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用游客的身份通关,奈何这只是一种奢望。
此时的季南还是过于保守,拘泥于表世界中‘普通人’的身份。
不过她很快想通,用游客的身份冒险与用员工的身份冒险并无差别,她的最终目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员工身份反而能收集更多游客无从得知的信息。
于是季南坚定的摇了摇头,在工作人员疑惑的目光中解释道:
“我弟弟不仅脑子不好,身体也差着。他小时候偷跑出去,回来后高烧一场,运气好保住了命,但之后受点冷风就会发烧。房卡马上要到期了,聚集地虽能住人,可终究不是个有房顶的地方,我估计他受不住。”
工作人员狐疑地盯着她口中‘弱不经风’的傻弟弟:
“真的?”
傻弟弟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怎么看都不像风一吹就倒的体质。
季南丝毫没有停顿,惆怅道:
“都是我逼着他练的,花架子罢了,只能提升些运动能力,练得了外练不了内啊,肌肉可阻止不了风寒。”
看她这么坚定,工作人员忍不住怀疑起自己:
“真的?那就这样吧。”
他又说:
“你可要考虑好,一旦成为工作人员可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当然。”
季南坚定点头。
不过她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人怎么话这么多。
与季南聊了会天,工作人员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说实在的,我不赞同你的决定,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虽然我也没权利干涉……”
话还没说完,门口急切的脚步声咚咚作响,刚才那个同事一把拉开门,露出张恐慌到扭曲的脸。
他半边身子遍布泥泞,陷入窗外的暗色中,像是被什么怪物抓住了,光是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河水……河水确实发生异变了。”他气息凌乱,像个被不停吹鼓又放气的气球,不断地颤动。
“有人……有人……”
他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含糊不清,另一个人有点急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季南眼珠一转,她好像知道是什么意思。
被自己打晕的那群人,是不是还在那躺着呢。
“有很多人……躺在河附近……异常马上扩散到那了。”
“什么人?活人还是死人?”
“不,不知道。”
刚刚与季南聊天的工作人员掏出通讯器,在上面按了两下,这次他打通了:
“这里是绿帽,河水那边是真的出现异常了,我们刚探过,那附近还有不少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你们能不能出来解决……”
还没等说完,对方就切断了通讯。
季南猜测对方应该是黑帽工作人员。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听着通讯器那头传来的忙音,绿帽工作人员手背上的青筋顿时暴起,吸气又呼气,深呼吸了好多下才抑制住把通讯器摔碎的。他有点崩溃了:
“这群带黑色帽子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光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威胁,如今到了用到他们的地方却不知所踪,真不懂为什么要给这样一群人安排专属宿舍,吃白饭的吗……”
无人在意的另一边,季南眼中无光,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将一切尽收眼底。
解决河水异常应该是一份相当危险的工作,不然他们也不会慌成这个样子。
把危险都交给别人承担的感觉可真好啊。
同一时间。
某个破旧的宿舍楼在一片空地中伫立了不知多少岁月,它旁边没有其他宿舍楼,只有同样扎根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野草与——一圈两米高的围墙。
锈迹斑斑的铁门封上唯一用于进出的口子,拳头大的铁锁在微风的吹拂下毫无动静。
若不是一间房间的灯还亮着,它似乎就真的是栋无人居住的废弃楼。
那里离大门最近,是接线人的房间。
两个黑色的帽子在桌上凌乱地摆放。
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沉默着放下通讯器,颤抖着嗓音告诉她的同伴:
“又来了,它又打电话来了。”
“这次说的是什么?”
“它说河水那边的异常是真的…旁边还有不少失去行动能力的人,让我们出去解决……如果电话那头的是人不是它怎么办,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她的同伴安慰道,“它已经诱惑过我们很多次了,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引诱我们出去,但每次出去后迎接我们的是什么呢?”
他眼神一暗:“等待我们的只有毫无价值的死亡。”
“你说的对,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条命。”她看着窗外的黑暗低声喃喃:“我会把这条命用在有意义的事上。”
另一头,季南这边。
“要不……”半边身子被泥泞抓住的人讪讪开口,“要不,我们打电话给蓝帽工作人员吧,我听说他们可以对黑帽工作人员直接下达指令。”
蓝帽工作人员?她好像没在住宿楼外见过这个颜色帽子的员工。
能对其他工作人员直接下达指令,地位很高喽?
“这么晚了,他们能接电话?”
“应该可以吧……”
抱着试试的态度,他又拨通了另一个通讯号,交谈后,他的面色更阴沉了几分。
“那边建议我们撤离,说什么……黑帽工作人员不能在夜晚执行工作,他们过去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可,可那附近还有很多人呢,咱们撤离了他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他咬着指甲左右踱步,“去救援?我们可以做到吗?我们有那个能力吗?要不直接撤退好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现!”一反刚才有些唯唯诺诺的模样,他有些激动,“说不管就不管了?你这样晚上能睡好觉的?”
季南听的头疼,开口打断了他们堪称浪费时间的争论:
“撤离还是救援?”
他们一时愣住了,看着季南说不出话,于是季南又说了一遍:
“撤离还是救援?你们做个决定。”
沉默蔓延了五秒,季南双手一拍,道:
“如果你们做不了决定,那就我来。”
她说: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至于行不行那是试过之后才知道的事。”
只要干了活,成为绿帽工作人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最好能在这次救援行动中打出名声,与蓝帽工作人员搭上线最好。
总觉得蓝帽工作人员知道的要比其他工作人员要多一些,关于……常玉生态园的真相。
不一会,警铃声响起,楼里的所有人都被叫醒了。他们一脸懵逼地听着河水发生异常的紧急通告,一脸懵地接受任务分配,然后一脸懵逼地去执行。
几个人负责通知其他住宿楼和各个聚集地,让他们时刻注意事态发展,随时准备撤离。
被叫醒的人也包括已经进入游客宿舍楼的廉宗等人。
在被叫醒之后,他们才发现廉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睁着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介于廉宗之前的性格,他们并没有太关注他那双不太合乎寻常的眼睛。而如今他们才发现这双眼睛竟然能如此的……不像人。
不像是眼睛,更像是两颗冰珠,被人用某种方式残忍地方式镶进眼白,死气沉沉地呆在那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融化了。
廉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廉宗?”
胡邵小心地叫他,其实胡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小心。
听到自己的名字,廉宗没什么反应,依旧直挺挺地躺在那。眼珠散发出来的寒气遍布全身,徐徐地冒着凉气,若不是知道他没死,胡邵就要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一具尸体了。
就在胡邵想再叫他一声的时候,廉宗冰蓝色的眸子猛地转过来,直冲着他。
胡邵被吓得直咳嗽。
“我们该走了。”柳陌白面无表情道,他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廉宗没有回应,冰蓝色的眼珠在房间内转了一圈,随后猛然暗淡下来。
被抛弃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他轻嗯一声算作回应,翻身坐起,第一个向大门走去。
剩下的人全部被分配到救援组,也包括季南和她的傻弟弟。
离得越近,那股香甜醉人的味道越强烈,季南缩在人群后方,深吸几口气。
而一旁,遮住一半脸的某人此时正淡淡地撑着那双美人眼左看右看,扫了几圈后,最终还是定格在唯一认识的人身上。
此刻他已经穿戴整齐,作为一个完美的一架子,普通的白t在他身上都能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长至脚踝的头发被季南削去,不过她也没那么狠心,只剪去了一半,剩下的则扎成低马尾,晃晃荡荡地飘在腰后。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某人被迫带上了口罩,季南自己也是,但仅露出的半张脸也足以吸引他们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了。
人群似乎让他不适,他紧紧地贴着季南,仿佛没有安全感的雏鸟,即使季南避开,他也会再凑上去。
虽然毫无危险,但被一个起码高出半头的男人贴贴,讲真,有点烦人。
“看!那是什么!”
光线不足,树影在众人眼底若隐若现,附近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它们似乎也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枝叶繁茂的树林里,有一个影子与众不同。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季南看的清楚。
那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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