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苏醒并不是巧合,而是受到了某种熟悉却微乎其微的召唤。
暂时潜伏在季南身体内,以人格形式存在着的‘它’在‘核’的滋养下苏醒。
就像在行走的过程中闻到一丝血腥味,低头一看,这地方怎么有自己的一滴血呢。
于是‘它’蹲下来看。
而‘核’对此毫无不知情,它甚至认为这人类就是个饥不择食的傻子,自己身躯中蕴含的能量怎么可能是区区人类能承受得住的?
就算自己毫无作为,她也会很快爆体而亡。
但这样就没意思了。
比起被自己蠢死,它更希望亲手杀死这个人类。
血肉碎块散布在整个空间的模样也不错,像有些人类所说的烟花一样……它认为自己没有理解错,应该是一样的。
将自己的同类炸成碎片,看来人类也不是无聊到底的生物。
可是好不容易才又等到一个来到此地的人类。
它特意将自己所在的位置与大世界相隔开,让大多数经过那条路的人类留在里面,目的就是为了筛选。
筛选出最有意思的那批,将他们脸上的冷静自持催毁,露出恐惧的表情。
它乐此不疲。
每次回忆起他们最后的表情,都让它心旷神怡。
要不是那个家伙,自己早就将里面的人类全部屠杀殆尽了。它有些不悦地想。
胸膛中荡漾起粉色的烟雾,荒芜空寂的一片白色中也逐渐映出同样的颜色,这让它连同整个世界看起来更加迷幻。
这个人类是有史以来坚持最久的一个。
最冷静、最无畏,也最让它想破坏。
它想把美丽的东西打碎,将完整的东西撕成一块一块,比自己还要细小的碎片。
季南扔在下落中,她闭着眼睛,表情却没有半点恐慌。
为了看到她裂开的模样,它决定‘仁慈’一点,准备控制季南体内那部分躯体,让能量不要溢散的太快。
然而它却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
……怎么回事?这个空间是它所创造的,按理说一切都应该在它的掌控之中。
那块晶体早就被季南消化,化作她身体的一部分。
似乎是察觉到不对,彩色的棱锥加速下坠,急速追赶正在下落的季南。
却在‘季南’睁开眼的一瞬间停滞。
‘核’操纵棱锥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连带着空间中所有棱锥一起。
它看到了,那双刚刚睁开的黑色眼睛。
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泥潭,任何存在都不能在其中生存,比世界夹缝还要黑暗的存在。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眼神。
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
它在其中感受到一丝……在诞生之前最熟悉的味道……
而自己就是在那种气味的环绕中诞生的。
当初刚出现在这个世界,懵懂的它曾找寻过无数次,却再也无法回归母神的怀抱。
没错,它称之‘它’为母神。
人类将生出自己的存在称之为母亲,可它认为这个存在不能彰显‘它’的伟大。于是它在人类的记忆中挑挑拣拣,找出了一个词——神。
至高无上的存在,神掌握这世界的一切命理,一切规律,随心所欲。
只有这个词才配得上……只有这个词才配得上!
特异点中的普通怪物不会有这种体会,一个公司的老板站在清洁工面前,清洁工大概率认不出来,但公司的高层一定都认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比喻,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低级,丑陋,只能作为眷属被本能支配的
怪物,它们不配知道母神的存在。
所以精神科的医生才敢上前劝阻,才送了命。
那里是一切异常的诞生之地,孕育奇迹的地方。
而她,区区一个人类!她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味!
怪不得……怪不得……
刚刚季南被地刺戳伤时,它间接地通过地刺吸食了她的几滴血液。
怪不得她血液中的能量比普通人类高上不少。
难道她曾经到过那个地方?难道她获得了母神的眷顾?
无论哪个,都让它感到愤怒。
红色,鲜血似的色泽在它胸腔中涌出,像在水中源源不断地倒入墨水,那红色不断地蔓延,逐渐将整个人形染成深红色。
在红色在本体蔓延的同时,整个世界中的粉色也开始加深,最终与那人形的颜色相趋近。
危险,警告,与人类血液相近的颜色充斥整个视野,这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心里压力。
前提她首先得是个三观正常的人类。
凭什么!区区一个人类,她凭什么!
玩闹的心态已然不见,被愤怒支配的它只想将这个亵渎自己母神的人类大卸八块。
它甚至都不去纠结自己为什么感应不到她体内的那一小部分躯体。
就算察觉到了它也不会如何,它有足够的自信,因为这里是它的地盘。
深红色的人形挥挥手,数以万计的红色棱锥便凭空浮现在季南的四面八方,即使季南正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它们也能稳当当地停留在与季南相对静止的位置。
梦幻般的色彩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椎体顶端渗出的点点红色液体,星散散滴落到底下,滴落在季南嘴角。
那是它的愤怒。
它要这人类被万箭穿心。
椎体向着季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期间,季南始终没有动作。
哦不,或许是有的,‘它’微微皱了下眉头。
‘它’可以感知到构成这世界的力量,虽然低级,但确实与自己同源,‘它’应该能随心所欲的操纵才对。
然而‘它’在下落的过程中尝试了三次,空间的归属权始终无法转移到自己手里。
与精神值跌低时的附身不同,‘它’作为人格降临在这个人类的身上,是这人类的身躯在禁锢自己,而不是自己在禁锢着她。
主次颠倒的感觉让它有点不高兴。
而这个空间的支配者在干什么?
鲜红色的椎体已然逼近到‘它’眼前。
人类是很脆弱的存在,失去的部分无法复原,失去嘴巴就无法表达自己,失去眼睛就无法看见,身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凡随便失去一个或几个都会死,红色的液体流的多了会死,失去头会死,甚至看到自己都会死。
而面前这些椎体会把这人类的身体穿出几个洞,身体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被破坏,红色的液体会流失殆尽。
原来如此,它想杀掉这个人类。
这可不行。
如果要让这个人类死的话……必须死在自己的身体里。
必须,没有别的选项。
被束缚在人类的身体中后,‘它’对情绪的感知更为直观。
很少面对的‘它’几乎对这种情绪毫无自制力,可现在不行,‘它’现在能进食的部位只有一张嘴巴,而嘴巴咬人会痛。
明明一开始还好,可不知为何,‘它’开始讨厌疼痛了。
第一次感受到疼痛时,‘它’看见了她。
可第二次没有。
这个负反馈顿时让‘它’兴趣全无。
但‘它’会找到她的,终有一天。‘它’
想。
如果有一天能找到……
如果有一天能找到……
高兴。
高兴。
高兴。
嘴角不断上扬,堪称疯狂的笑意在季南脸庞上蔓延。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它’将唇角的红色收入口中。
随心就能调动的肢体已经不在,像控制身体般能随时发动的能力也不见踪影。此时‘它’能调动的只有脸上的五官,两只胳臂两条腿,以及勉强能打死几个龙套的力量。
还有两个比较有趣的小东西。
相当于顶级富豪一下子堕落成街边乞丐,但即便是乞丐,也能轻松捏死一只蚂蚁。
此时,身为空间主宰的它感觉哪里不对,有一股极强能量在那人类的身体中旋转,以几何倍的速度上涨,最终成波纹状溢散出体外。
‘它’一动不动,但周围的棱锥却寸寸碎裂,变成无数细小的晶块,与‘它’共同下坠。
伸手捞了一块晶体碎片,‘它’把这一小块能量送入口中,不假思索地咬下去。
口腔中又被割出几道深深的血痕,几乎快刺破脸颊贯穿到外面去。
“唔。”
好痛。
‘它’捂住嘴,咸涩的滋味在味蕾蔓延,鲜血从指缝中一滴滴流出。
口腔黏膜是非常脆弱,且神经密集的地方,很显然‘它’不知道这回事。
比手骨碎裂还要痛,比之前咬自己要痛,痛得多,痛出生理性的泪水,即便伤口很快愈合,那刺痛依旧在神经中震荡。
‘它’将这一切都推给顶上那个人形物体。
漆黑眼眸中还泛着点点泪光,但此时那眸子中正酝酿着巨大无比的杀意。
于此同时,‘它’掉落到空间的尽头。
这空间是一个循环结构,也就是说,掉到最底下的物体会在最上面重新掉下去,如此往复,直到空间的主宰让其停下,或者一直坠落到时间的尽头。
‘它’头朝下,面对着人形物体急速坠落,很快就与对方打了个照面。
此时它没有动作,似乎是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中。
而‘它’已经到了眼前。
一人直立,一人堕落,两者相望。
它听见‘它’说:
“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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