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昨天晚上我两点才睡，困死了！一会儿早自习的时候，我得补补觉才行。”
走廊传来了李由和隔壁班同学抱怨的声音,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推门进教室了。
晏久吓了一跳，急忙将双手搭在斯樾的肩头，想要借力和他分开,却没成想被斯樾单手握住了两只手腕，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连鼻尖都被迫碰到一起。
晏久：“！！！”
……混账！
他自然知道斯樾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分寸的，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脏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
“吱呀——”
教室的前门这几天总是会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李由推门的声音刚一响起，斯樾就顺势松开了晏久的手腕,并将人稳稳地扶坐在了前桌的椅子上。
晏久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就听见了让他恨不能咬紧后槽牙爆锤斯樾一顿的浑话。
“晏哥,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斯樾单手拔开笔帽，而后淡定自若地在演算纸上划拉了两笔，语气诚恳，“我再也不敢了。”
被咬到嘴唇微肿的晏久：“？？？”
这白莲的语气？
斯樾唇角微弯,不着痕迹地朝晏久轻挑了一下眉梢,随即恢复平日里的端正模样，低垂着眸子，一副安静地低头看书的好学生模样。
晏久：“……”
还没等晏久缓过神来，诧异地用口型问斯樾“你作什么妖”的时候，刚刚还站在门口的李由就三步并作两步蹿了过来，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对晏久说道：“晏哥，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
晏久一脸懵然：“……啊？？？”
李由是个正义使者,几年来，斯樾对他同桌的用心程度，坐在他们周围的这些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晏哥却时常都把斯樾当做对手，平日里见他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
真是可怜了单纯善良的斯樾同学这满腔的热情。
好在斯樾在晏久暴怒之前，出于对晏小少爷颜面的保护，主动对李由解释了起来：“其实说实在话，这件事是我不对。”
李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斯樾当然不敢再整白莲绿茶那一出，直接将全部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是我不小心弄丢了晏哥的笔记。”
“天哪，斯樾，你居然……居然弄丢了晏哥的笔记……”学痴李由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你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他知道晏哥和斯樾之间的关系，全都是因为被全校第一的这个宝座而搞差的，此番斯樾弄丢了晏哥的笔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无异于是在谋财害命啊！
斯樾点点头：“是是是，所以说，确实是我的问题，这次算我欺负晏哥了，我道歉。”
他说完，又抬眸意有所指地看了晏久一眼，而后才像是回答李由似的，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一定会弥补他的。”
晏久猛地把脸偏转过去，目光涩然地看向别处。
这厮怎么刚开始恋爱就这么……这么烧。
“你怎么能欺负我的同桌呢？”不知内情的李由被这个理由被说服了，堪称墙头小草一样，迅速倒向了晏久，“我的同桌可是个老实人，你可不能再欺负他了。”
晏·老实人·久：“……”
眨眼间就成为被保护的老实人了，真好。
“瞧给我同桌气的，”李由直接连“晏哥”都不叫了，一口一个“我同桌”，以此来彰显自己和晏久之间有多亲近，“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试问谁猝然失去了心爱的笔记能不疯啊？晏哥对情绪的控制能力已经堪称登峰造极了好嘛？！
晏久持续性无语，顺带偷偷抿了抿仍旧发烫的嘴唇：“……”
斯樾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难以自拔，无论李由说什么，他都笑呵呵地答应着，完全没有半点儿平日里的冷漠疏离。
第二节课结束。
“晏久同学，可以帮老师把试卷分发一下吗？”物理老师对晏久这样聪明的学生甚是喜爱，每次来上课，他都要cue晏久一下才会开心。
晏久应了声好，从老师的手中接过试卷。
斯樾合上书，笑吟吟地观察起了自己的男朋友。
余光瞄见了周围同学要么离开了座位，要么就趴在桌子上休息，斯樾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趁着晏久走到跟前，且故意装作跟他不熟的时候，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晏久的领口，将人拉近自己。
随后飞快地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晏久当场就变成了煮熟的螃蟹，羞赧得两只耳朵都快要冒烟了。
而单单只是这样还好，偏生两人分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啵”声，引得前排的同学好奇地回头看了过来。
斯樾的生日虽然在工作日，但好在是赶上了星期五，第二天可以不用太早起床。
“不用太早起床是什么意思？”听到晏久的这句庆幸的话，斯樾很难不想歪。
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校门。
被斯樾毫不留情地点破，原本也并没想太多的晏久耳根一红，抬眸瞪了他一眼：“今天你就十八周岁了，当然要喝点酒啊。”
喝了酒肯定就会醉啊，醉了……醉了的话，第二天就会很晚起床啊。
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晏久满脸纠结的模样，斯樾还欲待说点儿什么，就见晏久背着书包，快步朝校门外的一家品种繁多的花店走了过去。
斯樾突然明白了晏久要做什么。
果然不出斯樾所料，很快晏久就抱着两捧鲜花从门口走了出来。
提前等在学校门口的晏家司机已经将车开到花店门口，做好了接人上车的准备。
斯樾走过去，替晏久打开了车门，挨着他坐在了后排座椅上。
“小少爷，现在是直接送你和斯少爷去西郊的别墅吗？”司机老赵从后视镜里看了晏久和斯樾一眼，问道。
嘿，这年轻人，过生日还给对方买束花，太浪漫了。
幸好夫人没有给小少爷掉链子，在讨儿媳妇欢心的这一点上做到了极致。
“不，赵叔，”晏久谨慎地保护着怀中的花，对老赵说道，“我们先去看颜姨。”
说完，他轻轻握住了斯樾的指尖，转头朝他抿唇笑了笑。
斯樾的心头温热，动作温柔地反握住了晏久的手指，珍惜地收进了掌心。
“噢，好，好。”老赵之前送他们两个去过墓园，自然也明白今天晏久提出要去看颜清涵的用意。
于是并未多言，直接将车驶向了主干道。
.
晚秋时节，地处郊外的墓园更显萧瑟。
这种地方本该是阴森可怖的，但或许是因为有了自己的亲人在这里，便连凉薄的空气都显得温和了许多。
他们两个来了这里太多次，以至于颜姨的墓碑，晏久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两个身穿淡蓝校服的少年缓缓停住脚步，站定在一尊还不曾褪色的墓碑前，紧绷着弧度优越的唇线，微微颔首。
默默站了一会儿后，晏久率先动了动，屈膝半跪在原地，凝视着面前的墓碑。
“颜姨，是我，”晏久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捧着的鲜花放在了颜清涵的墓碑前，声音轻得像是怕吵到颜清涵一样，“我是蒸包呀，我跟斯樾一起来看您啦。”
“您喜欢玫瑰花，”晏久的指腹轻碰了一下还带着水珠的花瓣，笑言，“那我们就送您漂亮的玫瑰花。”
谁说来这里，就一定要带着菊花呢。
斯樾也搁下了手中的花束，和晏久的放在一处，没有说话。
这几天的温度降了不少，墓园里遍地都是昏黄的落叶。
颜清涵的墓碑边也落了十几片叶子，隐约挡住了照片上她的笑脸。
晏久暂时将花束放到一边，用手一片一片地捡走了颜清涵墓碑上的黄叶，眸光温柔耐心，和平日里那个暴躁跳脱的少爷模样全然不同。
斯樾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和母亲一起，眼含笑意地望着他们共同珍爱着的小朋友。
“今天是斯樾的生日，”晏久的眼睛有些发烫，不过他还是尽量忍住了掉泪的冲动，放轻声线，“我妈妈给他准备了蛋糕，蜡烛和小皇冠，颜姨您就放心吧，小樾崽一定会开开心心地过这个生日的。”
清风拂过，照片上的颜清涵眉眼带笑，像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晏久的话。
“十八年前，真是辛苦颜姨您啦，”晏久捡完了树叶，抬眼看向斯樾，笑着对颜姨打趣他道，“听我妈说，他出生的时候七斤四两，也算是个大胖小子了吧？”
晏久故意坏心眼儿地污蔑斯樾，决口不提斯樾从出生开始，身高就比别的婴儿要长上不少的事情。
斯樾刚要反驳，就听见晏久接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谢谢您呀颜姨，把斯樾带到这个世界上，让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斯樾蓦地垂下眼睫。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像一个寻常的少年那样，不再保持着平日里的坚韧模样，会有自己的情绪，会伤心会难过，会忍不住地掉眼泪。
他太想妈妈了。
斯樾的喉结滚了滚，转身朝不远处走了几步，背对着晏久和墓碑。
却仍是能将晏久的声音听得清楚。
“我有好好照顾斯樾，每天都陪着他，逗他开心，所以颜姨，您放心……”
晏久又凑得近了些，像是在对墓碑上温柔浅笑的颜清涵说着悄悄话，又像是在做着某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承诺：
“这辈子我都会陪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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