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比起在英国还能滞留的苏格兰和莱伊,露西亚几乎是连夜打包回了美国,仿佛屁股后面有个刚复活的莫里亚蒂在追,几乎没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也是幸好爱尔兰忙了起来,不然又会有个十万个为什么。
直到站在“治疗室”的门口,她都有些恍惚,这段时间的日子舒适的有些过于不真实,以前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让她差点忘了这个定期“维修”的地方。
头顶上炽白的灯光和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儿都在提醒她,她只是组织需要定期检修的一台机器。
就像主人在给狗狗喂饭时总会按铃,长久以往,狗只要听到铃声,就知道是要吃饭了,而琴酒就是她的那个警示钟。
“果然一大早见到你就会心情不好……”露西亚嘀咕着,实验室里的宫野志保出来还有段时间,他们得在外面等一段时间。
琴酒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只当她还是起床气没消。
“安分点。”他说。
露西亚知道对方在说她最近活跃的有些跳脱:“知道了……组织连谈恋爱都要管吗。”
她更在意的是,到底是组织对她的不满,还是背后的人对她不满。
“呀,小志保怎么还不出来,数据有那么难等吗。”她站得都快睡着了。
“少招惹她。”实验室里禁止明火,琴酒只能干叼着他的烟。
露西亚每次对于拔虎须的事都跃跃欲试,恨不得让宫野志保拔刀砍她才罢休,从来不知道收手,明明她和对方搞好关系或许还能好受点。
“看不惯她罢了。”露西亚抬头对琴酒笑道,同样红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冷意,“不会真觉得她是医生吧?”
患者会感谢医生,实验品为什么要对他们抱有好感。
“呵。”无所谓,要吃苦是她的事。
在两人气氛的僵持之中,沉重的金属大门拉开,栗发的清冷女人穿着防护服走了出来,将露西亚上下打量一番后,说:“进来吧。”
语气称不上好,看她就像一盘菜。
在门再次关闭之后,她和琴酒道:“她这次的数据变化很大,但生理状况不是很好,可能承受不了以前的大剂量治疗……这次方法只能采取保守,时间也会很长。”
什么电压,化学疗法,在多来几次组织就不是有一个香槟,而是多了一个废人。
那不是他们要的结果。
“之后报告给我。”琴酒也算是默认了他们采取的疗法。
只有当事人的态度很无所谓,还伸长了脖子去看宫野志保手里的数据,她比这位年纪尚小的天才妹妹要高上不少,做这些也是轻而易举,几乎是一个低头的事。
“真是麻烦志保妹妹啦。”露西亚轻佻的语气让一旁新来的研究员皱了皱眉头。
上次那个看她不顺眼的研究员还在里面调试机器,这次又来一个新的……不过躲过监视那种事是小志保的问题。
直到躺到熟悉的“床”上,露西亚看向宫野志保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问:“那个什么什么□□,没什么事吧。”
“什么反应都没有。”宫野志保说,“从以前到现在你的检查里都没问题,我认为那个炸弹根本没有植入到你的脑子里。”
这种猜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记录不一定是真的。
但……在外人面前贱还是要犯得。
“可记录上显示有诶,那个人毕竟是你的老师,你什么也查不出也很正常吧——”
话还没说完,宫野志保的眼睛已经危险地眯起,手向给她输液的针管靠近了几分:“你在质疑我么。”
威胁不言而喻,毕竟现在她为刀俎,露西亚为鱼肉。
“怎么会,我对你最放心了,小志保。”露西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最近吃药让她的嘴唇变得干涩起皮,为了检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又一口水都没喝,“最近忙的都没怎么来见你,你难道都不想我么。”
面对宫野志保冰冷的眼神,她毫不在意,继续说:“无情的女人……我可是很想你的,当然,还有我们明美酱。”
“你把我姐姐怎么了?”宫野志保的声音忍不住抬高,惹得两个助手都忍不住看过来。
在外面看着的琴酒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是皱眉,继续观察。
也不外乎她的反应,作为组织看重的人物,她和姐姐的联系少之又少,比起还能在外自由自在享受普通人生活的明美,宫野志保在大学毕业之后基本就失去了自由,一言一行具在组织的掌控下,除了固定的联系时间,就连姐姐消息的来源也少得可怜。
“当然没怎么,我最近都没回日本。”露西亚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会照常对待小明美的——”
“哼,等你回得去再说吧。”
这是她和宫野志保的约定,以宫野明美为信号,确定治疗强度的大小与做的“手脚”,见对方明白了她的消息,露西亚心中悬起的石头才终于放下。
这次的照常对待宫野明美,就是在组织的治疗上保持以往的变量,同时,宫野明美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安全词。
但外人可不知道她们的暗号。
“真是疯子……”以前的那个小助手小声地说。
“喂,这你也敢说。”新来的被他的发言吓了一跳。
“反正别人也听不到。”这里有没有监控和录音装置,见同伴还一脸后怕的样子,他解释道,“那家伙一直都这样,上次说的话更气人,也是博士的脾气好……”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次她要被重置,我们就算说什么也不记得。”
重置这个词,可只会用在机器上的。
新来的研究员看着前辈转过身去摆设仪器,深沉地看了眼试验台。
组织……都是在进行这样的研究么?
“嗡——”属于机器的嗡鸣声在实验室响起,随着机器的允许,露西亚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直至黑暗。
这次,又会睡多久呢?
无所谓,只要能再回到日本,再见到宫野明美……
东京下雪了。
细碎的雪花如同泼洒地盐粒,争先恐后地从空中砸下,毫无前几天洋洋洒洒的悠闲可言,街上的景物还像几年前离开时那样没什么变化,高楼大厦仍然被人打扫的整洁如新,只有一些地方添上了些属于岁月的蹉跎。
变得只有行走的人和每日更换的广告牌。
这是诸伏景光时隔几年又重新正大光明的踏上东京的故土,当然,用的还是鹿岛真的假身份。
从伦敦回纽约没多久,他又因为任务被派到了东京,终于结束了和诸星大两人在公寓相顾无言的局面——要知道在以前他们俩关系还算不错,和其他人比起来话还算多。
唯一的话题可能就是,“你知道香槟去哪儿了么。”
他说他不知道。
那个莫名其妙给他留下一句话就走的女人,似乎在纽约消失了,组织里的其他人都习以为常,觉得是和琴酒又去出什么任务,只有他还因为那句话耿耿于怀。
什么是“如果我还记得你”?
但很快她又重新有了踪迹,回日本重新接回了贝琳达·坎贝尔的身份——在他们结束英国的任务后,朗姆在日本也活动完了,重新带着他的班子回了美国老窝,就连波本也早他几天回来。
他在回日本后和她有过一个照面,名为贝琳达的金发女人视他如无物,就像他和松田阵平即使见到也像陌生人,让他一时摸不清她的情况。
这就是她指的不记得?
诸伏景光的理智一边提醒他没必要把她放在心上,一边又觉得这是一个涉及组织巨大秘密的关键。
“哇——你看那个人背的是不是贝斯哦——”他听到身后有女生指着他叽叽喳喳的讨论。
这里离东京巨蛋不远,今天刚好是今冬的初雪,那里又有punk乐队bst的演唱会,现在这个点正是演唱会结束的时间,因此不少歌迷选择在此驻足和聚餐,这条街道是附近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行人中对乐器感兴趣的也不在少数。
……有点失策,他本来是觉得这里人多才走的。
刚刚结束任务不久,背着琴盒的诸伏景光拉高了外衫的领口,前进的脚步也快了一些。
地面的温度不够低,雪还未落就化成了水汽,又被匆匆路过的行人踩过,最后在地上泥泞一片,化成泥水溅射到他人裤子上牢牢扒住。就和这条商业街的环境一样,看着热闹有氛围,进来才觉得吵闹不堪。
终于转到一条偏僻小巷的路口,他才停了下来,这条路的尽头是家清吧,店面很小,只够几个人,但是环境尚好,老板酒调的也不错。
“叮铃——”门被推开,上面的铃响一声。
直至坐在吧台,环顾四周,他才发现在酒吧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眼熟的人。
贝琳达·坎贝尔。
她坐在一张小桌旁,对面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女性,看上去对这个环境不太适应,显得十分局促。
金发的女人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朝他敬了一杯。
诸伏景光转过头没有当回事,普通同僚打个招呼罢了。
这种一个人品酒的时间没有多久,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她要了杯苏格兰威士忌。
“不欢迎?”她问,声音与露西亚的不同,年龄要大一些,咬字也带着丝美国美人的甜意,“刚刚你看我,还以为要请我喝一杯。”
“不用担心,我朋友她已经走了。”
老板见状,将酒放下后,暧昧的朝他们笑笑,就走到了吧台的另一边,给他们留下了空间。
“不。”他听到自己说,“只是想请你去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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