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直接釜底抽薪。
他让郑高达要的六十车粮食,分派给跟来的灾民只够一天的量,他们自己人的口粮,在抄匪窝的时候,是有截留的,就是那藏在匪首自己房里的十袋精米,混合着原本车队里的干粮饼子,简省着一天两顿的话,还能顶三天。
凌湙埋头画的是兆县对外开的三个城门的地势图,他趁着夜深,跟幺鸡骑马去兜了一圈,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兆县不似其他县一般是四个城门对外,他只有三个,分为东、西与正北,南面那个城门紧临两座孤高的山鞘,天然形成个一线天屏障,路难走,车难过,渐渐的便荒成了个人绝的破门。
但灾情开始后,这道破门反而成了县内联通外界的逃生门,许多消息都是从一线天传进来的,包括后面来避灾的富户老爷们,走的都是这道门,尤其在其他三个门被灾民围堵的日子里,这道门更成了各方关注点,大家都做好了灾民冲进县后的逃生准备,一但其他三个门顶不住,这道门就能救他们的命。
凌湙带着幺鸡去看过,就一线天的位置,做成个易守难攻的军工点确实不错,可兆县的难题在于没有兵,临近的卫所都被抽兵震民去了,挡着南下或上京的路口,封的闸门都需要大量的兵,能分派给县里守门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能上城门楼子守卫的,只有衙门里的差役,和各富户家里出的壮丁。
要不怎么凌湙会得出个,陆仓算是个好官的评语呢?
因为城内百姓,自发组了自卫队,每家里出一个男丁,帮着县里抵御城门危机,夜里还有百姓组的卫队巡逻,整个县里官民合作,这才解了上次的围困之危。
倘若换个贪官酷吏,那这兆县早该破了,陆仓自觉没有政绩,可他的子民却觉得他是个值得拥护的好官,从不乱加苛捐杂税,也禁止人欺男霸女,县内商贸愈旺,百姓衣食愈好,这都是陆仓十年来在百姓们心中积下的官声。
凌湙这副要打家劫舍的模样,搞得郑高达和季二忐忑不安,两人对陆仓是真实的同情,觉得他不该落个罢官免职,或黜谪的下场,那太叫人寒心了。
可凌湙也有自己的算计,往北境去的大半个月路程,显见得不会再有驿站补给,而后还将有两个县的秋风可以打,可一但他未能从兆县身上咬出一块肉,那剩下的两个县必然会拿他当软柿子捏,陆仓倒霉就倒霉在,他刚好处于鸡的位置上,就算他能从心理上同情他,可该下手咬人的时候,他也不能嘴软。
幺鸡带着二十个什长正加紧整队训练,左姬燐也守在他的草药车旁边,和他的族人一起严加看管,一路来的灾民有病有伤,他看在凌湙的面子上,舍了些普通治伤的药草,可灾民实在太多,聚拢了盯着他的车让他的族人不安,他这些天就将虫囊放了出来,绕着车队撒了一圈,用以震慑那些盯梢的人。
接收粮车的事就交给了流放队,由郑高达带着人去清点,再之后会转交给蛇爷安排发放,凌湙则带了杜猗和袁来运两人,再次夜探一线天,将重兵布防的南门摸了个底掉。
他用鞭子栓着一线天左侧的山鞘,整个人猴似的攀着块山石,居高临下的将南城门楼上楼下活动的守卫数了数,竟足有七八十数,再兼有弓箭、叉竿,滚木之类的守城械,别说是灾民,就是正经卫所里的兵,没带攻城机械来打,也难以夺开城门。
相比于其他三个门,这里的确围成了铁桶。
杜猗也跟着看到了里面的布防,一时有点一言难尽,“这是哪个人才搞的防御工事啊?一线天本来就狭小难攻,随便摆点弓箭就够威慑力了,剩下的那些人和武器,完全可以摆到其他门上吧?”
袁来运完全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此时也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听默默记。
凌湙从山壁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防攻呢?就不带他是提前防守的么?”
杜猗皱眉,一时没想明白,嘴里还叨叨,“那不都是守城械啊?他们守着城门口,还防谁的守?很自相矛盾啊!”
凌湙叹气,怜爱的拍了拍他,“他把三个城门都关了,靠的是百姓自发的卫队值守,所以从一开始,他想的都是退,利用一线天的地理位置,从城内退过去,而准备的那些滚木,叉竿之类的东西,防的不是外面有人打进来,他防的是城内有人冲进一线天,城破之时,就是他带着那些有钱有地位的员外老爷,躲进一线天保命的生路,那些守城械会全部堆在一线天外,严严实实挡着过来抢劫的灾民匪类。”
从陆仓接受了来投奔的富户开始,那些他治理了十年的百姓们,就成了他取舍中的舍字,一粒米不振,激化了灾民的情绪,随他们哭,让他们闹,更严重的催毁了那些人的心理防御,城门虽闭,可挡不住陷入疯狂的饥荒者,他打着守一日是一日的盘算,牢牢把握着一线天的出入权。
在其他县都先后失守的情况下,陆仓也不认为自己能守住兆县,在那些富户员外老爷们来投之前,他或许还有与百姓坚守一块的心,可当那些人来后,他就有了富贵险中求的念想。
百姓助不了他升官,可那些富户老爷能,他只要在城破的时候保住他们,他就有指望脱离这里,尤其有其他破了门的县对比着,更能显出他的拔人一筹的高义来。
只令他没料到的是,三个城门的守卫任务,会有百姓们自发组织,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最后还守住了。
而这个时候,他已经从那些员外老爷们的汤里醒了过来,知道自己选错了路,办歪了事,火架着油锅,他是骑虎难下。
王越之此时也在替陆仓想办法,两人冰释前嫌,他也就重拾了责任,对着他的主官道,“大人,一线天那边的兵勇,撤些去其他门,还有那些守城械,也搬运些过去,老百姓们都不傻,经过上次的围困,很多有眼识的,都猜到您的打算了,在人心没有尽失之前,大人哪,您还有挽回的机会。”
李田良交接了粮车,也赶了回来,对陆仓道,“大人,那些兵勇本就是您归拢的卫所散兵,之前瞒着人埋在南门楼内,老百姓们不知道,是感怀着您这些年的好,才自发的要保卫县城,现在来的那些富户老爷家,有嘴不严的少爷已经秃噜出了那边的防御力,城内流言已经起来了,之前灾民潮散了也就罢了,现在重来,怕是再没有上次的自发主动替您承担护城的责任了,大人,换防吧?把南门的那些人放些去别的门,让老百姓们看到您的诚意,让他们知道您没有像流言传的那样,想要放弃他们。”
凌湙也在说这个事,“之前我跟幺鸡勘察的时候,就奇怪城内百姓们的反应,按灾民们给出的信息来看,当他们守卫住县城后,应该是高兴多于沮丧的,可我站着城门外的高坡往里看,路上无行人,城门无值守,就连瞭望楼上的兵也耷拉着脑袋没有精神,很不像灾民们说的那样全民皆兵的样子,于是,我再反过来看一线天的防御,然后根据那个陆大人的作为,得出了我猜测的结论,这个陆大人,真是被官帽迷了眼糊了心,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又或者他知道,只是错估了自己在民众们心里的地位,等他反应过来,错误已经铸成了。”
陆仓泪流满面,握着王李二人的手惭愧道,“某一直以为做官疏漏,既讨不得上峰的欢喜,也未帮百姓们做实事,灾祸来临,某实未料百姓们会如此拥护,某震惊,某更无脸面对他们啊!”说完就放声痛哭了起来。
王越之扶着他叹气,“大人,您比华县如何?比那几个城破的县又如何?百姓们眼不瞎,您以为的不作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等一的体恤爱民了。”
李田良也跟着道,“是啊,大人,您丧妻多年未续娶,饮宴从不招官妓,洁身自好到自苦的地步,百姓们谁不说您是个情深义重的好夫婿?多少待嫁的姑娘是愿意给您当二房的,他们或许不通文墨,不知道朝庭考评的标准,但他们知道谁的官能让人有饭吃有理讲,大人,您实在,实在是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不知道这十年里,兆县百姓对您的评价,大人,您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陆仓泪洒衣襟,握着自己两位属官的手讷讷不能言,脸上的悔痛,羞惭让他无法面对这种事实,只一个劲的问两人,“现在怎么办?我伤了一地百姓的心,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王越之咬牙跪地请求,“放粮,城外的灾民里不乏在城里有亲戚的,上次那样的禁止接济的严令撤销,大人把粮食发放给城内的百姓,让他们悄悄的去接济自己的亲人们,大人,与其把粮三五不时的借给别的县,不如振给来咱们城门口求活的灾民,虽然不能全都接济到,但至少可以弥补上次的错误,百姓们会感念您的好的。”
李田良也跟着附和,“是啊大人,我去给郑大人他们送粮的时候看了,这次来的灾民们颇有秩序,不似上次那种被马匪们催动的暴动,好好安抚一番,未必不能劝他们离开。”
凌湙也在安排计划,“咱们得趁着城内百姓气势颓废的时候去敲门,袁来运,杜猗,你们去分派灾民队,让他们平均一下人数,将东、西,和正北门堵着,记住,手上什么都不要拿,就赤着手脚去静默蹲守,不要喧哗,不要哀求,只齐齐站直了堵着城门就行,听明白了么?”
杜袁二人点头,俱都拱手道,“属下明白,必会遵令照办。”
凌湙嗯了声,又对幺鸡道,“带着咱们的队伍,让左师傅领着车队配合,摆车悬阵去堵一线天,听清楚话,是堵一线天,不是堵南城门。”
三个门的灾民静默,城内百姓的消极应付,避灾的富户,以及一条心理上占了优越感的逃生门,凌湙在用这种方法,倒逼本就犯了错的陆仓,看他是继续一条道走到黑,开生门领富户逃窜,还是跟全城百姓共同抵御复归的灾民潮。
人心与人性,他要看看陆仓到底走哪步。
杜猗心都跳漏了,他万没料到凌湙会这么算计陆仓,百姓们本来就对陆仓失望,自卫队人心涣散,灾民往外一站,那种沉默的绝望,直接就能逼退自卫队的防守,而城内的富户们必然不会与城同亡,守着一条逃生门,不走更待何时?
陆仓会被他们裹挟着去开南城门,而南城门外,有幺鸡。
车悬阵只要一动,就凭那些散落重整的卫所兵勇,根本没可能冲破幺鸡的防御进入一线天,他们要么退回城内当瓮中鳖,要么就开城门冲击灾民队硬逃,而远离兆县的西面长廊到处成灾,京畿路堵,南下不能。
杜猗额角直跳,愣愣的望着凌湙,血液在胸膛里沸腾,一股猜测到凌湙目地的紧张感窜上心窝,冲口而出,“五爷是想裹挟着那些富户一起往北?”
凌湙目光淡淡,轻拍着手里的小册子,道,“我要那些不中用的老爷干什么?他们要识相,就花钱消灾,要不识相,不好意思,只能麻烦他们去北境避难了,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携带的米啊粮啊人啊的,就得时不时的接济一下我等了,多划算呐!”
杜猗张着嘴彻底服气了,对着凌湙拱手,“人家走一步算三步就是大才了,您倒好,走一步算十步,五爷,陆仓遇着你,是他流年不利,人心都叫你算死了。”
凌湙摇头,“没啊,我给他留活路了啊他只要舍得,开了粮仓任我等取用,在我等离开后,手起刀落拿那些富户填亏空,虽会导致前面的事都白忙,但民心是能收拢回的,等灾情一过,朝庭结算,他只多丢个官,不会因为漠视灾民易子食,肚饿死,而被推出去当替罪羊,我是在救他。”
十年未升迁的官途,可见他在群官眼里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再有这次灾情处理的失误,整个北曲长廊以西的受灾责任人,都会往他头上盖帽子,当个替罪羊都是轻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步他座师家的后尘,全家被抄。
郑高达跟后头默默的听着,看凌湙游刃有余的安排布置,忽然就很庆幸自己没有把人得罪死,至少马匪战里他的表现得到了凌湙的嘉奖,虽分的财物只是他们的一个零头,可这也预示着前结已解,他还是有机会,并能安全的走到边城的,不然,就凌湙这算计的本事,半路他都能叫他给坑死。
季二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移步跟到了幺鸡身边,戳着他道,“带我一起。”
凌湙身边人太多,但幺鸡身边只他一个,抱住了幺鸡,就等于抱住了凌湙,季二不介意做谁的跟班,现在他只要站队。
幺鸡给他打了个手势,季二便很自觉的站进了他身旁的队伍里,郑高达要守着流放队,倒没有他这般自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跟着幺鸡走了。
凌湙骑马压阵,跟在左姬燐马旁,开始低声商量着事成后的分利比,前头左姬燐拿了马匪一半财物,现在他出的人超过了苗人队,后头接收分财物的时候,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分了,凌湙要养兵,要置备物资,单靠侯府支援是肯定不行的,他得有自己的生财渠道。
左姬燐就喜欢凌湙的坦诚,说喜欢虫子,就天天巴望着他的虫母生崽,说要帮他练兵,也没藏着掖着,说分战利品给他一半,是直接将蛇爷记录的册子撕了一半,眼不眨的就给了他,就为人处事上,凌湙没得挑。
故此,他很爽快的点了头,“行,你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你不亏我,我当然也不会占你太多便宜,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讲究君子协定,我当然也讲。”
凌湙笑嘻嘻拱手,“谢师傅体谅,您也知道,我现在穷,等我手头不紧了,我就不会这么眼巴巴的跟你计较了,撑过这一段,咱们以后肯定会更好的。”
左姬燐笑了笑,抬手拍了他一把后背肩,“我要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睡觉都能笑醒,凌湙,你不介意娶个外族女孩吧?我们族内女娃娃都长的好看,回头我给你带一个来看看,你要愿意……”
凌湙差点从马上晃下来,脸上爆红,“师傅哎,我才几岁?您是不是忘记了?我,我那个毛都没长齐呢!您这也操心的太早了。”
左姬燐张了张嘴,一拍脑袋,“呔呀老子忘记了,谁叫你长的比一般孩子大呢!害,算了算了,等几年再说。”
凌湙拍拍胸口,迅速骑着马溜前面去了。
古人可真行,动不动就要联姻,难不成不联姻就没有真诚合作的伙伴关系了?那他以后难不成还得开个后宫,广纳合作者们家里的姑娘?
凌湙抖了抖身体,甩掉一身恶寒,决定找个机会,郑重给自己的亲事做个背书,要彻底消弥掉这种动不动就联姻的后患。
他是凭本事打地盘,不是拼裙带搞事业,他是不会给自己贴上靠女人的标签的,他要守住骄傲的黄金单身汉的出身。
就如他对那个爱撩妹的花孔雀同伴说的那样,单身汉怎么了?单身汉吃你家大米了?怎么那么爱操心呢!
切!
没等他们一行人到达一线天,陆仓那边就收到了灾民围堵三个城门的消息,他惊慌的差点跌坐在地,拉着来报的衙差急声连问,“怎么这么突然?昨儿个不还好好的?那些灾民递了话没?要多少粮食?都有什么要求?说了什么,哎呀,你怎么张着嘴不说话啊?”
那衙差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什么都没说,大人,灾民们这次堵门,什么话都没说,就默默的站在城门口,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带,就站着,问也不说,撵也不回,一个个跟据了嘴的葫芦一样,怎么都不开口。”
陆仓哭丧着脸转向王李二人,“怎么办?他们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说,这回来的灾民有秩序,懂规矩么?那现在这样算什么?我,我还要放粮么?”
王越之也问那衙差,“没提要粮的事?一句都没提?”
那衙差抹着脸上的汗摇头,“没提,一句都没提,我还特意叫了个有亲戚在里面的,叫他喊话问问情况,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我们,就眼神直愣愣木呆呆的望着咱们的城门口,三个城门口的情况都一样,我都过去看了。”
这边正说着话,南门那边有兵勇跑过来了,对着陆仓就单膝跪地报道,“大人,您快去南门看看吧!来了一队人,有马有弓有刀枪,还押了好多辆车过来,给咱们的一线天堵了,然后摆了个阵型,却不喊话叫阵,也不提要求来路,我等问了几句,一个字没问出来。”
这情况,跟堵门的灾民们有点像,陆仓惊疑的与王李二人对视,张嘴提着袍角道,“走,走走,快去看看,哪来的队伍?最近也没听哪里出流匪了啊?怎么这么巧就和灾民同时堵门呢?”
王李二人也不知道情况,都茫然的摇头,“大人恕罪,我等不知。”
但他们没能顺利的先到南门,刚出了官署,就叫那群员外老爷堵了路,各自慌张的拉着几人的袖子追问,“南门叫人堵了?一线天不能走了?大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叫人堵了一线天呢?那是我们的退路啊!堵了,我们怎么办?啊?怎么办?”
陆仓叫他们追问的头大,不敢轻易得罪人的毛病又犯了,吱吱唔唔的说不清一个字,王越之看了生气,将他从一个老爷手里拉出来,板着脸冲着一帮子人道,“各位老爷消息倒是灵通,我们大人也是才刚知道一线天堵了,你们要有闲情,不如带了人跟我们一同前去看看?搁这耽误时间,回头谁也跑不了。”
那些老爷叫他说的脸色骤变,闪避着让开了路,搭着勉强的笑脸道,“大人们请,这是大人们的公务,我等不好掺和,告辞,告辞。”
一群人来如蚁,散如蜂,直接各自奔回了府,招呼人手开始收拾家当。
李田良脸色发青,“呸什么玩意!”
陆仓脸色跟着又青又白,嘴唇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人一道先往南门去,上了城门楼,伸头望外一看,好家伙,连车带马足有小二百人。
李田良眼尖,一眼看清了幺鸡的面目,瞪着眼趴在墙头上喊话,“这位小兄弟,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我,我前天夜里不才往你们那边送了六十车粮,怎地才两天不到的时间,你们就反目相向了?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不带这么刀兵列阵的。”
幺鸡扛着枪出列,歪着头回他,“我家五爷说了,那点粮不够吃,想找你们再借点,听讲你们粮仓丰满,才给六十辆也忒小气了点,我家五爷说了,他要一半。”
城门楼上的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一半?他咋不全要了呢!
别说,凌湙还真想过,可城内的百姓也有嘴,也要吃饭,他不能做太绝,要一半,是打量着马上要开春,余粮足够顶到那时候了。
陆仓哆嗦的扶着墙,明显是给气着了,瞪着幺鸡问,“你家五爷是哪个?叫出来看看,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最后几个字,在凌湙溜马出列中消失了。
因为,李田良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凌家的那个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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