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作为千手我死遁后被迫修罗场 >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暮色深沉。


    靠岸的游轮顶层,宴会厅内灯火璀璨,一片觥筹交错。


    风度翩翩的上流人士们之中,身着标准执事服的混血服务生动作娴熟干练,举着香槟托盘迅速又不失优雅地往返于客人们之间,又不着痕迹的接近了目标人物。


    忽然之间,他左耳里的耳麦响动了两声,随后传来某人毫无紧张感的、懒洋洋的声音:


    [“这里是科涅克,敲两下应该是全频道连接对吧?能听到吗?嘛,总之我没在目标房间里找到东西,估计被他带在身上了。怎么办?需要我换身西装继续接近他吗?”]


    服务生表面不动声色,直接忽略了那些有的没的,借着倒酒的动作面对墙壁掩住了嘴:


    “不用,直接执行pnb,由我来拿东西。”


    [“哦哦!不愧是波本前辈,真可靠啊!”]


    懒洋洋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惊喜和赞叹,说的话却怎么听怎么让人火大,[“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下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半天一直在打哈欠耶——”]


    “你给我回房间待着,随时准备支援,菜鸟。”


    波本——降谷零眉眼弯弯地对看过来的客人展露笑意,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要是敢早退,你就等着吃三天的芥末猪排饭吧。”


    [“……波本前辈好可怕……”]


    “苏格兰,东西拿到之后,我会把目标引到第三个窗户那里。”


    降谷零理都不理这个活宝,面不改色地吩咐另一名队友。


    [“啊!居然无视我!波本前辈好过分!!”]


    [“好……咳,我知道了。”]


    [“哎?!连苏格兰前辈都?!好过分啊喂,我都听到你忍笑的咳嗽声了……”]


    某人幼稚的抱怨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降谷零抬了抬手,最终却还是舍不得关掉耳麦,眉宇中的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烟紫色的眸中透出无奈的笑意。


    耳麦中的碎碎念消失了。


    金发男人顿了顿,不过并没有多想什么,只当对方是觉得没意思了。


    他顺势也关了耳麦,重新打起精神看向自己的目标。


    只不过还没等他继续靠近对方,他眼角的余光就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心底的某处隐隐一动。


    就在这时,耳麦短促的响了一声,耳边随即响起来自诸伏景光的单线连接:


    [“波本,看周围。”]对方的语气有些复杂。


    “啊……我看到了。”


    降谷零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围绕在目标身边的几个人。


    看似无规则散落,实则存在阵型。目光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警。


    这样的警戒方式,没人比他和诸伏景光更熟悉了。


    ——是公安。


    [“目标有可能是替身。”]诸伏景光沉声说了一句,降谷零正想回应,隐蔽梭巡的视线就猛地一凝。


    那是……!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嗯?”


    隐蔽的角落内,身着暗绿色西装的男人忽然似有所觉地扭头,警惕地看向人声鼎沸的宴会会场。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神色自然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在看他,也没有人举止异常。


    目标身边的一个同事注意到他的视线,投来询问的眼神。男人微不可察地摇头,示意对方继续警戒,自己则收回了视线,有些纳闷的嘀咕:


    “是错觉吗……”


    “——不是错觉哦。”


    一道含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男人悚然一惊,立刻闪身去掏枪。


    但身后的人却比他更快,抬手便是一记手刀。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被身后的人稳稳接住,一路拖到柱子后面。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唇角慢慢勾起,声音却是有些嘶哑。


    “那个时候……抱歉啊,风见。”


    降谷零低声说。


    风见裕也一动不动地昏倒在地上,没有做出回应。


    降谷零眨眨眼睛,很快收拾好了个人情绪,戴上手套,三两下便翻出了老部下的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密码输入界面微一沉思。


    “我记得冲野洋子的生日是……啊,打开了。”


    看似朴实无华的手机褪去密码页面,暴露出当红女星超级粉嫩的可爱壁纸。


    降谷零:“……”


    鬼畜上司的嘴角微微一抽。


    “虽然你还知道变换数字的顺序……但难度还是太低了!你就是这样当公安的吗!等世界恢复了原状,看我怎么收拾你……”


    ——等世界恢复了原状。


    金发男人突然沉默下来,过了几秒才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翻找起风见裕也的手机来。


    片刻之后。


    降谷零抬手按住耳麦,语气沉沉地说:


    “已经确认目标是真身,东西也是真货。”


    耳麦对面沉寂了片刻,随后响起同伴叹息似的声音:[“现在该怎么办?”]


    “目标的公司和黑衣组织合作过,做的是违法军.火交易。后来洗手不干,想要用组织的情报向官方买平安,却被组织从他的态度中察觉到猫腻……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降谷零随手将风见裕也的手机扔到他身上——他就是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足够惨痛的失败教训——站起来,靠着柱子隐蔽地观察着不远处的目标。


    “他的行踪是组织安插在警方的卧底提供的,所以【波本】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反过来,对方却不可能知道组织今夜就会灭口——除非【波本】和他选的狙击手提前走漏了消息。”]


    诸伏景光心领神会地接话,语气难免有些沉重。


    [“等世界恢复原状之后,被瑛二解决的boss也会复活吧……你还是要继续潜伏下去,所以波本不能在这里暴露。”]


    因此瑛二向官方瞒下了他们三个的行动,没有让公安准备替身,甚至没有替换组织的情报。


    他就是要让这位社长,在这里被【波本】杀死。


    “他判断这位社长没有营救的价值,那份情报也不足以为摧毁组织添砖加瓦吧。”


    另一边,降谷零也轻而易举地理解了瑛二的做法,阐述的语气十分平静,很显然并没有丝毫异议。


    “不过组织的风格可是对叛徒格杀勿论,以及不泄露丝毫存在的痕迹,【波本】不应该在这个任务中失败。


    “——好了,一切都搞清楚了。苏格兰,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等我的信号。”


    [“了解。”]


    诸伏景光的声音褪去了清润的质感,变得像机械一样冷硬。


    他置身于海岸边的高楼之上,怀里稳稳地端着□□,注视着瞄准镜中的猎物,独属于狙击手的眼神如鹰隼般犀利。


    抱歉。


    马上就不痛了。


    心理素质极佳的公安卧底这样想着,在收到幼驯染的信号之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发子弹呼啸而来,转瞬间没入了某个男人的太阳穴。


    随后,以倒下的尸体为中心,宴会会场逐渐发生了充满恐慌意味的骚动,原本围在目标周围的公安也顾不上掩饰身份,开始焦急地排查起四周来。


    但是在他们的视觉死角,一位金发的服务生已经迅速闪出了会场,一路避开了摄像头,走向了游轮下层的客房。


    走廊里的无线电信号不如顶层。


    降谷零这样想着,很快摘了耳麦,改用手机邮件和诸伏景光联络。


    他向幼驯染确认着彼此的安全和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但与此同时,他的思路却逐渐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根据他的了解,历史上的忍者是一群死士一样的佣兵集团。他们是雇主的工具,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杀人兵器,人们似乎觉得他们天生就残忍而冷血。


    ……其实刚才那个任务,那位犯过错的社长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采用公安的手段将其强制保护起来,不让他出门,或者直接用死刑犯做替身……如果降谷零手中还握有公安的力量,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虽然犯过罪,但那个人罪不至死。让他到监狱里去接受制裁和改造,才是警察会认同的做法。


    不过……不过瑛二已经不是公安警察了。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这一向是那个人的做事风格,在身份改变之后,这一点似乎更明显了。他判断那位社长没有让【波本】暴露的价值,因此直接选择了放弃那条生命……


    这其中透露出的价值观,以及将生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那种漠然的态度,降谷零只要一细想,就隐约有些脊背发寒,仿佛即将触碰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但这是从小生长在文明社会,职业还是警察的自己的想法。


    瑛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他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想保护的是什么,想坚守的又是什么?


    这些降谷零都还不知道。


    所以,他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套在瑛二身上,也不会简单粗暴的用现代社会的价值观去要求他。


    想到风见裕也活蹦乱跳的样子,降谷零紧紧抿住嘴唇,眼眶发酸地将两个多月前的晚上,对方葬身在火海中的那一幕驱散。


    那天他和琴酒都亲眼看到汽车爆炸了。


    在那样的情境下还能救下风见的人,除了这个房间里的家伙之外,根本不做他想。


    想着就有些雀跃起来,金发男人刷卡进入事先订好的房间,目光落在房间内的蓝发男人身上,目光逐渐温润如水。


    他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瑛二身上。


    ——他只要知道瑛二还是瑛二就够了。


    “你在——”做什么……?


    故作冷淡的问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降谷零刻意伪装出的、属于“波本前辈”的表情凝固住,脸上缓缓露出了迟疑和惊讶。


    瑛二睡着了。


    金发男人站在门边失语了片刻,忍不住好气又好笑。


    “……真是的,人家在辛辛苦苦做任务,你倒好……”


    他有些忿忿地嘟囔着,音量却放得轻而又轻,帅气的童颜脸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透出了丝丝柔和的无奈。


    只亮着一盏小夜灯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海浪拍打船底的波涛声。


    降谷零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边上,屏息半蹲下来,双目凝视着千手瑛二的睡颜。


    身材高大的蓝发男人歪靠在沙发上,遒劲的手指自然微蜷,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关闭的耳麦。


    起初降谷零以为他是在打瞌睡,但走近了就能发现,男人的面色罕见地有些苍白,坚毅的眉心轻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不舒服。


    ……是因为一连消除两个人的记忆,让他感到疲惫了吗?果然,那样巨大的思考量,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毫无感觉吗?


    可是这个人,却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丝毫不适……


    降谷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抚平瑛二眉心的褶皱。


    但在真的靠近之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却猛然浮现在眼前,让降谷零动作一僵,条件反射地低头看向瑛二的手,仿佛他下一秒就能像野兽一样暴起,再次将自己狠狠压在身下,玩个海上捆绑py(bhi)。


    但瑛二没有任何动作,仍然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悠长,近乎无声。


    令人厌恶的既视感。


    降谷零指尖一颤,突然就冲破了那层无形的壁垒,惊慌失措地去探男人的鼻息。


    呼……


    呼……


    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流喷洒在他的手指上,那感觉太轻盈了,一个健康成年人的呼吸是这样的吗?是这样微弱、这样缓慢的吗?要是、要是下一秒就停住的话该怎么……


    身体比大脑更早地做出判断,在降谷零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慌张的跪在了沙发上,扳住昏睡的男人的肩膀,将耳朵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


    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有去想弄醒了瑛二该怎么办,也完全没有任何余裕,去想自己的身份,现在的立场,自己的伪装,他只是……他只是……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


    ——还活着。


    ——瑛二还活着。


    就在降谷零一片空白的大脑处理完这些信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啪嗒啪嗒地顺着他的脸颊掉了下去。四年内再没有掉落过一次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降谷零全身都颤抖起来,趴在瑛二怀里咬紧牙关一抖一抖地抽噎着,手指死死抓紧了他的衣服。


    明明很早之前就在道玄坂看到他了,明明这是他死而复生的爱人,但这么长的时间,两人的距离却一直那么远,连一个吻都没有。


    之前时间和心思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着,降谷零根本没空去思考,但现在,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却因为听到了瑛二稳健的心跳声而陡然爆发了。


    怎么可能不思念呢?


    不管不顾地,宝物失而复得的男人搂住爱人的脖子,闭上眼抽泣着吻住了他的唇。


    瑛二。


    紫藤花的气味,温暖的体温,亲密的吻。


    全部是、瑛二的……


    降谷零的胸膛因为哭泣而发抖,他的五指插入瑛二的发间,仰着脸颤抖地亲吻着自己的爱人,源源不断溢出的泪水落在交叠的唇间,让这个阔别已久的吻都带上了咸苦的滋味。


    无法再压抑的情绪汹涌地淹没了他。


    降谷零鲜明地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地思念这个人,爱着这个人,恐惧着失去这个人。


    和这个人一起度过的时光,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他是他的老师,他的爱人,他重重叠叠的爱恋,他最深的敬仰。


    所以,他怎么可能舍得忘掉?


    “……”


    一只干燥的手碰了碰降谷零的面颊。


    降谷零浑身一颤,像是触电一样倏然抬头,泪珠从他金色的眼睫上滚落,落在那只手的掌心。


    “……零。”


    有着一双深海般眼眸的男人轻声唤着他。


    他目光空茫,像是还沉浸在梦中,注视着降谷零的眼神轻盈如白羽,无比恍惚温柔。


    “我送你的戒指……”


    他托起降谷零的手。


    “……为什么不见了?”


    “滴滴——”


    客房的门再一次被开启。


    背着琴包的诸伏景光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亲密靠在一起的两人。


    他眼睫一颤,脚步顿时钉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背对着他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或者说,他们一个没有察觉到,另一个却是无从察觉。


    ——千手瑛二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右手被降谷零一手握着手腕,一手按着手背,此刻正轻轻贴着金发男人湿透的面颊。后者的目光怔怔的,紫灰色的眼眸倒映着小夜灯的光,将柔亮如秋水的眼神投注到昏睡着的男人脸上。


    他们看起来如此般配,甚至连灯光都温柔的为他们守望,让他们无可插足。


    诸伏景光呼吸一窒,心尖突然便蔓延开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细细密密的尖锐痛感让他握紧了琴包的带子,而这窸窣的声响终于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降谷零。


    金发男人微微直起身,将带着钝感的眼神投向他,又很快收了回来,再次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瑛二。


    “……你回来了啊,hiro。”


    他声线低柔地说。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


    但本就没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的降谷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终于放下了瑛二的手,转而小心翼翼地扶过他的头,以指为梳,开始整理男人不知何时乱掉的发丝。


    诸伏景光一动不动地望着降谷零满心满眼只有瑛二,眉宇中的神色都软得一塌糊涂的模样。


    ——有人说,为伴侣整理头发,有时会比同床共枕更能体现深厚的爱情。


    “……”


    猫眼男人轻轻后退了一步。


    他的神色有些苍白,在转身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柔光笼罩下的瑛二,然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当日下午,在安全屋内久等未果的诸伏景光,依次拨打了降谷零和千手瑛二的手机,却既没有在当时打通,也没有在稍后收到回拨。


    第二天,他再次找到那艘游轮,却被告知射杀事件发生后,所有乘客都已经下船,降谷零和千手瑛二自然也在下船的乘客之中。


    他们没有回安全屋,而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另外的地方,就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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