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安不说话了,那点笑意也彻底敛了去。
他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周身满是肃杀之气,眉眼生寒意,以及与圣上极为相似的巨大压迫感。
惧怕是从心底开始传遍全身的,那种猎物对狩猎者的天然惧怕。
若她是深林里的狐狸,沈今安便是万兽之王。他轻易就能咬断她脆弱的脖子。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他垂眼发出一阵极轻的笑。
“小听一,可能是哥哥平时对你太好说话了,所以让你以为哥哥是个好人。”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但淡然从容的声音里,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巨大震慑。
沈今安走了,隔天丞相女嫁给冀南王的消息就传到沈净懿耳中。
刚好赶上吉日,周町安当天晚上就出发去冀北,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统统都来不及准备。
由三皇子的铁骑军亲自护送。
冀北王名义上为冀地的王,实则是被流放在北边,永世不得回都城。
所以,周町安此次前往冀地,有去无回。
丞相在家中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可圣上亲自指的婚,他也没办法抗旨不尊。
那冀地也算富饶,冀北王又是一城之主,安儿嫁过去也算是个好归宿。
可冀地与都城相距甚远,加上冀北王永世都回不得都城。
这意味着自己与安儿再也无法父女重聚了。
因为这件事,一直站队三皇子的丞相也与他彻底闹掰。
淑妃心情大好,亲自拿着软尺为沈净懿量尺寸,说给为她做一身衣裳。
“丞相女没娶上,可这都城内还有其他贵女,待下次见到你父皇了,我定好好和他说上一说,也该操心你的婚事了。”
沈净懿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母爱,温顺乖巧地点头,说一切全凭母妃做主。
淑妃收了软尺,朝后退了两步,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还是得多吃一些,你看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沈净懿身子一震,忙说:“没有,母妃没有虐待过孩儿。”
都成条件反射了。
淑妃笑了笑,屏退左右,唯独留下了明彰。
她话里有话:“这些日子多去镇南王府上坐坐,你兄弟二人的感情太生疏了。”
沈净懿听到她的话,脊背瞬间绷直。
淑妃抚摸着怀里的绒毛小犬:“听说铁骑只听三皇子的调遣,他的章令,你且想办法弄来。”
果然。
沈净懿头抬得极为艰难:“将军章令,怎会这般容易被人偷走。”
淑妃眼含笑意看她:“上次是怎么让他退婚丞相女,这次照做不就行了?听一,母妃相信你能做到。在这世上,母妃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会好好听话,不让母妃失望的,对吧?”
过了很久,沈净懿放稳了呼吸,然后才跪在地上,声音微弱:“听一明白,听一一定不让母妃失望。”
自从上次因为町安的事情和三皇子撕破脸后,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
哪怕在朝堂上碰到,他顶多只是冲她点点头,态度疏离,并不多言。
那种划分界限的感觉让沈净懿松了口气。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她又要舍弃所有尊严主动去爬他的床。
如同一个妓子般,出卖自己的身体获取利益。
她去的时间不太对,三皇子刚沐浴完,正要歇下。
虽然时日还早,可他已经好几日没歇息过了。
西北又起战乱,他整日在书房翻阅军报,待朝中局势稳定之后,他便要亲自带兵过去。
今日难得松懈几分,准备早些歇下,侍卫从前厅过来,说是六皇子求见。
他压低了睫,指腹捻着那根松垮的衣带,若有所思。
这声六皇子如同虚言,让他有种如梦初醒的不真切感。
这几日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哪怕在朝堂上见到了,也生生忍下那种铺天的思念。
生剥活剐的痛他可以忍,可唯独相思无解。
那个没良心的小姑娘,最知道刀子该往哪儿捅才最痛。
侍卫见他半晌没反应,斗胆开口:“我说您歇下了?”
他转身:“宣吧。”
沈净懿推开他寝宫的门,那股若有若无的熏香味飘满整间屋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牌匾下的玄铁剑,以及旁边的黑色甲胄。
哪怕只是一副甲胄,她好像也能想起他穿上它时的肃杀傲睨。
十五岁便有了指挥千军万马的能力,立下显赫战功。
说不羡慕,也不过是嘴硬罢了。
沈净懿收回视线,走进内寝,那扇紫檀嵌玉花鸟屏风后,放了一张太师椅。
沈今安此时坐在那,手里拿着军报翻阅。刚洗过澡,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夜晚露重天寒,他随意搭了件黑色外衫在肩上。
瞧见沈净懿了,也只是抬眸看她一眼,没多大反应,继续去看手里的军报,声音不冷不热:“是什么风把六弟吹来我府邸了,稀客啊。”
沈净懿听出了他的话里的轻讽,她也实在懒得和他多说,眼下只想赶紧完成母妃交代的事情,然后离开。
空气中浮动起一股只有女子才有的清香,沈今安抬眸,沈净懿已经将利落的将身上衣服尽数褪去了。
他沉默,微抬下颚:“听一这是何意?”
沈净懿无声吞下所有情绪:“我想......和你睡。”
沈今安合上手中军报,神情平静:“想和我睡?三哥怎么听不懂。”
沈净懿恨恨咬牙,他怎么可能不懂,无非是想让她说的更多,想用这种事情来羞辱她。
她主动过来,在他腿上坐下,伸手去解他的衣带,然后剥开那件单薄里衣。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是坚硬的,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沈净懿和他比不了,哪怕她再努力的练功,她也仅仅只能握起自己那柄没多少重量的软剑。
她甚至连铁骑军的玄刀都拿不动。
面对她的主动,沈今安没多大反应,不回应也不拒绝。
沈净懿心里带着恨,可再恨她也得完成母妃交代给她的任务。
这次,她倒真的像是一个谄媚讨好的妓子。
……
五皇子平日在府邸来去自由,他与沈今安虽不是一母所出,但沈今安是被他母妃带大的。
两人的情谊也比一般人要来得亲近些。
对于他的到来,侍卫没有多加阻拦。平日里也时常会过来同三皇子小叙。
更何况,三皇子并没有嘱咐他不放他人进入。
所以五皇子的到来并没有受到多大拦阻。
屋内烛火晃动,他推开门进屋,不断升温的寝卧不时响起几声低吟。
婉转动听如莺叫。
那扇屏风遮住了后面的活色生香。
沈净懿听到声音了,大惊失色,沈今安却旁若无人,一点影响都没受到。
五皇子识趣不去打扰,嘴里谈笑风生说着:“前些日子听说三哥身子有恙没法婚配,我就觉得蹊跷。三哥身强体壮,又值盛年,怎么可能有恙。眼下看来,是已心有所属了。”
屏风后的男人声音含糊,带着轻微笑意:“五弟这般不顾场合,是有紧要的事同三哥说?”
五皇子笑了笑,转动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只是我安插在重华宫的探子说,六皇子那边又有动作了,这次好像是要窃取三哥的急就章。”
他叹息一声,颇为遗憾,“六弟实在愚蠢,镇南王府是什么地方,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自然知晓她对三哥造不成威胁,这次过来也就是提个醒。”
沈今安听了他的话,垂眸去看身下的沈净懿,她早就别开了脸,但氤氲水色的眼带着心虚和闪躲。
沈今安不动声色的勾唇轻笑。
那边五皇子已经站起身:“话已说完,我就不留下来打扰三哥雅兴了。”
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三哥姬妾的叫声,真好听。”
关门声响起,确认人走远后,沈今安摸她的嘴:“怎么办,听一的声音被听到了。”
他吓唬她:“他会发现是听一吗。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啊,听一会不会害怕?”
她挣扎着要离开,他把她按回去。
“听一别怕,有哥哥在。若他左耳听见了,我割他左耳,若右耳听见,我便割他右耳。要是两只耳朵一起听见,我就都给割了。”他喘着粗气,笑意轻,安抚她,“他若是敢乱说,我就缝了他的嘴,好不好?”
沈净懿一阵剧烈抽搐,眼泪毫无缓冲的落下。
他疼惜地舔掉她脸上的眼泪:“听一今晚就在这儿歇息吧,哥哥给你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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