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声和碰撞声在大厅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光亮那一瞬所看到的景象给吓到了。


    镇定下来的几位侦探费巨大心力才勉强控制住恐慌的人群。


    又过了十多分钟。


    灯光重新亮起,大厅恢复了光明。


    玛丽弄来水和毛巾让爱尔莎太太擦洗手上的血渍,同时不断地安抚对方的情绪,直到人差不多情绪稍微平静一点后,才轻声询问:“太太,可以告诉我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吗?”


    “......”爱尔莎太太惨白着脸,身体止不住地还在颤抖。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开口:“灯黑的时候,我坐在原地没敢乱动,但突然不知道是谁把一个很重的东西扔到了我身上......”


    “那上面裹着一层布,被我不小心扯开了,然后我就摸了一下,结果却没想到——”


    回忆起黑暗中,自己摸到怀里东西有着鼻子眼睛一样的器官,女人的声音变得恐惧万分:“是人脸,那上面是一张人脸啊!”


    见对方情绪再次变得不稳起来,玛丽耐着性子重新安抚起对方。


    另一边,陆鸣将突然出现的尸体头颅转移到地上,认真进行检验,试图在上面找出有用的信息。


    其他人则是仔细探查起餐桌周围一圈。


    布莱克掀开桌布,蹲下身检查桌下面是否有藏东西的痕迹,片刻后,他站起来,摇了摇头:“没找到什么线索,看来并不是事先被藏在桌子下面。”


    杰森注意到管家约翰森回到大厅,皱着眉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实在抱歉。”管家约翰森道,“是开关跳闸了。”


    “跳闸?”杰森眉头皱的更深。


    其他人也看过来,闻言都在心中想到:这时机也太过巧合了。


    工藤优作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那些蓝环客人,面露思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有东西!”陆鸣忽然喊了一声。


    几人当即围过去,就见对方用镊子从尸体头颅的嘴巴里取出一块黏湿的纸团。


    陆鸣将其小心翼翼展开来,读出上面的内容——


    “自那过后已有二十年,时间过得真快啊,那么这一次,该轮到你们了......死亡的牧歌即将奏响,猎犬就在你们之中,接下来,快跑吧,野兔们!在黎明到来之前,可千万千万,别死了......”


    “......”


    半响,陆鸣疑惑道:“......猎犬?野兔?这是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侦探们全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工藤优作视线以移到最底下,念出上面的署名。


    “旧日...的野兔?”


    他话刚落,后面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响。


    距离最近的纪野被吓了一跳。


    少年转过头去,就看到退休官员罗德先生满脸惊恐地跌坐在地上,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嘴里不知道还念叨着什么。


    “野兔...怎么会是野兔......”


    纪野愣了愣,下意识想上前将人扶起来:“先生,您还好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江户川乱步拉住了他:“等等。”


    江户川乱步示意纪野去看其他人。


    后者目光便随之移动了几分,发现其他蓝环客人脸上同样是一副恐惧的神色。


    那种恐惧,不像是看到可怕事物时产生的那种恐惧,更像是做了亏心事后的一种心虚和后怕。


    纪野顿时意识到什么,放下了上前的脚步。


    侦探们互相对视一眼,结合纸上的信息和这些人此刻的神情,都知道了这次事件还另有隐情。


    工藤优作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罗德先生,您似乎是知道点什么?”


    罗德抖着嘴唇,半响都没有说话。


    一旁的杰森见状,迈步站到中年人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对方的头顶。


    “最好别想着隐瞒。”他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神情不善地盯着罗德,“不然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


    说完,杰森的目光还扫过了其他几位蓝环客人,很明显并不止是针对罗德一个人。


    “......我知道了。”罗德张了张口,神色有些惶然,“我会说的。”


    “罗德!”理事长博拉里突然厉声喊了他的名字。


    罗德崩不住了,几近崩溃地道:“查特和威廉已经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被杀的!”


    他的大声嘶喊堵住了博拉里的话,后者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纪野旁观两人的对话,突然醒悟过来一件事。


    之前他曾在格林酒店厕所听到有人争执,此刻对比两人的声音,显然当时争执的人就是这二者。


    罗德深呼吸后缓缓开口:“一周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邀请我作为宾客参加这里的侦探比赛,并且要求我要在比赛的第三轮来到这座岛上。”


    说是要求,实际上却是威胁,因为与匿名信一并寄过来的还有他曾经犯下某些事的罪证。


    “我按照要求来到这里才发现,除我之外,博拉里他们也都来到了这里,同样也是收到了匿名信。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件阴谋!一定有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策划了这一切,让我们重新聚集在这座城堡里!”


    罗德面带惊恐地开始回忆起当年。


    “二十年前,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特殊的拍卖会,来参加的都是当时政商界有名的人物。他们所有人在这座城堡中度过了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到第四天,人们才发现,参加拍卖会的人几乎全都死了,并且与之同时一起发现的,还有二十多具孩童的尸体。”


    杰森皱眉:“孩童的尸体?”


    “是的。那些孩子来自世界各地,有不同的国籍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发色和瞳色,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说到这里,罗德突然抱住头,整个人抖个不停:“是自相残杀啊!所有孩子都是被互相之间给杀掉的!”


    “什么?!”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布莱克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中年男人的衣领质问:“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那些孩子会——”


    “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来验收尸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罗德使劲挣扎开,脚步不稳地跌退了好几步。


    “怪不得这座城堡会有这么强烈的怨气。”马弗尔拿出了闪着红光的六芒星项链,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孩子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堡里,又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工藤优作说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罗德:“我、我不知道,当年这件事我们调查了很多遍都没有结果,最终就成了悬案。而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今都没有人清楚——”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江户川乱步突然打断他。


    青年戴上眼镜,睁开双眼,平淡无波地扫视过其他几位蓝环客人:“明明你们都是那次事件的幸存者。”


    “......”


    罗德心脏颤抖了一下,对上镜片后那双洞悉一切的翠眸,仿佛整个人都被剥开来看透,最后他实在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这时,大厅里的另一个人开口了。


    “我来说吧。”轮椅上的爱尔莎露出了苦笑。


    她说:“这本就是我该承担的罪恶。”


    博拉里见状,再次出声试图打断她接下来的话:“爱尔莎,你要将一切都说出来吗?!”


    爱尔莎平静地回过头看他:“博拉里,你还不明白吗?是那些孩子们回来了,他们回来向我们复仇了。”


    说完这句话,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对方。


    “就如这位小侦探所说,我,查特,博拉里,罗德还有杜鲁恩,我们都是二十年前参加那场拍卖会的幸存者,而史密斯也就是威廉,则是拍卖会的主办人。”


    “那一天我们都参加了那场特殊的拍卖会......之所以说是特殊的拍卖会,并不是说举办的地点或者来的宾客身份特殊,而是指拍卖会的商品特殊。”


    商品特殊......难道是......


    所有人脸色沉了沉。


    爱尔莎:“没错,拍卖会的商品就是那些孩子。”


    “几十年前,这片陆地到处弥漫着战火,律法失去约束力,普通人的生命变得一文不值。那些孩子都是战争孤儿,失去亲人的他们很难在这样的世界生存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心性善良的史密斯太太创办了一所福利院收留了他们,也就是如今、希望福利院的前身。”


    “随着时间过去,战事越发紧凑,福利院收养的孤儿也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甚至达到了上万人。但也因为人数太多了,福利院的资金开始周转不来,许多带着伤病的孩子们没得到及时的救护,都死了......”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地听着爱尔莎讲述当年的事。


    爱尔莎:“史密斯太太知道这件事后非常伤心,同样也很自责,她说,如果有足够的钱,那些孩子本该活下去的......就在这个时候,杜鲁恩带着资金上门,资助了当时处境困难的福利院,并且告诉了史密斯夫妇,他成立了一所慈善基金会,有很多富商豪绅加入并投入了资金,而今后他会将这些资金都用来帮助福利院的运转。”


    “杜鲁恩的到来,解决了福利院的困境,很多孩子都因此能够活下来。在基金会的资助下,当时的福利院占地达到一千二百多亩,建筑面积将近数万平方米,内里除了专门养护孩子们的医护楼,还有教学楼,体育厅,内置公园等等,陪护的护工、教课的老师加起来足有数千多人......”


    “基金会资助了福利院很多年,直到二十年前,某一天杜鲁恩再次找上了门。”爱尔莎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他说,福利院需要的资出越来越大,花的钱也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资助人不可能继续无限量地投钱进去,并且还透露出已经有好几位富商准备明年不再投资......”


    “当时整个福利院几乎都是靠这些人的资助,如果他们不再资助,整个福利院就会濒临瓦解,很多孩子都会活不下去,但短时间我们也找不到新的资助人,甚至就算找到,这么多的资金也没人愿意一下子投进去......就在我们非常着急时,杜鲁恩说,他有办法说服那些富商继续资助,前提是得答应一个条件。”


    纪野听到这里,默默垂下眼,几乎已经能够猜到后面的发展。


    所以说,无论在哪个时代,资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样不求回报的投资是不可能存在的。


    凡事皆有代价。


    “所以你们答应了什么?”陆鸣冷声质问道,“那些孩子们吗?!”


    爱尔莎:“......杜鲁恩说,那些富商都患有器官衰竭的疾病,需要找合适的供体......我们也不想的,但是,如果只需要牺牲少数人,其他孩子就都能活下来......这是当时唯一能留住福利院的办法,而且、而且只是失去一个器官,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哗啦”一声,是玛丽打翻了水盆。


    只见侵染血渍的红色污水流了一地,还有部分溅在了爱尔莎的鞋子上。


    “啊,抱歉,不小心打翻了呢。”金发美艳的女郎微笑着道了歉,然而她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少数和多数不是在这上面划等号的。”陆鸣罕见地发了火,俊美的面孔冷的可怕,“涉及到人,就不是一件可以选择的事!”


    爱尔莎苦笑地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悔恨和愧疚。


    “我知道,是我们做错了。”


    “我们没能保护好那些孩子们,甚至为了福利院,还要牺牲他们。不管背后的原因如何,做出这样决定的我们,都是有罪的。”


    “......”其他人都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厅在这样的氛围中变得有些安静。


    “还有事情没说清楚。”


    工藤优作冷静地思考对方所说的内容,出声打破了沉寂。


    工藤优作:“拍卖会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史密斯太太当初能因为不忍见孤儿们的苦难而组建福利院,一定是非常善良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答应这种条件?”


    爱尔莎解释道:“表面上是拍卖会,实际上是为了让富商们从中选择合适的配体。被送去参加拍卖会的孩子,都是孤儿中身体素质最好最健康的,差不多都是十岁出头的少年少女。”


    “至于史密斯太太,她当年对这件事并不知情,整个拍卖会都是由史密斯先生和作为副院长的我来办的,她一直都以为那些孩子们是被好心的家庭给收养了。”


    “这样......”


    默然片刻,工藤优作抬起眼。


    他目光犀利地盯着爱尔莎,问出了最重要的两个问题。


    “那么,孩子们最终为何会自相残杀?那些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又因何死去?”


    爱尔莎脸色一白,猛地抓紧了手中早就失去温度的毛巾,半响没能说出话。


    最终,她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艰涩:“看来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既然如此,我想问各位一个问题。”


    “你们可知,在阿拉伯有个古老的占卜仪式——叫做【野兔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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