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
这种感情真的可以重于一切,胜过财富权力野心,可以叫人抛却尊严,甚至生命吗?
从文学和戏剧里面,羽生葵常常可以看见这样的爱情,她当然不怀疑爱的存在。
可她无法相信永恒的爱。她觉得爱情是有保质期的,或许在某些时刻,一个爱她的人会愿意为她付出生命,但是新的一天呢?
谁能保证一个人的爱会越来越浓郁,而不是随着时间变得平淡、乏味呢?
所以她只喜欢获取爱的过程,喜欢把猎物收入囊中,享受爱情最灿烂最美味的那一刻,然后在过期之前扔掉。
——从前都是这么处理的。
但现在遇见了没办法扔掉的人怎么办?
她不知道。
即使他们此时此刻表现得再爱她,她也没法不为爱情过期之后的将来感到担忧。
现在已经是凌晨,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外面是静谧的夜,近处是澄黄的灯,房间里面坐着忧太,外面守着夏油杰。
她慢慢抱住自己的膝盖,有点困,但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乙骨忧太,于是就蜷缩在沙发上,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有种出.轨以后不敢面对爱人的既视感。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连忙甩了甩脑袋,头顶忽然传出来一声笑。
樱粉色的头发,猩红的眼,他站着看她,表情淡漠,也没有寒暄,只是站在那,像一座山。
“喂。”她最看不惯这家伙这副样子,抬脚踹他:“你挡到我的光了。”
两面宿傩攥住她的脚踝,低头慢慢摩挲,不说话。
痒意一直蔓延到后颈——那里还残留着被他捏玩的身体记忆,少女眼睛里凝起生理性的雾气:“宿傩……”
两面宿傩挑眉,掀眸看她,然后把她拽向自己。
腰被扣住,后颈又隐隐痒起来,有时候人的身体往往比记忆更能记住别人留下来的东西。
和宿傩相处的细节,她已经全部忘记了,但身体还没有,甚至连小肚子都泛起了异样的感觉——这家伙给她的身体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
一只手搭上她的肚子。
他在抚摸那里,缓慢地、用近乎温柔的力道,给人一种正被怜惜的错觉。
“不长记性。”
他用四只眼睛盯着她看:“六眼,咒灵操术,又或者房间里那个咒力接近无限的小鬼,你的子宫没法承受孕育他们子嗣的代价。”
“……谁、谁要给他们生孩子了。”
想到那次在温泉,两面宿傩也是这么捂着她的肚子告诉她:她怀孕了,羽生葵的脸色就瞬间变白,声音发着颤,问:“我、我是不是……”
和忧太那天没有做措施,后来也一直没机会去医院开药。
两面宿傩低头看,那截以往半只手就能攥紧的腰,现在一只手还握不完全——这小鬼、真是侏儒。
“不想要孩子?”他挑眉看着她。
“不想要!”她的担忧和恐惧不似作伪,几乎快哭了:“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我不要做妈妈!”
两面宿傩一顿,又想起来千年前那一夜,女人在他怀里哭求,求他不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那张脸,到现在还印在他的眼底,心头。
“你说话呀。”
眼泪从眼角浸出来,然后又挂在尖尖的下巴上,她哭着说:“我做不好一个妈妈,不要做妈妈……”
羽生葵被抱进了怀里。
两面宿傩从来没有这么轻地抱过她,甚至还做了一个安抚性质的动作——他在摸她的头发。
“那里没有受孕的痕迹。”
羽生葵刚刚松了口气,又听见他说:“成为我的受肉吧。”
“把我纳入体内。”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慵懒,像是一种古老的誓言:“我的力量,尽数供你驱使。”
羽生葵睁大眼睛,还来不及说话,身上的人就忽然气质大变。
脸上黑纹褪.去,猩红的眼睛转成金黄,眼下之眼紧闭,伴随着一声惊呼,虎杖悠仁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羽羽羽羽生同学!”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立即松开她,羽生葵还在思考刚刚两面宿傩的话,一下子没掌握好平衡又要往后栽倒,虎杖悠仁一惊,连忙把她抱回怀里。
她身上好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一边为自己这时候的心猿意马感到羞愧,不住道歉,一边又忍不住紧紧扣着她的腰,脑子里不断冒出来好香好软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孩子身上都这么香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虎杖悠仁抬起一只手摸耳朵:“宿傩没做过分的事情吧?真的对不起……”
“没有。”羽生葵这才回神,看向他,有点想笑:“悠仁以前从来没有抱过女孩子吗?”
“没有……”他红着脸,不知道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我、我是第一次。”
啊啊啊啊啊他在说什么!!
抱起来好舒服……
“两面宿傩那家伙真的没有做坏事吗?”
羽生葵看了她一会,忽然凑过来。
“什么算是坏事呢?”
可爱到过分的女同学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算吗?”她问。
算、不算……如果是两面宿傩对她做了这种事当然算坏事,但如果是羽生同学对他做这样的事,就完全不能算是坏事了吧……
也、也不对!她已经有乙骨前辈了,但是……不能都要吗?如果老师们也一起的话,加他一个也不多吧……啊啊啊啊他在想什么!!
“我觉得……”
抬头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只留下手掌上残留的体温。
乙骨忧太的表情没有比他好多少,一个人坐在外面,一个人坐在里面,脸上都是一样的落寞。
直到她推开门,从外面带来了微弱的光,乙骨忧太才抬起头看她,眼里也有了神采。
“葵玩得开心吗?”他问。
“……对不起,忧太。”
羽生葵轻轻关上门:“从相遇开始,我们就没有好好聊过吧?”
“要聊什么呢?”
乙骨忧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我不生气,葵,我只是在关心你。我希望你开心。”
“……”羽生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忧太没有像上一次生气,这反倒让她更加不安了。
她觉得爱也是有限度的,人类终究不能像是理想中那样对抗天性,见异思迁和重复带来的疲乏就是人性。
那些电视上的女明星也很漂亮,对比起她们的丈夫来说,她们就像是仙子一般的存在,但那些丑家伙不照样还是出.轨吗?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分开吧,只要现在分手,忧太对她的喜欢就会停留在这一刻。
她低下头,斟酌着和平分手的措辞:“我们从来没有认真地对彼此说过‘喜欢’这种话,也没有告白,确认关系是用模棱两可的方式,忧太也知道,我一直在骗你……”
从生理学上来说,爱情只是激素的产物,从心理学来说,那是情绪的结合。因为被挑起了情绪,所以会在意,再把这样的在意当成了爱。
但如果一个人没法给你开心,给你的全部都是痛苦呢?你还会一直保持你的爱吗?
答案显而易见。
“但葵带给我的,更多的是开心。”
乙骨忧太垂眸,握着她的手,牵着她一起在书桌前坐下:“我的世界早已经失去了色彩,是葵让我重新看见了夕阳的金色,闻见了花香,听见了汽车飞驰而过的呼啸风声。”
“不论如何,我感激葵。”
他打开桌子上的小台灯。
暖暖的光亮起来,好像将气氛也晕上了暖色调。
“更何况葵也没有骗我。”
“葵摆明了想要一只小狗不是吗?”
“我愿意的。”他说。
少年一连串的话把她后面准备好的分手说辞全都击碎了。
羽生葵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罕见地有点无措。
真的这么喜欢她吗?一个两个的……她都有点舍不得了。
但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像悠仁说的那样做吧?她倒是没所谓,可他们看起来才不像是会安分和别人共存的家伙。
“至于从来没有认真对彼此说‘喜欢’这件事,葵想听的话我说多少遍都可以。”
他捧起她的脸,认真地说道:“我喜欢葵,并且知道葵也喜欢我,是真正的、恋爱意义上的喜欢。”
羽生葵愣了一下,又听见他说:
“背景调查,这是我在外行走学的第一课,在和葵相遇不久就已经做过这件事了。”
“葵从前和别人交往从来不会超过半个月,厌烦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后面的一个星期都用来甩掉纠缠。”
少年逼近,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葵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厌烦过呢?”
一直埋在他们之间的秘密浮出水面,乙骨忧太反而松了口气。
她是两位老师早已死去的妻子,所以她没有喜新厌旧,不是因为新鲜感和两位老师更强就选择了走向他们,更没有把自己当成接近老师们的跳板来使用,她不需要那样做。
从前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
“如果葵不喜欢我的话,如果没有被我吸引的话,从一开始就可以说吧。”
“‘我是你老师的爱人’这种话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如果说出来的话,葵立刻就可以获得安全了不是吗?五条老师会马上瞬移到你的身边。”
“葵会说,你只是喜欢我的外表,只是一时顽皮,贪图新鲜,那之后呢?”
“我们四处旅行,一整天都腻在一起,早就已经超过了葵对别人的极限。为什么葵每天都是笑着的,半点不耐烦也没有呢?”
“如果只是为了逗弄我,为了猎取我的心脏,那为什么在得到我的喜欢以后,在场面已经没办法控制以后,葵还没有和我说分手呢?”
他一条一条列出来,目光将她牢牢锁定住,肯定道:“就算是葵,也没办法给出‘喜欢忧太’之外的解释吧。”
少女眼睛微微睁大,像是陡然被人戳破了连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恋心,茫然而又不可置信。
在乙骨忧太看来,简直没有比这样更美好的答案。
“葵也无法反驳吧?”
他贴近她,鼻尖相触,呼吸慢慢缠在一起:“不讨厌和我这样接触吧?葵会说——只要长得好看你就不会讨厌,但为什么唯独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呢?葵——问问你的心。”
他被用力推开。
少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急于证明什么一般:“我现在就要丢掉忧太……”
“晚了哦。”
乙骨忧太看着她,宠溺地笑:“因为忧太已经是哪怕被推开一千次一万次,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你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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