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门可以打开了。
何昭与季南需要去各自的科室,但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分头行动,而是一起前往,原因很简单,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季南佯装无奈般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说自己来自一个很远的城邦,那个城邦并不发达,跟这里比简直能称得上贫瘠。前几个月由于管理人员的疏忽,让一个精神值30左右的人跑出来了,造成大面积的精神值降低。新生的特异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没过多久,那城邦便成了‘它’的摇篮。
而她能逃出来纯纯是因为运气好,她说自己当时刚从一个特异点中出来,感觉不对就直接跑了,从外面马不停蹄地走了十来天才到这。
“我们城邦太小,说我是s级探索者,其实除了能力之外也就那样罢了,还是你们大城市这些靠谱。”
季南又叹了口气,眼中愁虑满满。
“这几乎就是全部,我把能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
这几乎就是全部的故事了,希望你们能相信吧,我觉得编的不错。
“看在我刚才挺身而出的份上。”
不,她其实别无选择,但凡点没这么背自己也不用编故事。总觉得最近脱离掌控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如果可以找个机会做掉他们(阴暗)。
就算是假的,让他们知道这些风险也太大了。
祈求的目光望向众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何昭成为第一个被季南蛊惑的人,她趴在柳陌白背上,不能出声,却止不住地点头。
而廉宗,差点就相信季南编的故事。要不是她最后露出的表情太有目的性,他真的会信以为真。
与季南相处的时间长了,廉宗也慢慢理解到季南的行为模式。
就比如现在,她在用那张人见人爱的脸蛊惑众人,让他们站在她那边。
真的是……
廉宗捂着脸向旁边转去,尽量不去看她。
真的是太管用了。
经过季南一番解释,他们的眼神明显不再那么防备,却也没轻易答应她的请求。
“你之前说自己是新人,那些都是装的?”
柒怀淼问,她的手臂已经被绷带包好,受伤的地方凹陷下去,指尖发黑,看着颇有几分诡异。
“没办法,怕让你们怀疑嘛。”
胡妄:“所以昨天晚上与那怪物战斗的人是你?”
季南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今早到底去了哪里。”
兜来兜去,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实话告诉你们,我去了检验科旁边的岔路,‘核’所在的位置。”
话音刚落,众人沉默不语,半晌,廉宗才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你自己一个人去的?”
他说完,胡妄凝视的对象就变成了廉宗。
“你不是说她早上去检验科了吗?”
廉宗感觉自己舌头有点打结。
“我骗他的。”季南一句话替廉宗解了围。
“里面情况如何?”
“‘核’是个活物,它可以随意操控自己所在的空间,采用物理攻击的方式,但物理攻击又伤不了它。”
抱着博取他人信任的态度,季南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分享出来,这时候说谎对自己没有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那条岔路,通向‘核’所在地的那条,比较难走。那里漆黑一片,任何概念都会在黑暗的侵蚀下不复存在,稍不注意就会迷失自己。”
“特意点没消失,就说明‘核’没被破坏,既然‘核’还活着,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季南:“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
其他人还不知道季南第二人格的事,于是她又向他们解释一遍。
“打到一半我的第二人格就冒出来把我顶替,当再睁开眼你就要对我大打出手。为了让我了解对方的性格,你最好是把她做了什么都告诉我。”
她半开玩笑道:“不然下次我就得在旁边摆个摄像头了。”
胡妄目光上移,看了季南一眼,即便没有恶意,那眼神也是冰冰凉凉的。
他这次倒没什么反应,垂眼眼帘,说:“你想将我的眼睛挖出来。”
季南:?
又是掐脖子又是挖眼睛,她的第二人格指定是有点癖好。
虽然人格性格形成的较为随机,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他们大多是为了弥补童年创伤而存在的,再怎么离谱她也不能分裂出杀人狂的人格。
难道真的是受特异点的影响吗?天知道自己当初只是瞎掰的。
廉宗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摆摆手:“没事没事,好赖还没上手呢,她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差点把我掐死。”
众人并没有给予他同情的注视,而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他精神病发作时的样子,像根绳子似的缠在季南身边,经常说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光是想象,他们都觉得受不了。
所以对于他差点被季南掐死这件事,众人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陌白忽然问:“你接受过‘仪式’?”
季南愣了下,点点头。
毕竟只有经历过仪式才会拥有能力,她没别的选择。
经过这次能力的觉醒,季南愈发确定几年前那场实验与‘仪式’存在某种紧密的联系。
柳陌白没再问,他盯着季南看了一会,便回过头去。
直觉告诉季南他还有未说出口的话。
此时他们到达传染科门口,何昭再三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进去,她不能让其他人染上传染病了,若是运气不好传播开,她还不如死这算了。
而季南选择进入精神科解决自己的第二人格。
推开门,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依旧在桌子后坐着,眼含微笑,注视着来者。
季南将门关上,同样注视着他,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
医生保持着微笑,伸手将口罩摘下。
细长锐利的尖刺从他张大的嘴巴中伸出,向季南的脖子戳去。
季南躲开,那尖刺便扎进了身后的墙壁中。
尖刺像蜥蜴的舌头一般猛地收回,季南的目光从身后墙壁上的窟窿移开,同时庆幸,幸好精神科在二楼,与他们不在同一楼层,否则这么大动静一定会被察觉。
既然他已经袭击自己,那季南也不会手下留情,她根本没给医生第二次机会,直接掐着他的脖子,简单粗暴地将医生按在地上。
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药方拿来。”季南居高临下的命令他。
“不。”医生拒绝了,他笑着,不顾季南越发收紧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报复后的快意,“没有任何一个医生会给你药方……没有任何……”
话音未落,季南手下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医生死了。
医生的态度为什么会发生转变?是针对还是……大概率是针对。
可她没做任何招惹医生的行为。
她惹到了什么东西,且那个东西没死,才能将信息传递出去。
满足条件的东西只有一个——“核”。
可纸条上写:
3、正确的医生……他们是我的化身,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
他们不都是人类灵魂的化身吗?
又或许纸条上的信息都是假的,‘核’只是在混淆视听,但他所做所谓确实对人类有好处,如果只是为了欺骗根本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
一次小小的事件却引出诸多问题,这其中逻辑复杂交错,一时半会无法理清。
不,一定还存在被她所忽视的东西,或者说还没发现的线索。
还没去过的地方有哪些?
药方,还有太平间,必须尽快去这两个地方看一看。
在找到真相前,季南决定就当无事发生。
至于这医生。
死都死了,也不能浪费。
季南没有在科室中拿到药方,而是得到一顿包餐。
吃饱喝足后,季南处理好嘴边的血迹,去一楼找大部队汇合。
他们问季南拿没拿到药方,季南遗憾地摇了摇头,声称里面只有错误医师,她将错误医师杀死后便离开了。
何昭的运气不错,不仅拿到了药方,连缓解症状的药都下了肚,出来后状态明显比之前要好。
“我们去药房吧!”她说。
众人向离开科室的方向走去。
殊不知……
传染病科中,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面含微笑,僵硬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大门,不可名状的液体悄然从弯弯的眼角中流下,像是颗缓缓落下的眼泪。
他脑袋后面,无数眼睛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逐渐遍布医生整个身体。
药方位于一楼,与检验室相反的方向。
一面大玻璃罩将药方与外界隔开,仅留下一个用来拿东西的窗口。
季南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一切,除了面向外面的玻璃,其余的墙壁都是木质的,上面镶嵌了数不清的方格,它们排序的毫无次序,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相互重叠,有的各自一方。
乍一眼看过去像是装中药的柜子,但是毫无规律。
里面没人。
1、太平间和检验室是‘它’的地盘,不要在那里呆太长时间。
季南忽然想起医生留下的那张纸条来。
太平间与检验室是‘它’的地盘,那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地盘咯。
想想白大褂医生对自己的态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季南找了个借口离开。
事实证明季南离开的正是时候。
药房里静悄悄,廉宗轻声问里面有没有人,却没有人回应。众人已经开始在墙壁外围寻找,看看是不是有营业时间之类的限制。
忽然,药房里面一个较大的抽屉自动弹开。
众人眼睁睁看见里面伸出一只胳膊,那手在抽屉旁边一顿乱摸,终于抓到了把手,借力将自己拽了出来。
这场景实在诡异,众人不约而同小向后退了一步,柳陌白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横在身前。
里面钻出来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虚惊一场。
“请将您的药方交付给我,我会为您配药。”
另一边,季南到达本楼层的卫生间内。
这里是中立地区,唯一能得到喘息的地方。
季南坐在洗手台上,闭眼整理起自己的思路。
已知,错误医生与正确医生对立,正确医生谎称自己是人类灵魂所化,实际上则是特异点的‘核’所化,大胆猜测,若人类灵魂就是构成‘核’的元素呢,但那东西对自己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完全不像是对同类……
在一条又一条信息中,季南的思维逐渐模糊缥缈,她在前进的过程中跌进一个大洞,名为
睡眠的大洞。
白山宾馆再加上闵兰31号医院,季南太久没有得到休息,以至于她被睡意打了个措手不及。
季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沉入柔软的黑暗中,仿佛重归母亲的怀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全身。
是在上升吗?
亦或是下沉?
她分不清,方向的概念被混淆了。
但当她睁开双眼,却看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它贯穿整个世界,海平面似的巨大,将梦境划分成两个空间。
奇怪,外面明明没有光。
随后,她在水面那边看到的自己的影子。
先是影子,随后逐渐凝聚为实体,精致的五官被一点点雕琢,黑发在水中弥漫的弧度分毫不差,白皙肌肤在背后深海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
两双黑色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季南伸出手,她也伸出手,季南靠近,她也靠近。
照镜子似的完全同步。
她们明明五指相碰,但季南无法从对方身上摄取任何温度。
你是谁?
季南问。
我是谁?
她也问。
过了几秒,季南看到她上扬的嘴角。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季南觉得那张脸莫名妖异。
为什么要笑?
忽然间,她猛地张开五指,手臂一下子扎破水面,抓住了季南的手腕。
季南一惊,试图挣脱开,奈何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季南竟无法撼动她分毫。
那人笑得越来越大声,整个世界都仿佛回荡着她的声音。
仿佛得偿所愿后的开怀。
你究竟是谁!季南大声问她,她只是拥有与自己相同的皮囊,但却绝对不是自己。
对方没回答,只是像忽然大笑似的忽然停止,又静静凝望着季南,黑色的眼眸中藏匿着季南看不懂的东西。
半晌,季南又看见她闭上眼。
那张脸慢慢向自己靠拢,五官穿过将两人相隔开的水面。
她凑到季南面前。
两人的距离过于近了,季南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与微微颤抖的眼睫,精致到无与伦比的面容让人一阵窒息。
这是季南第一次被自己的美貌震撼到。
随后那眼帘张开。
一双鲜红色的眼睛显露出来。
本来就没多少的旖旎心思瞬间如同泡泡般破碎了。
是‘它’。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南毫无自己是在梦境中的自觉。
‘它’眉眼弯弯,猛地将整个身子穿过水面,扑上来,将季南抱了个满怀。
季南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双臂连同身体都被对方束缚住,她只能被迫用眼神杀死对方。
水面那边空无一物,季南这边的世界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在‘它’的拖拽下,季南与‘它’一起向世界深处沉去。
来自上方的光芒愈发昏暗,季南觉得自己又陷入那温暖柔软的黑暗中。
在完全沉入黑暗的前几秒,她醒了。
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醒,而是在梦境中醒来。
更通俗地说,季南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梦境的主人醒了,那梦境就理应由它的主人掌控。
她试着让‘它’消失,但是没有用,那说明‘它’根本不是梦境的产物。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逐渐泛起刺目的红色。
季南安然无恙,而‘它’的身后插着一把狭长的匕首。
鲜血不断从伤口、从‘它’的口鼻中涌现,红色伴随着血腥气围绕二人。
‘它’放开季南,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甚至连眼眶都红了一圈。
季南搞不懂‘它’在委屈什么,也没兴趣搞懂,反手将那匕首抽出来,在正面给它补了一刀。
更多的血腥味弥散开。
第三刀下去,‘它’的眼中染上不一样的色彩,像是愤怒。产生愤怒的同时眼泪也分泌出去,竟奇迹般的没有融入海水,而是成珠地在浮力的作用下向上飞。
要不是‘它’的表演,季南一辈子都无法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
在有‘它’存在的梦境中停留时间过久,季南开始恍神,模糊间,插入胸膛的刀子连同自己手一起被握住,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季南的脖子被‘它’的另一只手正面禁锢,她以为‘它’要杀死自己,但是没有,‘它’只是将自己的脸凑上前,和季南交换了一个充满血腥气的吻。
不,这根本不是吻。
‘它’在啃咬,力所能及地啃咬一切能触碰到的地方,舌头或是嘴唇,鼻子或是脸颊,被触碰到的地方泛起痒意,亦或是痛楚。
以‘它’的智力水平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是亲吻。
这番行为彻底惹怒了季南,她尽全力操控梦境,召唤出任何能让‘它’难受的东西,菜刀,电锯,什么都好。
在季南彻底杀死‘它’的那刻。
她终于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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