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本来已经探出杯子一半的鱼脑袋慢慢地缩了回去。
男主……男主把他偷来干嘛?
难道是不想把他留在皇帝那里?还是不高兴他上次没有理他,打算把他偷过来重新巩固一下关系?
顾眠一时间拿不准男主的态度,他在杯子里艰难的转了个身,装作是一条普通的小锦鲤。
鱼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肯定不是鱼的错。
“拿过来,让本王看看。”秦王的声音并没有往日的温和,反而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顾眠瞬间更加不安了。
宫女恭敬地应了一声“是”,随即起身,把顾眠端到了秦王的面前。
顾眠在杯子里实在难受,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轻轻扭动了一下,结果他刚一动,就被人整个提了起来。
!
好痛!
顾眠被提起来的一瞬间感觉到一阵剧痛,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顾眠的腹部,把他提了起来,打量了片刻,顾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了,他疼的奋力挣扎起来,结果秦王怕他挣脱,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顾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捏死了。
幸好,在他被捏死的前一秒,秦王把他丢回了杯子里。
顾眠心有余悸的瘫在杯子里瑟瑟发抖,大脑一片空白,身上的疼痛沾了水之后并没有缓解,反而因为杯子狭窄,他不得不曲起身体,变得愈加剧烈。
男主、男主要做什么!?
顾眠察觉到男主恐怕不只是对皇帝拿走他的锦鲤不满,想要重新把锦鲤偷回来那么简单,他看着男主,一时间觉得头皮发麻。
原文里的男主虽然有手段,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个温和宽厚的人,顾眠之前对此深信不疑,毕竟——这些都是作者设定好的。
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个温和宽厚的人,会去派人偷已经给了兄长的锦鲤,偷回来之后还如此粗鲁的对待吗?
顾眠慌张地在杯子里发抖,又有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进了营帐。
中年道士一眼就看见了杯子里的锦鲤,表情顿时变得很是高兴。
“恭喜王爷,这锦鲤拿回来之后,王爷的大业定能顺风顺水。”
秦王看着杯子里半死不活的锦鲤,似乎有些犹豫,“先生,若是杀了这条锦鲤,本王会不会——”
“王爷。”中年道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慢条斯理道:“这条锦鲤气运逆天,杀了它确实会有厄运,但是王爷不是亲自动手的人,吃下锦鲤肉之后更是能继承锦鲤的气运,虽然比不得当初把他养在书房的功效,但总是不会亏的。”
他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鱼,“我们这次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才能把这锦鲤弄到手的,若是等到皇帝回宫了,咱们再想下手就难了。”
“不过即便如此,行事如此匆忙,定然不能保证这条锦鲤毫发无伤,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倒不如干脆做绝!”
“这锦鲤的皮肉鳞片均不能浪费,您派人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锦鲤杀了,留下鳞片,我为王爷做成护符,其余部位王爷再吃下便好。”
“王爷还请快些,若是被陛下发现……这锦鲤本就是王爷寻到的,王爷也不想便宜了他人吧,况且若是陛下得了这锦鲤,那王爷的大业——”
听到这里,秦王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消了。
杀了这锦鲤可能会有反噬又有什么,一条鱼,再灵能灵到哪里去,他又不会亲自动手,就算有些不妥,等他吃了这锦鲤的肉,有了张先生做的护符,还怕什么?
反倒若是让皇兄得了这锦鲤,那他的大业岂不是会困难重重?
秦王很快做出了决定,他看着杯子里的锦鲤,眼睛里再也没有顾眠之前看到的温和,也没有书里写的什么宽厚,只有野心和杀意。
顾眠疼的脑袋发晕,根本没细听中年男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看着营帐里的几人,忽然觉得害怕极了。
他错了,真的,他真的错了,他再也不想给男主打工了!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没什么用了,秦王已经扬声叫来了帐外候着的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吩咐道,“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条锦鲤杀了,不要让任何人看见,鳞片刮下来给张先生送去,剩下的部位你剁碎,全放进小厨房本王今日要的汤里,别让别人看见你的脸,然后给本王端过来!”
“最好离本王的营帐远些。”
若是杀这锦鲤的时候有天谴,也离他远点。
“期间不要离开半步,更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侍卫,“本王现在要去参加春狩的典礼,你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对么?”
侍卫不明白为什么一条鱼怎么值得自己主子如此小心,但是他听懂了主子声音里的警告,他看了一眼站在主子身边的妹妹,心里一凛,立刻应了声“是”。
见侍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秦王又转头看向宫女。
“辛苦你了。”秦王接过宫女手里的杯子,转身递给身后的侍卫,又对着女子温声道,“若不是皇兄逼迫,本王也不会出此下策,今天的事,你要千万保密。”
“本王答应你,等本王事成之后,一定不会辜负你!”
“王爷!”宫女的神色激动,她微微张了张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小声应道,“能跟在王爷身边,奴婢就已经知足了,王爷放心,奴婢誓死追随王爷,绝对不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的。”
“嗯。”秦王点了点头,“本王已经叫人从死囚犯里找出了一个和你身形相仿的女子,之后的事你不必担心,本王会处理好的。”
他从自己桌上拿过一个油纸包,慢慢放进女子的手心,“这是本王昨日特意替你买来的你最喜欢的蜜饯,你在宫里的时候本王不方便经常去看你,以后倒是可以经常买给你了。”
女子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是顾眠已经听不见了也无心再听了——他连鱼带杯,被侍卫端出了营帐。
为了防止被路过的人看见,侍卫直接把顾眠塞进了衣服里
——反正鱼都快死了,也不需要水了。
一会儿之后,侍卫就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他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剑,准备动手了。
顾眠被侍卫掏了出来扔到地上,他无力的弹动了两下,却只能看着拿着刀蹲了下来,那刀尖上似乎还有没洗净的血迹,刀身泛着寒光,直冲他而来,顾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细细发起抖来。
另一边
猎场
“陛下。”钱公公躬身上前,低声对皇帝耳语道,“所有人员都已经到齐了,就是——”
“嗯?”皇帝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怎么,还有谁没到?”
“就还差秦王了,秦王府的人说秦王昨日吃坏了东西,再加上赶路,今早有些不舒服,所以来的迟了些。”
“啧。”楚沉昭听见楚珩的名字就觉得晦气,刚想说什么,就见自己那个让人讨厌的弟弟带着笑走了过来。
“皇兄。”不似前几日在两仪殿里的焦虑不安,秦王现在又带上了那一副让人讨厌的假面,楚沉昭觉得他不像是吃坏了东西,倒像是吃坏了脑子。
这人怎么今天看上去格外的让人不爽?
楚沉昭脸色沉沉,“秦王来的迟了。”
“实在对不住,皇兄,我昨日赶路,又不小心吃坏了东西,今早实在没起来。”
“不过臣弟现在已经大好了,皇兄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
楚沉昭看着这人的脸色,眯了眯眼睛。
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又在打什么鬼主义,但是他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对。
“好了就好,朕的那条锦鲤最近又学了些新的花样讨朕欢心,秦王不如一会儿一同随朕去看看?”
楚沉昭知道,这人十分看重那条锦鲤,若是平时他这么说,即使掩饰的再好,他这弟弟的脸上也要带出几分扭曲不忿,他紧紧盯着秦王的神色,却只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和痛快。
“那臣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这锦鲤在臣弟那里的时候倒是什么也不会,没想到皇兄养了几日就已经如此机灵,臣弟定要好好见识一下。”
秦王说着,脸上还恰到好处的带上了一丝期待,但是眼睛里却藏着讽刺。
“钱良。”楚沉昭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朕忽然想起来有件要紧事要处理,你去宣旨,典礼推迟半个时辰。”
“皇兄有什么事?”秦王明显有些紧张,“既然人已经齐了,皇兄不如先开始吧……”
“怎么,朕有要事处理,秦王这是不满?”楚沉昭眼神阴沉,楚珩一愣,瞬间被钉在了原地。
“皇兄误会了,臣弟只是觉得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皇兄不如……”
楚沉昭的脸色难看,冷冷道,“秦王,你逾越了。”
见他动怒,秦王的脸色瞬间白了,连忙告罪。
“陛下?”钱公公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帝,他记得陛下今日好像没什么公务,他倒是觉得陛下的脸色不太好看,难不成是不舒服?
然而皇帝一言不发,直接叫上千牛卫,径直往皇帐方向走去。
秦王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但是很快,他就松开了手,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轻松和痛快的神色。
他在担心什么呢?担心皇兄回去之后看出来那条锦鲤不对劲?
那条锦鲤可是他花了足足半月才找到的,和原来那条几乎一模一样,即使已经养了两个多月的他看见,也分不出二者之间的差别,更别提只养了半个月的皇兄了。
至于皇兄说的“学了些新花样”?一条鱼能学出来什么,怕不过是皇兄想激怒他的手段罢了。
就算是皇兄觉得那条锦鲤不太对,但是现在锦鲤应当已经被冯五变成鱼汤了,为了自己的妹妹,这件事冯五定然做的十分小心,他的人这时候也应当处理完尾巴了,皇兄现在回去,根本什么也不会发现。
至于那个去过皇帐,碰过锦鲤的宫女?
一个死人,自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就连她那个哥哥,只要他把鱼汤放到营帐的案上,就没用了。
一家人自然还是要在一起的才好,冯五名义上也不是他的人,自然也查不到他身上,那女人对他情深义重,为他做出点牺牲,想必也是愿意的。
秦王看着皇帝远去的身影,轻轻勾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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