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富商查特突然被噩梦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就连头发都被汗渍打湿黏在了脑门上,而等他回过神来,目光扫过熟悉的房间,才意识到方才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


    “......居然会做噩梦。”查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后,他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便鞋走向屋内的洗漱间。


    满身的汗渍让有些洁癖的他此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冲个澡洗去这种黏糊感,但等他走进洗漱间,扭开淋浴器下面的放水闸才发现这玩意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坏掉了,折腾了半天竟然没一丁点水出来。


    “真他妈晦气!”查特恼怒地骂了好几声。


    他当即走出淋浴室,拿起门口衣架上的外套披上,扭开房门径直走出房间。


    走廊外面一片漆黑,微弱的几道光亮还是从角落燃着的白色蜡烛上传来,在这样的黑暗中起到的作用却是廖胜无几。


    从进入城堡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让查特感到无比烦躁,回想起来更是气得一阵口干舌燥,他骂骂咧咧地下了楼,几经周折后来到了二楼餐厅。


    摸索着打开灯,一瞬间冷白的灯光照亮了整间大厅,旁边的墙壁上挂有一座外表如同老式扩音器的钟摆,秒针正滴答滴答地转动,较短的时针此时恰好指向了凌晨十二点整的位置。


    随意看了几眼,查特径直走到了左侧的柜台前面,他拿起台面摆放的干净杯子接了水,然后猛地灌下好几口,才稍稍压下嘴里的干燥。


    正当他要把杯子放回柜台时,就听不知何处传来细微的动静,仔细一听,声音似乎是从餐厅外的走廊传来的,嗒嗒、嗒嗒,很像是女士尖细的足跟踩踏地板的声音。


    都这么晚了,是谁?


    查特心中这么想着,然后放下杯子快步走到门口位置,一侧身便躲在了柱子后面。


    虽然就连他自己一时半会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门口越发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只听见不远位置断断续续、稀稀疏疏地有什么人无声无息走动的声音。


    男人弯下微胖的身体,稍稍伸出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大半夜跑出来,他感受到动静距离门口越来越近,方向听起来是从左侧休息室方向过来的,可探头去看的时候,视线所触及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没人?


    查特愣了愣,心里觉得奇怪。


    他直起身体,站在原地正感到纳闷,目光不经意落向墙上的钟摆,然后冷不丁就瞥见玻璃上倒映着一道白色幽影,正无声无息飘在身后。


    “——!!!”


    查特惊恐失色,脑子里飞快闪过白天古怪的老太婆提过的亡魂怨灵之事,然后原本白天口口声声说着不信鬼神的男人,整个人猛地倒退数步,后背更是一不小心撞到了墙壁的开关,导致餐厅“啪”地一下陷入黑暗。


    空气仿佛在这时候变得寂寥沉重,外面走廊上的窗角隐隐传来的呼啸风声令周遭一切变得愈发恐怖,男人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他努力说服着自己:“是错觉,一定是错觉!”然后惊魂未定地看向钟面的位置,果真没再看见任何奇怪的东西。


    “果然是错觉!”他心里忍不住松一口气,但到底不敢多呆,他慌忙扶着墙壁爬起来,飞快离开了餐厅朝楼梯口的位置跑去。


    等穿过长长的走廊,爬了不知道多少台阶后,男人好不容易回到四楼,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自己的房间、微掩的门缝透出的光亮。


    他的情绪从之前的惶恐紧张中缓和过来,喘了几口粗气后伸出手就要握住房门的把手,突然,一阵阴冷彻骨的凉意爬上他的后背。


    查特浑身哆嗦了一下,脑袋像是老旧的电视一样咔咔地转回去,下一秒,那对因恐惧而急缩的眼珠清晰倒映出了一张扭曲狰狞的面孔。


    “救——”


    惊恐的求救声未能完全传出,就因喉咙被锋利的斧刃砍断而戛然止在口中。


    “唔唔——”男人捂住不断喷涌鲜血的脖子,嘴里发出破风箱似的气音,脸上充斥着极度的惊疑和恐惧,他连连倒退直到撞到身后的房门上,费力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跑呼救,但最终整个人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失去了呼吸,唯留猩红的血液流了满地,并还在不断地流出。


    临死前他的最后一眼只隐约看到了一截白色衣角以及握在斧柄上的几根手指,在阴冷的烛光下苍白得渗人......


    ***


    凌晨五点,天还未亮,纪野就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叫醒。


    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就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等抓到手后拿来一看,发现时间才不过五点多。


    “这才几点......”他迷迷糊糊地念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这时候敲门声还在继续响,纪野慢慢意识回笼,才记起来自己这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孤岛的城堡里。


    他立刻坐起身,匆匆下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后就看到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几小时前还道过晚安的陆鸣。


    后者的外套稍有些凌乱,似乎是仓促间才套上的,他此刻看到纪野后神情非常严肃地说道:“纪野君,出事了。”


    原本脑袋还有些困倦的少年一听这句话,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纪野:!!!


    即便他内心此时呈现出世界名画——《呐喊》,但表面上依然维持着镇静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事发突然且又发生在城堡里,不好避开这里的任何人,所以陆鸣只能简要说了下昨晚蓝环客人中有人遇害。


    但怕吓到眼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具体情况他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拜托纪野有空去其他房间叫醒剩下没醒的人,便匆匆离开这里前去事发现场。


    纪野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看到相隔着的好几间房门都已经开着,部分侦探已经穿戴好走出房间,而此时楼上也隐隐约约传来骚动。


    少年心一紧,迅速回到房间,钻进卫生间动作飞快地洗漱穿戴,五分钟内弄好一切后,重新走出了房门。


    他脚步匆忙地去叫醒剩下还在睡的人,奔走的途中不停头脑风暴地猜测会是哪个家伙动的手,与此同时,内心还诡异地有种悬起的石头终于落到实地的感觉。


    等过了十分钟、接连通知完玛丽小姐、马弗尔女士后,他走到左侧最里面的一间,也就是江户川乱步的房间,伸手敲响了房门:“乱步,起来了,外面出事了。”


    敲了好多下都没人回应后,纪野忍不住慢慢加大了力道。


    “咚咚咚!”


    “乱步,听到了吗?出事了!”


    “咚咚咚!”


    “乱步?乱步大人?名侦探?”


    隔了两三分钟,在他最后一声喊出“世界第一名侦探”时,眼前的门猛地被拉开,露出了里面怒气冲冲的娃娃脸侦探。


    后者顶着一头乱翘的黑发,身上没了那件标志性的棕色的小披风,内里的黑色马甲衫也被脱掉,只留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贴合着青年略显纤瘦的身躯,领口的纽扣没扣,松松垮垮的,就像本人此刻站的姿势一样。


    “真是的,你好吵啊!”


    江户川乱步气鼓着脸,十分不爽地对门外的少年进行控诉:“乱步大人的头都要被你给吵掉了!”


    “.......”这是什么惊悚的比喻啊!


    纪野举起的手僵了僵,回过神后收回了手,同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谁叫你一直都没反应嘛......”


    他暗自吐槽完,又觉得和对方计较的自己也变得有些幼稚,于是心平气和地给对方道了歉,然后赶紧说起正事:“乱步,快点收拾一下出来,外面出事了!”


    “才不要!这个时间点,本大人要继续休息啦!”江户川乱步拒绝。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也不听纪野讲完发生了什么事,就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扑通”一下重新倒在了床上。


    纪野跟着乱步走进房间,见到人趴在床上就要再次睡过去,忍不住走上去轻轻推推对方的手臂。


    “所有人都在的情况下,你不去的话不就显得嫌疑很大了嘛。”纪野劝说道,“呐呐,而且现在可还是在比赛中,你应该也不想比别人落后一步吧,乱步大人?”


    江户川乱步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四肢随意地摊开,整个人仿佛融化成了一坨懒散的猫泥,说话的声音也因为闷在被子里听起来像是猫猫在叫。


    “唔...这么简单的事到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现在本大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休息!”


    纪野又试着喊了对方几声,见其实在不肯离开床铺的样子,最后只好无奈地放弃。


    “好吧,那你就先休息好了,等之后有什么其他情况我再来叫你吧。”他有点遗憾地叹气,边自言自语边走到了门口,“...虽然本来还想听乱步剧透一下杀害杜鲁恩先生的凶手到底会是谁来着......”


    离开的时候正准备顺手帮对方带上门,结果下一刻少年的动作就因身后传来的话语而停住了。


    “站住!”


    纪野听到身后响起青年清冷熟悉的声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就看到原本懒懒趴在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时坐起了身,此刻正微眯着眼盯住他。


    江户川乱步:“你刚才说,死掉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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