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清坐在就诊室,愣愣地听着医生的诉说。
“你这病很复杂,家人来了吗?有空的话,让他们及时来一趟。”
江言清嘴唇发白地问:“很严重?治不好吗?”
“病情再持续下去容易恶化,你一个人支撑不来,按照现代医学来看,是能治,不过……概率比较低。”
“总之,尽快联系家属商量住院事宜。”
江言清捏着病单灰败地走出就诊室,他坐在医院走廊的蓝色塑料椅上,手机就握在手里,按下呼叫键放在耳边。
电话鸣声持续到快挂断才接通。
“阿旭,我——”
“忙。”
徐庭旭挂断电话,江言清茫然无措地望向四周,最后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和徐庭旭在一起五年,从二十岁懵懂青年到二十五岁日益成熟,五年中,江言清自认为徐庭旭对他还算不错。
他家里弟弟生病,徐庭旭会掏出大笔费用支付,事业上有需要徐庭旭,徐庭旭也会帮助。
徐庭旭的花边新闻不断,江言清知道那是假的,徐庭旭对他忠贞不二。
他的男友是个标准的工作机器,忙到一周中很难见到他的人,出席的场合数不过来,打电话永远是“忙,一会儿再说”,回家倒头就睡。
这样的人,哪里有力气去做别的?
江言清很懂事,男朋友忙碌,他会等待,等到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没了那么多的欲/望,日渐遗忘不再提及,当个乖顺合格的男友。
因为徐庭旭永远在忙,只能消减他那幼稚的恋爱思维。
今天他很想见徐庭旭,很想靠在徐庭旭的肩膀上,很想徐庭旭拥着他,告诉徐庭旭他很害怕去医院,害怕医生嘴里暗示的绝症,害怕冰冷的器材在他身体里穿梭。
可徐庭旭永远在忙。
有时江言清会想,徐庭旭真的爱他吗,还是日子久了恋爱的荷尔蒙消失干净早没了热情,那为什么不跟他说明白分手?
但徐庭旭对他一点点的好,江言清立刻打消这念头,看,那么忙的徐庭旭会关注你,不是喜欢你吗,不喜欢以徐庭旭的性格早说了分手。
江言清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仰头望着天花板,手机提醒响起,点开,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江言清迅速收拾好情绪去超市买菜。
每年生日徐庭旭都会忘记,江言清不怪他,徐庭旭是个连自己生日都能忘记的人。
他每一年会等着徐庭旭回家告诉徐庭旭今天是他的生日,徐庭旭会难得温柔地对他说“生日快乐,言清”。
这样一想,因绝症的坏心情好了些许,他今天该是能见到徐庭旭的,把病情说给他听,或许他有勇气面对。
辗转来到超市,江言清不太会炒菜,炒得菜只能算上勉强能吃,好在徐庭旭回来的次数不多,他自个凑合实在不行点个外卖,日子也能过。
买菜期间,江言清接到了朋友韩仞的电话。
韩仞在说他准备给新交的女友过圣诞节的事儿。
他的女友江言清认识并且也是好友,他听着韩仞叽里呱啦期待着圣诞节女友见到礼物后会是怎样的喜悦,内心落寞感十足。
“言清,你说我给她的礼物她喜不喜欢?我本来想向她直接求婚的,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就求婚,怕太突然了。”
“言清,言清?你还在吗?”
天下着小雨,江言清恍了神,他擦着脸上的湿气,一个人走在寒冷的马路上,南方的冬季冰冷潮湿,无论穿多少衣服始终冷得慌,又不下雪。
他把厚厚的羽绒服拉链拉至脖颈,提着装满袋子的菜,勒得他喘不过气。
“在。你们在一起才一个月,你已经想好了和她共度一辈子的打算?”
韩仞听不出江言清语气中的不对劲,他眼里的江言清温和向上从没有情绪不对的时候,是个绝对的好听众好朋友,“对啊!你难道没有过吗?”
江言清缓下步子,他额头发烫大抵发烧了,这病时长伴随低烧。
他不在意,心里回答着韩仞的话。
有过。
见到徐庭旭的第一眼,他就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月,他就盼望着他们能够结婚一辈子捆绑着。
五年了,徐庭旭没有结婚的意思,他也不敢提。
韩仞还在说话:“言清,今天你生日,我女朋友那边说是有个很重要的拍摄,那编辑是个男的,总对她毛手毛脚,我得盯着,就不打扰你和徐庭旭的约会了。礼物放在你们家的保安室里,你一会儿去取。”
“好,谢谢。”
路上太冷,江言清带着口罩走了半小时,进了他和徐庭旭的公寓。
取了快件,回到家,江言清松了口气。
他吞了医生给的药,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醒来后浑身乏力,外头的天已经昏暗。
再次打电话给徐庭旭,徐庭旭没有接,转而给徐庭旭发消息他也没有回。
江言清不明白,徐庭旭就那么忙吗,忙到一秒钟回复他的时间也没有?
发了会儿呆,随后又高兴起来,起码今天一定能够见到徐庭旭,听他亲口说“生日快乐”。
系上围裙做饭,江言清只会做一些简单的,硬菜他做不来,今天难得买了条鱼,对照着视频努力做,做出来的感觉还不错,他颇满意,期许着徐庭旭的品尝。
四菜一汤,外加订好的蛋糕,江言清用加热板温着,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坐在餐桌上等待着。
晚上九点,徐庭旭还是没有回来,江言清没有动,仍旧等着,他习惯了。
徐庭旭回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江言清无论多晚都会等他,如果超过十点,徐庭旭还不回来,他自己一人解决饭菜。
晚上十点,江言清动筷子。
尝了口鱼,明明刚出炉的味道鲜美,怎么现在吃着一股苦味。
他吃了两口吃不下了,在这几个月他瘦了很多,这病影响着他的胃口。
实在没了力气收拾,他胃里泛酸,吃的全吐在垃圾桶里,捂着肚子浑浑噩噩躺在沙发上。
不知昏睡多久,久到江言清头疼得厉害,门才有动静。
猛地坐起身,进来的是徐庭旭。
徐庭旭个子很高,他一进来整间公寓像是小了一圈。
江言清笑着迎上去,凑近才闻到徐庭旭身上的酒味。
酒味不难闻,江言清刚吐,闻不得这味儿,胃里直犯恶心,强忍着。
“要吃宵……”
徐庭旭略过他,进了卧室去洗澡了。
江言清怔了怔,这样的场面他经历了无数回,前天上网无意中看到过一个词“冷暴力”,徐庭旭对他是冷暴力吗?
他记得当时的解释是——另一半想要分手的前兆。因为对方不想开口提出分手不想作为过错方,不想解释为什么不爱了,等待你主动提出。
掐着手心,江言清当没事儿一般像往常说家常,“你今天喝酒了?”
徐庭旭不应声。
江言清接着道:“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要你陪我去一趟医院,我不太舒服。”
徐庭旭隔了许久回答:“没空。我叫秘书陪你。”
徐庭旭的秘书是个年纪比他小很多的男生,莫名对他有敌意。
江言清垂眸,细长的睫毛颤了颤,“那算了。为什么喝酒?”
江言清记得徐庭旭最讨厌喝酒。
浴室的水声停了,徐庭旭光着身子走了出来。
他的身材是个男人都会羡艳的存在,窄腰、长腿,肌肉匀称堪称完美。
徐庭旭穿上衣服,冷漠地看了眼江言清,“陪朋友过生日。”
江言清递给徐庭旭的毛巾没拿稳落在地上,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是朋友邀请你去的?”重新捡起把毛巾递给徐庭旭。
徐庭旭皱着眉没接,取了块干净的毛巾,“刚好记得。”
江言清耳朵嗡嗡地响,心口闷得喘不过来气,他突然感觉到特别的冷,犹如坠入冰窟,冻得他直哆嗦。
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是毫无血色,张着口半天发不出声,最终喃喃地道:“原来你记得一个人的生日啊。”
徐庭旭回应:“嗯?”掀开被子。
江言清吸着鼻子,抬着头:“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徐庭旭早躺在床上闭着眼,至于江言清说得话,他大概没听见。
江言清走出卧室,他头靠在沙发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看了整整一夜,始终在想,徐庭旭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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