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道语气里带了些不确定的声音。
盛以回过头,无比意外地发现叫住自己的人竟然是……
岑眠。
刘愿的那个朋友。
盛以没想明白自己能跟岑眠有什么交集,但还是带了几分耐心，等在了原地。
岑眠表情一喜，连忙走上前几步。
刘愿性格很活泼,但岑眠看起来跟刘愿差别还挺大的,很乖巧的齐刘海、很白、很瘦，怯生生的,有些内向的模样。
她又叫了一声：“盛以，你好,我是（8）班的，我叫岑眠,跟你们班的刘愿是好朋友。”
盛以朝着岑眠点了下头，岑眠便又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盛以等了她几十秒,眼看着岑眠还是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抬腕看了下手表,耐心即将告竭：“嗯行,我知道你叫什么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岑眠赶忙又叫住了她：“那个……盛以,虽然这样有些打扰你，但我想问一下,你跟江敛舟是什么关系呢？”
盛以顿了下。
孔怀梦那句“据说岑眠暗恋江敛舟”,便又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没什么表情的：“你明知道会打扰我，那还问什么呢？”
岑眠：“……”
不是，为什么这人完全不按照套路走呢。
一般的人听到这句预先道歉的“虽然……但……”,不都会开始回答吗？
盛以拽得不行：“我好像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
岑眠一边在心里感慨盛以果然像传闻中一样的不太好交流，一边又猝不及防间就被盛以给酷到了。
盛以又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那要不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
眼看着岑眠神色一喜，迅速点了下头，盛以稍稍一默，问：“你喜欢江敛舟吗？”
……几乎是问题问出口的瞬间，盛以就后悔了。
她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奇怪了，不要说对方很容易觉得冒犯，她自己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问这种问题的呢？
只是没想到，岑眠瞬间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盛以听得不怎么爽，“他怎么了，你凭什么不喜欢他？”
岑眠：“……”
盛以：“……”
岑眠静默两秒，小心试探：“是我配不上，这样可以吗？”
盛以：“……”
俩人大概都觉得这话题再继续下去有点奇怪，不约而同刹了个车，岑眠又解释了一句：“好奇怪，不知道年级里到底是谁在传我喜欢他，我又不是个疯子。”
盛以看了岑眠两眼，又隐约想起了上学期参加市级英语竞赛前的场景。
她转而回答了岑眠最开始的问题：“同桌的关系。”
“真的？！”岑眠还挺讶异，“你们真的没在谈吗？”
盛以：“。”
一直到往小西门走的路上，盛以都还在思考她跟岑眠的对话。
她看人一向挺准的，所以哪怕跟岑眠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她也能看出来岑眠是不太会骗人的类型。
所以岑眠说的不喜欢江敛舟，应该就是真的。
那答案，自然也就很显而易见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围。
越走越安静，这一片基本上属于学校的后花园了，盛以拐了个弯，绕到了小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盛以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蓦地，身后有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些凌乱的，显然不是一个人，而且是朝着她的方向而来的。
按理来说，这里再怎么冷清也是学校里，不应该出什么事。
但盛以仍旧敏锐无比地加快了步子，又悄悄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凭着直觉输了密码——
那些人察觉到了。
他们以比盛以更快的速度走了过来，盛以几乎要跑，可那几个人明显更快，几步就围了上来。
盛以深吸了一口气，很冷静的模样。
是好几个男生，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一看就不是景城一中的，流里流气的模样。
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板寸，脸上还带着一道短短的疑似是刀疤的痕迹。
他率先开了口。
“小妹妹，没想到你真人这么漂亮？”板寸调笑了一句，“要不陪哥哥们玩一会儿？”
盛以：“玩你妈。”
板寸瞬间变了脸，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蓦地听到外围一声“我靠”。
板寸当即就愣了，没明白，但还是跟着大家一起朝着外圈那位看了过去。
外圈那位很明显是领头的，这会儿已经挤开板寸到了盛以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紧接着又爆了一句粗口：“我说怎么声音这么熟悉，这不是嫂子吗！”
大家：“……？”
盛以是有一些脸盲的，她的确向来不太能记住只见过一面的人，何况还是时间隔了这么久的。
但——
对方的那头特别发色，实在是强行给她增加了一些记忆点。
对方比她热情一百倍，直看得周围的一圈不良少年全都懵了。
“嫂子好嫂子好，都怪我，我要是早知道是嫂子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接这个单子的！”他说着，还生怕盛以记不起来他一样，提示道，“我啊，嫂子不记得了吗？就去年九月份，在星云网咖！您看看我这发色，再回忆一下！”
盛以沉默地再看了眼对方的一头红毛，只觉得确实很难想不起来。
……但总觉得承认跟面前这个人认识有点丢人的样子。
很显然，不只有盛以一个人是这么觉得的。
红毛的这群小弟们刚才还一个个很敬重红毛大哥的样子，这会儿……
齐刷刷退开了一步，还全别过了头，做出一副和这个人可能不是特别熟的样子。
红毛丝毫没察觉到大家的嫌弃，还在自顾自地激动：“嫂子，大哥呢？自从那次之后，我们就一直在那里蹲他……”
……
体育班的黄毛正跟哥们一起，溜溜哒哒地往小西门这边走，边走边传授经验：“从这去后面的网咖特别近，少说也能少走……我靠！”
哥们儿：“？”
黄毛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那都是谁？这么大胆的，连江爹的心肝都敢围堵？”
……到底是怎么如此说出来“江爹的心肝”这种羞耻的话的。
哥们儿边在心里吐槽，边远远地看了一眼，而后有些迟疑：“怎么觉得那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呢？”
黄毛一愣，皱了皱眉：“也是，那乱七八糟的发色不像是一中的。”
哥们儿瞥了一眼黄毛的头发，满脑子都是，你他妈到底有什么资格吐槽别人？
黄毛再细细一听，正好就听见红毛那句“我们一直在这里蹲他”，登时瞪大了眼。
哥们儿压根没反应过来，黄毛已经冲了出去，紧跟着就一拳挥在了红毛脸上，不忘朝着盛以叫：
“盛姐，你快跑！这我拖着！”
盛以：“……”
……
江敛舟从没跑得如此之快过。
他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跑过来的一路上他设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性，一种比一种糟糕，一种比一种令人担忧。
他从来没感觉过教学楼到小西门会有这么远，满脑子都是盛以如果出事了怎么办，可紧跟着他又在不停安慰自己。
不会的。
盛以肯定不会出事的。
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说不定只是信息差带来的误会，说不定只是……
他捏紧了拳头，掌心全都是汗。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哪怕拼命地安慰自己盛以不会有事的，可他仍旧心脏疯狂跳动。
江敛舟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生怕自己去晚了。
直到听到不远处的动静，江敛舟又加快了一些速度，飞快地拐过弯，紧接着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正中央的盛以、和旁边的一圈似乎已经扭打起来的不良少年们。
他眉头皱得很紧，一路向前冲过去，冲进人群里，一把拽出来了盛以。
盛以被吓了一跳。
她那句“你怎么在这”还没问出口，江敛舟已经上下打量了盛以几遍：“你没事吧？”
“……没事。”盛以抿了下唇，“真的没事。”
要说起来的话，的确是毫发无伤，顶多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江敛舟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他们是不是吓到你了？”
盛以向来不是一个会对别人示弱的人，可这会儿，很神奇的，江敛舟只是问了她一句话而已……
她就想点头，想说是的被吓死了，想说她也没那么胆大，想说刚才如果不是因为红毛正巧认识她，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江敛舟早已经看懂了一切。
他脸色变得很难看，盛以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那群扭打着的人旁边，对着正中央的两个人就是一人一脚。
直到这会儿，挂了彩的黄毛跟红毛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江敛舟。
两个人瞬间一惊，架也顾不上打了，一个比一个恭敬地叫了一声。
“大哥！”
“江爹！”
“……”
刚才还闹哄哄的场子突然寂静了下来，两个人突然都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对视一眼，都有点懵。
刚刚还打得起劲的场景，突然就变成了一场闹剧一样。
——
唯有面无表情的那位大少爷没把刚才的事当成闹剧。
他问：“谁吓她了？”
场上一片安静，最后是红毛挣扎着开了口：“嫂子应该没被吓到吧……”
江敛舟呵笑一声，打断了红毛的话：“我问的是，谁吓她了？”
好夸张。
站在一旁的盛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心里想。
太夸张了。
可好像，她开始逐渐依赖起这种不说“没事就好”，而是不由分说、也不辨明里地就问，是谁吓到她了。
哪怕她什么也没说，更没来得及求救。
可他。
永远都会出现。
以最最最快的速度——
冲进她的世界里。
-
周一的晚自习课上，江敛舟去了一趟办公室问题目，刚回来到了楼梯口，他就被刘愿给拦住了。
“江、江敛舟！”刘愿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她第一次完整地叫江敛舟的名字。
江敛舟懒得理睬她的模样，只是在她的齐耳短发上瞥了一眼，就径直准备往前走。
“江敛舟，你就听我说一句话吧，我太想说了。”刘愿有些哀求的语气。
可幸而，江敛舟给了她两分面子，停了下来，态度不怎么好的：“你想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刘愿说，“你肯定跟我不熟，但是，但是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呢？”
江敛舟往楼梯下的方向不着痕迹地轻瞥，又说：“是吗？可我怎么听传闻，是你朋友喜欢我呢？”
“她不喜欢你。”刘愿摇头，很破釜沉舟似的。
“你怎么知道？”
刘愿抿抿唇：“因为……那个消息是我传出来的。”
……
盛以站在楼梯拐角处，靠在墙角，轻松地问不可置信的岑眠。
“怎么样，相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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