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副指挥使!
承恩侯世子已经站不住,听到他叫破面前女子身份,心神俱震。
大将军?
哪个大将军?
他两眼发直,呐呐道:“……地上阎王纪无忧?”
纪无忧:“嗯?”
一旁的锦衣卫立刻反手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世子被一耳光扇得脑瓜子嗡嗡的,他清醒过来,满口都是血腥味,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副指挥使也头皮发麻。
皇帝亲自下令,让他们暗中“保护”,暗中,特别强调了暗中,可现在这……
这该死的纨绔!
妈的,别让他抓到承恩侯的把柄!
他心里如同灌了一吨黄莲水,又放在火上煎熬,煎了正面煎反面,好一个苦不堪言。
跌坐在一旁的庶女也愣了一下。
锦衣卫……不是只向皇帝效忠吗?为什么会听命于眼前这个女子?
她模糊地想。
护卫吗?
北镇抚司……好像不是用来护卫的吧?
“啊,我好生气。”纪无忧好整以暇,把手上的佛珠取下来把玩,一点看不出生气,“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
承恩侯世子虽然张狂,也知道现在这情况远远超出了掌控,一时间不敢说话。
纪无忧瞥了他一眼,下达指令。
“给我把他的两条腿都打断。”
“大将军。”承恩侯世子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对她躬身,语气恭敬,简直称得上卑微,“卑职实在是没有这个权限,这……求您不要为难卑职啊!”
“哦,跟你说话你不办是吧。”纪无忧淡淡道。
“好说。”她一拍手,“怎么能为难指挥使呢?这样吧,不能私了的话,咱们就公了。本将军明日早朝去问问皇帝,这人胆敢调戏于我,让他公开拿个章程,看看这事怎么办吧。”
副指挥使瞬间冷汗出了一背。
“哎,待在这京城,果然就是处处不方便啊。”纪无忧转着佛珠感慨,“这么点事还得走个程序,还是西北好,早点回去算了。”
副指挥使咬了咬牙。
他走到承恩侯世子跟前。
没办法。
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让纪无忧去为难皇帝。
皇帝为难了不能把纪无忧怎么样,但收拾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只能担一担风险了。
“按住,给我打!”
承恩侯世子看着几个锦衣卫朝自己逼近,面露惊恐。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承恩侯!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纪无忧把玩着那串佛珠,嗤笑一声。
“别说你爹是承恩侯了。”她淡淡道,“就算你是承恩侯,我照样打。”
一阵阵闷响声传来。
纪无忧听着后面的惨叫声,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哎。”她咂了咂嘴,“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十分的幸灾乐祸。
庶女却是不敢这么开心的,报仇雪恨的解气只有一时,那惨叫声由大转小,最后奄奄一息,她禁不住有些胆寒。
万,万一把人打死了……那毕竟是侯府世子,会不会……
她悄悄张望,只看到一片血肉模糊,顿时不敢再看。
“死了没?”纪无忧探头看看,“没死啊?真遗憾。”
“真晦气,把这么好的风景都弄脏了。”
“走吧走吧。”她伸了个懒腰,“去泡温泉。”
……
返回的路上,纪无忧才得知了这女孩身份。原来是个姓陈的参事府上的庶出女儿,行三。
“你究竟是怎么被这种东西缠上的?”纪无忧问。
“没什么……”陈三小姐面露难言之色,“他收了人家几封书信,误以为是我写给他的……”
纪无忧看了她一会儿,笃定:“你知道信是谁写的。”
“……不知道。”陈三小姐声音极低。
“你不要这么怕我嘛。”纪无忧像哄小动物一样摸了一把她的头发,“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信是谁写的很重要吗,我压根不关心这个。”她说,“我只关心是谁犯到我手上。”
“上车吧。”她对陈三小姐道,“今天你陪我玩,作为我救你的报酬。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陈三小姐原发愁如何和家人解释,听了纪无忧的要求,只得随她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不久,缓缓停下。
陈三小姐撩开车帘,看到外头的宫殿檐角,顿时呆了。
“哎呦,建的还挺漂亮。”纪无忧在她后面下来,望了望层层叠叠的精巧宫殿,从怀里摸出那块玉牌,递给侍女,“叫门。”
鹿泉行宫的宫人内侍早就得了指令,预先已经安排妥当。简单验过牌子,朱红的宫门开启,两位宫女将纪无忧一行引入行宫安置。
鹿泉行宫是一殿一池,每个池子上方都是蒸腾的水蒸气。天黑下来之后,山上也有了丝丝凉意,此时正是泡温泉最佳的时间。
纪无忧很豪爽地解了衣服,披着浴袍进了池子。
陈三小姐有些犹豫,东张西望。
“……放心吧。”纪无忧笑了,“没人偷看。”
“他们还没那胆量。”她慢悠悠道。
两人都下了池子,有宫人送来饮料点心,纪无忧拈了块桂花糕,趴在池子边缘,边吃边和陈三小姐聊天。
“你方才说,京城百姓管我叫什么来着?”
“西北大将军?”
“不不,我是说别号。”
“……有叫西北王的。”庶女小声,“也,也有叫您……地上阎王,白日阎罗。”
“嗯,听起来真不错。”纪无忧点点头,“感谢京城群众的厚爱,不愧是天子脚下,就是不一样,不错,有文化,我喜欢。”
陈三小姐欲言又止。
“此事若是传出去……会不会对您的名誉有损,或者寻机报复……”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纪无忧担心。
“报复我?”纪无忧差点把点心喷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等着瞧吧。”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果子露,往后舒舒服服一仰,手指敲了敲托盘,“这事还没完呢。”
至于名声,她都地上阎王了,还要什么名声?
……
承恩侯世子此时才被家仆送回府中。
承恩侯从随行的锦衣卫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气得七窍生烟。
“你这逆子!”承恩侯几乎暴跳如雷,“来人,请家法,请家法!老子今日非要打死这逆子!”
“侯爷!”夫人大哭,“登儿做错了什么啊!不过一句话而已,那个什么将军就将我儿打成这样,您不去找陛下评理,反而要打死登儿?”
“一句话而已?”承恩侯听完勃然大怒,“你教的好儿子!早晚满门败在他手上!手握二十万兵马的封疆大吏,连陛下都要敬重礼遇,你敢出言调戏!”
评理,评个屁,恐怕皇帝最想打死他儿子。
“来人,开库房,速备重礼。”他转念一想,冷汗涔涔,“快,礼物备齐,悄悄送到纪府,就说府上犬子多有得罪,请大将军宽宏大量饶恕一二……”
来不及了。
门房急匆匆地跑过来:“侯爷,宫里来人了!”
一身青衣的太监在众人簇拥下踏进侯府,声音尖细而冰冷。
“上谕,宣承恩侯觐见。”
承恩侯一下子面色煞白。
夫人一旁也是手足无措:“不会吧,陛下不会这么快得知此事吧,难道那位还告了御状不成?”
承恩侯苦笑一声。
告?那位还用得着告?
皇帝就是怕她告,才大半夜火急火燎赶着要先把事情压下来。
“唉!”他长叹一声,表情如同给亲爹上坟,“我……我这就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好好培养二子,至于这不成器的东西……若是我死,他多半也活不成,就不必管了……”
承恩侯夫人大骇,哭着说:“有这么严重?”
“那不然呢!”
承恩侯才想扼腕,他身为宗室,总有些旁的消息渠道,他是再清楚不过当今和纪无忧之间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关系了。
别管皇帝心里怎么想的,将来是不是要治罪,总之既然他现在明示了要捧着纪无忧,谁敢不从命,就是违抗圣意。
神仙斗法,小鬼遭殃。
别人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只有这个蠢货自个撞上去。
承恩侯是真不想承认这种蠢货是他儿子。
……
时间回到不久前。
亥时一刻。
文曜帝处理完公务,坐在案前看了会书。
阅读能让人平心静气,但他看了半晌,心里反而越来越躁。
总是忍不住回忆今日和纪无忧的会面。
他无意识地抚过手指侧面。
直到底下的宫人换班,文曜帝才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他合了书,站起身。
“陛下要就寝了吗?”常福连忙问。
“嗯。”
常福觑见他面色尚好,估摸着他今日心情不错。
等到帝王睡下,寝宫内外都熄了灯,只留下几盏昏暗灯烛照明。
常福在内殿外面守了一会儿,突然见到一个小内侍在殿门口对他招手。
他连忙走过去。
“常公公,虞副指挥使在外头等着,有要事同陛下禀报。”内侍对他耳语,“是和那位有关的事,按加急军情处置,陛下说过的。”
“陛下难得早睡一回,具体是什么事?”
虞宁从后面现身,一脸的无可奈何。
“是……”
常福实在是不想去打扰,但此事事关重大,又不敢不报。
他只好进了内室,弯腰在帐边低声道。
“陛下,出事了。”
帝王闭着眼睛,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纪将军被调戏了。”
纪无忧,被,调戏。
文曜帝哐一下从榻上直挺挺坐起来了:“没出事吧?!”
“……应该没有?”常福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奴婢看副指挥使表情还好。”
文曜帝神情一松,又砰一下倒回去。
常福:“……”
没过两秒,文曜帝又睁开眼睛:“……副指挥使?”
“是的,虞宁虞副指挥使求见,有要事禀报。”
文曜帝翻身下榻,迅速披上外袍,一边穿戴一边匆匆往外走。
坏了,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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