行礼。
“见过陛下。”
余清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惊喜道:“陛下今日不是出宫巡视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李策见她坐在梯子上,虽然看着危险,但是四周都有人护着她,倒是无妨,是自己多虑了。
他笑道:“忽然想到你了,就提前回来了。”
皇帝公然说情话也不是第一回,但是皇后那张脸还是悄然红了,飞快瞥了眼左右,看见大家都低头转眼,佯装没有看见听见,她的眼睛似嗔还娇地瞟了眼皇帝。
知蓝把余清窈扶了下来,飞快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裙摆。
李策弯腰把还缠在自己脚边的松雪一把抓住,扔到载阳怀里,然后迎着余清窈走上前。
余清窈牵住他的手,指着树上的树屋,高兴道:“陛下您瞧,元宝很喜欢这个树屋。”
李策看了眼树上的树屋,又瞄了眼松雪,笑道:“那松雪是不喜欢树屋,还是怕被元宝打?”
松雪在载阳怀里没骨气地叫了声,还不服气。
余清窈捂唇笑了起来,“元宝平常也不打它,只有松雪老挤上去的时候才打。”
谁叫元宝是一只漂亮的小母猫,就是讨松雪喜欢。
元宝甩了甩尾巴,矜骄地‘喵’了声。
“陛下既然回来了,那中午留下来一起用膳吗?”余清窈仰起脸,期待地望着李策。
皇帝事务繁忙,皇后也不清闲,所以两人不是天天能够一起用午膳。
李策点了点头,揽住她的腰,嗓音温和道:“嗯,这是自然。”
春桃和知蓝连忙下去吩咐多做几道菜。
福吉追着两人交代道:“陛下带了一只野山鸡回来,让御厨炖个汤吧……”
离着中午用膳还有一段时间,余清窈和李策也没有闲着。
作为大旻的帝后,两人分工明确,一人管着前朝的国家大事,一人料理着百姓民生。
以往大旻是有专门的机构收集整理民间的诉求,经过层层筛选,最后归于司礼监汇总,酌情禀告给皇帝。
这里面的‘酌情’二字就意味经这些机构过手,会筛掉不少不想被皇帝知道的事。
皇后原本是统管后宫的,可现在的皇帝后宫一直空置,余清窈这个凤印端着也是无所事事,偶然间听见赵方谈及此事,她就想尝试管管。
李策没有拘着她发挥,反而派来几名相关的官员来辅助她。
两人的书房设在一处,是两张面对面放置的檀木书案,既方便交流,又能保留一点适当的距离。
天气逐渐炎热,书房两面的八扇花窗齐齐打开,外边郁郁葱葱的绿意都得以映入眼帘,让人心旷神怡。
余清窈吩咐人待会就把午膳摆在书房外边的花厅里。
花厅外边现在夏花灿烂,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随着太阳高升,食物的香气渐渐就从花厅的方向被微风送进书房。
那道人参鸡汤浓郁的味道最为明显,李策放下紫毫笔,用旁边的湿帕擦了擦手道:
“这只野山鸡是当地一猎户送的,听说十分滋养身子,你待会多吃点。”
余清窈点了点头,正想要应好,忽然一股气从肺腑顶了上来,直冲到咽喉处。
她连忙捂住唇,身子都不禁往前蜷缩,就像是反胃难受时的反应。
李策飞快扔下手里的湿帕,几步绕过桌子,手轻轻扶住她的肩,低头打量她的脸色,“不舒服?”
余清窈点点头,就这片刻功夫,她的脸色煞白了一片,眼睫盈着薄泪,看着十分可怜。
“这鸡汤的味……”
话还没说完,她又捂住了嘴,难受地只想推开李策,怕自己会真的吐出来,弄脏李策。
李策没有避开,反倒还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那鸡汤的味道虽然浓郁,但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至于让余清窈好端端闻了想吐。
李策不敢确定,但心里却已有了猜测的方向。
他一边轻拍着余清窈后背帮她理气,一边对外面扬声吩咐,“知蓝、春桃把鸡汤撤下去。”
这两人正好就在花厅忙碌,听见书房方向传来皇帝的命令都惊了一下。
刚煮好的鸡汤怎么又不要了?
福安一直守在门外,听李策忽然发话撤鸡汤,就猜测定然是发生了事情。
“陛下出了什么事?”
李策看余清窈一直没有缓和的迹象,命道:“速去太医院请裴院判过来。”
“是。”福安不敢耽搁,提步就往外走。
不多会,裴知岐带着小吏目,提着大药箱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他一入屋就上前请安,看了两人的脸色,问道:“是娘娘凤体有恙?”
在等裴知岐的时候,余清窈喝了一杯橘皮生姜水,现在已经没有反胃的反应,只是脸色还不太好。
“本宫刚刚闻到外面的人参鸡汤的味,忽觉身子不适,气冲而上,反胃难受,想来可能是昨夜贪了凉食,又吹了夜风,不甚染了风寒。”
余清窈懊恼地解释起来。
她以前不是这么贪凉的人,只是近来感觉天气比以前要热,所以昨天吃了一碗冰酪,又在窗子边吹了好一会凉风。
李策手搭在她的肩上,闻言安慰道:“应当不是受了寒。”
余清窈抬头,乌澄澄的眼睛望向李策,好似在奇怪李策为何会先于裴太医下判断。
李策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弯唇浅笑。
那笑容十分复杂,似担忧又好像是期待。
余清窈缓缓眨了眨眼,忽然福至心灵,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
书上说妇人有孕时,不喜荤腥味,会有反胃的症状。
她的心怦怦直跳。
难道是……?
余清窈抿住了唇瓣,莫名紧张起来,望着裴知岐,有一种要被夫子抽查功课的紧迫感。
“裴卿你给皇后把下脉。”李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她不要那般紧张。
裴知岐点点头,马上让小吏目打开药箱,拿出了腕垫和素帕,自己坐在旁边的竹节圆凳上,将三指搭在余清窈腕上的寸、关、尺三个部分。
因为皇帝信任他,余清窈的身体一直由他开方调养,所以对于余清窈的脉象,他再熟悉不过,只是这一次他隐约也有了一些猜测,所以沉下心,更加仔细去探她的脉象。
在他指腹之下的脉搏回旋有力,跳如滚珠,毫无疑问是喜脉!
裴知岐为余清窈调理这么久,探到了这个好消息,满脸欣慰,起身拱手,向帝后道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余清窈的月事周期不定,时长时短,调养这两年也没有完全扭转过来,这也导致他们之前还没有想到这次的长周期不是因为换了补药的缘故,而是怀孕所致。
听到裴院判的话,屋子里的知蓝、春桃、福吉等人皆欣喜若狂,皆跪地道喜。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余清窈喜出望外,反倒让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呼吸都为之一窒,
她、她当真的怀上孩子了?
调理身子的这两年里,两人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受孕,只是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反应。
她还以为是自己天生有缺,极难怀孕。
余清窈唇角扬了起来,血色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用手抚着自己还平坦的腹部,亮晶晶的眼睛望向李策。
“夫君,我们有孩子了!”
在满室的恭喜声当中,李策俯下身,动作轻柔地环抱住她,一只慢慢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低声在她耳畔道:“是啊,我们有孩子了,要让你受累了。”
这一年宫外时常传出皇后无子有害社稷的言论,想要借此让他充盈后宫。
他倒是从不惧怕这些议论,只是余清窈听了,还是会悄悄放在心上,增加了不少无形的压力。
无论有孕还是无孕,总是对女子不公。
这些苦他无法替她承担,只能怜惜于她。
人人都在恭喜她,只有李策在心疼她。
余清窈鼻子有些发酸,在李策怀里摇头。
“裴大人说过,妇人怀胎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是我的身子调理好了,才会成功受孕的,我说的对么,裴大人?”
裴知岐接话道:“娘娘说的没错,以娘娘之前的身体,有孕不易,如今能够顺利怀上,说明是身子已经好转,陛下大可放心。”
“是啊陛下,现在只要好好给娘娘养胎,让娘娘吃好穿暖,等着小殿下降生即可。”春桃眉开眼笑,拉着知蓝道:“娘娘还没吃午膳呢!我们快去把饭菜拿进来……”
知蓝连连点头,笑眯眯道:“娘娘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以后更要吃好一些。”
听见两婢这样说,李策却出声打断了她们。
“等等,日后大补之物都要从娘娘膳食里剔除,只需要保证日常营养就可。”
他朝裴知岐望去一眼,“由裴卿重新调整。”
裴知岐明白皇帝的心思,拱手应是。
大富大贵人家往往喜欢在妇人怀孕的时候进补,虽说这样利于胎儿生长,可是对母亲而言却是极大的负担,多少难产都是因为胎过大导致的。
而皇帝的心思很明确,无论有没有孩子,他要保的就是皇后。
等到屋里道喜的人都退了出去,余清窈这才伸手拉住李策垂在身侧的大手,轻轻晃了晃。
“夫君……你还在担心么?”
李策反握住她的手掌,低头凝望着她的脸,温声道:“担心,可是心里也很高兴。”
听到他说高兴,余清窈心头的担忧才一挥而散,嘴角就像压不住一般翘了起来,双颊飞霞,眸光重新亮了起来,“我也很高兴。”
李策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琉璃般小心翼翼。
余清窈缩着腿侧躺着美人榻上,神情安宁。
成为母亲好似能让一个年轻的姑娘飞快成长,变得更加强大而温暖。
李策侧坐在榻上,把脸慢慢贴向她的腹,“乖孩子,不要折腾你阿娘。”
余清窈‘噗嗤‘一声笑了。
不说她肚子里现在这个孩子能不能听懂,更何况还隔着肚皮,听不听的到外面的声音都说不准。
原来夫君也会说这样天真可爱的话。
余清窈伸出一根指头,用指腹抹平还聚在李策眉间的浅痕,她轻声细语道:“夫君放心吧,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李策轻轻‘嗯’了声,“一定会好好的。”
自从皇后有孕以来,宫外议论要给皇帝充盈后宫的风声就戛然而止了,就怕惊扰到了皇后,扰了皇后养胎,会触怒龙颜。
不说宫外的人小心翼翼,宫里伺候的更是谨小慎微。
但说来也是奇怪,余清窈虽然怀的是头胎,可是各种受孕的反应都要比旁人轻上许多。
除了闻不得荤腥或者太刺激的气味之外,她可以算得上最好伺候的孕妇。
裴知岐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按理来说,余清窈受孕不易,怀孕的过程应当也会比较辛苦才是。
可实际上,查出有孕后这一个月来,余清窈基本与往常无异。
奇怪的事却发生在皇帝身上。
比起余清窈日日吃好睡好,李策就没有那么舒服了,不但吃不好睡不沉,闻到荤腥的菜还会反胃,好像倍受怀孕折磨的人是他一般。
这事听起来离谱,但被裴知岐归为是皇帝陛下太过紧张皇后所致,扎了几针不见好后也只能作罢。
三伏天刚过,气候还未转凉。
刚用过午膳不久后,余清窈就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小憩,孕后她的体温比从前要高,所以也不畏冷。
更何况现在天气闷热,即便打开窗户也没有一丝风吹进来。
她慢慢摇着手里的扇子,想要让肌肤凉快一些,不知不觉就合拢了眼睛。
刚刚从书房处理完事的李策回到了寝宫,看见余清窈在榻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进来,搬了张黄花梨绣墩坐到旁边,取下她捏在手里的团扇,慢慢扇起了风。
余清窈上身着了件鹅黄色的抹胸,外罩轻薄短衫,也没有系带,脖颈锁骨下还敞露出一片莹白的肌肤。
浅樱色的百蝶裙从美人榻的边缘坠了下来,勾勒出她稍稍隆起的小腹。
五个月了,余清窈才开始显怀,可四肢依然纤瘦,唯有胸腰两处都明显有了变化。
李策边打着扇,目光久久落在她的腹部,也不知道这个胎儿会在余清窈身体里长多大,会不会是个大负担。
他正盯着肚子出神,忽然肚子就动了下,把肚皮都顶着凸起一块,没过一息,那凸起就消失了,仿佛只是他一时眼花。
李策打扇的动作顿住,伸手盖在余清窈的肚子上,抚摸了几下,忽然间肚皮下又猛得支棱一团肉,正好撞进他的掌心。
那力度不小,李策都怔愣了须臾。
余清窈痛呼了声,被这剧动惊醒。
李策连忙伸手抱住余清窈,连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是孩子动了。”
余清窈头埋在李策的怀里,刚从梦里惊醒,人还是懵着的。
“孩子动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三四个月的时候她能自己察觉到胎儿在腹中游走,十分有精神,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便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书上说胎儿五个月就能察觉出动静,是正常的现象,说明发育的不错……”李策又伸手覆住她的肚子,揉了揉,“踢疼你了?”
余清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不过也没事,现在已经好啦,孩子只是还不知道轻重,一时踢大力了,定然不是故意的……”
“嗯,那我跟它说说。”李策低下头对着她的肚子道:“乖孩子,可不能再这么大力踢你阿娘,不然踢疼了,阿耶就不高兴了。”
余清窈靠在他怀里抿唇微笑。
她能感受到胎儿在她肚子里轻轻动了动,好似对于李策的声音有了反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听懂明白,余清窈再没有被踹这么大力过,不过随着月份增长,胎儿的活动也逐渐频繁起来。
经常动一动肚皮,和外面的大人打招呼。
身在遥城的明威将军得知余清窈怀有身孕,高兴地写了十几页家书托人送到金城城,随着信过来的还有一车遥城的特产,里面有当地特色的果脯、糖果等物。
虽然不值钱,但都是余清窈小时候最爱吃的。
余清窈看完了家书,抱着一罐杏脯,吃得两眼泪汪汪。
李策进来看见她在掉眼泪,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得知是想阿耶了才放下心来,安慰起来:“等过了秋天,岳父就会来金陵城看你了,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她揉了揉眼睛,想控制泛滥的眼泪,同时心里也十分费解,哽咽道:“其实我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想哭。”
她不但最近的心情多变,口味也变得奇怪起来。
因为月份大了,胃口不好,余清窈每日少量多餐,经常脑袋里蹦出什么就想吃什么,变得比翻书还快。
有时候是糖葫芦,有时候的辣炒年糕,有时候还非要吃城东庙口那家的烧鸡。
还有一次就要喂进口里的咸豆花因为没有放炸花生,她就流着眼泪不想吃了。
“夫君,我最近是不是变得很奇怪了?”正说着话,余清窈的眼眶又盈满了泪,好像眨一眨就要滚落下来了。
不但奇怪,还很折腾人,余清窈感到十分愧疚。
李策每日不但要操心国事,还要处处迁就她,照顾她,人都累瘦了一圈。
李策取出一张帕子,轻轻按在她眼睛下,把眼泪慢慢吸掉,安慰道:“别怪自己,妇人怀孕口味都会改变,心情也会起伏不定,所以这不是你的问题。”
“当真?”余清窈哽咽道。
“书上都是这样说的,当然是真的。”李策认真道。
余清窈一听李策提到书,就信了大半,慢慢收起了眼泪。
李策把她的眼泪擦干净,“好了别哭了,让我抱抱孩子重了多少。”
余清窈乖乖揽住他的脖子,让李策将她抱起来掂了掂。
“还好,没有长太重。”
为了不让胎儿长太大,余清窈每日的膳食都是精心搭配的,可即便如此,所有的养分好似还是都给了胎儿,余清窈自己是一点也没有吃胖起来。
光看见肚子日渐鼓起,让李策暗暗担忧。
“不哭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胎坐稳后,余清窈就没有再一味卧床养胎,反而每日都由李策陪着去御花园散步,走走歇歇,常常要花半个时辰左右。
为的就是让她保持运动量,增强体质。
只是肚子越大,她走起来越吃力,经常要借助李策的搀扶。
即便如此,余清窈也没有叫苦叫累。
因为她知道,自己平安生下孩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