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忽然吐出一摊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她双手撑着身子剧烈咳嗽,皮肤表面爬上一条条魔气裂痕,尤其是双眼,凶戾阴冷残暴,混杂着一丝丝清明,苦苦挣扎。
紧接着又喷出一大滩血,触目惊心。
商陆抬手打出一道屏障为她护身,大王胸口剧烈起伏,随后渐渐缓过来。
她看起来更加萎,面色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配上皮肤表面的魔气纹路,以及眼底清晰可见的魔气涌动,瞧着颇为惊悚。
“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
商陆毫不犹豫问:“既然天机楼需要你们挖掘魔兽荒域的这种黑色石头,你们如何将东西交给他们?”
大王神色古怪的看了看五人,老实回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天机楼的人来取东西。”
商陆:“距离下一次还要多久?”
大王:“还有五天。”
她干脆坐在地上,“你们想要对付天机楼?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想要对付天机楼,痴心妄想。”
商陆不动声色,“听起来你对这个天机楼很了解?”
大王很干脆,没有卖关子:“天机楼助我们良多,可他们只是利用我们而已,我没那么傻,连这种伎俩都看不清楚。可有的时候,明知道有陷阱也只能踩上去,我们各取所需,互利互惠,要是连一点点风险都不敢冒,根本不会有收获。”
“像我们这样的半妖,不要痴心妄想会有谁追着自己喂饭。”
“这些年我们对天机楼的情报有点眉目。这是个相当神秘的组织,以推演天机见长,在人族各个门派都属于座上宾,在妖族当中同样受大妖尊重。”
“据闻,天机楼有秘法,能与上界沟通。”
“你们跟天机楼作对,根本就是找死。”
类似的话,商陆对大王说过,在人族和妖族之间拱火,简直是找死。
现在大王把这句话奉还,找能够与上界沟通的天机楼麻烦,根本就是找死。
大王:“只要他们一句话,现在打生打死的两族就会将矛头对准你们,将你们挫骨扬灰。”
然而五人都面不改色。
别说是与上界沟通,他们翠微天还个个都能请神上身呢。
商陆:“还有呢?”
大王:“……没了。”
商陆转头跟四人商量。
“你们怎么看?”
桑茶:“我们已经找到这个都是半妖的组织,背后还藏着个神秘莫测的天机楼,该向师尊禀报一下。”
蓝悦点头:“附议。这件事已经牵扯到另外一个势力,天机楼如果真的能够与上界沟通,麻烦不小。我们虽然不惧天机楼,可冒然招惹容易节外生枝,还是仔细禀报经过,等待师尊指示。”
蓝昊也是这个意思:“据闻各派修士飞升后便与下界断开联系,这个天机楼有这样的秘法,堪称大杀器,兴许还能请上界仙神的投影下凡。不知道他们背后有关联的是何方仙神,依照我们目前对天机楼的了解,感觉不太好。”
薛念:“若真是因为他们才爆发这场战场,岂止是不太好。”
他看了看大王,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们虽然经历过与海族的战争,可论自己对妖族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天机楼更是神秘莫测,不知真假。”
商陆了然:“薛念师兄在想方才的兔侍?”
薛念沉吟,“我们也吃过金蛟肉,现在才介怀兔侍的下场似乎有点迟了。”
“大概是因为金蛟残暴,无法对他们生出恻隐之心,而兔侍过于弱小吧。妖族之中如兔侍这样的存在或许还有很多,弱小的妖族不止是兔侍而已。”
桑茶认真思考,然
后说道:“按照兔妖的能力,在妖族中想要作为独立种族生存是非常困难的,之所以会沦为奴隶种族就是因为弱小,可正是因此,反倒叫兔妖得以大量繁衍,保障了整个种族的生存。如果兔妖不再是奴隶,那便只能是食物了,任何比兔妖强的妖族都能肆意欺辱,作为奴隶反倒能够得到一点保护。”
商陆:“人和妖有个很大的不同之处,人族之中结构简单,周围都是人,思想上有差异,有些规矩想法却是一致的,但妖族不同,妖族的种类实在太多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乃至各种草木成精,甚至是原本毫无生命的石头都有可能因为灵气而化妖。”
“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性,作为普通生灵时的习性,成妖之后通常也会携带着,这是刻入骨子的东西,无法轻易改变。毕竟他们只是成了妖,不是成了圣。”
“正如凡人会饲养家禽家畜,修士也会饲养灵兽,有的是作为伙伴一起并肩作战,有的是作为食材。”
“让妖族都活成人族的样子,是自取其辱。用人族的观念衡量妖族的习性,就连那个兔侍都会觉得你有毛病。”
商陆认认真真的说:“她因为姐妹被吃掉,心怀恨意,于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已经用自己的办法报了仇。被吃掉的兔侍有资格憎恨杀了自己还吃了自己的家伙,作为姐妹,她有资格憎恨凶手,我们也可以因为心中的一点恻隐之心同情怜悯她。”
“可对于整个妖族来说,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一滴水。”
“甚至跟残暴之类的没关系,吃肉的生灵就是会对吃草的生灵生出食欲,吃草的生灵就是喜欢草木化成的精怪。”
“半妖介于两者之间,如果受妖族影响较大,就会展露出部分妖族的习性,这种倾向不局限于外观。”
“可以通过修炼淡化这种野性,减弱,就像人族修士到了一定水平可以达到六根清净,心如止水的状态。”
桑茶举例:“普通兔子会吃自己粪便,你们知道的吧?”
薛念点点头,蓝悦和蓝昊一脸吃惊。
桑茶:“兔妖也会。”
薛念:“……”
蓝悦:“……”
蓝昊:“……”
桑茶:“普通兔子一拉就是一堆,兔妖没那么频繁,产量是有限的。据说吃了可以增加耐力,提高速度,虚弱的时候也能磕一粒,有恢复效果。非常符合兔妖的需求,逃跑时有这样的东西可以增加逃出生天的概率。”
“因为已经是类似丹药的东西,所以取了个雅致的名字,叫做兔丹。”
薛念:“……”
蓝悦:“……”
蓝昊:“……”
桑茶啧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
这就是物种之间的参差。
让兔妖别吃兔丹,人家只会觉得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那可是逃跑时能够增加逃生概率的东西。
桑茶:“至于兔侍一旦失误,就沦为废物被吃掉这条规矩,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一般是指负责侦查的兔侍,像是狩猎魔兽的团体,兔侍就是整个团队的耳朵,一旦失误,没能及时发现危险,带来惨重后果,就会把这个兔侍杀了吃掉。”
“虽然兔侍是妖族最常见的奴隶之一,那也是要花钱买的,还要培养默契,担任这样重要的位置,不可能随意打杀,一旦心怀怨恨故意失误,会把所有人带入沟里。”
“魔兽荒域这样浓郁的魔气,神识受阻,只能依靠兔侍的侦查能力提高警戒范围。我猜最近应该发生过魔兽躁动。”
五人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大王。
大王沉默的点了下头。
桑茶问:“你吃了?”
大王摇头,脸皮肌肉抽搐两下,
表情有点扭曲。
她跟狂化的魔兽打了一架,伤的不轻,根本没空管这种小事。伤还没好,又冲进来一群煞星,从头撸到尾。
商陆恍然,“难怪我们攻下外围据点后你们来的这么快。”
原来是才受过魔兽袭击,作为耳朵的兔侍又不太靠谱的样子,只能自己警觉点。
桑茶又问:“便宜买的吧?”
一连两个兔侍这么坑,不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大王痛苦面具:“大削价,买一送一。”
桑茶:“人妖发生战争,生意不好做,亏本大甩卖?”
大王:“…………”
桑茶怜悯的告诉她:“一般找借口打折卖掉的都是残缺品,这些奸商才不会让自己亏本,你被坑了。被吃掉的那个兔侍很可能听力有毛病,不是失误,而是本来就不行。”
“还活着的那个估计也有毛病,而且更严重,不然才不会当做赠品。”
扎心三连,大王喷出一口血栽倒。
“该死的奸商本大王饶不了你!”
终于气得撅过去。
裂痕这边暂时没事,经过清理后,渐渐不再冒出魔气,估计魔兽荒域深处的魔气也会渐渐淡化。
蓝悦是五人当中唯一的女孩子,由她负责将大王带回去。
哪知道不过出去一趟,回来这边已经人去楼空。
趁着大王带他们去荒域深处看裂痕的空隙,全都跑光,能带走也都带走,整个大本营光秃秃的。
桑茶赶紧把大王叫醒,“喂!喂!醒醒,你部下没了!”
一边又给输了些法力续命。
大王醒过来,看见空荡荡的大本营一点都不意外,冷淡的说:“你们要对付天机楼,我可以配合你们。”
商陆恍然:“你刚才是故意亲自给我们带路,好叫部下趁机逃走?”
大王冷冷道:“天机楼实力非凡,他们的怒气不是我们这种小势力能够承受的起。我既然知道他们是一艘贼船,只不过迫于他们的势力不得不继续缩在这里,现在把大家解散了正好,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他们只不过是听命行事。”
“你们找到我这里,还要通过我的手接触天机楼,找他们麻烦。若是你们赢了,我们是你们的阶下囚,任凭处置,若是天机楼赢了,我们一样没好果子吃。”
“左右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大王神色越发讥诮,“这些年我们送出去不少药草,有的在妖族混,有的在人族混,别的不说,见识是涨了不少。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龌龊的家伙到处都是。”
她根本没想过拜入翠微天。
大王看着桑茶,嘲讽:“不用担心我会跟你成为同门。”
已经被一个天机楼坑这么惨,哪还会轻易相信第二个。
即便桑茶真是半妖又如何,半妖和半妖之间难道就不会有斗争矛盾了?
只不过相同的处境更容易共情而已,无法共情的家伙该坑的地方依旧会坑,依旧要斗智斗勇。
大王只相信能够确切握在手里的东西,比如力量。
桑茶有点讪讪的。
兰惜趴在床上,从窗户外飞进来一只传讯灵蝶。
他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抬手,让灵蝶落到指尖。
半晌后,问身后正在给他按摩的人:“你听过天机楼吗?”
“没有。”
兰惜:“据说天机楼能够与上界沟通。”
背后按摩的动作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这样一个门派,大概会被各个门派奉为座上宾。”
兰惜:“说不定还能混个上界仙神的代言者之类的名堂。如果是这样,坑到妖族八圣和赤轮道尊不足
为奇,我只是想知道,天机楼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天机楼自己的意思,还是天上仙神的意思?”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按照目前局势,发生战争以来最大的变化毫无疑问就是洗牌。
身后之人将兰惜翻过来,“不管是谁的意思,我都要早日恢复实力。”
兰惜抖了抖,双腿缠住他的腰,“还要多久?”
临霜辞:“恢复到六成,已经很快。”
确实很快,根本就是坐火箭的速度。
临霜辞吸取闭关修炼结果入侵者打上门的教训,换了方法恢复实力。
通过神交双修提升修为,屋内的仙器经过反复刺激,已经一副要废了的样子,东倒西歪的躺着。
受不了都不愿意走,非要赖在屋子里。
两人眉心的九瓣莲花印记如同得到滋养,蕴含的能量更强,分外活跃,持续反馈自身。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妙处,不知道是通天教主有先见之明,还是意外触发隐藏设定。
临霜辞低下头,唇舌交缠的美妙令人沉醉。
“唔……”兰惜无意识发出一声。
随着他胡乱抓挠,屋内的仙器又开始混乱,像喝醉酒,纷纷整活儿。
枪的表现一如既往亮眼,拼命敲仙铃,跟敲木鱼似的。
刀也是一样,铛铛铛的敲着仙鼎。
两种声音如同交响曲,在屋子里响个不停。
仙琴时不时的附和一下。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仿佛在给兰惜伴奏,音节拍子都能对上。
兰惜忍无可忍,抓起枕头扔过去,将枪和刀击飞,撞到墙壁。
长长的枪身沿着墙壁滑落,在墙边凹出一个形状,十分拟人化,仿佛坐在墙角颓废。
刀被压在枕头下面,挪啊挪的爬出来。
下一秒,枪尖将刀挑起,当场来了一场杂技表演,将刀顶在枪尖转啊转,转啊转。
如果仙器有手,另外五个估计要给鼓掌。
整个气氛都在展示三个字:好嗨啊好嗨啊好嗨啊……
反正就是好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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