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展览正式开放,馆里人流量大增,需要时时关注现场状况,这期间仅有的一点空闲西澄只逛了逛经纬展位左右的几家,主会场更是没有机会进去。
短短几天会期,这一片区域聚集了太多人,300多家企业,专家学者、企业高管、投资人……单单媒体记者就有900多位,酒店满员。
在这么多的人中,要第二次碰到同一个人显然是低概率事件。
西澄没再看到陶冉,也没去星凌的展位,但却再次遇见了梁聿之。
是会期的第二天晚上。
西澄已经回到酒店,经纬的宣传总监打电话过来,说张总安排了晚餐,请她也一道去。那位张总,西澄知道,在之前的饭局上见过两回,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之前有组里的leader顶着,她推掉过两次庆功宴,但这回一起来的只有实习生,她就是思格的代表。
踏入餐厅之前,西澄以为只是经纬内部的晚餐,直到走进包厢,她才知道不是这个性质。
业内人士齐聚的盛会,是同行交流的平台,也是商务社交的机会。
在这样的饭局上安排几位女性活络气氛增加趣味,似乎是身居高位的人心照不宣的共识。除了西澄,被叫过去的还有经纬自己的一位女员工。
那位宣传总监早已空出了张总右手边的座位,请西澄坐。
张总正和两位衣冠楚楚的男士聊天。
其中一位戴细边眼镜,长相端正,注意到西澄,问:“这位是……”
“哦,我们的合作方,思格的唐小姐。”张总微胖的脸侧过来,“cici,这两位是兴达的郑总,丰越的吴总。”
梁聿之就是在这时进了包厢。
西澄听见张总喊了一声“聿之”,继而那身影走来,惯常的职场装束。在对面落了座,他言语淡然与另外两位打招呼。
张总转向西澄,“cici,星凌的梁总。”顺口玩笑了一句,“今天这可都算是你们思格的潜在大客户啊,别放过机会。”
西澄维持着体面的微笑,视线落过去,从那疏朗冷清的眉眼滑落,最终停在纤尘不染的衬衣袖口。他的手搭在桌上,温淡的声音问:“明天是有经纬的演讲吧?”
明显是当不认识她。
幸好她不必参与他们的交流,毕竟张总今天的宴请不需要会说话的人。
做做摆设而已。
后面便是司空见惯的酒局推拉,西澄虽是职场新人,也已然不陌生,只是今天现场多了个旧相识。她以前不知道他在应酬场上的样子,现在见到了,说游刃有余并不为过。
他们聊的话题很广,ai领域的前沿技术,陌生难懂的名词,近几年的投资方向,后来跳出行业,也谈经济、时政。
酒过三巡,话题就更加开放跳跃。
西澄注意到他会避开某些话题,不高兴接的话他笑笑沉默。
在这个过程中,她在做合格的花瓶,偶尔张总笑着叫她喝酒,她被蒋津语带出来的,酒量多少也进步了点。
张总一直是那张笑眯眯的脸,眼底褶子堆出奇怪的慈祥气质。
桌上气氛很好。
到后来,张总肥腻的脸上漾出了红,不知怎么注意到西澄搁在桌沿的手,毫不避忌地捏到手里,“cici,这手怎么弄的。”大为可惜的语气,仿佛看到无暇白玉上多出一道裂纹。
西澄手背的疤痕其实淡掉很多,但不可能完全消失,近看仍然明显。
张总这么一句把大家视线都引了过去。
隔着桌上一片盘碟酒杯,梁聿之看着那只纤白的手,不知是因为那处疤痕还是因为张总摩挲她手背的动作,他的烦躁快要压不住。
西澄答了一句:“是旧伤,不小心弄的。”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吴总笑笑接过话:“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唐小姐的这张脸即使伤了,也还是好看的。”
张总仍然惋惜:“我认识一位医生,做整容美容的,技术精湛,晚点看看能不能做疤痕修复。”
“谢谢张总。”
“再喝一杯吧。”
西澄端起酒杯,忽然听到淡淡的声音:“张总,想起来还有点私事同你聊,要不换个场子吧,顶楼酒吧还不错。”又看旁边,“一起坐坐?”
那两位也有兴趣,郑总说:“那正好,本来还想明晚上去看看。”
张总见状便道:“行,听聿之的。”转头对经纬的宣传总监说,“那你们撤吧,两位女士你送送。”
西澄临走前,朝对面瞥去一眼,他依然容色平静,凉薄的一张脸,也依然不看她。
回到酒店,刚过九点半。
西澄走去洗脸台,水龙头打开,她慢慢地洗掉脸庞的黏腻感,凉水扑到眼睛里,疲累和憋闷得到缓解,然而心口某处仍然不断溢出躁郁感,像加热到五十度的羽毛在胸腔里温柔扫荡,从最初的若有若无渐渐变得清晰强烈,到八十度,羽毛干硬粗糙起来,她的脸也跟着变热,似酒劲蓬发的状态,但她并没有喝醉。
室内充足的冷气也无法令她纾解。
西澄靠在沙发上,大脑空白地待了一刻钟,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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