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囍觉得她很有必要揪着他耳朵,和他说清楚:“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还有,我不是你娘亲!”


    一个两个都把她错认成娘亲就算了,关键是她家就她一棵独苗苗,而且她可不兴喜当娘。


    “你就是我娘亲,你眼睛下方有两颗胭脂痣,小宝的眼睛下也有一颗胭脂痣,所以你就是我们娘亲。”被揪住耳朵的大宝鼓着两边腮帮子,瞪满小圆杏。


    胭脂痣


    宋无囍左眼下确实是有两颗胭脂痣,但她现在示人的面目是幻化过的,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有两颗胭脂痣?就连先前的小女孩的眼下,也确实有一颗。


    不过她只认为是巧合,毕竟天底下眼角长痣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但,令她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他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


    她施的术法并不高级,但是筑基期以下,乃至普通人都看不穿,他又是怎么能一眼看出?


    其他人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云里雾里,毕竟宋娘子的左眼下别说有两颗胭脂痣,一张脸都白净得挑不出一颗黑痣。


    一直躲在娘亲身后的张大胖看着洗干净后和之前判若两人,却依旧瘦得像伶仃竹竿,眼神冷得令他发悚的大宝,夹紧不断打颤的双腿。


    想到现在爹娘在为自己撑腰,爹娘一定会为自己讨回过公道,张大胖立刻壮起胆子指着大宝鼻子开骂:“爹,娘,刚才就是这个小乞丐打的我!”


    “他还咬我,还,还说要让他娘把我抓去买了。”张大胖撸起袖口往上卷,一截胖莲藕露出明晃晃一团牙印。


    牙印是上午咬的,到了傍晚早已变得暗沉发黑,正不断疼得张大胖倒吸寒气,甚至那牙印隐有活过来的趋势,随着不断接触空气,体积逐渐膨胀。


    像极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即将冲破皮肉。


    张爹张娘也被儿子手上发黑的伤口吓了一大跳,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特别是把儿子当眼珠子疼的张大娘,愤怒得像头母牛冲上去一把推倒大宝,两个鼻孔呲呲冒出白气:“姓宋的!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儿子也别想活!”


    “那么大的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眼见大宝就要摔倒,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宋无囍长臂一拦抱进怀里。


    等真正抱上,才发觉怀里的小孩真的很轻,和一根没有任何重量的羽毛差不多。


    “我还是那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蛆虫不钻无蛋的缝。你们张嘴闭嘴之前,怎么没问自家孩子干了什么,怎么,难不成你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还会被一条疯狗冲过来咬上一口不成,我看啊,怕有些人自个嘴贱冲上去咬了疯狗。”


    “娘亲,我不是疯狗。”快要摔倒的大宝此刻正窝在娘亲怀里,小手攥着她衣襟,严肃着小脸,很认真的解释。


    “闭嘴,我这是比喻手法,还有我不是你娘亲。”宋无囍很想把他倒提起来,晾晾他脑子里的水。


    要不然一个两个,怎么都把她喊成娘,难不成她幻化出的脸,和他们娘亲很相似不成?


    “不,你就是我娘亲。”


    “不是。”


    “就是。”


    就在这时,几道或蓝,或青,或紫的七彩霞光从天边闪现。


    等霞光落地,他们才看清光点上是持剑而来的几个身穿白衣,飘然出尘的少女少年。


    “你们是谁。”人群中谁喊出一声。


    “我们是无极宫的修士,路过此地时感察觉到一缕灵力波动,特意前来一探究竟。”为首的少年满脸的傲气藏不住。


    自小生长在青阳镇的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腾云驾雾的仙人,关于他们的传说却从未断过,远的不说,但就近的,五十年前城南的李狗子被一个路过的仙长测出有灵根带走。


    五十年后归来仍是少年,不但为他们解决了干旱一个多月的庄稼,就连令他们束手无策的鼠害也一并被解决,他们还亲眼看见李狗子那重病的娘被一颗丹药给治好了。


    所以他们对仙人是崇拜的,敬畏的,更希望自己也像李狗子那样拥有灵根能拜到仙人门下,百年后归来仍是少年模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张大娘拉着张大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仙长,您帮我儿子看看,他是不是被妖怪咬了。”


    “对对对,求仙长你们帮我儿子看看,我们张家可就一根独苗苗,要是儿子有个好歹,我们两口子也不用活了。”张大郎按着儿子的头,不让他起来。


    “大娘请起,你说你家孩子被妖怪咬了,可否给我们看下被咬的是哪一处?”队伍中,生得圆脸娇俏的少女走出来,搀扶着人起来。


    “有劳仙长了。”


    张大胖原本放下的袖口再度掀开,只见那蛇毒扩散的部位正不断变大。


    手腕上的狰狞鬼脸越发具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朝人咬来。


    嘶


    圆脸少女面色凝重的托着张大胖的手端详许久,竟猜不出他到底是被什么咬的。


    她伸手摁了摁伤口,问张大胖“疼吗?”得来的回答是疼。


    不只是疼,还有一丝被蚂蚁啃咬的疼痒。


    看症状像是被黑寡妇咬的,却没有摸到硬块。要是蛇,也不可能,因为无毒的蛇咬出的伤口不会泛黑,只会红肿。


    “怎么,难道还有我们淼淼师妹都看不出的毒。”另一个瘦高少女见她一直没有说话,抱剑凑来。


    圆脸少女——张淼淼盯着那截手臂看了好久,眉头是越皱越紧,最后只能摇了摇头:“此毒我竟是从未在任何一本古籍中遇见,症状虽然与魔修害人手段相似,却又不像,看来只能传讯给长老他们了。”


    “什么!此毒居然连淼淼师妹你都看不出!”


    其他人震惊得瞬间面色凝重的围过来,要知道张淼淼不但在医修一道天资卓绝不说,更是嵩阳尊者的关门弟子。


    围观的人见仙长面色凝重不说话,那些孩子被咬的家长更是两条腿一软再也站不起来。


    “爹,娘!我不要死!”


    “求求仙长救救我们孩子!”


    将大宝放下的宋无囍扫过修为最高只到筑基期的无极宫弟子,又见被他们一言两句给吓得要尿裤子的张大胖,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答案。


    “他中的只是蛇毒,不过此蛇毒无害,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罢了,回去用牛黄,龙胆草,胡黄连磨成粉熬成水连喝三天,一日三餐不落,手上的牙印自然会消失。”宋无囍说完,目光移到知道做错事的大宝身上。


    猜测出,他恐怕不是拥有纯正血统的蛇妖,而是半妖,否则那一口咬下去,张大胖肯定会当场毙命,但他却没有。


    一,说明对方好运,二,他完全不知道如何使用体内的蛇毒。


    还在研究到底是什么毒的张淼淼直接震惊得瞪圆眼珠子:“你怎么知道他中的是蛇毒。”


    其他弟子闻言,目光全部落在宋无囍身上,以及害怕得躲在她身后,瘦得像干瘪豆芽菜的小孩。


    两人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就连相貌亦是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眼睛生得出彩。


    脑海中甚至浮现一个荒诞又可行的答案,毒是他们下的,要不然怎会如此清楚。


    被围成团的张大胖早就吓懵了,特别是在听见自己中的是蛇毒,两条腿一软,一个屁股跌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嚎啕大哭。


    “什么蛇毒!我,我,我………”他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蛇了,哪里会去逗弄蛇。


    张大胖猛地反应过来,狠极了瞪着大宝:“是他!他是妖怪!我今天就是小妖怪咬的!”


    “什么,妖怪!儿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说的千真万确,我就是被那妖怪咬的,说不定。”张大胖用着不符合实际年龄的语气,指着大宝鼻子骂,“小乞丐是妖怪,他娘亲也一定是妖怪,他们全家都是妖怪。”


    “仙长求你们救救我!我还小,我还不想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想为宋无囍说话的人纷纷像躲避瘟疫远离她。


    有时候一个谣言的形成完全不需要逻辑,也不需要证据与成本,只需要一张嘴里说出的话,正好满足某些人的内心恐惧,或是满足他们平淡日子里无趣的调味料。


    “我觉得说不定是真的,你们看,宋娘子来我们青阳镇快有三年了,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就缩在屋子里不出来,肯定是有什么毛病。”


    “而且你们看,她的脸和之前都没有任何变化,说不定是用了什么邪术。”


    “怪不得我一靠近她家门口,就心里发毛,全身凉嗖嗖,感情是老天爷在警告我离她远点,要不然就会被害了命。”


    “唉,你们还记得宋娘子刚来青阳镇的时候,镇上莫名其妙丢了很多小孩,说不定,就是她抓的!”


    三人成虎,谁论真相,他们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你是怎么知道他中的蛇毒。”抓着掌心泛青的张淼淼抬起头,才能做到与她目光平视。


    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村姑,怎么会比她厉害!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要是看不出来,只能说明眼神不好。”宋无囍听见大宝肚子咕咕叫,翻手取出一块米糕递给他。


    接过米糕的大宝咬上一口,又软又糯,还带着浓郁米香。


    真好吃。


    大宝抬起圆圆的小脑袋,看着保护自己的娘亲,心里暖暖的,眼眶又涩又酸,原来这就是有娘亲的感觉吗。


    “师妹,你不要和她多说废话,她知道,肯定是因为毒是她下的!”


    “妖喊她做娘亲,她肯定也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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