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香织在陪五条悟打排球——由于五条悟过于麻烦的个性,学校里几乎没有人愿意配合五条悟的兴趣,只有香织,虽然也会对五条悟表达不满,但大多时候其实是顺着他的。一边抱怨一边顺着,因此被人私底下评价为“傲娇系”。
对此香织本人并无所觉,她之所以搭理五条悟,也是因为校园生活过于孤单,唯一的同级生还老出去做任务,导致教室里经常只有她一人。
五条悟虽然也身兼重任,但是任务对于他而言实在太过于简单,因此经常在1个小时内就完成,还喜欢甩掉过于简单且不感兴趣的任务给后辈、压榨后辈,因此时间上反而是最最充裕的。
其实硝子的在校时间是最长的,但是她越来越宅了,喜欢窝在医疗室做实验,对于五条悟各种无理取闹总是能冷漠地拒绝。
香织本人并不擅长球类运动,因此基本上是在球场上狼狈地跑来跑去,没跑几下就觉得疲乏,想要放弃,五条悟却一个劲儿地激将:“这就不行了吗?这样怎么当术师啊,体能也太差了,这样下去,只能当远程法师了哦……”
“我本来就是个远程系。”香织不满地道。
五条悟用力地打来一个球,是完全不考虑同伴是否有能力借住的刁钻角度,结果差一点砸中了路过的狗卷棘小朋友。
“明太子。”
香织意识到身后小朋友,想要转身去救时已经太慢了,狗卷棘小朋友眼睁睁看着球朝着自己的面门而去,只好开口:“停止吧。”
那个球像是打中了看不见的屏障一样,停止了抛物线运动,直直下坠。
这就是咒言术。
香织看着六七岁的幼童两眼放光:“好厉害!”
狗卷棘小朋友的表情却很淡定,“金呛鱼弹慌酱。”稚嫩的嗓音沙哑变调。
香织想到之前老师上课时讲过,限制咒言师持续发力的一个因素,就是咒言会让人嗓子沙哑甚至于失声,连忙掏出口袋里一直准备着却从未派上用场的薄荷润喉塘,递给小朋友。
狗卷棘:“生筋子。”
虽然香织听不懂饭团语,但是看着他快乐吞糖的模样,心想应该是高兴的意思。
然后香织就去跟五条悟理论,“你打球跟杀人一样干嘛?还有你那个角度,根本没想给我接吧?看我跑来跑去很高兴?”
五条悟:“是你太没用啦,那个角度稍微灵敏一点就能接。”
“你还要怪我?以后不陪你玩啦。”香织很生气,让他一个人闷出蘑菇来吧!
五条悟连忙讨饶:“不要啊,虽然你玩的很烂,但是聊胜于无嘛……”其实是除了香织压根没人陪他玩。
香织更生气了。
狗卷棘看着据说也是咒言师,却话很多的香织,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狗卷老师跑过来,打招呼:“喂,小棘——”
“海带。”
狗卷棘的父母似乎挺忙,经常需要狗卷老师这个叔叔帮忙带,不过小棘很乖,带起来倒是并不麻烦。
对此狗卷老师的解释是:“毕竟咒术界咒言师家族只有这一支,但凡碰上跟咒言有关的麻烦,就得我们家的人出马,自然不会太过于清闲。而且,对于民间咒术师、诅咒师来说,使用咒言、符咒是最容易的一件事,尽管他们的咒言术很不入流,往往需要符咒的加持。”
符咒的加持……
香织想到最近发生的恶件似乎都有符咒的踪影,尽管大部分的事件里符咒都有被销毁,但多少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比如处于事业上升期的中年男子突然跳楼,死的时候脑门上贴着符纸,虽然事后符纸有被回收,但第一拨目击者里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香织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突破口,就问抱着排球走过来的五条悟:“东京符咒店确实只有3家,还被你端掉了一家,是吧?”
“是啊,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如果有新增加的话,窗口一定会有所发现的。”五条悟道。
“那我要去看一看了。”香织说完就去跟狗卷老师告假,因为这也算是任务的一部分,所以请假很顺利。
五条悟很感兴趣地跟上去,“怎么了,有线索?”
因为担心碰上货真价实的诅咒师打不过,香织带上了五条悟。
她先去了供货给大家族的符咒店,虽然店主的态度很糟糕,但是她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五条悟也说:“如果他们是诅咒师的话,大可以利用身为进货渠道的便利,加害需要大量符咒的窗口和辅助们,而不是坑一些无关紧要的普通人。”
“那剩下来需要调查的就是……”
那个店主疑似跟五条家有仇,对五条悟态度很恶劣的店了。
店主初本勇依旧留着山羊胡子,依旧看起来肾亏,他在看到香织后愣了愣,“这么快就把之前买的符咒用完了?”
香织解释:“我想要了解一下,最近都有什么人来你这里买符咒。”
初本勇一边打量着香织,一边斟酌地道:“还能有什么人,窗口和辅助监督呗,毕竟除了这种本身没有多少实力的人,谁会需要用到符咒呢,难不成是大名鼎鼎的五条大少爷?”
香织继续追问:“难道就没有非咒术界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初本勇皱眉,“难道你是怀疑我跟诅咒师有勾结?”
“那倒也不是……”香织慢条斯理,“就是想知道,您会买符咒给普通人吗?假设那个普通人刚好生活中有困难的话……”
初本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为什么要买东西给普通人?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解决之道,就算用上符咒也不会获得幸福,只会被诅咒。你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的话赶紧走。我店虽然清闲,但我没闲到陪你找茬。”
香织只好撤退,然后出门之后问五条:“那个初本勇,你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顶多三级咒术师的程度,跟伊地知差不多。”五条悟笑吟吟,“不过,他刚才爆发了杀意哦,估计因为我在场所以没有动手吧?明智的决定。”
因为五条悟在所以没动手,这意味着香织如果落单,就会面临危险。意识到这一点的香织,缩短了自己跟五条悟之间的距离,几乎是挨着他的程度,还捏住了五条悟的衣角。
五条悟瞥见香织的这个小动作,嘴角微微翘起,“既然害怕的话,就不要管这件事了。”
香织坚定摇头。
“你跟禅院修的关系这么铁?”五条悟纳罕。
香织还是摇头,“单纯无法接受案子就这么没头没尾地放着罢了。而且这是狗卷老师交代给我的任务,只要不查清楚每一起事件的原委,就总感觉有事情没做完。”
“那香织你……”五条悟眯眼笑,“还挺适合当侦探的呢。”
“侦探还是算了,”香织心有戚戚,“我要是有那些侦探的推理能力,现在肯定已经找到真凶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是哪儿,只能忍受挠心挠肺的痛苦。
“那边好像有可丽饼呢,”五条悟突然指着远处说,“我去买两个,你要什么口味的?”
香织眯起眼睛也看不见五条悟所说的可丽饼摊子,“草莓巧克力。”
五条悟闪身消失了。
然后没多久,初本勇就出现了,手持着符咒接近香织,香织被贴了一个正着。
初本勇轻描淡写:“不要动了。”香织瞬间僵住,不再动弹。
初本勇自
言自语般地呶呶不休:“与其帮助世家的杂碎们,不如帮助诅咒师。这些符咒只有在值得帮助的人手上才有价值,放在杂碎的手里,就只是杂碎……话说,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帮助杂碎呢?”
香织瞪着初本勇。
“也是,你是咒术高专生,自然会成为世家的走狗。可惜,可惜。”初本勇看着香织叹气,“我只好送你早登极乐了——自由地穿过马路吧,樱井香织。”
香织并没有告诉过初本勇自己的名字,但是显然初本勇早已经取得了她的信息。
香织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朝着不远处的马路过去,并且在红灯闪烁的时候……
停了下来。
以为香织会横穿马路并且被车撞死的初本勇:“?”
香织看向初本勇身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手持双份可丽饼的五条悟:“你就这么肯定你的破符对高专生有用?”
初本勇浑身僵硬,嘴却还犟,“不可能,她连术式都没有,还得借助符咒,怎么可能会……”
“你有没有想过,她体内的咒力比你贴的破纸要强呢?”
初本勇也是一名咒言师,不过实力远不比不上狗卷家的人,因此还得借助符咒来提升咒言的效果,但即便如此,他的咒言也没能突破香织的防线。
香织在被贴上符咒之后不动了,仅仅是因为她以为这是定身符咒,实际上并不是,这是言灵加强符。
初本勇被五条悟提领回了咒高专,已经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家的加茂阳斗无奈摘帽叹气:“年轻人,能不能不要增加大人的工作量?”
初本勇帮助诅咒师自然是要被问责的,而审讯者又是加茂阳斗,后者有着名为“赤血蛇群”的招式,能让自己的血液像无数细蛇一样在他人血管中游走,是一种令人胆寒的酷刑,除了会让人的身体遭受折磨之外,对心理的影响更是隆深,足以提高审讯的成功率。
在加茂阳斗高效的审讯下,初本勇很快就交代了,原来他一直在帮助女性诅咒师团体“duchess”。
初本勇:“她们才是能让符咒变得有价值的人!”
并且初本勇还会给需要帮助的普通人以符咒(多数是可怜的女性),而那些通过符咒做出现代社会法律无法容忍的事情之后,往往也会被duchess吸纳。
最近一次买下他店中符咒的是名为久堂菜奈的主妇,久堂菜奈通过符咒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之后被duchess吸纳。
加茂阳斗用手盖住眼睛,“你们在搞什么啊,把普通人吸纳进咒术组织的意义是什么?”
“像你这种世家子懂什么,普通人更需要咒术的帮助!”初本勇呐喊,“凭什么最应该获得帮助的人两手空空!”
虽然初本勇声音很大的,但能提供的情报却不多,他接触比较多的duchess是名为“野村玛利亚”的女性,特征是红色长卷发。
至于领头是谁,有什么特征,初本勇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起初加茂阳斗还以为是初本勇不够接近组织核心,结果他通过对方的神色判断道:“被下了束缚吗……”
另一边,禅院修在听到野村玛利亚提到“boss”的时候,下意识问了句:“boss是个什么样的女性呢?”
野村玛利亚反问:“谁告诉你boss是女性?”
“可是……”禅院修睁大了眼睛,“duchess不是女公爵的意思吗?”
野村玛利亚:“也可以翻译成‘公爵夫人’。”
“那样不就是……”禅院修欲言又止。
年轻的禅院修担心别有用心的“公爵”会利用“公爵夫人”们。
野村玛利亚笑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
的事,boss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希望这个世界的人能自由地使用咒术来帮助自身。”
红色蘑菇头,年幼的野村玛丽也说:“boss大叔人很好哦!还会给我买草莓糖葫芦!”
禅院修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他身为男性却在全员女性的团体里,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便也不再加以置喙了。
禅院修的母亲也是被duchess曾试着招揽的一员,她从野村玛利亚手中购买了足以杀死丈夫的毒-药,却迟迟不敢动手,最终被本就暴力倾向的丈夫发现,险些被打成瘫痪。
这就是禅院修之所以会认识野村玛利亚的前情。
一心查案的香织自然无法得到这些内情,她此刻正在颓丧中,同时教还在读小学的狗卷棘写作业。
不久前狗卷老师去开教师会议了,留下小棘和两名学生。
狗卷棘小朋友似乎不是很擅长写作文,痛苦地抓乱了头发。
七海一看题目,就放弃了辅导,“这种充满希望的题材,不适合我这种找不到人生价值的人来教。”
题目是名为“梦想/愿望”的命题作文。
香织看小朋友这么烦恼,就道:“‘梦想’这个词太大了,小棘可试着写一写自己的愿望,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的话,可以先列一个愿望清单。”
狗卷棘点了点头,“鲑鱼。”随即开始列表,表单越写越长。
香织发现狗卷棘愿望清单第一条竟然是“某天能正常说话、和朋友聊天”,一瞬间,她心疼了起来。
香织:“其实你可以试着说一些普通的,肯定不会出错的词汇的。”
“木鱼花。”狗卷棘摇头。
为了更清楚地表达自己,狗卷棘在纸上写下:害死过小狗狗。
看着狗卷棘略显难过的表情,香织只能沉默地摸了摸小朋友的头。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已经知道咒言威力的香织推断,可能只是跟小狗说了“睡吧”之类简单的台词,就导致了小狗的永眠,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狗卷棘没有继续难过,他接着列清单:
31吃不完的糖(不喜欢普通润喉糖,薄荷味的还不错)
32看不完的动画片(喜欢的动画片不要完结)
……
七海瞥了一眼:“这样下去,是列不完的,作业也写不完。”
香织赶紧阻止小朋友继续列表,“现在挑选一个来写作文吧。”
然后小朋友的选择困难症就犯了,写道:都想要。
香织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无奈微笑道:“那就写第一个吧。”虽然只能是文字幻想,但还是让小孩子想象一下自己自由说话的生活吧。
狗卷棘若有所思,然后思如泉涌:我的愿望是有一天我能别的孩子一样,正常说话。可以和朋友聊天,朋友——香织姐姐、建人哥哥、白毛大哥哥、隔壁的健太……可以唱歌,要去卡拉ok唱……
香织捂着嘴看完了整篇作文,语言朴素,语序有些问题,但真的让人看了想哭。
“辛苦你了,”香织对狗卷棘小朋友说,“一直以来。”
也是在这时,香织萌生了“干脆一辈子不要接触束缚,永远不会咒言术好了”的想法。
就想狗卷老师说的一样,天生就能诅咒他人的人,是生来就受了诅咒的人,或许拥有咒言天赋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可能她最终告别高专——这么说也不对,她顶多在高专呆一年半,不管学有无所成,都得离开,而且她的愿望最终还是回归平静普通的日常。
“七海,”她心里伤感,忍不住多嘴,“你的愿望是什么?”
七海毫不犹豫:“去当
社畜。”
“啊这……”香织愣怔,这不是别人避之不及的吗?
别人的求而不得,可能是自己的唾手可得。别人的避之不及,也可能是自己的追之不及。人生总是这样。
“因为我已经认识到了——”七海坚定且响亮,“咒术师就是狗屎!”
这话乍一听很无厘头,但想到七海死去的同伴,再想到咒高专对学生的压榨(这意味着对成年人咒术师的压榨只会更严重),香织不禁认可:“也是呢……”
七海虽然还是不认为香织是自己的同伴,但处于对同班同学的关心,还是问了句:“你呢?”
“我啊……”香织目光悠远了起来,她之前只有一个很朦胧的想法,就是学成了跑路去过普通人的生活,现在则有了更具体的想法,“我可能会跟七海一样去当社畜,不过我要尽可能吃公家饭。”
“当公务员?”
“那倒也不是,”香织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要考心理学院,以后当个心理医生或者咨询师,咒灵归根到底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那么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让人类尽可能不产生那么多负面情绪不就好了么?这不也算是‘祓除咒灵’么?”
——直接将咒灵扼杀在摇篮里。
这下七海愣住了,半晌才道:“之前有个特级咒术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将其称之为‘原因疗法’,不过就算是她,也没有想到过这种方法。”
七海说的事九十九由基,后者也是想要从根源上解决咒灵的问题,不过大概是从未去普通人的世界里生活的缘故,她没有产生跟香织一样的思路,甚至在夏油杰提出“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杀了所有普通人”时,给出了暧昧的肯定性的答案。
夏油杰和九十九由基的对话,有通过灰原雄的口,落到过七海的耳中,因此七海说了句:“如果你早一点来高专,或许部分悲剧就不会发生。”
不过这世界没有如果。
七海跟夏油杰没有什么很深的交集,因此心中的遗憾感没有那么深,但走廊里靠墙而立的五条悟却失了语。
他本来是想要来找香织玩的,但这一瞬间,五条悟被心中突然诞生的妄念和遗憾冲击到了。
那不由自主地产生的幻想画面里,香织早早地来到高专,成为了他的同级生,夏油杰也还在,然后在香织的影响下,夏油杰没有叛逃,而是成为了……心理医生。这么想虽然诙谐到他想笑,但又因为只是幻想而完全笑不出来。
没有人责怪九十九由基,因为她的本意是好的,并不是故意说一些刺激夏油杰的话,同时她的话落到其他人耳中也不会产生同样的果,说到底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油杰当时的思绪本身就已经落入了黑洞,但假如当时是另一个人跟夏油杰对话,并且将他从黑洞中带出来了呢,如果那人及时将他内心的伤口话疗了呢……
一旦去畅想这种“如果”,就会产生遗憾感。
这时狗卷智树突然推门而入,责备道:“香织,跟你说了多少次,谨言慎行,要知道,你刚才的话,对于一些人来说,也是‘诅咒’。”
一种让人产生遗憾感的诅咒。
香织并不知道五条悟在附近,她只觉得老师的限制太多,忍不住不悦地抱胸:“老师,你们家的人对语言的要求也太严格了,难道要我也跟着学饭团语吗?”
她还在对年幼的狗卷棘只能说饭团语这件事感到怨念,虽然小朋友是自愿的,但肯定也是受到他家大人的影响。
原以为狗卷老师会继续责备她,结果狗卷智树忽然笑了,“那个得从小学,就跟双语差不多,你现在学,估计也改不了语言习惯。”
“那我是不是意味着……”香织心花怒放,以为老师终于要放任她胡说八道了,结果……
“意味着我建议你当哑巴。”狗卷智树和善微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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