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城景色宜人,常年烟雨朦胧,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来此游玩。作为著名的烟花之地,每到夜间,这里的醉红楼张灯结彩,出入的男人们络绎不绝,多少达官显贵们在此醉生梦死。
这两日恰逢上元节,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灯市如昼,热闹非凡。人们提着各式花灯出游,有人赏月品酒,有人燃灯放焰,有三三两两嬉戏的孩童,有成双成对的才子佳人,也有阖家团圆的一家三口。
景洵伫立在高高的醉红楼内,望着皓月高悬和万家灯火,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花砾成功把他安插进了醉红楼,让他成为了这里卖艺不卖身的头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男人慕名而来。他每每看到那些人的嘴脸,心底就忍不住作呕,只有站在栏杆旁吹风才能缓解。
由于醉红楼人多眼杂,花砾近期不怎么露面了,但一直暗暗监视着景洵的一举一动,并吩咐属下们代传消息。这不,景洵在楼外站了片刻,就有人过来报信道:“江书彦出现了,轮到你上场了。”
景洵转身向舞池内走去,边走边解下披风,露出一身轻盈魅惑的霓裳舞衣。他来到舞台中央,台下已经围满目光贪婪的看客,见他出来更是挥着手大声喝彩。他闭上眼睛,随着悠扬的声乐缓缓舒张双臂,胸前和腰间的金饰也微微拂动,撩拨着每一位看客的心。
“这是哪来的天仙美人,鸿城竟还有这等绝色?”
“据说是从北疆黎辰族来的,因为和南国挨得近,所以容貌更像是南国人,又带着些异族神秘感,看起来妖而不艳。”
人们评头论足,一边啜饮美酒,一边看美人献舞。
彼时江彦书就站在人群后,惊艳地看着翩翩起舞的景洵,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唯他独舞,时而含蓄时而热烈,姿态优美如流风回雪。景洵不经意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却不是勾引人的媚色,反而有种身处污泥中看透一切的清冷感和距离感。
“真是尤物,绝了!”江彦书由衷赞叹道,他自诩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美得这般独特的还是第一次见。
鼓乐渐隐,一舞作罢。景洵没有再看台下的人一眼,自顾自披上银丝披风,回到雅室内休憩。外面一片嘈杂,男人们争着吵着要见他,但只有一人被放了进来,那便是目标人物江彦书。
“这么多贵人等着要见你,你为何偏偏选择了我?”
“因为江公子和他们不一样。”景洵回眸看向江彦书,没想到对方竟是文质彬彬的书生面相,洒脱随性,身上也没有世俗男子的污浊之气,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显得有那么一丝风流不羁。
“莫非是——我长得比他们俊?”江彦书调笑道,他说话时习惯用一把洒金折扇遮脸,有种故弄风雅的感觉。
景洵敷衍地笑了笑,转目望向窗外的灯火,落寞道:“今日是上元节,我想出去游街赏灯,江公子可否带我出去?”
“当然可以,不过——得跑快点!”江彦书调皮地冲景洵挤了挤眼睛,拉住景洵的手臂就往外跑。景洵手忙脚乱地跟着,心想这家伙也太乱来了,明明可以花钱打点,却偏要明目张胆地抢。
“你们往哪里跑!站住!”数名壮丁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追了出来。
两人拨开人群往外逃去,一路掀翻桌椅挡开追兵,各种器物碰撞的声音、追喊的声音不绝于耳。混乱中,景洵的披风被人拽了下来,露出一身春光无限的绚丽舞裳,奔跑时更是襟飘带舞勾魂摄魄。两人迅速逃到大街上,混入繁华热闹的街市中,一路吸引了无数异样的目光。
江彦书欣喜地回头看向景洵,喘着气道:“你累不累……还能跑多久?等过了前方那座桥……我就有办法甩开他们!”
“没问题……跑!”不知为什么,景洵心中生出了一种久违的自由感。
河畔小桥倒影,灯火与水光交相辉映,朵朵莲花灯从桥下漂浮而过。
一个年轻男人正蹲在池畔,抱着五岁的幼子放花灯。男人细心地整理着花灯叶瓣,幼子伸着稚嫩的小手道:“父王给我,快给我!”
“乖,在外面不能喊父王,要喊阿爹。”男人满眼笑意,他将点好蜡烛的花灯递给幼子,柔声嘱咐道:“小心捧着,别烫着了。”
幼子眉开眼笑地捧着花灯道:“阿爹最好了,我最喜欢阿爹了!下面我要许愿咯,今年我要……我想要……我想有个娘。”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委屈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男人黯然神伤,爱怜地为幼子拭去眼泪,孩子从小就没有娘,这是他对孩子最大的亏欠。
“诶?”幼子忽然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之物,激动地指着头顶那座拱桥道:“阿爹快看那边,桥上有仙子在飞!”
“仙子?”男人疑惑地回头望去,正巧看到江彦书拉着景洵飞奔而过,惊鸿一瞥,男人窥见那人绝世的容颜,顿觉呼吸一窒。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把陌生人看成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幼子跳脚催促道:“是仙子呀!阿爹快带我去追仙子!”
男人正准备抱着幼子追过去,这时两名银衣侍卫赶了过来,凑到男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男人脸色微变,只好安慰幼子道:“乖,仙子飞去咱家了,阿爹带你回去找仙子好不好?”
幼子举手欢呼道:“那我要仙子抱抱,我要仙子做娘亲!”
另一边,江彦书拉着景洵拐弯抹角,穿过两条暗巷,这才甩开了众多追兵。随后他把景洵带到了一处幽静的宅邸前,殷勤道:“这里是我的私宅,我们今夜就在此休息,不会有人打扰。”
江彦书点燃灯盏,又抱了两坛酒过来,和景洵在月下对饮。两人边喝边聊,从南国的朝政聊到北疆的美食,又从勾栏美人聊到镇关将军。他们无话不谈,看似相见恨晚,实则各怀鬼胎。
“奇怪……我怎么会晕呢,我可是千杯不醉的。”江彦书双颊酡红,眼神迷离,他本想借机把景洵灌醉,再抱去床上这样那样,没想到对方怎么都喝不醉,自己倒是莫名其妙的醉倒了。
“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景洵扛起江彦书的手臂,扶他去床上躺了下来。江彦书已经神志不清,醉得像一滩烂泥,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景洵偷偷给他下了迷药。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吧,不然我会有罪恶感的。”景洵把江彦书的衣袍一件件脱下来,唇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记得花砾说过,要想俘获男人的心,最快的方式就是和他睡一觉……
翌日,东方鱼肚白。
江彦书从疲惫中苏醒过来,喉咙沙哑疼痛,浑身酸涩得要命。他好不容易支撑身体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胸前和小腹上还遍布淡红色的吻痕,一看就猜到自己又放纵了一宿。他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想回味下昨晚的温存,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时景洵端着茶壶进门了,坐在床边给江彦书倒水。江彦书看他一身素雅白袍,乍一眼还没认出他来,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哦!你是醉红楼的伶人白鹤,昨晚是我带你来这儿的。”
“江公子感觉身体如何?昨夜都怪我不好……”
“等等!你不会把我?”江彦书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昨夜好像不是自己睡了这个天仙美人,而是对方把自己给睡了!他顿时崩溃不已,向来都是他睡别人,他还从来没有被人睡过啊!
景洵嗯了一声,心虚地避开了视线。其实,江彦书身上那些“吻痕”是他用手掐出来的,之所以会腰酸背痛,也是因为他昨晚让对方反复练习下腰、劈腿,还做了两百多个俯卧撑,活生生累的。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江彦书羞愤不已,气得想把景洵狠狠揍一顿,身体却使不上力气,人没打到还险些摔下床。
景洵急忙扶了对方一把,安慰道:“我会对公子负责的。”
“谁要你负责,谁要你负责啊!你走,滚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江彦书都快气哭了,翻身转向床里面,不愿再看到景洵。
“为什么?”景洵想不明白,同样是睡,你睡我或是我睡你,又有什么区别?自己哪里错了,做那事一定要分上下吗?两人换个次序就不可以吗?江彦书又不是第一次,他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两人陷入冷战中,江彦书躺了半天,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些,便穿好衣服起来了。景洵看他摔门而去,也快步追了上去。
“我回家有事,你不要跟着我了!滚开,烦死了!”江彦书越走越快,但景洵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就这样一路跟到了江府外。江彦书羞愤地推门进去了,砰的一声把景洵关在了门外。
景洵叹了一声,独自蹲在江府门前的台阶上等待。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天黑,江彦书非但没有消气,还派人过来赶他走。景洵死活不肯离开,双方争执间,一个沉稳贤明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见对方一身朱红官袍,景洵心想他应该就是江彦书的父亲江御史,顿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拉着男人诉苦,称江彦书把自己从醉红楼劫出来,与自己欢愉一夜,却不愿意负责,还找来这些人要殴打自己。
“……竟有这等事!”江御史怒不可遏,当即把景洵领进门讨公道。
随后,江御史把江彦书叫到正堂前,罚他跪在地上好好反省,还拿着戒鞭狠狠抽打他。江彦书鬼哭狼嚎地求饶道:“爹别打了,孩儿错了,再也不敢了!轻点轻点,疼死我了啊啊啊!”
“玩物丧志,死性不改,江家的颜面都被你败干净了!”江御史边打边骂,一下抽得比一下重,疼得江彦书满地打滚。
眼看江彦书背后被抽得皮开肉绽,景洵急忙冲上去护在他跟前,江御史措手不及,一鞭抽到了景洵脸侧。他顿觉脸上火辣辣的,鼻头一热,殷红的血滴落了下来。见此情景,江御史只好罢手,愤然拂袖而去。
“你怎么样?”景洵转身去扶江彦书,对方却毫不领情地推开了他,大骂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滚啊,都是你害的!”景洵心里霎时凉了半截,看来自己别想取悦江彦书了,任务要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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