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无声的宇宙里,宛如一圈圈环状陨石般的传递性爆炸持续了约莫半个钟头,一场盛大的烟花。
不知过了多久才平息下来,原先被黑雾包裹笼罩的魔塔下,已经被涤荡一空,没有光、没有星舰碎片、没有陨石,什么都没有剩下。
空荡荡的,令人不安的死寂。
竹桃察觉到禁制松动了,她略微狼狈地向前踉跄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呼喊道:“雪芷……!”
禁锢她的锁链松了,同样,被雪渊困在某层私库中的雪芷也可以自由活动了,但禁锢松动的原因是什么……她不愿细想。
竹桃只是紧紧攥着赶到她身边的、雪芷的手,她听到自己干涩无比的声音:“在外面,阿雪,她在外面……”
雪芷沉默地揽住了她的上身,把头抵在竹桃的肩上,听她恍惚地、断断续续地说道:“人偶晶核不一定碎掉了,魔塔周围有引力,晶核飘不出太远……我们找找,我们找找好吗?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雪芷低声说:“好。”
竹桃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一言不发了。
魔塔内没有一丝声响。
竹桃此时只在祈祷一件事,只要雪渊的晶核没有完全损毁,就算要耗费成千上万倍的时间精力,也不是没有可能回来……只要她没有损毁,只要她能找到她。
这是她仅存的寄托了。
……
时空夹缝的出入口坐标即将再次转移,一道狭长的缝隙后,是万花筒般扭曲流转的空间波动,此时这道缝隙正在缓缓闭合,就在它彻底闭合转移之前,一个米粒般大小的黑影倏然冲了出来。
那正是浑身浴血、半残不残的东魔君。
他可怖的骨翼炸毁了大半,连着肌肉组织的经络变得一片焦黑,肢体炸掉了三分之二,只剩一只瘫软到无法动弹的爪子,还有小部分翅膀,艰难地托着他从时空夹缝里逃脱出来。
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汲取着携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养分气体,有介质的传播,他能清晰听到自己吸气和吐气时无法遏制的颤抖。
那个疯子……那个疯女人!
他的内心禁不住的胆颤,再强的傲气,再多的贪欲,都在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灭亡了。
只剩恐惧。
东魔君甚至有些后悔。
他不该贸然进攻这座魔塔的,在行动之前,他应该制定更详细的计划……再或者,他明明可以放下所谓的自尊,向西边那个魔君求助,不然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向基地发出求援信号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西魔君动员之前,那个疯女人就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把它们全部葬在了宇宙深处。
东魔君差点就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他在紧急关头启动主舰最终能源,拿无数个部下的命挡住冲击波,硬生生堆出了一条生路,他说不定也变成了宇宙的残渣。
东魔君越想越是懊悔,他的贪功冒进造成了这个后果,他现在即使疼得脑袋发昏,也根本不敢减缓一点速度,生怕后方还有魔塔里派出的追兵。
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陨石环内乱窜,倏然间,他看到一艘通体漆黑的巨型星舰缓缓驶过星海,犹如一只山岳大小的鲸鱼,悄无声息地没入海洋之中。
东魔君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忙不迭地向那艘星舰发送生物信号。
【我在这里!】
他认出来了,这艘星舰正是西魔君的主舰,他和东魔君向来不对付,东魔君都做好他见死不救的准备了,想不到对方不仅不计前嫌前来营救,还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找到了形单影只的他。
东魔君彻底对他改观了,他回去后应当好好回报对方,要不然等神主诞临,他自退一步,把神主麾下第一魔君的位置让给他好了……东魔君喜滋滋地想。
此时的东魔君还是相当乐观的。
他看到那艘星舰慢慢减速,停顿了一会儿,随即调转方向,朝陨石群驶来。
几个守在舱门后的西魔君部下,待星舰驶入了合适距离后,便扔出自动追踪生命物体的绳索,远远地缠住了东魔君的身体。
又过了一刻钟,东魔君平安地被拽回来。
他摔落在驾驶舱的合金地砖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响,皮肉焦黑的味道弥漫开来,保持着趴跪在地上起不来的姿势,他的视线往上移,最先看到的是一双男人的皮靴。
男人闲适地坐着,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黑色皮靴的尖头微微翘起,几乎踩到了东魔君不成形的脸庞。他的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正一口一口地微抿着。
这位西魔君的饮食习惯无限靠近人类,他主舰上的厨师们也差不多都习惯了人类的烹饪方式。而现在的时间段,正是他平日里喝下午茶的时候。
明明是接收到东魔君的求援信号,前去“增援”的舰队,西魔君的态度却像极了郊游。
如果放在平时,东魔君必然是愤恨交加的。但此刻他刚被对方救助,心里盛满了感激,自然也不计较西魔君这个随意的态度了。
“辛苦。”西魔君的嗓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如醇香红酒汩汩流淌,“我听说你这次,又把目标转向了那道时空夹缝里的高塔?”
东魔君呲牙咧嘴地说道:“是啊,那座塔里藏有大量的珍品资源,我和你说过的吧,如果能得到那些,神主大人就能提前诞生……嘶,真痛啊。”
不知是不是他太痛了产生的幻觉,在他说出“掠夺高塔”的言论后,西魔君的神色变得似笑非笑,夹杂了一丝嘲弄。
东魔君撑着手想站起来,但西魔君忽然一抬腿,踩在了他的肩头上,硬生生把东魔君抬起一半的身子重新踩跪了下去。
“嗯……我说了你可以起来吗?”
如同妖精一般美艳的男人唇角挂着笑意,双臂环胸,慵懒而倨傲地往下一踩,把东魔君挣扎的身子死死压制在脚底下,如此侮辱,仿佛他脚底下的只是某个底层蝼蚁,而并非能与他平起平坐的魔君。
东魔君的脸都因为这股力道,强行贴在地砖上了,疼痛和惊怒使他的脸庞更加扭曲:“你这是什么意思……!”
“废物。”西魔君低柔地说道,“魔种里不需要接连失败两次的魔君,如此惨败而归,你以为你还能保留先前的地位吗?”
“留你一条性命,都是我的仁慈。”
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中了东魔君的脑袋。
他僵硬了一瞬,然后开始疯狂挣扎,在即将失去一切的当下,他再也想不起来先前“报答西魔君”的心态。
“你怎么敢!你凭什么!我比你在这个位置上待得更久,一开始如果不是我的提拔,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吗?现在你得势了就开始猖狂了?我的基地里还有不少亲信……你敢这么做,信不信一半的魔种就要立即反叛!”
西魔君笑容优雅,居高临下看着东魔君的眼神里,增添了怜悯的意味。
男人忽然扭头,朝一直站在墙角处存在感低下的魔种队伍说:“东魔君这回折损了大量有生力量,却毫无收获,在明明可以避免损失的情况下,犯下如此大错……好歹也是你们曾经的主君,就由你们来决定如何处置他吧。”
东魔君一愣,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了墙边。
那里伫立着的,正是他曾经的亲信,他最为信任的、留在基地里的部下们!
可是这些部下如今各个表情淡漠,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反而对西魔君恭恭敬敬:“属下觉得,应当把他喂给三头犬分食。”
叛徒……叛徒!!
东魔君眦目欲裂,想要嘶吼出声,但西魔君仅仅是一个眼神,那些叛徒们就心照不宣地押住了他仅存的肢体,扼住他发声的器官,把他锁到了主舰里的牢狱之中。
西魔君轻呼出一口气,满意地看到红茶的温度放凉了些许,他入口正正好。
过了不久,押送东魔君的部下们回来了,这些魔种略微犹豫地对西魔君说道:“君主大人,他说高塔的防御力量被他的部队消耗大半,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们要不要乘胜直追……?”
魔种的本能就是掠夺,能让东魔君接连碰壁两次都念念不忘的魔塔,自然也会打动其他魔种。
可西魔君只是微笑着瞥了他一眼:“如果你也像东魔君那样没脑子,你也可以陪他一起给三头犬当零食了。”
部下立刻低头,噤若寒蝉。
星舰转向,即刻返航。
三天后,西魔君下令把魔种的耻辱东魔君扔进三头犬饲养圈内,让所有魔种都看清楚了,曾经的东魔君是如何在惨叫中被三头犬拆吃入腹的。
男人看完了全程,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迈出第一步,周围的魔种们便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敬畏地向如今唯一的魔种君主叩首。
此时,魔种星球再无东西魔君之分,权力合二为一。
他将宇宙之内所有的魔种,彻底掌控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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