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的是一帮戒备的警员,他们对于眼前看到的狼藉感到非常震惊,甚至还朝我举起手.枪,让我放下武器。
好在,危险已经消失,我在意的已经不是这些了。
于是我的手逐渐松开,手.枪坠落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淡漠地看着他们站在监狱外绞尽脑汁为开监狱门而烦恼。
确实是在某个瞬间,我极度地后悔,为什么我后来要再去招惹那位莫里亚蒂教授,从而找来杀生之祸?
但其实我非常清楚,即便我不去找他,他依旧会想办法弄死我这个不顺从的异教知情人。
我早就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极度的暴戾和疯狂。
毕竟,奈亚拉托提普的信徒,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然后,我又转念开始想,我的抗争对于这样强大如神明的生物来说究竟有什么用?
我将脑袋靠在冰凉墙壁上,看着窗外难得耀眼的阳光,身体的疲倦让我不禁闭上眼睛。
而我的心却异常地平静,缓缓捏紧拳头。
不,还是有用的。
……祂或许可以毁灭我,但绝对不能打败我。
我忽然如此想着。
如果祂真的再度盯上我,即便我无处可逃,我也绝对不会让祂如愿以偿。
相反,我会拼劲全力。
好让祂知道,人类或许渺小,但一定不是可以任由祂揉搓的玩物。
即便我真的被逼疯、真的因此而失去生命,我也可以自豪地告诉所有人,我从未妥协,我更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可是,很难说,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
我其实害怕极了。
甚至我直到现在都不愿意接受,为什么被盯上的是我?!
但我没有回头路。
……
大量狱内遭受枪击的痕迹和三位莫名失踪的警员指向了我的反击仅是出于自卫,但即便如此,我非法获取了警员的枪支,估计还是能让我为此在监狱待一段时间。
不过,那位莫里亚蒂教授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而我猜对方应该不再会在这里下手,因而这里反倒是我目前的好去处。
只是,正当我以为我还能在这里待一些时日的时候,维修过的监狱大门在几天后再度被打开,一名警员走向我,试图将我搀扶起来。
我下意识警戒地退后,却听到他说,“你被保释了,快走吧。”
我的第一反应觉得为我办理保释的人可能会是莫里亚蒂教授的人,因为这样显然有助于他们在监狱外杀了我。
但当我看到是华生医生的时候,我还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这代表着,将我保释出来的是福尔摩斯先生。
走出苏格兰场,我看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的果然便是福尔摩斯先生。
和前几天相比,他的脸色显得略有些苍白,但见到我来到马车前,他还是绅士地打开车门,无声地邀请我坐上马车。
我看了看面前的福尔摩斯先生,又看了看有些心不在焉的华生医生,忍不住开口问道,“非常感谢,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保释我。”
“这段时间,我在调查康特伯爵的死亡案件。”
想起从那位女裁缝口中听到的消息,我下意识地感到慌乱,而后,才沉默良久后开口道,“您这是遇到麻烦了?”
“在调查之中,一个叫做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名字逐渐浮出水面,我此时才发现,我过去遇到的部分案件中似乎都有他的身影,可我对这个名字却闻所未闻。而后,我听闻……你是他的未婚妻。”
“呵。”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随后,脸上嗤之以鼻的表情因为事情的严重性而逐渐变成了迟疑和犹豫,“我奉劝您,还是别再继续追查这个案子了。”
“不值得为此送上自己的性命。”我轻声说道。
因为真相绝对不可能公之于众,即便抓住了莫里亚蒂也毫无意义。
他只是祂的信徒罢了。
福尔摩斯先生的目光放在了我的脸上,像是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后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道,“首先,我想请您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其实并不愿意跟去,因为首先我没有空去想那些和我糟糕现状完全无关的事情,也担心自己会连累到他们。
可是,想到这位福尔摩斯先生万一真的因为调查那位康特伯爵的死而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反而会更加愧疚。
谁叫那时的我竟如此天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竟把这一切向他们托盘而出。
因而,我决定还是跟过去看看。
但我找了个借口,下车坐到了这位对异教异闻仿佛一无所知车夫的旁边。
他惊奇地喊着,请我继续回车厢内坐着,但我没有再搭理他。
……
萧瑟的街道,枯黄的树叶缓缓落下,穿着精致体面的人们和衣不蔽体的乞丐擦肩而过,工业时代催使资ben主义已然开始萌芽。
而马车哒哒哒地在大街上慢速小跑着,寒风刺骨,吹乱了我本就杂乱的头发,却让我觉得异常清醒。
虽然,我并没有想到未来的路我究竟该如何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地在一片地势起伏的街区处停了下来。
我并不认识这里是什么地方,毕竟初来乍到的我已经为了逃离一切背井离乡,却没有想到祂仍不愿放过我。
见两人下了车,我也跟着下了马车。
这里的街区狭小且不便于马车通行,下了车之后,我又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
一路上,皆是浑身酒气的酒鬼和揽客的支女,不过,此时的我并没有比他们体面多少。
“这里是白教堂区,相信您应该知道这个地方。”
我并没有应和,反而是面容肃穆地看着逐渐展露出其样貌的圣洁教堂。
不知怎么的,我蓦得想起了我在阿卡姆前往的那座诡异阴暗的教堂,而我正是在那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得见到了奈亚拉托提普。
这座教堂,会不会……
我一时间望而却步。
但看见身前的两人已经推门走了进去,我握紧拳头,深深呼吸,还是跟着走了上去。
阴天薄雾,昏暗的教堂里让我的视野受阻,极度的静谧让我屏住了呼吸。
我警惕地看向周围,而就在此时,突然瞥到正中央的一道黑色轮廓却让我猛得一个激灵,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狂风忽然呼啸,脑中是诡异斑斓的奏乐,我的心跳如鼓,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
——哦,是了!是他,一定是他!
“跑……快跑!”
熟悉的场景让我忍不住惊恐地喊道。
只是,正当我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时,我听到身前熟悉的男声立刻回头安抚道,“别怕!阿德里娅女士!”
“这只是康特伯爵的一个朋友,我也曾听闻过他的名字。”
说着,那个背影动了,他转过身,逐渐走在了微弱的光线下,照亮了他挺拔的侧脸。
“吓到您,我感到的非常抱歉。”
一道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穿过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医生缓缓走向我。
刚刚那种古怪的场景就像是个幻觉,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一位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士。
“亚瑟·查德维克。”他朝我绅士地伸出手,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目前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研究原子。听闻好友康特伯爵骤然离世,我特意赶来,祭拜的同时也是想要搞清楚他的死因。”
我愣住了,虽然我不是英国人,但即便如此我也曾听闻过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名号,这是英国最高学府剑桥大学的物理实验室,创建人是电磁场理论奠基人麦克斯韦,目前的继任者则是证明了电子的存在并提出了葡萄干蛋糕模型的汤姆森。
我甚至认为,世界物理学研究的中心便在那里。
科学啊……
我没有想到对方已然能够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进行研究工作,便忍不住抬起头又仔细地看了对方一眼。
只是,这一眼又使得我愣住了。
刚才乍一看并没有看出来,但这一回,不知怎么的,明明两人的五官毫不相似,但我竟然觉得对方竟与被我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年轻水手有三分像。
当然,这位查德维克先生身上有着更特殊、更复杂的气质,我说不上来,大抵是学者的气息吧。
不过,这到底是与我无关的。
我冷眼看着他低下头朝我这个疯子模样的人进行吻手礼,在他的嘴唇即将触及我手背的时候,我猛得抽回了手。
但即便如此,我到底还是稍稍冷静了下来。
垂眸说了一声抱歉,我便坐在着昏暗安静的小教堂中,不愿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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