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许婠会和余时年想到一块儿, 不是没有原因。
人墙内的尸|体虽然已经白骨化,辨认不清面容。但之前他们之前本就怀疑带走苏白的和绑走那些失踪少年的是同一人。刚才又听见余时年说在神秘人身边看见了苏白,如此一来, 人墙里的受害人的身份自然不难猜测。
但此刻更让许婠在意的不是这个, 而是她突然想到今天和村民打听时,其中一人提到工地附近的惨叫声。
虽然至今她还是不明白神秘人抓那些孩子的原因,但既然对方不止一次在这里杀害受害人,还堆砌了人墙,那么有没有可能这里本就是神秘人的窝点之一?而苏白, 也很有可能之前一直被神秘人藏在这里?
许婠的脸色有点难看。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来回在兴和跑了两天,苏白与她近在咫尺,而她却一无所知,错失了可能救出对方的最好机会, 心里就忍不住发闷。
余时年注意到许婠的脸色不好, 还以为她是想到人墙里的人感到不适, 忍不住道:“别想了。”
他捏了捏许婠的手:“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至于受害者的身份是不是如我们所想, 等法医和痕检的人来了就知道了。”
……
神秘人一走, 现场却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
爆竹厂的爆|炸目前伤亡不明。在搜索现场时, 又有警员发现了煤气罐的碎片和引线, 基本能判定是神秘人事先准备好,借此趁乱方便自己出逃。
他把一切都算得刚好, 想必出逃前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也正是他早就预料到,才更让人觉得膈应。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刚刚被炸伤的几个同事说,那人是看见他们拦路的警车时, 才引爆煤气罐的……”有警员语气愤怒地向曹启华报告。
另一边,刚问清路口那群受伤群众情况的警员也小跑过来。
“曹队, 弄清楚了。据领头的人说,一天前他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让他带上工地的同事在这里等着,说会有一辆车牌尾号901的白色轿车晚上在这里路过。让他们看见车就围起来,说是什么帮忙要债。事成之后对方会给他们五万块钱。本来领头的人以为这事儿是诈骗,结果接到电话的当天他的账户就收到一万定金……”
曹启华双手抱胸:“领头的人呢?带我过去。”
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余时年那边也没闲着。
一个小时后,法医和痕检终于到了。
再次回到废弃工地,余时年终于见到了许婠口中的那面人墙。
封存在墙壁里的尸|体腐烂化的速度比土壤中更快,法医一点点处理墙上的尸|体。本就恶臭的现场,随着尸骨的露出,仿佛将人置身于盛夏里密封了半个月的屠宰场,气味随着浑身上下的毛孔塞满全身,让人闻之欲呕。
许婠没有和余时年一起再去人墙的现场。那里有法医和痕检在,无关人员全被赶了出来。此时,她正跟在几名警员的身后,前往顶楼确认覃安被杀害时她所看见的情况。
接近凌晨的夜晚,风里有了几分萧瑟的意味。冷风从四面漏风的工地楼梯灌进来,吹得楼梯口几盏临时调用挂在墙上的电灯晃晃荡荡,发出清脆的细响。连被灯光倒映在地面的影子,也好似成了风的形状,摇摇欲坠起来。
“什么声音?”
寂静的夜晚似乎会把一切动静放大。
“是灯吧。”有警官抬头看了眼电灯的方向。
前往顶楼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许婠走在几名警员中间,闻声朝楼梯口平台的位置望了望。
“不是灯。等一下,我去看看。”领头的警员开口,拿着手电筒往楼梯口平台的拐角走去。
那里是五楼,距离发现人墙的四楼仅一楼之隔。
前去查看的警员很快走远,耳边响起空洞的脚步声。
半分钟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着手电筒的警员回来,问:“给我个证物袋。”
……
许婠跟着几名警员一起去了五楼,昏暗的楼层瞬间被几支手电筒照亮。
五楼的布局和四楼基本一样,除了没有那面多出的人墙,四周只有几根承重柱,显得整个楼层空空荡荡。
也因此,几人走到五楼的瞬间,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墙角那堆残留的食品袋和矿泉水瓶。
夜风旁若无人的在没有任何阻挡物的楼层里来回穿梭,风声萧萧,吹动着地上的食品袋翻转着打了两个滚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刚才应该就是风吹这个的声音。”领头的警员说道,套上手套,把地上的食品袋捡起来。
“上面灰尘不多,外包装也很新,估计就是这两天留下的。说不准是被关在这里的那个小孩儿还是嫌疑人吃过的,先装起来拿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到指纹或者唾液什么的。”他说着,示意其他人和他一起。
周围顿时静悄悄地无人说话,只有几名警员半蹲着收集物证。
许婠从地上那堆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上划过,她眸光一沉。
苏白之前确实在这里待过。
这个念头正从她脑海中闪现。忽尔,耳边传来一声细小的声响,她低头,正好看见风卷着一张蓝白色的糖纸从她鞋面滚过,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张糖纸就从未封的窗边滚落,坠入窗外漆黑的夜色中。
“走吧。”
领头的警察起身,手里提着一大包沉甸甸的证物。
许婠回过神来,跟上对方的脚步,目光无意落在对方手里的证物袋时,却没有在里面看见同样的蓝白色糖纸。
她忍不住回头,夜色深沉,身后的窗外犹如一张漆黑的幕布,仿佛刚才那抹柔和的亮色只是她的错觉。
……
许婠配合完警方调查已经是凌晨的事了。等她从工地出来,余时年还在现场忙。这一晚,两人都没有回蓉城。
直到翌日下午,余时年才带来消息。
人墙内的尸|体已经正式清理完毕,但受害人的身份,还需要等两天才能知道结果。
结果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吃了晚饭,余时年开车把许婠送回家。
车上,两人不可避免地再度提到神秘人。
余时年开口道:“丁黎弟弟的事我已经托人在查了,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
许婠点头,透过后视镜看见男人俊挺的侧脸和他眼下的乌青,忍不住道:“你昨晚熬了通宵?”
余时年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新的衣服。白T黑裤,T恤短袖下是男人手臂微微鼓起的肌肉和用纱布包扎的伤口。
“没有,你走了没多久就回去睡了。”
许婠愣了下,她以为昨晚忙成那样,余时年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
她心里有种微妙的情绪,堵在心口,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能问:“你的伤,医生怎么说?”
余时年目视前方,即便眼下带着少许的黑眼圈,但那双眼黑白分明,异常清澈。他似乎天生精力充沛,即便只休息了短短几个小时,也很难在他脸上看到疲态。
“小问题,主要是玻璃的擦伤。我本来就戴了护腕,清理干净碎渣也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他语气随意,最近受伤的频率激增,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许婠见对方真的没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身体素质不差,但这一天下来,心理上的疲惫要比身体累得多,很快便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余时年侧头倾听,隐约从许婠的嘴型辨认出了“许方书”三个字。他猜想许婠做了噩梦,眼看前方下了高速即将驶入市区,他车速慢下来,手正要落在许婠肩上,想将她从梦中幻想,便听耳旁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吸声。
许婠醒了。
她目光怔怔,双眼瞪大,一副才从噩梦中挣脱的模样,然而仔细看去,眼里却没有半分才从梦中醒来的茫然。
“你怎么了?”余时年隐隐觉得不对。
许婠侧头,那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刺得让人忍不住心下打鼓。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近乎呢喃地说着,脸上却没有半点茫然之色,反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严肃凌厉。
“什么梦?”余时年追问。
许婠不觉蹙眉,回忆起梦中许方书把东西塞进她嘴里时的动作,那股带着奶香的甜腻好似又从舌尖涌了上来。
“他喂我吃糖,一种蓝白色包装的糖!”
“糖?”余时年不解。
车子缓缓停在临时车道。他抬眸看向许婠,正好撞见对方眼里奇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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