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活得久,就很容易无聊,神仙也不外乎,不然也不会隔百来年就有动了凡心要去凡间谈恋爱的神仙了。
为什么不和神仙谈?自然不是没有,只是千万年来天天见面,要动心早就动心了,能不看腻的都是少数。
姜邑如今是成为天道的第一百年,据小蛏说,成为神仙的第一百年(按天界时间算),都是历代神仙飞升后经历的第一个厌倦期,尽管看着道心清明,无欲无求,可细微的改变大家还是能感受到,比如以往完全不会很向往下界,可到了第一百年,总会找些理由往下界走走看看。
“不过经历过第一个厌倦期,大家都会习惯的,甚至会因为一些超脱的感悟,令神力更上一层楼!总之,天尊如果感到厌倦,用平常心对待就行了,千万不要多想。”洞府庭院里,小蛏很认真地说。
姜邑手里拿着一个仙果啃着,心里对此还不能感同身受,厌倦是有,但只有和那群絮絮叨叨劝他消除魔界的老家伙在一起时非常厌倦。
其余时候嘛……尽管活了这么久,可他还是觉得日子挺有意思。
这些年,他和楼卿山虽定居在恨天境的洞府,不过时常都会在各界跑动,尤其是在人界,他们待的时间最多。
这倒不是情怀原因,过去他与旧天道同归于尽,很多邪祟趁机吸食了他兽身的煞气,有的跑到了小世界,有的则在人界躲藏着趁机作乱。
前者他已经在轮回中全部召回并统一分派到各神仙府中教导管理,后者则是很难短期解决。
所以这一百年,他和楼卿山基本都是拿着册子在人界捉回相关邪祟,到昨日,才将沾了他兽身煞气的邪祟全部“捉拿归案”。
小蛏说了一堆神仙的往事,知道天尊喜欢听八卦,又开始说最近的新鲜事:“八仙最近在说一件人间怪事,有个村子一夜间变没了,去解决的仙君最后只找出一幅画卷,画纸上空白,什么都没有,除了煞气。八仙过去钻研,发现那画里残存着旧天道神陨前的恨意……大家都拿那画没办法,现在镇压在天界的塔楼里……正打算明日在殿前向天尊请示呢!”
姜邑吃瓜的动作停下:“啊?那别明天了,天界和下界时间不一样,你让他们今天就把画拿过来吧。”
小蛏微愣,随即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出去的时候心里仍是澎湃不已:就算曾经是凶兽又如何?天尊果然是天尊,如此为他人着想!
一时间百感交集,想着自己从小世界轮回至今,看着天尊如此巨大的转变,莫名就有了种养成的欣慰!
这边姜邑自然不知道小蛏的心中所想,转身进了大厅,男人正在认真梳理一把乌黑顺直的头发,那头发不是楼卿山自己的。前不久他们在人界处理了一件厉鬼引发的怪事,捉了那厉鬼后,姜邑本来要走,可楼卿山却执拗地将那鬼拿来吓人的长发也收走了。
那鬼的头发可无限再生,回了洞府,姜邑发现他是将那头发留一部分养着,剩余的亲自织罗成头套,这头套自然是给喜欢顺直头发的姜邑用,而等新的头发生出来,就可再织罗新的……
真是逮住一片头发薅了。
姜邑虽然爱美,可这几年对自己的卷毛已经不那么在意,偶尔也会揽镜自照甚至格外满意,不过看到楼卿山手工织罗的假发后,心底的喜好被激发出来,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冲过去试戴。
发丝根根分明,如绸缎般丝滑顺直,由于注入了神力的原因,戴到头上立马和原来的头发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是假发。
已经是神了,明明可以任意变化,可姜邑还是喜欢真实的东西,这头发不是他自己的,但是真实存在的,以后就算不戴了,也能看得到。
“好直,好长,比我自己的头发还长。”姜邑在幻化出的长镜前转了一圈,心情很好地捻着落在腰上的一缕头发嘀咕。
楼卿山垂睫盯着看:“好看。”
姜邑笑意更深,眼底却闪过几分隐藏的害羞,到他对面坐下道:“等会儿我也送你一个好东西。”
对方猛地抬头,眼睫一动。
“画纸,”姜邑直接了当道,“应该是什么邪祟弄出来的,总之不同寻常,等我把里面的鬼东西除掉,把下界那村子的事弄清楚,那画纸就给你画画。”
楼卿山擅长作画,几乎隔不了多久就要给他画一幅画,大多时候是画姜邑的人身,偶尔也会哄着人变出兽身,摸摸抱抱半天再画出那头张着翅膀的毛茸茸老虎,胖嘟嘟的,看着就让人想揉揉……
他们洞府几乎挂满了姜邑不同时期的画像,全是楼卿山从画堆里挑选出最好的。
果然,听到不同寻常的画纸,尤其是姜邑送他,楼卿山顿时坐不住。
“什么时候到?”已经开始急不可耐了。
“我让小蛏去通知那些负责的仙君了,很快。”
之后的一个时辰,楼卿山都在焦灼等待,他起先在大厅煮茶,渐渐的,也不知谁先起头,不知不觉就凑到一起亲了半晌,险些擦枪走火……最后只能在庭院中下棋冷静,偏偏姜邑还在这期间在棋桌下抬腿乱撩,哪怕老夫老妻,楼卿山面对挑拨总是会面红耳赤。
姜邑一到这种时候反而越来越起劲儿,准备更过分,外面传来神音,是几位负责那怪画事件的仙君来了。
姜邑立马老实起来,仙君进来后,瞥对面楼卿山一眼,学着对方沉稳自持的凛然模样,拿着棋子乱下一气。
在他人眼里,则是深不可测的姿态。
那几个仙君上前行礼,他也只是瞥一眼颔首,继续装模作样:“那画是怎么回事?”
“天尊,这其实是一副鬼画。”
鬼画,顾名思义,就是鬼怪所幻化的画卷,民间此类诡异画卷出现过多次,大抵是些本事不小的恶鬼所化,以此吸人魂魄或诱人作恶,大多是以奇画被卖到一处宅邸,之后在此兴风作浪、伤人性命……
但遇到有几分道行的修士,基本都能镇压或收服。
眼前这幅连神仙都没有办法,不消说,姜邑也知道和过去那位天道的恨意有关。
“这鬼画存世已经上百年,上一任天道坠毁时……”说到这里,那仙君显然有些尴尬,咳了声继续道,“上一任天道坠毁时,有几缕带着恨意的气息喷洒在当时的一颗百年老树上,那树后来被砍伐做了纸,也就是现在这副画纸,后来这画纸几经流转,不知怎么就沾染上了邪祟,又有那带着恨意的天道神力,别说修士,就是我等小仙也很难将里面的的邪祟捉出来。”
姜邑又乱下了一颗棋,眼睛却往那画卷上飘。
那仙君将画卷呈上来,展开。
画纸上却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姜邑收了那副画,挥挥手:“本尊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那几位仙君松了口气,像是终于把烂摊子给解决了。
庭院里只剩姜邑和楼卿山。
楼卿山望着那画卷蹙眉:“里面不止邪祟。”
姜邑和他看法一致,将画递给他看:“那个消失的村子应该也在里面。”
楼卿山接过那画卷,再次展开,目光下视,垂眸不动,像是感受到什么,随即脸色微沉,指腹一寸寸摩挲着搜寻。
姜邑没出声,一边看一边想着自己不久前拿那画卷的感受。
恶意。
无边的恶意。
其中确实裹挟着过去那天道的气息,但又不全是。
楼卿山抬头,指尖渗出的光逐渐变黑,他迟疑地收回试探:“马腹在里面。”
“……它没死?”姜邑有些意外,他前世做凡人时,世间的四凶早已被上古神仙灭了个干净,他成为穷奇也只是被注入穷奇残念的原因。那马腹虽然不是四凶之一,但也是恶极的山怪,人面虎身,爱吃人。
这一类的兽,早就在神仙和修士的围捕中,不见踪影了。
也因此,姜邑只听说过马腹,而未见过,他根本不了解马腹的气息,自然也感受不到,而楼卿山在开天辟地前就已存在,对这世间万物,哪怕早已不在的,都了如指掌。
“死了,不过魂魄吸食了上一任天道的气息。”
姜邑明白了,别说带着天道恨意的气息,这种恶兽,哪怕只吸食一点儿神仙的神力,修为也能大幅增长,如果仅仅是死后的魂魄,法力变强之余,还会模拟被吸食者本身的能力。
旧天道曾经统领天上地下。如今这画卷,怕是也将那一整个村子都吞入画中进行“统领”了。
可马腹再怎么模拟旧天道,本身也是吃人的马腹,早晚会将画中的人吃完。
想起过去那任天道,姜邑已经没任何感想,如同看到一只要咬他蚂蚁。
手这时忽然被捏了捏,楼卿山来回把玩着他的手:“马腹喜欢在潜在水里引人入水,再将其在水里杀死,他可能就是用着这个习惯在那村里的池塘里诱人到水边,最后全村的人都因此进了画里。”
姜邑听出他的意思:“把这画扔进水里,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楼卿山这次没点头,思忖片刻,嗯一声道:“里面煞气重,我如今介于神魔之间,可以混进去,明日就可以出来。”
“什么意思?你要自己进去?”姜邑站起来,直接把喜欢得不得了的假发扯下,连形象都不顾了,“里面不会有什么秘密吧?我就要去!”
楼卿山:“……”
“这画有一层屏障,进去后,无论是谁,都会在画里变成凡人……”
“我生来就是凡人!这有什么怕的!”
“……”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楼卿山过去,俯身将对方凌乱的卷发捋顺,又忍不住贴近亲亲那张微噘的嘴角,亲着亲着就被咬了口,他不动,反而被咬笑了:“还是那么狠。”
“……”
“一般的鬼画都会有具体的画像暗示里面的情况,但这张纸上无画,里面的情况会超出你的预想。”
谁知一听这话,姜邑不仅没了愁容,眼睛反而渐渐亮起来:“真的?我正好觉得无聊了!”
人界那些邪祟捉起来真的很简单,毫无成就感!
少时,看出他是真心实意感到兴奋,楼卿山目光复杂,心脏却不由自主为这样的姜邑急速跳动,旋即一把收起画卷:“好,我们一同进去,进去前要找人守住这画。”
姜邑直接千里传音召来了小蛏。
听完他们的话后,小蛏有些意外地瞥那画卷一眼,点头:“天尊和神君放心,这一整天我都会守住这幅画的,如果明日你们还没出来,我就拿它去找老君想办法!”
姜邑自动忽略他后半句,二话不说带人前去洞府的仙池。
仙池雾气飘飘,连地面都是铺着玉石,不远处是歇脚的仙鹤,姜邑抬抬手将那边仙鹤毫不客气轰走,拽过楼卿山手里的画卷就朝仙池扔去,还咕哝一句:“再麻烦,这画纸也早晚是我的。”
小蛏:“……”
他不久前感慨什么来着?
不待小蛏继续想下去,那边两道人影已一声不吭地齐齐跨入水里。
一入水,瞬间不见。
小蛏除了当初奉命去接近人间的姜邑,其实在凡间待的并不久,后来在姜邑的几次轮回中虽与对方绑定,但也只是借着姜邑的眼睛观看尘世,他对尘世中衍生的邪祟鬼魅并不熟悉,然而此时此刻,突然脊背泛凉,尤其是在看那幅画卷的时候……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窥视着。
他连忙四下看看,自然什么都没有。
感受到来自画卷的恶意,小蛏立马盘腿打坐,筑起一道屏障,默念起道经来。
……
此时的画里。
姜邑走在满是石块的小路上,背上是装着竹笋的竹篓,走得气喘吁吁,前面是带路的驼背老人道:“走快些,走快些,赶不上席就坏了。”
从姜邑过来到现在,那老人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姜邑刚进来时以为那是楼卿山,还纳闷对方为什么会变那么老,可过去端详一圈,也无法从那老人身上找出楼卿山的半分气息。
他很快稳住心神,既然画里是一个世界,且由邪祟统领,那楼卿山和他在这里面分开的可能本来就很大。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问那老人的话,大概得出以下信息:
老人是河家村的村民,名叫李保田,今年七十多岁,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着。
前几天河家村死了个人,各家各户都要通知族内的亲戚过来。
姜邑一进入画里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李保田,对方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往前走,不断重复着那段诡异的话,姜邑问了半晌才知道自己是对方住在别村的外孙。
至于背上的竹笋,则是带来送给这位外祖父的。
姜邑跟着他走的时候,一直仔细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尤其是眼前的背影。
那句催促的话,说得实在太频繁了。
不正常。
据说死的是个老人,六十岁了,名叫陈才义,家底算是村里最好的一户,儿孙满堂,常做善事,算是村里德高望重的善人。
死因李保田没说,只是一直催着他走快。
太阳往西边落去,赶在傍晚,他们终于到了河家村。
刚进村,姜邑就觉得不对劲。
每家每户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但凡是他路上看到的,那些人脸上全都露出浅淡的笑容,无一例外。
姜邑第一时间想到了成堆扎好的纸人,微笑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哪怕是和他同时进村的李保田,也在同一时间露出那样的微笑。
村里死了人,结果村民一个不差地面露微笑,哪有这样的道理?
法力早在进入画里就已经完全被摒弃,他现在确实和凡人无异。
尽管清楚眼前的一切有问题,可姜邑知道,现实中消失的那一个整个村,就在这里。
他们绝不是纸人,起码不会全是。
当所有人都做一件事,不做的那个人就会显得格外突出。
以防被邪祟发现,姜邑也学着李保田的模样,浅浅微笑着往前走。
不多时,他们在夕阳中走进挂满白布的死者家中,姜邑逐渐明白大家异样的原因。
陈才义的家中,有一只尾巴极长的白猫。
在所有村民眼里,那就是一只普通的家猫,可姜邑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朏朏,能使人解忧快乐的山怪,实打实的瑞兽。
……居然连瑞兽都能拖进来?
姜邑瞥着那只猫,对方显然进来很长一段时间了,原本古灵精怪的小兽,双目已经逐渐无神起来,缩在角落里警惕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别发呆!”前面的老人突然回过头,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泛起凉意,“快跟上!”
姜邑哦了声,往前看了眼,前面排着队,很快队伍一旁就有人出来,微笑的表情始终就没变过。
姜邑小声问:“姥爷,这是做什么?”
老人犹如失去听觉一般,只聚精会神看着前方的灵堂。
没一会儿,队伍就排到了他们这里,姜邑站在门口,亲眼看着李保田前面的男人跟着披麻戴孝的孝子进去,之后站在棺材前,推开棺材看一眼,看完出来,绕过队伍离开。
姜邑:“???”
可所有人都对这一场面见惯不惊。
邪祟在这群人中!姜邑近乎靠着直觉认定。
等李保田走进灵堂时,姜邑状似无意地朝身后望了眼,所有人都微笑着看着灵堂,除了容貌,找不出任何不同。
李保田从灵堂出来,该他了。
姜邑有样学样地走进去,在陈义才儿子的眼神下,用力推开前不久合上的棺材。
“……”屏住呼吸,姜邑忍着胃里的翻涌。
里面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像是被什么怪物吃了一半,只留下了上半身,老人眼睛还圆睁着,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男人在一旁低声道:“后生,看好了就说声走好,他夜里便不去找你了。”
姜邑:“……”
有一瞬间,他竟分不清这是原来村子里就有的习俗还是进入画里被邪祟控制后导致的诡谲场面。
对着棺材说了句走好,姜邑立马和死者儿子将棺材盖合力推上,推到死者头部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姜邑看到那双圆睁的眼朝他转了过来。
姜邑微笑:“……”
上半身也不想要的话,就晚上过来找我吧。
天黑后,开始吃席,姜邑跟着李保田去了东边的屋子,里面灯光昏黄,大家无声落座,很快饭菜上来。
吃饭的时候,众人才开始像活人那般说话,姜邑仔细听着,得知那位守在灵堂的男人是陈才义的儿子陈大勇,而其余的儿孙们都去了后面的坟坑守灵。
还给坟坑守灵?姜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习俗。
又有人说:“怎么就摊上咱们这附近出现老虎呢?那陈大善人也是,若不是要去深山里帮忙找人,也不会被老虎咬成那样……”
马腹确实是人面虎身,被当成老虎倒也正常。
“唉,人还没找到,陈大善人又死得这么惨,可怜啊!”
“什么人?”姜邑问。
“诶,这是李大爷外孙吧?一段时间不见,又长好了,”那老太太微微笑着,“年轻人别问太多,咱们村现在不安生,想的越多,可能就越会遇上不好的东西……”
“行了!”李保田瞥那老太太一眼。
这一下,桌面说话的人声明显变少,气氛冷得厉害,可谁都没打算暖场。
姜邑也没多问,他思索着那老太太的话,大抵意思是这个村里最近时常发生灵异事件,例如年轻人撞鬼?再结合那陈家灵堂的诡异举动和陈大勇的话,那鬼……应该就是死去的陈才义。
他压下心里的种种疑惑,吃饭期间一直往周围桌面望去,试图找出楼卿山的身影。
……毫无所获。
饭吃完了,大家各自回家,姜邑也跟着驼背的老人缓慢走在黑夜里。
路上黑漆漆的,姜邑问:“姥爷,没带灯笼吗?”
老人一顿,厉声道:“带什么灯笼?村里死了人,这几天都不能打灯笼!”
姜邑说:“这是为什么?”
冷风吹来,树上的叶子都吹得哗啦啦往下掉。
“人死后会变成鬼,”老人的声音沙哑起来,“鬼怕亮,打了灯笼……它们还怎么走路呢?”
姜邑停住。
前面的脚步还在持续,只是这次不是朝前走,而是转身朝着他的跟前走来。
似乎走得很困难,脚底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可是姜邑却莫名感受到眼前老人在笑,不是微笑,而是兴奋到难以自抑的笑。
有什么液体掉到地上,像是口水。
姜邑刚要抬脚踹过去,一道人影闪过,“嘭”的一声,那道靠近他的身影被死死压倒在地。
来人似乎早有准备,姜邑刚靠近过去,地上不停扭动的老人就已经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
“你是……”
话才起了个头,猛地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死死囚住。
楼卿山的声音有些急促:“这人脚跟不着地,没死,只是被附身了,这个村子问题很大……别怕,别怕,我们先离开这儿!”
冷锐的轮廓紧紧绷着,和他面颊相贴。
姜邑想要说自己不怕,更想问他身上怎么穿着孝衣,可刚启唇,就被对方吮住唇瓣重重亲了下,对方呼吸急促,薄唇都颤了下,呢喃了句“宝宝”,像是长期紧张过后的骤然放松,上一次这样,还是他修补主世界缝隙后在凡间的山中找到入魔的楼卿山……
不等他问,楼卿山已经迅速扛起地上的老人,另一只手与他完全扣紧,看上去又回到端庄自持的模样:“别怕,在哪里都会找到的。”
夜风不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逐。
他们快步往前走。
姜邑仔细听着他的呼吸声,那种由慌张转向安心的呼吸,还是将那句“不怕”吞回了肚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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