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八月天,筒子楼里穿堂风爽透，向凯旋进来后本散了大半暑意，这会儿又开始有汗流浃背的感觉了。
看苏禾禾的态度,就知道三年期限是苏禾禾签约的底线,向凯旋只好再找主编拿主意。
他这会儿发现，苏禾禾这些人特别周到得体。在他提出打电话时,除了他表弟外,四个人都退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这些细节,种种都表明这些人的从容有度。想到那句“仓廪实而知礼节”，向凯旋就知道七万多稿费,在他自己可能是巨额数字,对苏禾禾来说,可能就是笔挣不挣皆两可的收入。
向凯旋不再拖延，赶紧给主编又去了电话。
那边听到向凯旋说完，主编就知道这是遇到不差钱的了。放弃又实在不舍，那就只能妥协。其实一部消遣类的武侠，主编认为三年时间也足够了，哪可能三年后还要一版再版的。
不过谨慎起见，他到底让向凯旋补充了一条，三年后，若续签，南星有优先权。
挂了电话,抹把汗，向凯旋又到那边和苏禾禾商量加上这条。
这点苏禾禾当然没意见,能长久合作是好事。
于是重新手写了合同,两边签字按手印。向凯旋竟还带着南星出版社的合同章,盖上后,合同生效成立。
看苏禾禾对他竟能带着单位章出差颇有怀疑的样子，向凯旋跟她解释，他这次其实是来签另一位作者的书的，主编特批他带着合同章来的。没想到那本双方因为稿费谈不拢搁置了，反而签了苏禾禾的。
为此他和主编都觉着更值得，不虚此行。
向凯旋说他下午的火车就回去，后天上午就能到达株城。他会马上回单位把合同交上去，争取下午就让财务给她办理汇款。
这真的很效率了。
刚在隔壁，刘少睿三个给苏禾禾科普过，南星现在只是在南江省有些影响力的出版社，远谈不上后世的行业楚翘地位。
而且苏禾禾记得，南星不是在特区澜城吗？现在怎么是在南江的省会株城？难道是此南星非彼南星？
不过这会儿见了向凯旋的高效率行事风格，南星是不是业界大佬都不重要了。
看着把三十六本手抄本往刘少睿找来的行李箱里装的向凯旋，苏禾禾比较关心的是，“向同志，咱后续不需要修稿吗？”
向凯旋抬头回道，“苏同志，最后五本我都看完了，你写得太好了，内容精彩就不提了。只行文流畅没有语病，连错字都没一个，这都很了不得了。我觉着没什么要修改的，回去我们再例行校对后，你这部作品我们是要尽快刊印的。”
知道不用修改就行了，之后要出装修图，盯着两处地方的装修，高考下分还要忙招生，她是真抽不出时间埋头修文。
送走了向凯旋，刘少睿，叶前进，耿大江三个却再绷不住了，欢呼着蹦老高。
五年多了，他们共同守护着这部书，这部书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现在能亲见这本书得以出版，想到更多的读者会和他们曾经那样，废寝忘食，如痴如醉，这一刻的兴奋和激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儿，三人觉得必须安排一顿自助餐才行。
这个可以有，苏禾禾准了。
不过三个弟弟要自掏腰包的想法挺美好，也是能想想了。
苏禾禾开出条件，“想付账，找到女朋友就可以呀。”三个人还单身没够呢，老实拿了姐姐的钱买菜去了。
苏禾禾算着收到钱咋也得一个星期后，她寻思得让刘主任赶紧去和老先生把合同敲定，先把二层楼拿下。
刚好四合院的房主还要等几天才到，若稿费能同时到是最好的。若不能，她也可以跟谢清瑜那里先借来周转，等稿费来了再给她就行。
谢妈可是真正的资本家小姐。下放前，她把自己的嫁妆都交给谢清瑜带走。平反回来后，谢清瑜要还她，谢妈直接说她就谢清瑜一个女儿，本来就是给她的，还什么。
如此，谢清瑜才是真富婆。她什么都不瞒苏禾禾，告诉苏禾禾不算金银珠宝，她只存款就有四五十万，让苏禾禾需要钱只管上她那里拿。
这不，需要周转，苏禾禾连婆婆安华都不考虑，要找的就是谢清瑜。
她拿起电话给刘主任说了两处房产她都要了，让他快点去找老先生重拟合同。
见苏禾禾来真的，出趟门，两万多块的两层楼说买就买了。轻松的语调，买件衣服都没这么快。
上班马上就两个月了，对他都是透明公开的，演出队的收入情况刘主任早都了如指掌。就是辅导教室那里的，他也都清楚着呢。
他反复细算，苏指导也挣不到这么些，最少也要差套房子的钱。
刚苏禾禾说去弄钱的话，也表明他猜得没错。
虽说再三四个月，苏指导也能把这些钱赚回来。可这两个月他也发现了，苏指导这人太敢花能花了，等过几个月，她不定又有什么新花样了。而苏指导的新华样，那都是最少几千打底的。
这样下去，苏指导还咋存住钱呀。那位钟旅长真心宽呐，这都没见管一嗓子。
刘主任这么胡乱想着，也不耽搁他脚下生风地去办苏禾禾交代的事儿。
虽心里感慨苏禾禾花钱如流水，可这样的投入，于辅导教室的发展确实如虎添翼。身为其中的一员，他的事业发展自然也要一路向好，只想想刘主任就充满干劲儿。
——
二层楼房主老先生没想到自己的老烂楼真有人买。
之前虽然租出去了，他也不是很踏实。总怕刘主任这边实地要修缮时发现不值，来跟他退租。
现见刘主任转头回来说不租改买了，老先生生怕夜长梦多，说契税手续费这些都算他的，拉着人不放，要下午就把手续都走完。
其实刘主任并没跟老先生说死要买，他是想先表达想买的心思，然后看看往下再落点房价的。
哪成想老先生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全当这卖房的事儿已说成。
刘主任没办法，给苏禾禾打电话求助，想让她以真正的买主身份过来把房价压一压。
可这么大一块地皮，还是中心地段，后世都是有市无价了好嘛。苏禾禾怎么好意思讲价。
她直接取了钱开车过去，对刘主任各种示意的眼神皆无视。二万五千块，二十五捆十元大钞，一分没讲，摆到了老先生面前。
现在也没谁买房卖房的，没人排队，办手续很快，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房子就过到了苏禾禾名下。
老先生经历了多少风雨，刚刘主任的眼神官司他怎会看不懂。
问得知道苏禾禾还是燕大的学生，他对苏禾禾印象极其好。临别时给苏禾禾留了自己家的地址和电话，说自家藏书很多，苏禾禾若有需要或感兴趣，往后可以做个书友来往。
苏禾禾微笑答应，目送老先生离开。这位老先生风雅健谈，是位饱学之士，人也很想得开。如此苏禾禾真心希望，几年之后，他和他的儿女们不会为今天卖房的行为后悔。
得嘞，回头看到刘主任颇有怨念的表情，苏禾禾还得先安慰他。
“刘主任，至多能讲下来三五百的，学校开起来多招几个学生就有了。你就当讨个顺顺当当的好彩头了。”
刘主任却不好糊弄，开始跟她提前约法三章，“苏指导你这样不行，那个四合院子还是等我都写好合同了，你只来交钱吧。”
看到自家刘主任确实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了，苏禾禾也不敢再顶风上。“行，眼不见为净，你谈好了价我再去。”
——
都不用苏禾禾多吩咐，刘主任第二天就喊来承接盖房的大师傅们到二层楼评估。
让他们给出修缮意见并核算出所需费用，刘主任也要搞个工程竞标。
他这是受苏禾禾两次的演出发布会启发，提炼出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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