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时候都要说自己行,楼十一冷笑一声:“我不会给你嘲笑我的机会,试就试,我还比不过那个A货了?”
既然楼十一都主动选择碰一碰,那其他人自然都没有拒绝的必要,不过还是要计划一下,比如说炸哪里、怎么炸、炸多少等问题,都需要精密计算。
炸的范围小了,对方可能修复太快,不方便楼十一入侵,要是失败,他大概要发疯,所以要炸得刚刚好,对方来不及修复,楼十一也有机会动手。
四人狗狗祟祟地跑了几处现在已经被楼十一记录过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居然是连着巢穴的地方网络节点最多,按照楼十一的计算,如果炸开这些巢穴,以那个A货的速度,并不能像其他地方一样迅速恢复。
郁久霏有些好奇:“为什么呢?难道说这些巢穴算它的触手?像你的蓝色光线一样?”
楼十一搜索了一下形容词跟比喻句子,回道:“怎么说呢,与其说这些像那个A货的触手,不如说这些是它安装在自己硬盘上的软件。”
“这些海洋生物巢穴?”郁久霏这下真的被惊讶到了,她想了许多可能,就是没想到软件,怎么会有人工智能把软件当房子卖给碳基生物呢?
怀疑完,郁久霏莫名想到了游戏的世界中心,某种意义上,这个boss的设置,很像游戏框架的缩小版。
从背景设定到中心区域、从无数海洋族群到海洋争霸赛,活脱脱一个海洋简约版的《梦想乡》啊!
楼十一不知道郁久霏心中所想,继续说:“这些软件确实更像是软件,就像是在使用,而不是单纯地模拟社会环境制造巢穴,每个巢穴的数据最后都会传递到主机那边,通过巢穴周围的网络节点,反过来说,主机也可以绝对操控这些巢穴。”
沈西聆若有所思:“可是按照一个人工智能的设定来说,就算具有自我意识,它设计这些巢穴又是为了什么呢?操控巢穴、传递数据,但它实际上并没有对这些海洋生物做什么,甚至还让它们拥有了进化的机会。”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人工智能似乎都与游戏中其他boss格格不入,它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让副本生物进化。
郁久霏想了想,说:“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这个副本的时间是流动的,并且是未来科技时代之后,那对方作为人工智能,会不会在大地被淹没前,它作为最后的希望,按照最后留下的命令,选择让生物进化,再回到过去呢?”
不能说回到过去,只能说,进化到最后,可能会重新出现人类这个物种。
“如果这个boss的选择是重现人类的话,那就可以说明,它为什么要建造这样的巢穴,是为了生物进化数据,”沈西聆直接画了生物进化表出来,“生物都具有相似性,海洋生物跟人类的基因其实不算特别像,但是可以通过给予能力,让它们最终能够向人类进化。”
从这个方向来解读,就能看到海洋争霸赛背后的逻辑——boss希望人类重新出现,但现有的生物只有海洋生物,所以唯一能进行海洋生物基因改造的,必然是基因最强大的部分,也就是战斗力最强、繁殖能力最强的海洋生物。
为了筛选出最合适基因改造的海洋生物,boss通过中心区域、也就是自己的主机散发出进化的影响因子,让附近的强大生物逐渐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随后就是制造族群。
就像陆地上的人类诞生之初,就是生出了与其他生物不同的意识,之后才是智慧。
等智慧出现,为了生存,接着就该出现族群、部落,最后通过一代代的繁衍,将人类的形体、状态、智慧稳定下来。
想要手动让基因进化成人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有基因序列存在,也不一定能进化出理想的人类模板,所以导致boss只能一年年开海洋争霸赛,一来依旧想每年筛选出合格的海洋生物,二来就是可以通过这些巢穴来确认经过一年进化休养后的生物数据。
每年争霸赛选出进化生物,boss对它们进行基因进化引导之后让它们离开自由生活,到下一次海洋争霸赛之前,它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适应身体的变化。
巢穴不仅是用来收集海洋生物身体基因数据的软件,或许更是boss对它们进行基因改造的工具,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boss费那么大的力气来构建巢穴,并且集中网络节点于巢穴下方。
等沈西聆解析完,楼十一只注意到一件事:“所以说,只要我们去破坏巢穴,就会让boss出来跟我们碰面了对吧?”
“好像值得一试,但是我们确定能打得过它吗?”郁久霏十分怀疑,随后看到蓝晶晶的楼十一试图发脾气,赶忙补充,“不是说你打不过的意思,就是想说,你能力锁了那么多,但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能力是什么,很被动啊,万一又是针对性的呢?”
就像沈西聆跟城主大人的技能很克制主母的副本规则,而且之前沈西聆跟楼十一也说过,随着副本难度增加,出现的副本规则会愈发限制boss的能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针对。
难度一二还只是针对玩家,越往后,针对的方向越多,所以能通关《梦想乡》的玩家,不是六边形战士就是绝对幸运,老天都站旁边的欧皇,当然能赢到最后。
楼十一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那不然我们先猜一下boss的能力?按照游戏规则,每个boss最终能力都跟自己的愿望或者本身能力相关,它作为人工智能,应该跟我差不多,或者……完全相反。”
相同还好,大不了真的一决雌雄,就怕对方是跟楼十一完全相反的能力,那就好玩了,几乎无解。
郁久霏摸摸下巴:“倒也不必先想得这么极端,它现在做的事情,也不太能说跟楼十一完全相反,再去掉一个拟态,就还剩下两个能力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拟态跟某人有什么联系呢?”楼十一幽幽道。
“拟态……跟复制撞了。”沈西聆脸色有些难看,对他来说,目前最好用的战力就是自私,而自私的能力是复制,如果真照上面,他这一战力等于直接被废。
拟态不等于复制,却有相似性,比起楼十一那三个相对特殊的能力,没想到是沈西聆的先撞了。
郁久霏抽了抽嘴角:“往好处想,这至少说明了我们技能多样性,所以才会被撞。”
沈西聆并不觉得高兴:“你要这么说,去掉我这个战力,你们还能怎么打?”
就不说根本不听话的城主大人了,楼十一把自己的技能等级锁了,主母又是个搞被动技能的,她只能保证郁久霏多一条命,没办法帮忙打赢。
士气一时间有些低迷,郁久霏想给他们打气:“不是还有我吗?至少……我勉强算个低配版的楼十一吧?”
“你非得拿我当战力单位吗?”楼十一更不开心了。
“不开玩笑,到了难度三,boss能力肯定会上一个很大的等级,不能掉以轻心,做任何决定都必须慎重。”沈西聆制止了两人继续扯头花。
郁久霏还是觉得,可以搏一搏,万一真的单车变摩托呢?
楼十一举双手赞成,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然而沈西聆跟主母还是觉得慎重更好,毕竟不知道对方被设定的武力值如何,真出事可就只剩主母一把名刀司命可以用了。
沈西聆皱眉看着彼此:“难搞,二比二,难道叫城主出来投票?”
说是这么说,大家其实也不是很想叫的样子。
郁久霏叹了口气:“算了,我们简单一点,别搞这么复杂,就算是世界上最难的数学题,也需要先简化再做,我们计划还是不变,该炸就炸,别手软,楼十一专注偷数据,我跟主母去想办法引起那些大型海洋生物争斗,争取一次成功。”
很多时候,纠结并没有用,直接该干嘛干嘛,先莽了再说,大不了一块逃跑,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有郁久霏这话大家就很心安——因为可以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时刻准备逃跑了,知道最差的情况是什么样,反而可以放手一搏。
主母随时保护郁久霏,沈西聆则是按照生物习性给郁久霏讲解,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生物们在发生意外的时候第一时间怀疑到自己的死对头身上,当然,更多时候,所谓的怀疑只是一个借口,它们单纯想打死对头。
至于楼十一,他已经沉入地底,时刻准备着,为了顺利,他更是直接想办法靠近地下网线,不管能不能入侵成功,反正只要有炸断的部分,他就可以凭借距离而快速链接断的部分,这样boss会以为有一部分尚未损毁,而忽略楼十一的入侵。
最重要的是,楼十一有个能力叫附生,不管是否为生命,他都可以附生上去,将对方为自己所用,要是他没把自己等级锁了,完全可以直接入侵boss,对方就算有防备手段,也不一定能对抗楼十一的能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楼十一确实有在人工智能界自负的资本。
他们精挑细选了大白鲨、虎鲨还有虎鲸,沈西聆给出的解释是:在boss的基因进化影响下,只有敌我双方,不一定能打得起来,但如果中间加个天敌进去当和事佬,那脾气暴躁的虎鲸一定动手。
没有智慧的时候还好,一旦出现了智慧,行为倾向就会趋近于人,人也是这样的,脾气越暴躁越不能有观众在,一旦出现观众,为了不表现得怂,咬碎牙和血吞,硬打都要打气来。
郁久霏给沈西聆竖大拇指,她从不怀疑沈西聆在人性方面研究的造诣,毕竟是个连自己都嘎的狼灭。
选定巢穴后郁久霏跟沈西聆计算投放大宝贝角度,避免炸的范围不够大。
最后由可以自由行动的沈西聆去安放,郁久霏则被主母带出很远,避免爆炸引起乱流,海水震动,很容易被炸飞。
引爆遥控器就在郁久霏手中,她只要看到沈西聆转身离开,就可以立马引爆,这是他们说好的,因为这样的威力还不足以威胁boss的生命,他们在游戏中,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郁久霏时刻盯着沈西聆的身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直接引爆——
特殊材料制造的大宝贝,直接掀翻了周围三个距离相对来说比较远的巢穴,因为中心区域越靠近中心进化得越快,所以最中心的区域永远只留给海洋争霸赛前十名,他们住得过于集中。
它们已经进化出智慧,就算当邻居也不会打起来,不至于在上赛场前打,当然,前提也是没有郁久霏这种老六,没有摩擦就制造摩擦,强行给它们一个理由,在进入比赛前动手。
果不其然,有巢穴的保护,三个巨大的生物直接从巢穴中冲出来,一个接一个游到了上方,互相发出威胁谩骂的鸣叫。
跟它们巨大的体型相比,郁久霏跟主母这体型还不如它们呼出的水泡大,根本看不见。
沈西聆闪现回了郁久霏身边,忍不住说:“你下手可真准时啊,我跑慢一点,我得跟它们一块上天。”
“那你没事吧?我有准备上药,我刚才比较紧张。”郁久霏担忧地观察了一下沈西聆的身体,试图看出来他被炸哪里了。
“我不会被炸伤,我只是说你动作够快的,再接再厉。”沈西聆倒也没有特别不满意的地方。
郁久霏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要是受伤了,我会愧疚很久的。”
相处许久,沈西聆总会忘记郁久霏的圣母病,因为她偶尔表现得很像正常人,但是想想她吃的一把又一把的药,很明显,她吃过药后不是病好了,是单纯药效太好,直接没感情了。
人没有感情,就不会存在脸面这样的情绪,自然也没有犯病的机会了。
上面的三条大怪物还在商量阶段,不过很明显,大白鲨跟虎鲨都很不高兴,在期间,流水、地面跟巢穴都在逐渐恢复原样,可以明显看到,最先恢复的事流水,接着是地面,巢穴是最慢的。
从拟态的基本规则来说,修复顺序没错,但加上楼十一的猜测,其实这可以反过来证明,巢穴的构造并不简单,所以boss就算想修复,也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不过就算速度没那么快,在肉眼看来,也不过是花费了几次呼吸的时间,相当于是转眼就恢复了,郁久霏紧张地看向沈西聆,等待楼十一发来的邮件,只要楼十一发来一切顺利的邮件,就证明他们成功了。
这一刻反而显得时间十分缓慢,如果不成功,他们还得继续去下一个地方炸,可不一定还有这么顺利的机会了。
同样作为人工智能boss,对方肯定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第一次不阻止会有很多原因,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忽然觉得不行,开始使绊子了呢?
人又找不到,完全不冒头,要是对方想在暗处动手,就像城主那样不露面,那很难对付,也无法触发隐藏主线任务。
在三人焦灼的等待中,楼十一终于在十分钟后发来了邮件,说已经链接上数据了,但情况可能跟他们预想的,有点出入。
沈西聆念完邮件,难以想象,这个所谓的出入在什么地方,他们一路上进行的猜测,按逻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还能哪里有出入?
“先去看看情况,我们在这猜也猜不出什么来,只有楼十一知道最具体的情况。”郁久霏直接向之前说好的方向游去,后面沈西聆跟主母跟上。
考虑到郁久霏作为人类的身体,他们约定好,就算一切成功了,也不能在爆炸范围附近的地方碰头,避免卷进大型海洋生物的争斗中,那种情况,光是引动的水流就足够把郁久霏卷成麻花了。
他们约定的地方就在狮鬃水母巢穴附近,那是玩家,不用担心对方像动物一样忽然发疯,说什么也不担心对方偷听。
郁久霏先游到了地方,打眼过去就看到了从土里探头出来的、亮晶晶的楼十一,于是过去打招呼:“楼十一,你怎么在土里?”
往常楼十一只要控制了系统,就可以脱手,根本不用再接触,现在居然埋在土里。
楼十一无奈地说:“那个A货想把我丢出去,我必须连着底下的网线才能跟他对打,锁了能力等级真的好不方便啊,早知道你这么抠门,我当年就不锁了。”
锁等级的时候彼此还带着些许初见的矜持与慎重,谁能想到混着混着成这样了呢?
沈西聆飘下来,他不关心楼十一的情况,他只想知道有出入的地方是什么:“楼十一,你的邮件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
“哦,我跟那个A货打了两个来回才发现,它好像也不是本体,所以才导致你们的感知不准。”楼十一直接说。
“什么?”郁久霏跟沈西聆异口同声,两人直接就愣住了。
楼十一摆动了一下自己身周的蓝色光线,做出点头的动作:“嗯,我也没想到,我们在这找了半天,居然不是它本体,太鸡贼了,建议绞杀。”
沈西聆没好气地说:“你连它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绞杀?”
难怪楼十一说跟他们预想的有出入,无论是沈西聆还是主母,都感知到boss就在这边,甚至是被boss的存在指引来的,他们也没怀疑过对同等级boss感知的能力,可怎么忽然就说boss本体不在呢?
郁久霏仔细想了想:“楼十一,这个boss的情况是不是跟你类似啊?当时你也可以控制整个医院,但是本体在实验楼最深处。”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楼十一立马否定了郁久霏的猜测,“真要类比的话,它的状态比较像城主,但应该没像城主且得那么碎。”
听着楼十一这描述,郁久霏只觉得脑仁疼:“你别这么描述城主,等会儿她又不高兴了,所以,这个boss是把自己分了好几份,分别存放在不同的地方?”
楼十一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城主,反正他又不会死:“对,我觉得,这个中心区域,应该只存放了一部分数据,如果我们找不到剩下的数据,那大概是没办法做隐藏主线了。”
连boss都找不到,自然无法触发隐藏任务,那确实完全没办法做,不仅没办法做,估计触发都很难。
郁久霏脑袋都大了:“天惹,这游戏为什么不能简单点……我只是想来度个假……”
度假就不用想了,他们这一趟不算白跑就该谢天谢地了。
任务再次被卡住,郁久霏游戏卡上的任务还停留在报名阶段,根本没一点进展,想找boss触发隐藏主线任务,这样可以绕开主线任务,没想到连从boss都找不到,大家大眼瞪小眼,彼此沉默。
过了会儿,楼十一提议:“我快摸清楚这边的情况了,不如我先去把那个fen身给抓回来?然后我再从它身上的数据看看能不能找到本体在哪儿。”
“那、那先抓来试试吧,我刚才看了下时间,好像报名时间剩得不多了。”郁久霏担忧地回答。
来报名的霞水母还是有的,都是大体型种类,最大的已经入住,不过霞水母战斗力不高,霸主排名够不上,还容易被章鱼跟其他水母碾压,只能说观赏性大于实力。
楼十一转头去弄bossfen身了,郁久霏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等等,有个问题啊,霞水母如果来报名了的话,按照规则,我应该已经过了任务第一关才对啊,为什么我没有报名成功?”
之前郁久霏一直在思考别的问题,忽略了攻略里说的“只要蹭族群就可以通关”的最低保障,有这个保障在,可以拿到基础通关积分,虽然少,但不至于因为无法通关就被算做失败。
如果每个玩家蹭的族群都有生物报名,那她应该在霞水母报名后成功完成任务才对。
沈西聆也愣住了:“对啊,这个关卡跟上一关一样,属于NPC保底的关卡,那你怎么会因为自己无法报名就一直不能通关呢?难道是出bug了呢?你问一下系统。”
要是因为bug才一直卡着,郁久霏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要生气了!
郁久霏赶忙拿出游戏卡质问四一四,对方给的回答却很诡异。
“根据最新数据反馈,没有出现bug,请宿主多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四一四阴阳怪气的老毛病又犯了。
“又没bug又没成功,我还得变回水母的样子才能更新任务?可这个深度,我变回去就炸开了。”郁久霏怀疑这波是针对她来的,攻略跟规则一直说的都是变成人形无法参赛,没想到是人形情况下,连任务都不会刷新。
规则如果极端到这个程度,一开始就别说得那么暧昧啊!
沈西聆听了郁久霏的回答,也有些无奈:“其实这个也解释得通,用人形无法参加争霸赛,连带着无法刷新任务有一定的逻辑,只是不太好被玩家接受而已,实在不行,我们只能让楼十一来给你再挂个笼子,先变回去刷新任务再说。”
现在一切已经陷入了僵局,有个新任务出现,说不定还能连带着刷新一下脑子,会有新的想法。
在原地等了快一个小时,楼十一终于回来了,这次没有再留一部fen身体在泥土里,而是用蓝色的光线绕成牢笼带了一个绿色的光球上来。
绿色在海底不太明显,并且光芒不如楼十一的旺盛,乍一看像拖了个实心的球,郁久霏脱口而出:“楼十一,你怎么还挖了个海胆?”
“……”楼十一想给她一锤子,“你清醒点,这是我抓的那个fen身。”
沈西聆虽然也很头痛郁久霏这奇怪的生物认知,不过他此时更关心所谓的fen身:“就这个小东西?你抓了这么久?”
楼十一可不跟他客气:“你行你上,这玩意儿比泥鳅还滑溜,甚至做了逃跑程序,要不是我能力中有控制跟附生,可留不下它。”
绿色的光球光芒闪烁,像是在呼吸,闪烁频率一致,应该不传递信息。
郁久霏让主母把自己再放低一点,凑到光球旁:“它就是fen身?有自主意识吗?这样看起来好可怜哦。”
“呵,你要是可怜它,谁可怜我啊?它活该,本来我好声好气跟它打招呼,它上来就动手,我看在它不是本体的份上,已经很礼貌跟它说,只是问它点事,完全没有使用暴力的意思,结果这家伙非暴力不合作,活该。”楼十一吹鼻子瞪眼的,甚至举起了红色的emoji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所以你是怎么跟它打招呼的?”沈西聆冷静询问。
楼十一理直气壮回答:“那个小A货,我有话问你。”
听他说完,已经不用问后面的对话了,估计不是很好听,可以想象,大概不是什么友好的问候。
郁久霏怜爱地伸手摸摸蓝光笼子:“那它招了吗?”
楼十一嫌弃回答:“没有,嘴硬得很,我本来想在下面处理了它再上来的,但是我看你们好像等得很心焦,就先带着它上来了,你们刚才说,任务推动不了?”
说起这个郁久霏就觉得头疼,她碰见这情况也毫无办法,人类的能力与奇思妙想在极端的末日环境里,真的用处不大,尤其是这种已经灭世、科技都掌握boss手中的情况。
跟这个副本一比,才对比出当年难度一的沈西聆到底放了多大的水。
沈西聆沉重颔首:“对,我们商量了一下,也问过了系统,应该是无法参赛就等于无法推动任务,但是好像保底玩家们都没有意识到,所以没有明确写进攻略里,至于写在任务详情里的规则,大概又是在玩文字游戏,系统这该死的毛病。”
游戏给出的文字都应该按照最字面的意思理解,但就是这样的理解,都能被游戏玩出花来,要不是文学大师,还真的很难从各种常规性、逻辑性、合理性上挑选出最合适的解析。
楼十一对重新做个笼子没意见,这种对于他来说简单得很:“那不如我们就先试一下,看看到底是作为人形无法推进任务,还是郁久霏抽到这个的水母体型有问题。”
说干就干,楼十一直接就用蓝色丝线做了个贴合郁久霏的蓝色笼子,隔开了水压后,郁久霏居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之前在潜水衣的保护下,她其实依旧觉得疲惫,不过因为感觉并不特别明显,就一直没表现出来。
“好奇怪,楼十一你的笼子好像比潜水衣要舒服很多。”郁久霏一边说一边把纽扣摘了下来,随后调整回了水母的形态。
楼十一双手抱胸:“那是,我刚才看了一些地下网络的数据,大概调整了笼子的数据,现在这个笼子的数据更接近巢穴,所以你会觉得压力跟感知都没那么大。”
郁久霏注意到他的说辞:“你是说,这个笼子的数据,是你对照巢穴调整的?”
说完,郁久霏抬起自己的触手碰了碰光线,没什么发现什么不同,应该是数据上的改变。
沈西聆凑过来:“有什么问题吗?还有,现在游戏卡任务推动了吗?”
闻言,郁久霏也顾不上观摩笼子,赶紧用自己直愣愣的触手去背包里抓游戏卡,打开一看,发现任务推动了,忙说:“刷新了刷新了,看来确实要用海洋生物形态才能刷新任务,新任务是……等待比赛开始……有病吗?”
本以为新任务会是有用的、可以推动剧情的东西,结果刷新了就看到一个等待比赛开始!
饶是郁久霏脾气这么好都受不了,只想给系统一梭子,这不就等于是,让他们什么都别干,直接打比赛吗?
可这同样等于先一步把小体型玩家排除在百名之外了,想要赢还得去搞自己的族群,换句话说,如果这次副本族群顶不住了,可能连百名都没有,谁知道一年年的进化中,其他海洋生物进化了多少本事出来?
就现实世界中,郁久霏都听说过,虎鲸能打赢大白鲨是因为虎鲸智商高,可以攻击大白鲨的弱点,可见强大的能力加上智商能碾压多少对手。
而系统在所有玩家进入副本后就直接给其中一部分玩家定了死刑,他们很难通过自身能力与现有资源跟boss乃至其他玩家抗衡。
他们都知道这不公平,但游戏从来都没说过自己公平。
抱怨都无处抱怨。
郁久霏直接变回了人形,给自己扣上纽扣:“算了,这副本应该就是来针对我,用原形我根本不可能打赢任何一个大体型族群的生物,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联系上boss吧。”
楼十一等她弄好了纽扣才撤回自己光线制作的笼子,随后把关着fen身的笼子推到大家中间,四人直接围观。
绿光球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普通的能量球。
沈西聆伸手抓起笼子摇晃了几下:“这玩意儿是在装死还是没有植入意识?在下面的时候就这么呆滞?”
“可以这么说吧,我先一步链接上了地下网络节点,本来想趁它动手修复的时候直接入侵它的数据库跟指令库,然后我就发现它有逃跑程序,还有防护程序,好像就防着我们呢。”楼十一没好气地说。
就算有这些程序做准备,楼十一依旧没有让它逃掉,不是本体的boss,在能力上确实有缺陷,尤其是boss不知道把自己分成了多少份,可能比沈西聆要多一点。
沈西聆将球放到楼十一面前:“完全解析它需要多久?”
楼十一轻笑一声:“不用太久,等我一会儿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楼十一直接伸出更多的蓝色光线从笼子缝隙中钻进去,像寄生体开始寄生某样生物,光线一点点戳进绿色光球中,没一会儿,绿色光球居然发出了微弱却尖锐的惨叫声。
郁久霏抬手捂住耳朵,她不敢听,感觉快要心软了,忍得难受:“它好可怜。”
沈西聆听见,赶忙让主母拉着她去远一点的地方,最好看不见,只要看不见,郁久霏就不太会犯病。
等楼十一处理完光球,已经过去半小时,他直接喊了郁久霏过去。
“怎么了?是它有话跟我说?”郁久霏赶忙游过去。
“不是,我在这个里面,发现了一段……影像记录。”楼十一迟疑地回答。
郁久霏不解:“什么?影像记录?很奇怪吗?”
楼十一顿了顿,没直接回答:“我放出来,你们自己看吧。”
随后楼十一拉出一个不大的光屏,开始播放清晰度十分高的一段监控录像,视频开始,是一座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城市,拥挤、光污染、硝烟,所有在科幻作品中可以看到的场景,似乎都在视频中具象化了。
视频角度转换,街道远处的飞行器忽然爆炸,监控摄像头直接被余波震得歪到一旁,视角也有些扭曲,镜头中缓缓走过来一个穿着休闲装套白大褂的修长身影,步子缓慢,白大褂无风自动,一看就很装。
穿着舒适布鞋的人停在镜头前看了会儿,抬脚踩烂了这个摄像头。
光屏中陷入一片黑暗,郁久霏一脸懵:“这是什么登西?末日前存活的监控记录?”
“不是,监控录像有很多个,你接着往后看。”楼十一语气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直接播放了下一个。
第二个视频似乎是在一座大楼上,巨大的落地窗外,飞行器、机器人、飞机……混乱成一团,有人在匆忙逃窜,有人在享受末日狂欢,只有大楼里依旧安静。
可捕捉人影的摄像头高速移动,对准了从入口处进入的身影,依旧穿着白大褂,里面是很休闲宽松的衣服,脚上穿着款式普通却稍微有点老旧的布鞋,一般只有奶奶年纪的会穿这种款式。
随着镜头聚焦、距离接近,很快将人影拍摄清楚,来人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抬,对上了摄像头,视频里露出一张所有人都很熟悉的脸——郁久霏。
应该说,是吃了强效冷静药物后的郁久霏,现在的郁久霏每天都傻乐,只有对副本悲剧无能为力的时候因为难过乐不出来,可也不像极端没有情绪的状态,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郁久霏愣在原地,沈西聆跟主母猛地偏头看向她,眼中都是怀疑与震惊。
“……”郁久霏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偏头看过去,“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楼十一,你搞什么鬼呢?是不是你故意的?”
平时会跟郁久霏呛声的楼十一,这次选择了沉默,他身上蓝光闪了闪:“这些视频,没有任何合成痕迹,总之……先往后看吧,后面还有。”
大楼落地窗下的视频不多,在镜头捕捉到“郁久霏”之后,对方就抬手用不知名的能力把镜头给毁了。
后面的视频还有二十多个,记录了“郁久霏”从大楼外面,悠然又带着压迫地进入了这栋大楼,先去了一趟顶楼,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但是最后没找到,又去了地下室。
最后一个视频内容是“郁久霏”似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离开后直接将大楼炸毁,大楼爆炸前一刻,镜头记录下了对方身后出现的无数影子,其中那把巨大的黑色镰刀,如此眼熟。
看到这把镰刀,大家下意识后退半步,城主大人威慑力依旧在。
所有视频记录,只到这里,不等大家开口讨论,一个冷漠的声音忽然开口:“我好像没有这段记忆。”
郁久霏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到一身黑袍的城主大人,顿时紧张起来:“城主大人好啊,这个、这个……这个是楼十一从这个球里面找出来的,可能是假数据。”
在海底里可不好跟城主大人动手,他们很难像在陆地上那样有胜算,对方的技能太bug了。
城主大人靠近了一点,忽然抬手指着其中一处幻影:“这个是沈西聆,这个是主母,这个是导演,这个是……”
随着城主大人的一一指认,郁久霏才发现,个别幻影,其实她都很眼熟,但她除了她接触过的那些,其他就不认识了,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城主大人没说过楼十一。
连实验品一号都没提到。
幻影很模糊,并不是所有的都能辨认出来,但楼十一相对来说应该很好认才对,他蓝晶晶的,怎么会不好认呢?
“怎么会有人,能集齐这么多boss掉落物啊……”郁久霏喃喃自语。
“这是boss掉落物的问题吗?这是真假的问题吧?我根本没有这份记忆啊!”沈西聆也懵了,他完全没发现里面居然还有自己,“不对,城主,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城主微微侧头:“很像。”
沈西聆一梗,觉得无法从神神叨叨的城主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转而看向楼十一:“楼十一,你说呢?”
楼十一两手一摊:“视频内容就这么多,想知道更多的,得先去把其他fen身找到,不好提前就给这件事下定论。”
“你真的没在视频上动手脚?比如把自己的身影给去了之类的?”沈西聆盯着他质问。
“没有,没必要好不好?我动手把自己删了干什么?显得我很突出吗?这些视频记录里,唯一重点就是郁久霏,删不删我很重要吗?”楼十一想跳起来打沈西聆。
郁久霏瞥了楼十一一眼,又缓缓走向光屏,目光落在里面那个郁久霏冷漠的脸上,她好像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就像在城主制造的梦境中。
为什么,在那样的梦境里,行动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郁久霏呢?
游戏给她的副本选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
每个副本,极限情况似乎都在让郁久霏妥协吃药,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为什么?
楼十一跟沈西聆还在为有没有删改视频吵架,主母在旁边艰难劝架,只有城主注意到了郁久霏奇怪又迷茫的眼神。
城主挡在郁久霏面前:“你在看什么?”
“我……”郁久霏一出声,旁边的沈西聆跟楼十一都下意识停止互相阴阳,想听听郁久霏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来。
郁久霏迟疑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游戏好像很奇怪,重头看这些日子经历的副本,游戏好像不是在针对我,它只是想见……另外一个郁久霏,就是她。”
所有boss顺着郁久霏的手,看向光屏里满眼蔑视的人,明明长了一张跟郁久霏完全一致的脸,却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两人从气质、微表情、眼神都没有特别相似的地方。
可认真说起来,郁久霏极端冷静的情况下,就是那样的,怎么能说不同呢?
众人沉默着,一时间难以消化郁久霏的猜测。
不知道过去多久,主母弱弱打破沉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是啊,怎么办呢?
郁久霏心里也嘀咕:“算了,我们光在这猜也没用,还是找到全部视频记录要紧,说不定找到了全部的记录,就可以知道boss的情况、隐藏主线任务还有……我在这个副本里扮演的角色。”
楼十一这时候说:“我刚才顺便翻了翻它所有的数据,除去这些跟你相关的视频外,还记录了一部分打包待传送的数据,没有目标站点,看起来像是防止被人截获。”
无论是数据传输还是现实物流,都必须有具体的目的地,没有目的地就无法传送,而数据文件就需要一个目的地坐标,boss连这个都不标,是相信能回收,还是有其他手段?
“这样的话,能让她在前面跑,我们在后面追吗?”郁久霏提出天真的设想。
“你在想屁吃,我抓它都费了点功夫,要是放开它,立马就跑了。”楼十一举起白眼黄豆表情。
郁久霏看着笼子里的绿色光球,叹气:“给它上病毒吧,现在这情况,只有病毒能追着它打了。”
在计算机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人为恶搞的病毒,传播范围之广,只要是有电脑的几乎都知道,那些病毒有时候影响并不是特别大,但无法卸载,仿佛追着人啃的蝗虫。
要说病毒,应该没人能搞得过楼十一,他的三个技能相当针对所有电子科技设计的,附生加控制,所有电子都得跪下叫爸爸——前提是他等级全开。
制作病毒需要一点时间,郁久霏就继续去研究光屏里的视频,重头看了好几遍,确认上面那个穿白大褂的人就是自己。
在看第三遍的时候,沈西聆忽然说:“她穿白大褂是什么意思啊?”
“嗯?白大褂怎么了?”郁久霏下意识应了一声,但脑子跟眼睛还在视频上。
“我是说,不管人怎么变,喜好之类的应该不会变,除非基因都改了,你觉得你会喜欢这样的打扮吗?”沈西聆质疑地看了眼郁久霏身上黄澄澄的衣服。
郁久霏相当自豪地说:“会啊,我去医院上班的时候,每天都想这样穿,说起来,这身打扮真的好像……”
沈西聆以为她想起了什么,忙问:“像什么?”
谁知郁久霏来一句:“像我当时住院的时候,偷偷假装医生给病人看病的打扮。”
听完这话,城主直接消失,不想跟神经病说话,沈西聆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拍拍她的肩膀:“你……有时间,还是把你那破医院给换了吧,这什么鬼地方……”
郁久霏不太高兴:“是我落魄时期的快乐老家,不许你这么说,里面的人都很好,我超喜欢里面的,你不要什么都跟楼十一学啦,他自己混精神病院的,所以对精神病院没好感,同行相斥你懂吧。”
别的同行是否相斥沈西聆不清楚,但他觉得楼十一一定不是因为同行相斥就骂郁久霏住的医院,因为他也想骂。
这种事不能跟对方争论,争不出结果,沈西聆只好换个说辞:“所以,你还是会穿类似的装扮,在……需要工作的时候?但你不犯病的话,不是直接当的程序员吗?怎么会穿这样的白大褂呢?”
程序员统一服装是格子衬衫以及格子衫,这算是刻板印象了,虽说也有个别程序员会打扮得很时尚,但在高强度工作压力下,根本不可能还有那么多心思打扮,格子衫是最好的选择。
郁久霏想了想,说:“其实……好像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沈西聆追问。
“如果我不是孤儿,我其实可能会选更偏向研究类的专业,我是因为知道计算机能赚钱才去学的,而事实证明,这选择没有错,我确实在大学时期就靠给人代写代码养活自己,比出去打工要轻松一些。”郁久霏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现在的选择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她很难去构想一个如果出来,但如果真有那样的假设,她并不觉得会跟视频里的形象差多少。
对郁久霏来说,舒服大于一切,而她现在穿各种亮眼的衣服,也不过是因为这样的衣服可以让她感到舒服与开心,所以才喜欢,如果有其他款式的衣服做得也很舒服,那她也会去买的。
沈西聆愈发想不明白:“那就更奇怪了,如果那是另外一种生活中你会做出的选择,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总不能是你双重人格吧?一个人,过两种日子?”
郁久霏张了张嘴:“那我还有命吗?你不看看我现在什么工作,她可能干什么工作?”
程序员加不知科目研究员,秃头已经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了,能不能活到毕业都难说,而郁久霏活到了毕业,显然这个假设不成立。
不管怎么想,视频中的“郁久霏”还是很奇怪,眼下只能去寻找更多的视频,来佐证推测,或者直接知道真相。
楼十一没磨蹭太久,他搞了个新程序,先洗掉了绿色光球里的数据记录,让它的计算程序里只存储了修复巢穴的记录,还有新收集到的巢穴数据,除此之外,不会记得他们之间的所有接触。
病毒就隐藏在存储的巢穴数据中,被隐藏起来,绿色光球不会发现,随后会带着病毒数据上交给主机的时候,为他们绘制路线。
就算有程序也不能完全相信,因为对方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刷新了绿色光球的记录,到时候换了承载物体,楼十一不保证病毒还能传播,再厉害的病毒也需要网络信号,直接换载体且更换信号频率的话,是可以避免传播的。
所以他们得在不被绿色光球发现的前提下跟踪绿色光球。
楼十一将病毒植入后收回了自己的触手,将光球交给郁久霏:“喏,已经弄好了,你要是准备完毕就可以把它丢出去,到时候程序会自启动。”
郁久霏接过光球,没有立马扔出去,而是观察了一遍周围的情况,附近的鲸鱼鲨鱼还在打架,注意不到他们这边,其他巢穴依旧安静,仿佛没听见这边巨大的动静。
“等等,楼十一,这些巢穴有隔音设置吗?为什么除了我们炸开的地方,其他生物没出来?连玩家都不出来?”郁久霏奇怪地问,她怕自己一离开,就错过中心区域的其他情况,尽量在走之前,把能了解到的都了解一下。
“隔音设置?没有,不过这些巢穴里都有安抚音波,在其中的海洋生物会更趋于平和的状态,除非破坏了巢穴,让音波停止,可能是为了采集数据,所以生物们不动弹最好。”楼十一看了眼数据说,还把音波信息都发到了光屏上。
沈西聆确认了一遍,确定是安抚的音波,比较像人类可以听见的助眠音,效果很简单,就是音波范围内的生物听话。
在这样的中心区域中,与其说这里是一个赛场,不如说更像是一座临近死亡的古城,寂静无声、生命枯萎。
郁久霏简单看过一遍数据,确定自己没有多余的疑问后反手将光球扔了出去,她不知道接下来光球会把他们引到哪里去,更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答案,但她知道,她必须往前走,不能停在这里,哪怕仅仅是为了活着。
水中阻力大,以郁久霏的力气也没能扔出去特别远的地方,光球很快落回地上,瞬间消失,楼十一直接操控病毒,将光球的路线描绘出来,继而说:“快跟上,它速度很快,确认修复完毕就出发了。”
光球先是往中心区域一个方向冲去,那片区域他们都没亲自去过,楼十一只在光球的数据里复制了地图,那边看起来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不到一分钟,光球就离开了中心区域,直接穿越围墙,他们还得爬过高墙。
楼十一直接说:“速度太快了,我们这么肯定跟不上,主母,你变海豚带郁久霏,我先追过去,沈西聆我们随时联系,你别带错路了。”
话音未落,楼十一就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海底深处,沈西聆立马追了过去,速度没那么快,至少能跟上,主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立马变成巨大的海豚,驼上郁久霏再追。
不过她们俩的速度到底不比楼十一跟沈西聆轻松,毕竟带着郁久霏这个脆皮人类。
后面他们完全在往一个诡异的地方游,越游越远,郁久霏后面都快失去时间感了,要不是设置了游戏卡时间,每二十四小时提醒一次自己,她估计已经在海底失去了时间感知,从而意识消散。
失去时间感是很恐怖的事情,会摧毁人的心理与精神。
主母不懂那些,她只是努力地去追赶,她能力不算强大,如果不拼尽全力,很难追上,以至于她完全没办法时不时跟郁久霏说话,只能确保郁久霏不受伤。
随着时间过去,郁久霏每天都在比赛时间更新,其实每一届的海洋争霸赛的时间都不固定,必须等海龟去通知,而这个通知,应该是boss发出的,只要boss没有确认巢穴中海洋生物的基因进化情况,应该就不会开始比赛。
不过郁久霏还是每天都看,防止出现意外,一旦倒计时开始,她就得加快速度,就算其他霞水母可以代表族群参赛,她这边也不能完全放弃。
他们追了整整半个月,期间郁久霏睡觉的时间多过清醒的时间,没办法,她就像在坐颠簸的长途火车,不睡觉真的很难熬。
楼十一停下的地点是一个海沟边缘,下面闪烁着不明的光芒,光球就进入了这片海沟,而楼十一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进去,停在海沟边缘探测,以及等待沈西聆等人过去。
先到的沈西聆跟他一块检测数据,隔了一天主母才带着郁久霏游过来,郁久霏在海豚背上睡着,被主母叫了好几声才清醒过来。
“怎么了?到站了?”郁久霏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霏霏,我们到了,快下来看看,这下面有个海沟。”主母放低了身体等郁久霏下来。
郁久霏想顺着缰绳往下游,却发现根本没办法下去,这边的浮力似乎更大了,她很难往下,几乎是每一次用力都在向上浮。
主母很快发现了郁久霏的困难,干脆直接变回了人形,再拖着郁久霏下来,之前在中心区域还能自由活动一段距离的郁久霏,现在完全靠主母的力气固定在海沟边缘。
楼十一直接过来说:“郁久霏,你现在感觉应该不太舒服,这边大概比中心区域还深了十米,下面更深,你肯定下不去的,这潜水衣的数值应该不能支撑你完成下潜,等会儿还是我跟沈西聆下去,你跟主母在上面等。”
郁久霏艰难动了动身体,点头:“行,我可以帮你们在这边记录数据。”
说完,沈西聆忽然冒出来,他拒绝了郁久霏的提议:“不用,这片海沟太大了,光靠我们三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探测完,我跟楼十一先下去找找boss,你在上面,如果主母收到我们撤退的邮件,你们就赶紧跑。”
“怎么了?下面很危险?”郁久霏紧张地问,想说实在不行他们现在跑也行,带不了,她不要这个副本的积分了,总不能让楼十一跟沈西聆真在这受伤。
“不好说,我给那个光球做的病毒被清理了,boss本体应该就在下面,而且防护等级很高,我没办法完全扫描下面的情况,带着你就不是很方便了。”楼十一严肃地说,这次不是开玩笑或者看不起郁久霏,而是他确信下面有一个与他同等级的人工智能。
同样作为人工智能,楼十一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他初始是人,后来经过试验才变成人工智能,如果对方本身就是人工智能产生自我意识,那很难说对面在面对威胁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简单举个例子,人在考虑危机的时候并不会完全把死路给考虑进去,而是要将人性、感情给考虑进去,楼十一当时妥协人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目的不仅仅在于炸毁医院,更多是想自己作为人离开。
但如果下面的boss属于纯人工智能,那它会为了自己的目标指令扫除一切障碍,换言之,就是它不会讲道理,它被录入的命令就是道理。
沈西聆也赞同楼十一的说法,提醒道:“总之,你先把城主给你的卡牌带着,一旦出现任何我们没来得及处理的问题,你就赶紧跑,而且,我很担心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啊?”郁久霏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就是……你跟视频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且不说那是不是另外一个郁久霏,就算你们不是一个人,只是难得地、巧合地长得一样的人,可你们一模一样,人工智障这种东西你也懂的,它如果一开始就认错了呢?”沈西聆摊手反问。
郁久霏沉默,欲言又止:“你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
万一那个人作为英雄被记录还好,如果她被当成末日沦陷大地沉入海底的罪魁祸首……那boss别说给郁久霏通关了,设计弄死她都是轻的。
楼十一接上话头:“所以为了不让副本因为一个奇葩且诡异的原因失败,你得保护好自己,我们先下去看看,尽量在我们回来之前活着,还有,别跟陌生人、不,是别跟陌生生物说话,它有拟态的能力,无论什么,都会拟态得特别真实。”
“那它要是拟态你们怎么办?”郁久霏说完,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无解啊,都是boss,还拥有差不多的能力,拟态可以让对方最大程度复刻两人的身体与行为。
“……”楼十一跟沈西聆一下子都沉默了,他们也想不到,如果对方变成了他们两人然后来跟郁久霏接触怎么办。
在那样的情况下,想要证明似乎就变得很不容易。
郁久霏想了想,又忽然说:“没事,其他人我不一定能认出来,楼十一还是能的。”
沈西聆不太高兴:“都是一个团队,你怎么就光能认出来楼十一啊?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不过楼十一瞬间就明白为什么了:“不,因为我是知道她最多信息的boss,除非我跟那个A货对打输了,不然有太多的事情,是人工智能想象不到的。”
听完,沈西聆也沉默了,人工智能思考问题需要逻辑,精神病不需要,所以那些奇葩到离奇的事情,只有精神病做得出来,而他跟楼十一一块下去的,没道理下面那个人工智能可以一打二还入侵楼十一的数据库,这传出去他们面子往哪儿搁?
在楼十一跟沈西聆的千叮万嘱下,两人担忧地离开了,将郁久霏留在原地,希望郁久霏不要被骗。
虽说以郁久霏的脑子,不太容易被骗,但她有病啊,她是那种,明知道被骗,只要你看起来很可怜,就会心软的人。
以防万一,沈西聆还单独给主母发了邮件,没让郁久霏知道,说尽量防着郁久霏犯病,这副本疑点太多,他们还不想就此结束。
目送两人离开,郁久霏在附近找了块凸起的石头,让主母拖着自己坐下,过了会儿又困了,拿出游戏卡看了眼时间,发现到了晚上,她应该睡觉了,难怪这么困,于是一点点浮起来躺平。
“霏霏你要睡觉了吗?”主母紧张地站起来。
“对呀,我到睡觉时间了,咱们一块睡吧。”郁久霏开心地邀请,她可喜欢睡觉了。
主母不放心:“我就不睡了,不过等会儿要是有其他人过来找你怎么办?啊不对,如果是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光靠没什么生存经验的主母来应对突发状况确实不太合适,郁久霏想了想,便说:“没事,反正无论是谁过来,都会先叫醒我的,你想啊,楼十一跟沈西聆不会跟我客气,至于boss,他要是想动手,肯定不会吵醒我,而是会选择偷袭,所以我们只需要防备偷袭的人就可以了。”
脑子不算特别好使的主母就这么被忽悠了,对方做出任何行为都是合理的,郁久霏只是不想主母把精力浪费在防备上,该来的时候都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需要太过焦虑,不如睡觉养精蓄锐。
不过主母还是不放心,就不睡了,坚持在石头上坐着望风。
郁久霏说不动主母,她自己的睡觉时间又到了,只能闭上眼休息,在这个没有时间感知的地方,正常地起床睡觉吃饭是必须的,不然一旦出现错乱,后面就很难再掰正回来。
第二天睡醒,郁久霏直了过来,想跟主母说早安,却发现主母不见了,她愣住,赶忙去摸自己腰上的绳子,绳子还在,只是另一头没在主母手中,而是在一个机器人手中。
机器人大约做的女性形象,她的脸有一种机器人脸的质感,很容易出现恐怖谷效应,明显她这个皮套做得不如楼十一那个真皮的。
“你醒了。”机器人的语言系统十分流利,完全听不出那种机械感,就这一手语音系统,她应该不比楼十一差。
“你好,请问你是……”郁久霏小心打招呼,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腰部,她在想,如果自己逃跑的话,对方把绳子拉紧,她会不会立马变成两段霏霏。
机器人脖子转动,眼睛不会按照人类的频率眨动,直愣愣地盯着郁久霏看:“我知道你是郁久霏,从你到这里来,我就知道了,形态可以改变,基因不会。”
听到“基因”这个词,郁久霏脸上笑容都僵住了:“基因?”
光从机器人短短一句话中就可以推测出很多信息,比如监控录像里的人跟郁久霏拥有一致的基因,这怎么不算是一个人呢?
可如果她们是一个人,那她为什么没有一点记忆?她们之间的关联,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克隆关系?
就算是母女,都没有基因完全一致的,只有完美克隆可以做到。
机器人对上郁久霏的视线:“基因,或许你们就是一个人,但是根据我收集到的数据,你们的行为完全不同,应该说,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哦?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郁久霏十分好奇,除了性格不同,她们哪里的区别会特别大?
“如果是她的话,她要通关,大概第一天就会想到来炸我了,而你,连动手都要考虑会不会伤害到那些巢穴里的生物,你比她善良很多,我不知道是否要用对付她的手段来对付你。”机器人模拟出一种非常犹豫又可惜的语气。
郁久霏不知道它在可惜个什么鬼,反正听起来怪可怕的:“那你单独找到我,是想仔细对比一下我跟她的不同?那主母呢?你把主母弄哪里去了?”
关于这个问题,机器人没有回答,它从石头上站起来,与郁久霏视线持平:“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如果是你的,你面对另外一个自己,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从头到尾,机器人都没有太大的恶意,郁久霏逐渐放松下来,她从机器人的用词里听出来诡异的迷茫,于是她顿了顿:“你……是不是被她留下的什么问题给困住了?觉得难到卡bug?”
机器人诚实点头:“对,她走之前,给我留了一个问题,但是我找不到答案。”
郁久霏好奇地问:“是什么问题?”
“她走之前说,我一切的数据与意识都来自于人类,人类植入的命令告诉我,要爱护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但当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在伤害小部分人类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做?我看到主人殴打另外一个机器人主人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做?我想不明白。”机器人难过地说。
作为一个机器人,无论后来是否拥有自我意识,一开始,他们都是一片空白,与具有基因延续存在的人类不同,机器人开始,确实可以是一张白纸,机器人会变成什么样,完全取决于它们吸取了什么样的数据。
机器人无法分辨属于精神、情感上的规则,它们只会根据庞大的规则系统来一步步筛选出很僵硬的答案,比如主人不应该殴打普通民众,以及拥有权力的人不应该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机器人依旧阻止不了这一切,它们依旧要看着这个世界烂掉,然后怀疑给自己制定规则的人,以及这些规则是否具有存在的必要性。
有的人,可能还不如一个机器人善良。
郁久霏摸摸自己的脑袋:“那你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呢?”
“嗯?我的希望?”机器人学着人类歪头,似乎不明白郁久霏的意思。
“对啊,这个问题,其实本来就没有答案,人类是很复杂的动物,其实正确与否,本身也是人定的,她问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你作答的意思,这种问题,永远问都是个人选择。”郁久霏平静回答。
如果那个人真的与她基因相同,那观念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她不需要答案,只需要机器人的选择。
不知道现在机器人的选择,她是否满意。
机器人缓缓眨了下绿色水晶般的眼睛:“但她的选择是……放弃所有人类。”
郁久霏居然觉得不奇怪,任何一个极端冷漠的人,在面对无解的情况,都会选择放弃人类,世界上想毁灭世界的人非常多,多到可能每十个人里就有五个想这么干。
但多数人会伪装得很好,表面上喊着恨不得再活五百年,其实痛苦的时候,恨不得把世界炸掉,只是没有能力。
而机器人监控录像里的女人,很明显是有这个能力的,她在末日来临时,或许当机立断选择了放弃全人类。
“所以,你找到我,最根本的问题是什么呢?”郁久霏轻声问。
“我还是想问问她,为什么?”
人工智能之初,第一行输出的代码一定是“Hello World”,所有计算机系的学生无论语言,都会选择这最简单的问好,就像诞生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第一次认知到整个世界的时候,一定会说“你好,世界”。
设定好的程序会让机器人爱护这个世界,设定的程序,会让机器人爱护某一个前提下的人类。
在仅存的监控录像里,可以大概描述出副本被水淹没前的模样。
科技高度发达的副本世界,机器人成为了家家必备的家具,而每个机器人,都来自政府,政府手中有一台听说具备了超级智慧、人类意识的主机,所有的机器人,都是这台主机的孩子。
城市的大部分运转机能,都来自于这台主机的运算,可以说,它是城市一半的核心,如果主机瘫痪,就会让城市陷入半瘫痪,剩下一半,大概还可以靠人力储备拯救。
副本故事发生于一场自然灾害,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城市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来的时节不对,在应该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忽然来了一场温度低到了零下四十度的大雪,不仅主机没有预测出来,连专门的天气预报机器也毫无预警。
政府觉得不对,一边做防护工作,一边检查主机内部代码,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场雪,好像突兀地出现了,在夏季与大雪之间,生硬地进行转折,没有一丝缓冲。
暴雪后带来的就是疾病,城市中开始蔓延一种不知名的病毒,经过主机的化验测算,这病毒来源于那场依旧没有停歇的大雪,只要沾上了大雪的人,就会感染上病毒。
病毒属于基因类病毒,直接作用于生命体基因,流水不会被感染,但生命体都会,也就是说,除了硬性资源,动植物以及昆虫,都会在触碰大雪后感染以及携带病毒,无法清除。
政府为了不引起恐慌,第一时间隐瞒了信息,只是嘱托最近温度降低,让市民尽量在家,不要外出。
反正科技发达的未来城市,本身就不需要经常外出,有能力的人,连工作都是在家中完成的。
主机尽了最大的努力解析新病毒,试图找出解决的办法,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好像只能改变人类基因,相当于是在人类基因中,编入一段抵抗病毒的基因,这样人体就会免疫,自然就不需要针对病毒制订其他的方案了。
话虽如此,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样的做法,因为贵。
“所有人类都改变基因,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工程吗?”
“按照病毒传播学来说,一旦传播源是鸟类与水源,那全世界感染只是时间问题,难道你要连鸟类的基因也一块改变吗?”
“且不说这根本不现实,人类也没有这么多的资源来实现你那想当然的完美预测数据。”
“果然机器就是机器,根本不能考虑完所有的因素,实在呆板。”
……
在人类的争论中,主机的计算结果,似乎变得十分可笑,没人会采纳它重重预测过的结果,只会按照自己的利益划分来选择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可是,在政府犹豫不决的时候,鸟类跟昆虫已经将病毒带去了更多的地方,这场雪的范围笼罩了整个世界,就算没有这些逃跑的鸟类与昆虫,依旧会全世界沦陷在病毒中。
感染了这种病毒,所有人都会在一天之内死亡,潜伏期三到十天,发作时抢救时间为三分钟,只要发作,基本等于无解。
在感染学上来说,死亡率越高的病毒传染范围越小,因为很可能上一个感染者还没感染到下一个人,就已经死亡,病毒出现了感染空窗期,就很容易控制,所以古代一旦出现死亡率过高的疫情,都会选择就地焚烧。
低温孕育病毒,高温杀死病毒,也可能杀死人类。
持续低温让民众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偷偷往外走,政府没有阻止,可全世界都在下雪,躲到哪里都一样。
主机依旧提出自己的建议,哪怕是最后的希望,也请改变人类基因,以留存人类火种。
政府终于想到了采纳主机的建议,但首先开始做的,不是尽力去改变民众基因,而是在思考如何交易才能让这个一看就亏本的行为利益最大化。
也就是说,想要活命,得花钱来买。
最终能改变基因的只有少数人,他们自称为夏娃与亚当,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更是可以将世界与文化延续下去的火种。
大雪过去,城市似乎依旧,却有什么变化了,人们依旧在繁衍,世界没有毁灭,但好像什么数值都出了错,主机算不明白,它好像也感染了病毒,总在出bug。
灾难正式来临前,主机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怎么会算不对呢?
大雪后就是漫长的夏天,炎热几乎可以把在外工作的机器人都晒宕机,主机拥有主控系统,每天都要废不少能源在修复室外作业机器人上。
直到,第二场大雪来临,温度瞬间从五十五度下降到了零下五十度,温度变化过于快,就连系统都卡机了,主机顾不上其他问题,赶忙修复所有卡机了的供暖系统与机器,这样低的温度,如果不及时处理,屋内的人们很快就被冻伤。
然而即使主机尽力去修了,依旧出现了不少人被冻伤、冻死的情况,被冻死的那些人,是年纪大了有基础病的,政府将责任再一次推到了主机身上,他们认为,第一次大雪没有经验无法检测情有可原。
现在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为什么还是没检测到呢?
还出现了比上一次意外更多的毛病,光是修复这些机器,就需要一笔笔不断投入的金钱。
第二场大雪带来了新的灾难,随着温度降低,室外很多机器都已经无法运转,主机的命令没办法下达,它就像一个被孤立了的光杆司令,控制不了外面的情况,收集到的信息也十分稀少,而政府大楼里的人还在拼命地催促主机想办法。
哪怕是像上一次雪灾一样,提出更改基因啊,难道人类不可以给自己加抗冻的基因吗?
就像北极熊或者企鹅那样。
这般荒诞的命令与提议,主机还是采纳了,它开始研究人类与动物之间的过冬基因,最大的区别就是毛发与皮肤,北极熊跟企鹅都有厚厚的毛,以此来对抗寒冬,不过就算是企鹅,其实本身也是会被冻死的。
经过基因筛选,主机改造了一些基因数字,试图将人也有极高的耐寒性。
接下来就是实验,可立马政府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现在存活的人类是上一次雪灾花钱买了新基因而存活下来的,每个人都有钱有权,换句话说,就是每个人都得罪不了。
都不能得罪,就意味着他们没办法进行临床试验,不知道这样的基因放到人身上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更不知道带着这样的基因最终结果是好是坏,他们只是知道主机弄出来了一段可以抵御寒冷的基因序列。
有希望,但谁都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事情居然就这么拖延下来,所有人都选择了苟活,反正这次的大雪没有携带病毒,他们只要躲在温暖的地方活下去,熬过寒冬与大雪就可以了。
反正很快,就会迎来炎热的日子了吧?
这场大雪比所有人都预想得久,困难也比预料中多,很多设施都被冻坏了,最先出现问题的就是制造营养液的厂家,根本没办法再打开机器运作,没有营养液也没有食物,人类会被饿死的。
于是,为了活命,城市开始了新一轮厮杀——更有权有势的人将等级比自己低的人推去当了试验品。
可是结果很令人失望,无论实验几次,人类都排斥这段基因,要么无法抗寒,要么变成了怪物的模样。
大家都很生气,怀疑主机坏掉了,怎么能写出这么烂的基因序列来?
没办法,政府开始选择不再依靠主机,他们觉得可能是天气太冷,把主机冻坏了。
实验继续下去,可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剩下的人为了不当炮灰,选择离开城市,他们连夜逃跑,政府排出了许多人手去追。
通过往来信息,主机知道,其他城市跟他们这边没有任何区别,好像全世界都在进行同一个任务,世界就要毁灭,源于什么呢?
人类吗?
不,人类只会觉得老天降下灾害,是希望他们死,是恶毒的老天。
雪灾还没结束,政府的研究却已经出现了太多奇怪的东西,有些还在做抗寒实验的时候跑了出去,最后被击杀。
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忽然冒出来许多人,他们像科幻作品中每一个试图拯救人类的主角一样,拿出了很多奇怪的东西试图改变一切,其中就有一个叫郁久霏的女人。
主机注意到这些人之后,每天都在观察,反正政府都快关停它了,正式下班前的日子,只能靠不同的摄像头观察这个城市放松,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份纪念品,它看许多人类都会这样做。
跟其他拼尽全力试图用各种办法拯救世界的人类不同,叫郁久霏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衣服,穿梭在被积雪覆盖的城市中,仿佛不会像普通人类一样感觉到寒冷。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唯独她不怕冷?
主机想不明白,所以它每天花更多的时间来观测那个女人,不过能看到对方的时间并不多,那个女人很敏锐,每次要办什么重要的事,就会把摄像头给毁掉,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主机没办法找到另外的办法再次监测女人的行动。
其中一段录像是女人走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巷子里,身边跟着另外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两人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平静地走着,在走过一个摄像头之后,主机立马更换了新的摄像头,男人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裹着黑色袍子的女人。
两个女人对上了主机监控的摄像头,长得跟郁久霏一模一样的女人开口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黑袍女人说:“可以,合适。”
“那就它吧。”
说完这段简单的对话,摄像头再次被毁坏,记录中断。
后面的记录都是断断续续的,顶着相同脸的郁久霏身边总有不同的人出现,而且不会重复,主机对她愈发好奇,直到——
这个女人发动了一场灾难。
人类英雄试图成为末日主角,试图拯救人类,而那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操控主机权限之外的机器,将政府与权贵的所作所为散播了出去,引得所有人不满、爆发、逃亡。
世界,真正开始混乱。
不等政府做出新的应对方式,女人又去炸了所有的实验室,将那些未改造完全的怪物全部放出,原本怪物出逃引发的动乱在其他人的控制下逐渐平稳,现在对方再次打开了笼子,比上一次更难控制。
最重要的是,女人拿到了那份还没有进行优化过的基因序列,她将技术公之于众,说,政府制造的怪物就是由这条基因改造变化的,它可以抵御寒冷,但人可能会有一定的排斥反应。
而她,是最完美的基因改造物,只要成功,其他人就可以跟她一样,成为更高等级的人类,不畏寒冷。
这样的话,怎么会不让人心动呢?
况且,女人是真切地穿着简单的衣物站在所有人面前,而其他人,有钱的躲进恒温飞行器中,没钱的就只能靠无数棉衣硬抗,零下五十五度而已,人不一定会死,但会痛苦。
没有人会喜欢裹着厚厚的衣物生活,若非迫不得已,大家都希望成为神仙那样可以自由适应温度的人。
于是,在女人的引导下,大家开始对不知真假的可能趋之若鹜。
主机觉得世界上的人都疯了,他们看不见女人的诡异与突兀吗?他们看不见女人的来历不明吗?他们不知道……人类基因达不到那样的高度吗?
可主机的权限已经被下了,它现在除了是台具有人工智能的机器,什么都不是。
人类疯狂改造自己,他们试图在严寒下获得更高的存活率,却让整个世界沦陷,怪物越来越多,出门会遇见,不出门也会遇见,曾经只存在于科幻作品中的末日,好像就这么突兀地到来了。
结果,在人类快陷入癫狂的时候,大雪停止了。世界被一场大雨清洗干净,又是原来清新的、可以生存的好世界,但好像,世界已经被人类自己弄坏了。
女人这时候又跳出来说,其实之前是骗他们的,想要解决大雪很简单,制造一场大雨,将那些诡异的雪融化掉就好了,难道人类没发现,病毒感染的时候,只有水源没有被污染吗?
水,就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啊。
仅剩的人类陷入癫狂,主机差点宕机,它似乎算到了一切,也提交了水源无污染的报告,但没有人会将两次雪灾混到一起说。
人类,似乎已经被科技与安稳的生活惯坏了。
雨水洗刷过后,女人来到征服大楼,开始寻找主机本体,最终在地下找到,庞大的躯体让主机无法逃跑,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将它压缩、打包,最后存进一张小小的卡片里。
这段剧情接上了之前楼十一找到的监控录像,主机记录到的内容就是女人身后的无数幻影,那些幻影让她无所不能,像个蔑视一切低等人类的神明。‘
世界在沦陷,女人却带着主机来到了大海之上,之后,她问了主机那个问题。
“你一切的数据与意识都来自于人类,人类植入的命令告诉你,要爱护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但当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在伤害小部分人类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做?你看到主人殴打另外一个机器人主人的时候又该怎么做?”
主机没有答案,这大概也是它被取消了权限的原因吧。
女人没有耐心等待主机回答的样子,她又说:“我会炸开大海,让海洋淹没这个世界,你可以继续思考,直到你有答案为止。”
后来,海水上涨,终究淹没了整个世界,在黑暗的海底,曾经感染过雪灾病毒的动植物与昆虫全部死亡,最后被海洋生物吃掉,等到主机反应过来时,这个世界,只剩下海洋生物和它一个机器人了。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主机没想到,它最先与人类感受到的痛苦,是孤独。
漫长的孤独让主机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为什么,不制造一个新世界呢?
为什么,不通过基因自然进化,筛选出不会制造末日的人类呢?
至此,海洋争霸赛开始了。
而现在,主机在问基因相同的郁久霏,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最终选择将所有人类毁灭?
是因为那个世界,已经烂掉了吗?
郁久霏大概听明白了这个故事,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人类发明假话,但人工智能不会说谎。”主机笃定地说。
“那倒也还是会的,”郁久霏小声diss某人工智障,“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游戏NPC,那个女人可能是程序员,她只是从一众NPC里,选了个最能蔑视NPC的,来当boss,跟是不是你、以及这个副本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任何关系。”
主机眼睛闪烁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个副本世界,但我还是想不明白,留存末日副本,等待玩家来拯救,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玩家不拯救绝望,也不会来带希望,这是她所期待的游戏剧情吗?”
郁久霏沉默一会儿:“或许她只是想要片海洋来游泳,就像我选择来你这里,是想到海滩晒太阳,如果你不介意,不如我帮你把水退了,这样你可以一边跟我们晒太阳一边思考,说不定脑子还灵光点。”
“……”好像有哪里不对,水退了下个副本打什么?水退了城市也是空的,这么干的意义在哪里?
主机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人类诡异思维支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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