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一线天的格局,两侧山壁如刀削,上宽下窄如倒立的漏斗,进步往里有丈许宽,之后有一截止两人并肩行的窄道,凌湙让左姬燐指挥着被冲散的车队,严严堵住了那丈许的可活动空间,将两侧贴山壁可攀的直道切断,以防再有似杜猗他们一样摸过来抄后路的,之后又令酉一领着所剩不多的兵丁们,利用从车上拆卸出来的拼装拒马,待将杜家军从马上掀落后,旁侧里列阵的枪兵们就可齐齐使劲,插草似的将落地摔懵的人往窄道里填。


    天险之地在于进可攻退可守,摆阵的时候凌湙只打算堵人,没料后头杀红了眼,试阵成了真打,从杜猗被卡进山鞘开始,一切性质就变了。


    苗人小哥们原只当友好切磋,把人往里填的时候还笑哈哈的,等杜家军冲断马车举刀砍过来时,眼睁睁看着同族兄弟死于刀下,这才知道己方上了当,人家是动真格的来要命的。


    左姬燐从己方出现伤亡时起,就一直没说话,但手下的动作却跟着犀利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与官兵开打的后果,带着还能战的手下,连拖带拽的将伤了还有气的先给弄车上呆着,之后掏了虫囊出来护卫在自己族人周边。


    杜家军一见密密麻麻的飞虫上天,鸟兽散的全避到了另一侧,郑高达和袁来运,以及打着打着就聚在一起的季二梁鳅等人,顿时压力倍增,周围全是裹着伤的兵丁,嘶声怒吼,哀斥痛骂,他们离着被卡的杜猗最近,受到的冲击也更重,不可避免的躺尸了几个,血和着翻飞的伤口,沾着湿黏的喘息,绝望的看着涌向此处足可灭顶的杜家军。


    酉一几人正与程副将斗阵,拦着左突右进的程辉不叫他过窄道,救援不及的情况下只能高声怒吼,鼓士气,“大家再坚持一把,五爷很快就来了,郑兄、季兄,此战过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守住,定要替五爷守住口子。”


    凌湙骑着幺鸡的脖颈,坐高望远,看见了郑高达那边的险境,当时就从背在身上的布兜子里,掏了他在路上磨的松针,每一个都有中指粗,尖尖的两头随便扔出去都能扎死人,本来是想拼粘成三角钉扎马蹄的,没料半成品却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三丈的距离使不上威,他叩着脚跟对幺鸡道,“往郑高达他们那边移几步,我得帮他们减点压。”


    此时两人正与杜曜坚处于打斗圈中,杜曜坚一身明光铠,轮着改制过后长且厚利的军刀,即使在凌湙兜头鞭影的笼罩,以及幺鸡下盘横扫的夹击里,也仍然处于旗鼓相当中,两边都拿这样对阵无法,一方仗着甲胄装备,一方强在上下联手,胜负一时分不出,但想杀对方的心却愈来愈盛。


    双方都有这样一重共识,这样的敌手,做不成朋友,就该杀掉以绝后患。


    幺鸡听话的加速扫一轮枪柄,正正与杜曜坚手里的军刀挡上,凌湙鞭影随后到,侧击向杜曜坚的心口部位,迫其为了避伤后退,果然,杜曜坚双手挡胸,用臂腕上的护甲卸去了这一击的力道,整个人也被幺鸡的枪杆劈的后退了丈远的距离。


    双方喘气如牛,头脸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血线细密着往外渗,腰部以下的穿着粘灰黏土,各人都有不同的狼狈之处,但无一例外的,都只紧盯着对方,不肯放过一个细小的进攻时机。


    幺鸡脚步侧移转动,杜曜坚也跟着他反向戒备,凌湙揣着一把松针,默数着幺鸡移动的频率,在他正面转向郑高达他们的时候,身子往前倾,鞭影立即飞抽向杜曜坚,却只打了个假动作,跟着一拍幺鸡的脑袋,“过。”


    杜曜坚弓步戒备,没料他们意在出圈,见幺鸡直直冲撞过来,举刀架向头顶袭来的鞭子,侧移半个身体往旁边飘去,躲开了幺鸡横扫来的长枪,却正正让出了后首位置,叫幺鸡驮着凌湙急速靠近了郑高达他们。


    “都趴下。”凌湙没功夫解释,冲着郑季两人高叫,随后一把松针甩出,直直打进了骑兵们座下马匹的屁股里,马儿高鸣,人跳着从应声趴卧的郑高达他们身上,一头撞进了一线天的窄巷。


    梁鳅知机,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推着散了架的车子直往进步口上堵,季二见状,敢紧从地上捡拾散落的拒马怼上车壁,而其他人一见两人如此行为,立即窍通百汇,奔忙的四处找来散架的车与拒马,牢牢堵住了那些人的退路,尔后两侧枪兵矛头顿转,齐齐对准要从窄道里往外冲的马匹。


    就跟在激流中往上奔涌的鱼般,那些被扎了屁股的马也在四处奔,却无奈山道狭窄,容不下它们高大的马身,正正堵着无法移动,叫枪兵们一扎一个准,一戳一个血窟窿,打小怪似的迅速灭了这波骑兵。


    血气冲天里,杜曜坚目龇俱裂,杵着刀吐出嘴里渗的血,瞪目怒吼,“猗儿”


    这一队骑兵被怼进一线天窄道,无疑如烈火浇油,直将里面人叠人的惨嚎,压迫成了濒临死亡前的哀叫,马身疼痛,可分不清敌我,蹄足乱蹬乱踢,直接踏陷了好几人胸膛,嘎吱的断骨声,就是隔着一身人皮,都能从那些痛苦的惨叫声里听见。


    凌湙冷脸望着痛苦的杜曜坚,感受着身上力量的流失,同时从身下幺鸡颤抖的肩背上,也估算出了他的极限,两人这波开大,是耗不起太多时的。


    “杜将军,我这车阵你可满意?是你赢,还是我赢?”杜曜坚握刀的手在抖,他实在不能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小儿手里,心理不能接受,颜面不能接受,尊严更不能接受。


    他是想一鼓作气杀掉凌湙的,可他的兵,他的儿子,大半都卡进了山鞘的窄壁里,左右望望还能聚拢的兵将,发现只余寥寥二三十骑。


    凌湙将仅剩的一根松针亮出来,威胁他,“刚刚射马时没叫你看清,杜将军,你要不要看看这松针是怎么射中杜猗的?”


    说着招手对不远处的左姬燐道,“师傅,麻烦您进去将那小子拖出来。”


    左姬燐自从放了虫囊,左右就没人敢过去了,都忌惮的盯着他身侧的虫子,听凌湙招呼,就点了头,领着两个手下跳进一线天,拨拨拉拉将埋在最底下的杜猗给拖手拖脚的拽了出来。


    杜猗昏沉的被家中府卫护在身下,拖出人堆时,也已经因为缺痒憋紫了脸,左腿骨外翻,显见着是被压折了,叫左姬燐丢到凌湙面前时,才因为疼痛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凌湙冷然望过来的目光。


    杜曜坚紧走两步要来救子,却叫凌湙亮出手的松针止了脚步,凌湙问,“杜将军怎么说?是要面子,还是要儿子?”


    杜猗艰难的扭头转向父亲所在的方向,泪流满面,“爹,都跟你说了他很厉害,你要信我,怎么能搞成这样?哎哟,我腿断了,好疼。”


    打到这地步,杜曜坚怎不知道自己轻敌了?只是多年主帅颜面,他有苦难言,现叫儿子戳破了自己的失策指挥,面上又黑又怒,生生气的又吐了一口血。


    杜猗大惊,恐慌的往他方向爬了两步,嘶声叫他,“爹,你受伤了?”


    尔后又想起什么般的,扭头望向凌湙,“五爷,不打了,不打了,我替我爹认输,他输了,钱粮都归你,兆县粮仓你想拉多少拉多少,我保证他之后不会找你麻烦,五爷,看在我之前一个月的陪练情分上,你不要记恨他,我错了,我该拦着他来试你的。”


    “住口,为将者宁死不退,区区小儿,有胆来杀,你怎能向他祈求乞生?猗儿,你太叫我失望了。”杜曜坚被程辉扶着,抚着胸口怒斥,脸色也是青紫交加。


    就算主帅指挥错误,临阵也是不能长他人志气的,他心里早就后悔分兵击敌的策略了,若当时就重兵压阵,利用骑兵的冲击力,一举绞掉阵腰,此刻局势该正好相反。


    可惜,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哪怕他极度懊恼,也不能表现在脸上,一把挥开扶着他的程辉,提刀逼前两步,对着凌湙道,“你但有虎胆,就提了我的人头离开,从此杜宁两家两不相欠,永为世敌。”


    凌湙扶着幺鸡的脑袋,昂着小脸冷嗤,“从你刀尖对准我时,宁杜两家就没了世交,为敌只是时机问题,杜将军,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一看便知,今天,我就要告诉你,哪怕我在此地杀了你,我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你……”


    鞭头直指向杜家剩余的兵丁,然后点到杜曜坚脸上,道,“因为你们杜家,从三辈前算起,一直没有脱离我家的部曲册,按军中从属规划,你们杜家上下,都是我家兵奴,杜曜坚,你以下犯上,意图噬主,我要杀你,正理该当,就是闹到皇帝面前,他也袒护不了你,姓杜的,你能奈我何?”


    杜家那些仅存的兵将们面面相觑,一脸不可置信,他们当中不少人的父辈就是杜府部曲,基本都知道杜家曾隶属的高门是京畿宁府,但那也是老早以前的旧年历了,已经渐渐叫人遗忘,不再有人刻意去提。


    凌湙深吸口气,小手遮掩着替幺鸡松解后颈上的穴位,声音不高不低,“你太忘形了,人之劣根性,是见不得旧主有兴家之势的,你想杀我,敢说不是怕有一日会走回头路,重叫我捏着你家的曲册,胁你归从?杜曜坚,你该怪谁?怪我太有能力,


    还是该怪你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祖?他当年要是坦荡的接了散曲册,不要在那惺惺作态的表忠义名声,你至少不会这样烦闷,可惜祖上有错,子孙无纠,你想,却又不敢上门讨曲册,就干脆压着我家门楣,使我父祖怯于你手中的权力,从不提杜家过往,我虽厌于家中父祖辈无能,却非常庆幸他们愚笨的人情交往,没主动将部曲册还给你,


    杜曜坚,想必你也很郁闷吧?郁闷他们这么多年不懂眼色,提都不提部曲册的事,呵,我告诉你,因为那本册子,是我姑祖母遗旨里明确不准送出去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来,哪怕你荣宠有加,陛下也没有替你讨要部曲册的想法,能让你正当得到散曲册的门迳,只可能是从我那败家的祖父手里得,他心计玩不过凌太师,惜命养生从不练功,你只要套他一个麻袋,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可惜,后头我出生了。”所以,你将永远不能如意。


    凌湙从不吝啬能气人的能力,长长的一段话,直把杜府老底揭的砸地上都兜不出两个响,前后对峙的两列兵木然的在他和杜曜坚脸上来回看,却只看清了凌湙脸上的小得意,以及杜曜坚黑如锅底的急赤色。


    从杜曜坚领了西云线统帅令后,已经好几十年没被人把脸扒在地上这样踩了,他缓缓推开了身边的程辉,架刀指向凌湙,粗声宣战,“那你就来拿我的命,我杜曜坚,身为一军统帅,绝不会对你摇尾乞怜,也绝不会罔顾了祖辈的努力,重归宁家部曲,就你们家如今一群酒囊饭袋之辈,根本不配我等效忠,早早死了拿捏我家的心,但有机会,我定要让你满门入罪,永无翻身之日。”


    凌湙冷了脸看他,点头,“是了,反向理解,这也是我的意思,只要杀了你,杜府不足惧。”


    说时迟那时快,两边箭射般朝对方冲去,幺鸡将枪直直递出,凌湙踏其肩飞身扑上,足尖点枪,比杜曜坚更快的到达战阵当中,兜着他脑袋俯冲而下,幺鸡紧跟其后,枪指地上趴卧不能动的杜猗,眼看就要一枪挑了他脑袋。


    杜曜坚险险避过自上而下的凌湙,劈声直冲杜猗方向狂吼,“猗儿……”


    杜猗瞪的眼眶都要脱了,勉力翻了半个身体要躲,然而幺鸡的枪,他从陪练时起,就知道躲不开,一时认命的嘴巴直抖,“你、你,你……我、我……”


    程辉欲挥刀来救,却见一物飞射直袭面门,忙翻身避过,再定晴一看,冷汗兜头冒出,却是一根指粗的松针,直直插在地上,发出烈烈铮鸣音。


    这要是被扎实了,下场如同那些马儿一样,非死即伤。


    主将与副将都进了战斗圈,余下的骑兵也立即跟上,然而酉一领着郑高达一起压阵,又有左姬燐联同左右族人一起放虫,凌湙拢住的战斗圈,根本无人来扰,就这,他也不放过刺激杜曜坚,“今天你们父子同归,也算是全了这一世的情分,来生,可别生孩子了,就你这样的阴暗小人,坑爹是讨债,坑子就是缺德了。”


    杜曜坚本来就急,眼看爱子要亡于枪下,手中大刀胡乱挥开直冲心窝的鞭子,直直露出后背空隙,扑着往杜猗方向冲,险险将他拉出了幺鸡的枪尖范围,而凌湙可没半点客气,鞭尖直接破开了他后背上的护甲,抽裂的后背心上一道深入骨的血痕,瞬间打跪杜曜坚,叫他下意识的闷哼出声。


    幺鸡上前枪影环绕,在凌湙落地瞬间,挑飞了杜曜坚手中长刀,一枪抵住了他的咽喉,“都别动,不然我的枪尖可不客气了。”


    凌湙捂嘴噗的吐出一口血,幺鸡的嘴角也开始往外淌血,两人都已经到了开大的极限,身体各处都叫嚣着疼痛,力气已经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片刻间就要倒。


    左姬燐知道两人这种情况,忙控着虫子到了凌湙身边,“怎么样?能撑得住么?”


    凌湙咽了嘴里的血腥,冲他龇出一嘴沾了血的牙,“已经不能动了,师傅,把你的宝贝借我用用。”


    季二赶到幺鸡身边,觑着他惨白的脸色,小声问他,“要我扶你么?”


    幺鸡喷出一口血,咳的停不下来,酉一接过他用枪挟着杜曜坚,望向凌湙,“主子,怎么弄?”


    凌湙被左姬燐半抱半扶,脱力般的,实则已经开始出现了体僵症状,只面上仍保持着平稳,语调清淡,“绑了,拴一线天里去,马归列,叫还能动的兄弟们收拾场地,武器、刀甲,能收多少是多少。”


    杜府这一队兵配制都属精良,不提死去的兵丁身上的甲胄,就是活捉的这些,身上剥一件下来都是无损的精品,凌湙雁过拔毛,当然不愿放过。


    至此时,战斗止歇,凌湙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望着近前的袁来运,“去清点一下战损,将伤重不能动的,和轻伤能治的,都抬去一边,让没受伤的尽快收拾,叫季二去将凌馥带来,多带点手脚麻利的妇人来,女人心细,让她们去照顾伤兵。”


    袁来运点头,声音沉沉,“五爷放心,属下必定安排好。”从凌湙不顾自身还在战斗圈里,拼尽全力替他们解了那没顶的骑兵开始,袁来运就知道此身归属了,因此,在对上凌湙时,神情里更加恭敬服从。


    之后就是郑高达,他神情复杂的望向一线天处,声音小心的问,“杜将军……如何处置?”说完又更加小心的补了句,“……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杀不起他,他这是被你打蒙了,回头等想起其中关窍,咱们就完了。”


    凌湙烦的嘬了嘬牙,“麻烦,干脆趁现在都杀了吧!”


    郑高达险险没叫他噎死,急的团团转,“兆县的几个官都张着眼睛望呢!我的爷,他不能杀,战斗圈里刀枪无眼,死就死了,可这会他活着被你逮了,再去杀,回头叫人知道了,陛下肯定要拿你我问罪的。”


    且不说杜曜坚的身份,就是凌湙现在的身份,也不是能拿到朝上说的,那些大人既然联手做了这事,陛下那边必然不会承认凌湙本来的身份,定会盖死了他就是凌家罪子的印章,到时候,就算陛下查觉有异,按他对宁家不明的态度上来看,凌湙的小命就悬了。


    凌湙留下杜家父子的命,也是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份问题,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杀了杜家父子后全身而退。


    盖因现今那位老皇帝,对宁侯府不太明朗的态度上,姑祖母扶他上位,揽朝到他成年后放权,这中间十年的小心服侍,有恩有怨,有情也有恨,到他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后,宁家的日子就每况愈下,近年都先后失了站班朝堂的资格,以及年节入宫受宴的恩赏。


    杜曜坚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就宁侯府现今剩下的酒囊饭袋,真没有招集部曲的资格,那跟自取其辱无异。


    凌湙脑仁突突跳,累的根本转不动脑子,直着眼睛望天,“那你说怎么办?杀又不能杀,放就更不能了,难不成我还得耗费米粮养着他?”


    郑高达见凌湙身边只左姬燐一人,遂放心上前低声道,“咱们队死了好几个犯囚,虽有死亡名额可以抵充,可到边境这段路,人家又不知道咱们队到底有多少人,五爷,不如咱们将那些人全部戴上重枷,充当押送的犯囚好了。”


    凌湙:……好主意!


    他瞬时赞赏的望着郑高达,夸他,“你怎么想到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聪明,我还当你只会动武,不会动脑呢!”


    郑高达挠头,眼睛往旁边瞟,凌湙随着他望去的方向看,一眼看到了裹伤的梁鳅,当即挑了眉,“怎地?这主意是他给你出的?”


    郑高达点头,对凌湙讪笑,“您知道我的,我要有那脑子,不能叫您架空……呃……”


    凌湙拍了拍尴尬顿住嘴的他,点着下巴道,“去把他叫来,我问问。”


    等梁鳅拘束的站到凌湙面前,凌湙才发现他居然伤的不轻,左胳膊折了,腿上也被划了一刀,前襟后背都有伤,就这样他也没歇着,而一直跟在酉三四后头帮忙收拾东西。


    凌湙将他叫到身边,笑着问他,“你主意出的不错,怎不自己来讲?叫你家郑大人领了功,我可不会赏你。”


    梁鳅扶着折掉的左胳膊,憨憨摇头,“我不跟大人争功,那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能不能用得看您安排,五爷只管奖励我家大人就行。”上次打马匪,他们得了银宝,这次看情况,应该也会有奖励,但梁鳅却不激动。


    他心里隐隐的生了一个想法,尤其在看见幺鸡威风赫赫的耍枪时,那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幺鸡比他还小,却有那样的武力,他家学不够,贫苦出身,能活都是老天长眼,他真的十分向往幺鸡那一身功夫,也十分羡慕他能得凌湙亲自教导,陪练团里他挤不进去,每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季二哥幸福的微笑,一身本事月余疯长,偷学都跟不上趟的心酸。


    凌湙见这小黑炭低头不说话,且神情里还带着沮丧,就好奇问,“咱们打胜了,你虽说受了伤,却比战死的那些兄弟幸运,怎地这种神情?伤口很疼?”


    梁鳅讷讷摇头,“是我本事不好,疼也是应该的,下次就知道怎么避了。”


    郑高达跟后头叫他急死,拍了一把他,将人推开,对着凌湙道,“这傻小子想跟您学武,他不敢说,天天羡慕幺鸡羡慕的睡不着,五爷,您看看这小子资质怎样?要是能行,就教他几招保命招式,边城凶恶,他年纪这样小,万一遇上个……”


    梁鳅在他说话时就跪了下来,低头冲凌湙叩了个头,声弱蚊蝇,“五爷,我愿与您为奴,像幺鸡一样伺候您,求您教我。”


    凌湙这才正视起他来,半躺在左姬燐的腿上,看看他矮墩墩的身体,结实是结实,手脚看着也挺稳健,想着自己的刀营,便缓缓道,“你可想清楚,做狱卒有可能寿终正寝,做了我的奴,可没指定哪天就死了,幺鸡是我练的刀,你要想跟他一样,以后过的可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梁鳅直接趴伏在地,头抵浸了血的尘土,坚定道,“求五爷收我,哪怕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他不想回京里当受人摆布的狱卒了,有机会学本事,有机会越阶层,哪怕有死的风险,他也要试一试。


    富贵险中求,他总能有出人投地的一天。


    凌湙搓了下手指头,现在他也就只有手指能动了,道,“去找幺鸡,此后你就跟着他,听他吩咐,以他为主,我不直领你,他就是你的头,懂么?”


    梁鳅立刻拜伏在地,声音里透着高兴,“是,奴以后……”


    凌湙打断他,“不用称奴,身份是给外人看的,称呼是自家人叫的,你既跟了我,称属下就可,去吧!等幺鸡伤好了,叫他先领你过一遍简单的训练项目,试试你的体能极限。”


    梁鳅激动的直点头,见凌湙累的半眯着眼,忙跟着退了下去,直接跑到了幺鸡身边,跪着就朝他磕头,等听他解释完,才恹恹道,“你真是会挑时候,行吧!回头等我好了带带你,怎么说也是我们爷亲自收的刀,我肯定不放水叫你轻松过测能关的。”


    左姬燐张开手掌,将黑背跟花甲放出来,对凌湙道,“还有事安排没有?没有就放了。”


    凌湙歪头叫酉一,“当时挑新兵的时候,是不是有个落选队?你记得有多少人么?挑三轮末淘汰的那批,我们需要人手。”


    酉一点头,“册子在凌姑娘手里,那批过三轮落选的都混在灾民群里,我传信给酉五,让他把人带过来。”


    战后事又多又杂,凌湙强撑着安排了紧要的几件,就让左姬燐将两只宝贝放进身体里了,和上次一样的历程,疼到无以复加的通脉解僵循环里,隔半个时辰停一次,以免过于频繁的心悸导致猝亡,闷闷哼哼的疼痛声里,伴随着幺鸡杀猪般的嚎叫,让人闻之色变,不忍目睹。


    而此时,长廊以北的官道上,跑过一列甲胄俱全的官兵,领头的是一个虬髯糙汉,风餐不讲究的脸上黑沉发怒,揪着个探马吼道,“不是说看见了杜家兵马么?人呢?娘的,你莫不是在骗我?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本将军好糊弄?”


    那探马苦着脸哀求,“属下不敢欺骗将军,是真的看见了,虽然他们的令兵特别卷了帅旗,可在打杀灾民的时候是报了旗号的,是杜家军,属下没听错。”


    那虬髯大汉烦躁的一把把人甩开,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喷着四溅的口水愤恨道,“那人呢?跑哪去了?狗日的,回头定要上本参他,无事带兵擅离职守,嘿,可叫老子抓住他的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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