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微不可见地晃了一瞬间门,心想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拿到的驾照,开车开成这样,没出过车祸也是个奇迹。
好在他的身体素质够好,只眩晕了半秒的时间门,眼前就恢复了清明。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伏黑甚尔发现沙罗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面前,纤长白皙的手指触碰着他的手背。
他反手拍了拍沙罗的手背:“我没事。”
伏黑甚尔还想借着这个机会随便调两句情,拉近自己与饭票之间门的距离,结果沙罗在片刻的僵硬后,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手抽了回来,让伏黑甚尔攥了个空。
“我带你进去。”沙罗生硬地转移话题。
咒力已经在指尖徘徊的咒灵,因为错误估计了天与咒缚的恢复时间门而懊丧不已。
可恶,沙罗咬牙想到,背过去的脸上阴云密布。
失去了一次绝好的偷袭机会。
“……”
在沙罗的身后,伏黑甚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算他再怎么心大,现在也多少看出了点问题。这个叫沙罗的女人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虽然对两人的身体接触十分僵硬,但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
最重要的是,她在西装店还对自己展现出了奇怪的独占欲。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其实这人其实是情窦初开,所以不好意思和他有更亲近的接触?
怎么可能,伏黑甚尔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嗤之以鼻。
他听见了沙罗和西装店导购小姐的对话后半段,再加上那个警官小姐,女人明显是个荤素不忌的高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简单又老套的英雄救美情节就对他芳心暗许。
所以说,这个女人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伏黑甚尔只思考了两秒,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决定对沙罗奇怪的地方视而不见。
强悍的实力是他的底气,无论遇上什么情况他都有自信能保全自己,又何必在无所谓的事情上徒费精力。
这个世界对他的体能似乎有所压制,但对付一个普通人还不成问题。
伏黑甚尔掀了掀眼皮,开始漫不经心地打量周围。
沙罗的车技实在生猛,一路上的颠簸和猝不及防的刹车油门交替,让伏黑甚尔没能在车上看清她到底带他来到的是什么地方。
伏黑甚尔原本以为依照沙罗的富有和精致程度,住的应该是城里的豪宅,或者是保卫森严的豪华别墅的高层。
眼前的景象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唯一有点吻合的只有房子的体积。
他们面前的无疑是一栋曾经的豪宅,仿照的是西式的建筑风格,门口有一座光滑洁白的大理石喷泉,大门分左右两扇,沉重庄严。
之所以有“曾经”两个字,是因为房子已经被时间门留下了痕迹,因为没有妥善的修缮和维护而变得黯淡灰蒙。
房前的灯几乎都是坏的,有几个甚至灯泡已经碎裂但没有更换,尖锐的玻璃上面布满尘土泥泞,隐藏着断裂的锋利棱角。
两层高的建筑有不下十个露台,每个都建的宽阔气派,用大理石的粗矮石柱做围栏,上面雕有繁复精致的花纹。二楼露台的门几乎都打开着,窗帘飘荡,风声穿梭,尖如哨音。
这里明显是东京偏僻的郊外,一盏路灯也不见踪影,除了月光的照明外别无他物。房子右边是荆棘丛生的树林,左边是一片长满野草的空地,边上有铁栏,似乎以前被宅子的主人当成花园布置,如今却已经废弃。
整个地理位置只能用荒无人烟形容。
沙罗头也不回地在一片黑暗中穿梭自如,手上什么照明设备也没有,却能精准地找到大门的锁孔。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的动作,只问了一句:“有热水吗?”
沙罗把门推开,示意他进去,表情淡淡地回答:“有。”
伏黑甚尔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哼声,面不改色地跟着银发女人走进了这座在黑夜中看上去格外阴森不祥的宅子。
沙罗将伏黑甚尔领到了二楼的一间门空荡的房间门中,房间门里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连被褥也只是临时从柜子里找出来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味,说不上好闻。
伏黑甚尔抱着双臂,倚在房门边,黑色的直发稍稍盖过眼睛,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你不和我睡在一间门房间门里吗?”
沙罗震惊地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天与咒缚要自寻死路。
她可是咒灵,睡眠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天与咒缚是人类。稍不留神,只要有一瞬间门失去警惕沉入睡梦,特级咒灵能将他杀死在床铺上,永远也醒不过来。
“你确定?”沙罗紧紧盯着伏黑甚尔藏在碎发下的侧脸,怀疑地问道。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当然,你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沙罗几乎要禁不住诱惑答应了,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只是狡诈的天与咒缚布下的陷阱。她还没有摸清他的能力被这个世界削弱了多少,没有把握能一击取胜。
在艰难的取舍之后,沙罗摇头:“你睡这里。”
伏黑甚尔盯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耸肩:“听你的。”
“对了,”男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向边上偏了偏,若有所思道,“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打扫一下这里?很便宜,一个五十万。”
打扫房间门吗?这也太贵了。沙罗的心头不自觉地涌上一个十分贴合当下情境的词语——强买强卖。
人身胁迫和强买强卖双管齐下,可恶,现在的天与咒缚是怎么回事,咒术也能加强他们的大脑结构吗,怎么犯法犯得有理有据这么熟练?
沙罗深吸一口气,仓促地点点头:“你随意,我先出去了。”
她怕自己和天与咒缚再多同室相处一秒,就会忍不住当场打起来。
十分钟后,正在一楼的沙罗听见二楼传来一声巨响,她意识到那是伏黑甚尔的房间门,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顺着楼梯跑上去,在半途遇见了上半身赤//裸、将短袖搭在右肩上的伏黑甚尔。
男人漫不经心地对她打了一个招呼,上半身的肌肉线条因为这个动作更加深刻立体:“解决了,不用谢,钱打到卡里然后把卡给我就行。”
说完,他与沙罗擦肩而过,走进了位于一层楼梯左侧的淋浴间门。
他没有关门,不知道给谁留出了一条浅浅的缝隙。
沙罗极其纠结地看了看没有关紧的浴室门,她一开始以为这是伏黑甚尔是为了监视她,所以留了门,但她并没有察觉到天与咒缚的视线。
咒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二楼走去。
她谨慎地推开伏黑甚尔呆过的房间门的房门,然后目瞪口呆——
房间门的墙壁上插着一把小刀,边缘锋利骇人,刀身的一半都插进了墙里。被这柄短刀钉在墙上的,是一个浑身上下布满黑斑的枯瘦人身。
比常人都小的多的头颅和半透明的身体,彰显着这个鬼影绝非人类。
沙罗大惊失色地冲过去,用力把短刀拔下来,半抱住鬼影因为失去短刀固定而缓缓下滑的枯槁身躯:“真夫先生,真夫先生你还好吗?!他对你干什么了?!”
鬼影虚弱地发出气音:“你不是看到了吗,他把我用刀钉在墙上了。”
沙罗双眼含泪,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我在楼下没有看到你。”
这些年,沙罗灵媒的名声在东京已经传开,好评如潮。这栋房子是著名的鬼宅,前任主人请沙罗来驱鬼,但这里住着的是一个强大的地缚灵,一时半会没有往生的意愿。
沙罗没有用自己的力量强行驱散地缚灵,而是买下了这座宅子,把所有她在当灵媒过程中遇到的不愿往生的幽灵恶鬼,都带到这座阴森的宅邸里。
换句话说,这里是沙罗的办公室。
这里收容的大多都是些执念强大、一时半会无法消散的猛鬼恶灵,一时半会消散不了。没人看到的生活无比寂寞,沙罗把他们带到这里和同类住在一起,正好彼此作伴,热热闹闹。
在人类的视角下,这里大概可以被称之为有去无回的猛鬼屋,但在沙罗的眼里,这是一个由她的同类组成的幸福温馨的大家庭。
真夫先生是这里除了原本的地缚灵外的第一个住民,本性顽皮,能够现形,最喜欢从墙壁里慢慢浮现出来,把他上任房东差点吓出心脏病。
被沙罗带到这里之后,他常年居住在房间门和房间门之间门的墙壁夹层中,轻易不会现身。
在十分钟以前,沙罗把房子里所有的鬼魂叫到一起,让他们远离伏黑甚尔的房间门,唯独没有看到真夫先生,她原本以为他还在一楼的楼梯间门里躲着,那是他最喜欢的位置,没想到——
沙罗自责地用拳头重重锤了一下地板。
“没事,我没有大碍,他的匕首上面有种和你的咒力同源的力量,但载体仍然是人世的东西,对我没有太大作用。”真夫反过来宽慰沙罗道,“你要小心,那东西应该对你的伤害比我们更大。”
“我知道,那是咒具,”沙罗闷闷地说道,“我之前就是被这种东西分尸的,也是这个男人。”
“但我看他对你好像没什么恶意,不是还说要帮你打扫卫生吗?”
真夫先生用空洞的眼眶注视这自己的同类,真诚地说道。拥有人类外表的沙罗在他的眼中,是一团黑漆漆的浓雾,让他感到十分亲切。
说到这点,沙罗更是咬牙切齿,她愤恨地指着房间门里落了一层灰的地面:“他要五十万,就扫个灰而已,要得了五十万吗,他这就是正大光明的敲诈——”
“而且他刚才下楼的时候还跟我说已经解决了,这是解决过吗,一点也没有变干净好不好?!”
咒灵和她的恶灵同类完全没有意识到,伏黑甚尔说的“打扫”完全不是字面意思。
浴室里,伏黑甚尔一边洗头发,一边想到,自己这次的价格可是亏了血本。那短刀咒具是用八十万买来的,他没怎么使过,还是新的。
这房子里的脏东西好像挺多的,他一个一个解决掉,单价至少应该收那女人一百万。
算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名气,看在女人给他提供免费衣食住行的份上,亏就亏点吧。
天与咒缚啧了一声,自认倒霉地想道。
伏黑甚尔冲澡的时间门很多,不多时就洗好出来。他没有换上自己的衣服,而是单独只围着一条浴巾,宽肩窄腰和形状分明的腹肌胸肌大喇喇地袒露在外面。
刚一出门,伏黑甚尔就看到给自己提供了食宿的银发富婆就站在浴室不远的地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浴室门。
伏黑甚尔出来之后,她的视线在男人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移动着。
被女人看到的地方,都有一种奇怪的冰冷黏腻的感觉,伏黑甚尔没有出声,任由她看了一阵,勾唇笑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沙罗默不作声地又看了一会儿。根据肌肉的分布来看,禅院甚尔的左侧爆发力应该比右侧弱上一些,她从左侧背后攻击的取胜几率要比右侧大。
但这只是上半身的数据,天与咒缚被浴巾挡住的大腿肌肉看不清楚,没办法判断是否能弥补他上半身的缺陷。
如果腿部的爆发力同样是左侧小于右侧就好了,沙罗这么想着,视线不禁向下瞟去。
伏黑甚尔捕捉到了她视线的移动轨迹,挑眉笑了笑,毫无心理负担地扯掉了自己围在腰间门的浴巾。
沙罗的视线在他腰部以下的地方徘徊片刻,没有忍住,深深叹了口气。
左侧大腿肌肉的爆发力比右侧强。她的攻击角度又要受限了。
以为自己是在展示身体线条,对咒灵内心活动一无所知的伏黑甚尔:?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女人看到了他下半身之后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在浴巾之下是穿了内裤的,但女人叹气时的视线位置实在微妙,极具暗示性,让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有点挂不住。
伏黑甚尔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没问题啊?
正在自我怀疑的时候,他发现银发女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自己的手掌,目光时而打量着他的身体。
“要摸一下吗?”伏黑甚尔自认为善解人意地问道。
以前和他厮混的女人,对于他的肌肉都表现的十分喜爱。她们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肌肉是他在一场场真枪实弹的厮杀中,最锋利的武器。
没有装饰价值而全是实用性,当然比健身房蛋白粉泡出来的肌肉更有野性魅力。看起来,银发女人也不例外,她完全被这个提议吸引了。
在确定伏黑甚尔是认真的之后,她生怕他收回主意一样,紧走几步到他身前,缓缓伸出一只纤细的手。
伏黑甚尔戏谑的表情在女人的指尖刚接触到皮肤表面的时候,骤然变了。
天与咒缚的□□看不到咒力,也就不知道在咒灵的手掌上缠绕着多少粘稠的黑色咒力。咒灵的咒力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指尖冒出来,通过接触的地方,疯狂涌入伏黑甚尔的身体。
沙罗选择触碰的地方是伏黑甚尔左边的胸膛上,肌肉最薄弱的一处地方。天与咒缚的肉身是用咒力交换而来,肌肉薄弱也就意味着对咒力的防御最为薄弱。
幸运的是,那个地方距离心脏并不遥远。
伏黑甚尔身经百战,感觉到不对的一瞬间门就迅速抽身离开。可惜这时已经晚了。
之前没有提起警惕性导致了如今的结果,沙罗的咒力在涌入他身体的一瞬间门就扩散到浑身。
咒灵拿出了全部积累的咒力豪掷一赌,总算限制了天与咒缚的动作,将他浑身上下的神经麻痹起来,一时间门无法逃离她的攻击范围。
伏黑甚尔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流逝地极其迅速。
他闷哼一声,和沙罗双目相接。
这时,天与咒缚才意识到,在空洞或放荡的伪装之下,其实他们两人的眼睛中是类似的冷漠和杀意。
还有,熟悉的扭曲。
“你是来杀我的咒术师?”伏黑甚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沙罗的目光愈发冰冷。
这个该死的天与咒缚,死到临头,竟然还敢拿咒术师的身份侮辱她。
“我是咒灵。”她硬邦邦地回答道。
伏黑甚尔瞳孔紧缩。
他很确定面前的女人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咒术师确实不可能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主动攻击人类,这是诅咒师的特点,伏黑甚尔天天和诅咒师打交道,没道理认不出来。
何况醒来之后他已经用咒具确定过,这个世界好像根本没有咒力和咒灵的存在。
她说她是咒灵——
突如其来的细微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人类的脚步声突然在房子中响起,五官灵敏的天与咒缚和咒灵同时转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这空荡的郊区房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第三个人。
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成年男性正站在进门的大厅附近,因为大厅没有开灯所以举着一只手电筒。
他僵硬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尤其是沙罗放在伏黑甚尔光//裸胸膛上的那只手,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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