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雅室中,有侍女上前,弯腰点燃香炉中的浅香。
闻音不知晓这香的名字,但单从一旁荡溢开的柔和而朦胧的香气便能感知得出,这香价值不菲,绝非寻常人家所能享用。
旁边的自称是“掌柜”的年轻男人递过来一杯清茶,闻音接过来,轻抿了一口。
眼前平摊着铺子的账本,做账的人似乎心细的很,每一笔都记得清楚,就连闻音这种此前丝毫没了解过的水平都能读懂。
假设这本账没有造假的话——事实上也应当没有人敢给岩王帝君的账造假。
闻音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大概真的可以拿摩拉去砸潘塔罗涅了。
这家璃月最大的丝绸店铺,几乎垄断了璃月织品的销售市场,每年更有数不清的船只,运送他们的商品销往各国,单说上一年整年的营业额,便有不少于千亿摩拉。
即便刨除昂贵的成本,和无数人工费经营费用管理费用,每年也至少净赚五百亿摩拉。
毕竟,璃月的丝绸等布料,不管放到哪个国家都是最顶尖的奢侈品。
闻音回忆起数十天前的晚上,摩拉克斯漫不经心的姿态,和说出“送你几个铺子”时的轻描淡写。
——不愧是从来没缺过摩拉的人,听戏时要点最红的名伶,遛鸟时要买最名贵的画眉。
后面每年营收千亿摩拉的铺子支撑着呢,这都是资本啊!
而且,这还是他送给闻音的数座铺子的其中之一。
闻音可没有忘记,要是自己接手天璇星,还会附赠那么大一个银原厅呢。
闻音不打算接受天璇星的位置,但是收下一个铺子倒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也算她拼了命换来才的,拿着也不烧手。
此前,闻音身为至冬国愚人众执行官的一员,虽然就职时间不久,尚且没有体会到什么叫无上的权利,但来到璃月这段时间,也作为北国银行在璃月的代行人做了几笔交易,勉强见识了几十亿近百亿摩拉的大场面——
但千亿摩拉,真的没见过。
翻看账簿的那几秒,闻音甚至陡然生出了“摩拉克斯真是大好神啊,我要为他打工打到死”的想法。
咳咳咳,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叭。
闻音心中虽然心思万千,但面上依旧是一副端正,眼神也不带一丝诧异或者是惊喜。
以至于旁边的年轻掌柜,一时竟有些拿不准这位新东家的想法。
先前听说霓裳阁背后据说是仙人的老东家将铺子转托给这位新东家的时候,他和店里的店员都是相当不愿意的。毕竟仙人在铺子一天,就鲜少有同行或是对手敢来铺子撒野,就连璃月七星的办事人员也向来客气。
而这位新东家,相比之下到是全然的无名之辈了。还是掌柜有些许不为人知的渠道,才打听出,这新东家和璃月港的新贵——北国银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可能就是北国银行的幕后老板。
由此掌柜才稍稍心安,觉得新东家大抵不会任由霓裳阁败落,应该会好好经营这家店铺的吧——
但此时,见到新东家如此冷淡的做派,掌柜心下又难得生出几分惴惴。
房间内没有人开口。闻音老神在在,并不出声,也不觉得气氛尴尬,但是年轻掌柜拿不准老板的心理,背后浮起细细密密的薄汗来。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温言细语地询问道:“东家,您觉得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却见新东家沉下眼睑,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兴味,素色的指尖抬起,又停于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掌柜
不明合意,但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但是他的眼角余光仍然在观察东家的表情。
看东家微微挑起眉,像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再然后目光一顿,唇边也扬起一丝淡漠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却像刀子似的,锋利得像是能割破人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儿,能叫这位喜怒不行于色的东家露出这副模样?
掌柜的有几分猜想生在心头。
霓裳阁东家换人这种事,璃月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中没谁不知道,那么大的一块肥肉放在眼前,谁能不心动呢?
“走吧,有贵客来了,我们下去迎迎。”
新东家悠悠闲闲地起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折扇,扇面合拢,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语气倒是十成十的懒散和闲慢。
仿佛来砸场子的那人——全然不被她放在眼里。
明明是个年龄看上去还要小自己几分的年轻姑娘,处事作态却自带一份风流态度,眼底的冷光更是叫人心惊。
掌柜顿时压下眼底思量,侧身为自己的东家让出道路。
他的头垂得极低,目光也只压在东腰间,丝毫不敢越矩再往上看。
是以,东家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确信自己捕捉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
东家看似朴素的长衫之下,寻常商人都用玉佩压袍的位置,坠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神之眼。
那神之眼光晕流转,甚至有丝缕冰霜盘旋其上,一看便不是寻常市井可以见到的仿制品。
他心底思绪分转,做出决定来不过是一秒——
“东家!”
掌柜骤然出声。
闻音脚步一顿,斜睨来一眼,眼尾薄而凌厉地向上挑起,看起来倒像是个冷厉薄情的面象,但是那异常姝艳的五官还是能叫任何人眼前一亮。
却见眼前掌柜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
说实话,这位掌柜五官只能说的上是平平无奇,只一双眼睛,仿若星辰般明亮。
而现在,他就用这双眼睛恭谨地看着闻音,视线丝含了一丝灼热,又仿佛是万古不变的清波。
“前些日子店里新得到匹举世无匹的料子,已叫人做成了成衣,东家不妨先瞧瞧,合不合您的眼缘?”
天璇星的位置,已经空置数月了。
以天权星为首的其余六星,已经数次向帝君遣送信函,希望他老人家尽快择定新的天璇星人选。
天璇星主掌八门之中的银原厅,几乎可以说是七星中于金银一途中最为有话语权的存在,虽然在璃月其他事宜上,权利稍显薄弱些,但如今璃月大小事宜全部由帝君决断,分到其他七星手上的权利本就不多。
是以,天璇星的位置,几乎引得全璃月港的商人心思都躁动起来,看似平静的的水面之下,是无数暗潮涌动的水泊。
即便已经身居璃月七星的大人物们,也对这一个位置的归属有自己的决断。
谁不想要更多的摩拉呢?谁不想要更尊崇的地位呢?谁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永享权利和金钱呢?
只不过有的人虽然有私心,但抑制得住罢了。
而在璃月的暗潮已经因为天璇星的归属迟迟不定而快要压制不住的时候,在整个璃月都排得上顶尖行列的霓裳阁,传出了易主的消息。
每年流通千亿摩拉的交易,商铺分店遍布七国的霓裳阁,算得上是璃月港中鼎鼎大名的巨擘,单从利润体量上而言,比起飞云商会都不落下乘。
更有传闻,霓裳阁的前任老板是某位仙人,
实力神通广大,连璃月七星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问好。
眼下天璇星未定,霓裳阁换了新老板,是否也是帝君的属意,为了后面任命新的天璇星铺路?
没有谁在这样的消息下还坐得住,璃月港在长久的沉寂之后,终于迎来了一场巨大的浪潮。
商人们各显神通,打听着来自霓裳阁的消息。
但霓裳阁那位如今不过是弱冠之龄的掌柜,长袖善舞,处事圆滑,将一切探问的目光连同对这家店铺的质疑和挑衅,全隔绝在木质雕花的大门之外。
直到今天——整整一个月后,终于传来了新的讯息。
半座璃月港都闻风而动,大人物们或亲身上阵,或派人打前锋,都将贪婪或者垂涎的视线放在了霓裳阁上,也放在了那位仅仅身着一身朴素青衫突然出现在璃月街头,据说尚是稚年的新任东家身上。
——不排除风险,但风险总是跟收益并行。怕承担风险的商人就待在后面,所有丰盛的回报自然也跟他们无关,而那些胜券在握的冲在前面,要么得到鲜花和权势,要么坠在污泥里。
自古都是如此道理。
而此时,距离那位新东家出现在璃月港街头不过半个时辰,前来拜访的商贾名流已经快要坐满霓裳阁的大厅。
这种不请自来的做法其实是相当失礼的,但是来客大多是璃月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即便伙计们心有不满,也不能对这些贵客做出什么更失礼的行为。
到最后,伙计们甚至不得不对只是日常采购的客人或者是他国行商解释道歉,说今日霓裳阁不再接客了。
而他们之中有些人听闻事情源末,即便进不去大厅也并未离开,而是挤挤挨挨站在大门之外,眺望着里面的景象。
倒是一片人声鼎沸,门庭若市的喧闹。
日头正盛,但没有人想要离开,外面甚至有人抻长了脖子,看向里面大人物的言谈举动——
华丽而绚烂的丝绸布匹之间,一位位璃月港风头正盛的大商人带着家丁,抬着礼物,含笑而立,更与身边的同僚谈笑风生。有的更是一副儒商打扮,行止端正,端的一派光风霁月的雍容形象。
但是互相对望间,都能从彼此眼底发现一丝势在必得的暗光。
倒也有的人,瞧上去松弛而自在,笑眼弯弯,举重若轻,仿佛自己并非是为霓裳阁泼天的富贵而来。
热茶已经上过一轮,客人们互相交换消息的谈话也已进行大半,但本应该早就收到消息,出来迎接贵客的东家却依旧不见身影。
有些急躁的客人已经怒斥身边的伙计,言辞急躁而不满。
“怎么回事?你们的消息竟传的这样慢?叫满璃月港的大人物,甚至是瑶光星老爷都在这里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霓裳阁的新东家礼仪欠佳,才做出这等失礼的行为呢!”
伙计讷讷应答,不敢回声。
被提到的那位“瑶光星老爷”,正在跟其他几位贵客交谈,似乎并未分神。
外面大门外,也随即传来几道大声的议论。
“这般轻慢几位大人物,确实是失礼——”
“这位新东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这般无礼?不会是什么好运得到祖辈财产的乡野小民吧?”
“那倒不知。总之,可以看得出言行欠佳,未曾得到过什么好的教导——是该让瑶光星大人好好指点一下。”
众人吵吵嚷嚷之间,忽然听得檐上铜铃发出一串轻响,接着仿佛是有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此地,明明并没有什么人出现,场中的空气却骤然一紧。
一同缩紧的,还有大部分人的
心。
那种压力并不强烈,但却丝丝缕缕地缠绕上心脏,随即蔓延周身,仿佛是人类的天性在做出预警——
嘘,快跑!
位于权势顶端的可怕的猎手,就要来了。
场中倏然一清。
随即便听闻,一道似是含笑,尾音却冷而锋锐的女声,遥遥从众人头顶传来。
“我虽来璃月不久,倒也听闻,拜客前需遣人上门拜帖,主家接下,方为璃月正统的拜客之道。诸位无贴自来,倒算的是独一份的目中无人,不把霓裳阁放在眼里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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