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VIP] 悟性
今天是大娃拿成绩回家的日子, 沈烈早早就处理好了部队的事,提前下班,在家翘首企盼。
他一会坐在凳子上, 一会在屋子里来回转,没一刻是歇着的。
“二妞,你说你哥这次能考多少分啊?”沈烈问。
二妞上哪知道去,她抓了抓自己的小辫, 随口忽悠,“能考一百分。”
一百分是最高分,这个二妞还是知道的。
听了二妞的话,沈烈点点头,“嗯, 我也觉得你哥能考一百分,他打小就聪明。”
光问二妞不够, 他又去问了三娃。
他一把将三娃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三娃子,你说说,你大哥能考多少分?”
三娃自顾自地玩着木头玩具车,才不搭理他。
见状,沈烈把三娃放下, “去,一边玩去。”
正说着话, 大娃风风火火地从屋外跑进屋, 一边跑还一边嚷嚷, “爸,我回来了。”
沈烈看大娃脚步轻快, 心想,莫非这次大娃考得不错?
他心里暗喜,上前迎道,“回来啦,试卷领回来没有,这次考试考多少分啊。”
大娃拍了拍书包,“试卷放我包里。”他转了转眼珠,“考多少分啊,你猜。”
沈烈嗤了一声,“我猜你今晚想吃竹笋炒肉,说,语文考了多少分。”
他打算先从语文问起,大娃口齿伶俐,说话一套一套的,语文应该不能考差吧?
大娃:“六十分。”
沈烈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多少?”
这可是一年级的语文啊!!
大娃后退两步,躲到桌子后面,才敢道,“我说,我语文考了六十分。”
沈烈深吸一口气,从裤子上解下皮带,“六十分,好好好,你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大娃连忙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你怎么不问问我满分是多少?”
沈烈一愣,把皮带重新系回裤子上,“那你说说,满分是多少。”
难不成,岛上小学考试改制了,满分的上限不高,不像他们那时候,一百分才是满分。
大娃嘻嘻一笑:“一百分。”
沈烈解下皮带:“我今天不抽死你我跟你姓。”
大娃嘟囔道,“你本来就跟我姓。”
沈烈把皮带舞得虎虎生风,大娃赶紧道,“哎哎哎停停停,你怎么不问问我们班最高分多少。”
沈烈又愣住了,心想,难道错怪大娃了?也许……大娃虽然考的分低,但却是因为这次试卷出得特别难,所以他才考了六十分?
于是沈烈放下皮带,重新问道,“那你们班语文最高分多少?”
大娃吐了吐舌头,“一百分……”
沈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抄起皮带,“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大娃转了转眼珠,“别介!你怎么不问问我考了第几!”
沈烈又顿住了,难不成,又错怪这小子了?兴许只有一个人考了一百分,大娃这小子的六十分排第二或第三?
他心中重新升起一点希望,试探性地问道,“那,你考了第几?”
大娃:“倒数第一。”
沈烈一只手抓着皮带,另一只手朝大娃伸去,“臭小子,我今天不把你打个屁股开花,我就跟……”他想起父子两一个姓,改口道,“我就不姓沈,对,我就不姓沈!”
大娃一看沈烈动真格了,赶紧绕着屋子跑。
他跑过二妞身边,把二妞装橡皮筋的盒子给打翻了,红色的橡皮筋洒落一地。
他跑过三娃身边,把三娃的木头玩具车给踢飞了,三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屋里瞬间乱作一团。
大娃毕竟年纪小,哪里跑得过沈烈。
沈烈长腿一迈,没跑两步就揪住了他的衣服后领子,冷笑道,“臭小子,我看你往哪里跑。”
说完,把大娃摁在凳子上,裤子一扒,来了一巴掌。
大娃哪里受过这待遇,顿时两眼泪汪汪,嚎得跟杀猪叫似的,“呜哇哇,好疼,疼死我了。”
二妞三娃一左一右,上前扒住沈烈的大腿。
二妞道,“爸,你别怪哥了,哥是笨了点,下次他肯定能考好。”
三娃奶声道,“爸,不、不打哥。”
沈烈一手揪一个,把二妞和三娃拉离身边,“我教训你哥呢,跟你两没关系。”
趁着他揪两小只的功夫,大娃飞速把裤子往上一提,小腿一迈,一边跑一边用他那破锣嗓子嚎道,“快来人啊,沈团长打小孩啦!”
沈烈好悬没气个倒仰,打完大娃的一刹那其实他也后悔了,但没想到大娃是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他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上来了,“沈大娃,我今天非得把你的皮给扒了。”
大娃见状不妙,赶紧往屋外跑。
沈烈故技重施,又去揪他的后衣领,“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天涯海角去。”
眼看沈烈的手就要够着他的后衣领,大娃都绝望了,腿都软了,下一秒,他就撞上了从外边回来的宁棠。
大娃大喜过望,赶紧躲到宁棠身后,指着沈烈告状道:“后妈,爸他打我。”
宁棠奇怪,“好端端的,沈团长打你干嘛。”
今天二月十一号,还有七八天就过春节了,罗嫂子说春节前三天菜市场就不开了,休市过年。
所以她赶紧跟着罗嫂子去菜市场囤菜,买了鱼干、腊肠、干木耳等一堆干货,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刚一进屋就看见大娃捂着屁股告状。
大娃道,“不信,你看我屁股上边,还有他留下的巴掌印。”说完就要脱裤子,要给宁棠印证印证沈烈的‘恶行’。
宁棠嫌弃道,“去去去,我才不看。”
她扫了一眼屋子,好家伙,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桌子歪了,椅子倒了,二妞傻了,三娃哭了,沈团长气都快气死了。
宁棠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说吧,到底咋回事。”
沈烈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扒拉躲在宁棠后面的大娃,“等我揍完这小子再说,等会我再跟你解释。”
宁棠伸手拦住他,“你打他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理由吧。”
一听连宁棠都不站在他那边,大娃顿时觉得屁股上的巴掌印开始发红发热了,嚷嚷道,“什么叫打我可以,我又没做错什么,不就考差了点嘛,至于上来就打我屁股,你,你们,我要离家出走!”
宁棠扫他一眼,“再嚎,不用等你爸揍你,我先请你吃竹笋炒肉。”
大娃赶紧伸出两只小手捂住嘴,用眼神示意宁棠,他不嚎了。
此时的沈烈也平静下来,他长出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跟宁棠解释了一遍,问她,“你说,我该不该揍这臭小子,他考得差就算了,他还耍我,什么叫‘语文满分多少’‘最高分多少’‘排第几’,这不忽悠人呢吗?”
“就这?”宁棠无语了,“先不说大娃忽悠你的事,就因为他语文考差了,所以你把他裤子扒了揍了一顿,还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沈团长,你可真出息。”
沈烈瞪眼:“就这?这可是一年级的语文考试,考六十分,你说我该不该揍?”
“嗯,就这。”宁棠道,“六十分,挺好的了,至少及格了,没往家里背红灯笼。”
大娃听出宁棠维护他的意思,嘻嘻一笑,冲沈烈做了个鬼脸,“爸你看看你,什么思想觉悟,还比不上后妈呢,我告诉你,我就考了六十分,咋地,六十分就不是分了啊。”
宁棠斜他一眼,“沈大娃,你别翘尾巴,你要好好跟沈团长说,你看他会不会揍你,谁让你忽悠他来着,你挨这顿打,活该。”
大娃鼓着脸,“谁让爸一上来就问我语文考了多少分的,他咋不问我数学考了多少,我数学可考了一百分。”
全班上下,只有苏光宗、苏耀祖双胞胎两考了双一百,但是单科考一百,还是有不少人的,大娃就是一个。
沈烈一愣,“你数学考了一百?你怎么不早说。”
大娃道:“你也没早问啊。”
沈烈抽出皮带,招手,“大娃,过来,我有好吃的给你。”
大娃朝沈烈做了个鬼脸,“信你个鬼。”转头对宁棠撒娇道,“后妈,你看爸,他恐吓我!”
宁棠捏了捏大娃的小脸,“恐吓你,那是你活该。”又喊沈烈,“去翻我带回来的袋子,里面有擀面杖,拿那个打,打完过两天才起淤青,用皮带打,容易留痕。”
大娃一脸不敢置信,“后妈,你跟我不是一边的吗?”
“谁告诉你的。”宁棠道,“我跟谁都不是一边,咱们家很民主,用道理说话,谁对谁有理,我站谁那边,我觉得你就该被揍。”
沈烈一愣,“你真买擀面杖了,我还以为你说说而已。”
“马上要过年了,买来擀面皮包饺子的。”宁棠道,“当然,扩展扩展用途还是可以的。”
她招手道:“大娃,来,你跟我解释解释,为啥要忽悠你爸,跟谁学的,你要老老实实说自己没考好,你爸要能动到你一根手指,那全年的家务我都包了。”
大娃是知道宁棠很不喜欢做家务的,见她用做家务来立誓,也察觉出她是真不觉得考差是件很丢人的事。
他抿了抿嘴,实话实说道,“其实也没跟谁学,之前上语文课的时候,周老师给我们讲了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故事。我就寻思着,这次考差了,回到家爸肯定发火。我就想,在他问成绩的时候,我要是多打断他几下,让他肚子里的火别一下就发泄出来,那,那说不准,他就没这么生气了。”
宁棠乐了,“说得好,那你觉得你爸像不像没这么生气的样子。”
大娃嘟囔道,“谁知道玩脱了。”
沈烈听完大娃说的话,倒是一愣,“‘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记得是出自左传里的曹刿论战,你们一年级的小学生就教这么深奥的东西啦?”
大娃撇撇嘴,“当然不是,是课间的时候,周老师把她在新华书店淘的书拿出来看,被几个同学瞧见了,以为是故事书,就闹着周老师讲故事,周老师被闹得没办法,上课的时候,就抽时间讲了一小段。”
宁棠望向沈烈,“瞧见没有,光从一段‘故事’里,大娃就能听出这些个道理,还能灵活运用,这就印证了一句话。”
沈烈问,“啥话?”
“处处留心皆学问呗。”宁棠道,“就凭这个,别说大娃语文只考了六十分,哪怕他考了零鸭蛋回来,我也不会骂他,反倒会把他大夸一顿。”
沈烈撇撇嘴,自家孩子一年级语文考了个堪堪及格的分数,不打不骂,还要大夸一顿,这事全海浪岛也只有宁棠做得出来。
不过,对于大娃的悟性,他还是十分惊喜的,拿着皮带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大娃更是被夸得小脸一红,伸手挠了挠头,“其、其实也没这么厉害啦。”
“好了,语文考了六十分的事解决了。”宁棠道,“来,大娃,说说数学考了一百分的事,让你爸听听,你沈大娃才不是一无是处,你可聪明了。”
说到数学考了一百分的事,大娃忍不住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数学考一百分,对我沈大娃来说,那不是小菜一碟嘛。”他瞥宁棠一眼,“这事说起来,还得感谢后妈。”
宁棠乐了,“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天天偷懒不想起床去买菜,就知道使唤我跟二妞,我买菜买多了,自然会算账,数学嘛,说白了不就是算账。”大娃道。
沈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宁棠犯个懒,竟然还有促进大娃学习的功效。
宁棠被他这笑声弄得脸一红,瞪大娃,“以后周末,家里买菜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锻炼锻炼你的数学,要是哪次数学考试没考一百分,我擀面杖伺候。”
大娃顿时垮着张小脸,慢慢应了声好。
事情解决了,宁棠扫一眼杂乱的屋子,“沈团长,屋子咋办?”
沈烈心服口服,“我带着大娃二妞三娃收拾。”瞪一眼大娃,“你出大功夫。”
大娃哪敢再跟沈烈顶牛,三两步跑到厨房,从门后拿了扫把出来,专注地扫地,一点眼神都不带给沈烈的。
晚上,宁棠和沈烈躺在被窝里,沈烈又开始了每日烙饼。
宁棠踹他小腿一脚,“有事说事,别在那烙饼,还让不让人睡了。”
沈烈不敢动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手双脚紧贴躯干,“你说,咱两要不要给大娃补习下语文啊?”
一年级的语文,只考了六十分,属实有些埋汰。
“补习语文?”宁棠道,“你的意思是跟宁雪一样,啥都不干了,天天搁家里盯双胞胎学习?”
“那肯定不是。”沈烈道,“但是抽时间给大娃补补课,我觉得还是可以的。”
宁棠:“你很闲?在部队里开会操练一天,累得够呛了,你还有心思回家抓大娃学习?”
沈烈嘟囔,“这不是还有你嘛,我看你挺闲的。”
宁棠真想呸他一脸口水,“好,就算我给大娃补课了,你就确定他的语文成绩一定能提得上来?沈团长,你以前学习用功吗?”
沈烈面色一凛,“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叫你辅导大娃学习,我以前也有过没考好的时候,后来也是下了苦功夫。”
“那你下了苦功夫后,成绩有没有提上来。”宁棠问。
沈烈撇撇嘴,“没有。”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你去要求大娃?”宁棠道,“沈团长,你真可以。”
“你净跟我扯这些歪理。”沈烈道,“你就说,帮不帮大娃补课吧。”
宁棠道,“帮肯定是帮的,但要看补哪科。”
“当然是补语文了,他数学不是考了一百嘛,考一百还用补?”沈烈道。
宁棠:“当然,我就重点准备帮大娃补数学,语文嘛,也可以适当的教一教,要求不高,考个七八十分就行了。”
沈烈一愣,“啥玩意,语文考差了数学考得好,不补语文你去补数学?”他用手背试了试宁棠额头的温度,“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
宁棠把他的手挥开,“你才说胡话,我是认真的,你们都觉得,哪科不好补哪科,但我想事情跟你们不一样,我反倒觉得,应该把长处拉长,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沈烈愣了愣,“没听懂。”
宁棠翻了个白眼,“笨,意思就是,哪科好,就得死命学哪科,连一年级的语文,大娃都能差点背红灯笼回来,那再往高年级学呢?岂不是考得更差了。”
“对啊,所以得趁孩子还小,赶紧给他补补习。”沈烈理所应当地道。
宁棠:“你换个角度想,大娃数学能考一百分,平时在家里让他算个数,他立马就能答上来,说明什么?”
沈烈:“说明什么?”
宁棠一拍大腿,“说明大娃就是学数学那块料啊,数学这门学科,学得好可以延申很多学科,还能锻炼逻辑思维,你说是不是该给大娃补数学,提前教他高年级的数学知识。”
当然,也不是说语文就不重要了,宁棠还是自信,能帮大娃把语文成绩稍微提上去一点的,不管怎么说,她前世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的,经过她的补习,大娃至少不会往家里背红灯笼。
她毕竟大致看过小说的剧情,原著里,大娃也是语文没考好,沈烈使劲给他补课,甚至耽误了自己的工作,也没把他的语文成绩提上来。
说明,大娃真没有学习那根筋。
到了高年级,语文甚至只能考个三四十分,其他学科除了数学之外,也堪堪在及格线徘徊,跟聪明的,回回考试考高分的苏家双胞胎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同样的,一方面有了缺陷,另一方面就特别突出,大娃的数学就从来不用别人操心,回回都是考满分。
不过这话不能跟沈烈明说,总不能跟他直言,大娃就不是学习那块料,他以后语文只会越考越差吧。
沈烈脑海里一时间想了很多,他咬了咬牙,“行,那就听你的,死命给大娃补数学。”
他两只手撑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他有些欲哭无泪,“你说我一世英名,咋就生了这么个笨儿子,回头我去部队,别人问我,沈团长,你儿子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你说我咋回啊。要不,我请个假,这段时间都不去部队了,或者见人就躲,你说咋样?”
宁棠乐了,“你可真出息,躲什么躲,有什么好躲,不就没考好嘛,有啥大不了的。”
“有啥大不了?”沈烈拍了拍双颊,“我大小也是个团长,我这张脸,往哪搁哦。”
“死要面子活受罪。”宁棠嘲讽他。
沈烈撇撇嘴,“你不懂,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快帮我想想,别人问大娃成绩的时候,我该咋糊弄过去。”
“咋糊弄?”宁棠道。
“对,咋糊弄,你给我出出主意。”沈烈道,“远的不说,苏俊彦肯定是会问的,最近他就一直在我耳边嘀咕,说他们家双胞胎多聪明,随堂听写测验都是满分,这次期末考,肯定也考满分。”
他都能想象出那个场景,“我在路上碰见他,他拦住我,问我说大娃考了多少分,我吭哧瘪肚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他跟我炫耀,说他们家双胞胎考了语文数学双百分,你说埋汰不埋汰,多丢人啊。”
宁棠斜他一眼,“你傻啊,他要是问你,大娃考了多少分,你要嫌丢人,你就不正面回答,反过来问他,这次春节前的补贴和工资,他领了多少。”
沈烈的工龄和职级都比苏俊彦的高,苏俊彦又是搞内勤的,不比沈烈,还有按小时算的出海补贴,杂七杂八算下来,沈烈一年能比苏俊彦多领好几百,春节福利也比他的好。
沈烈一愣,“这不太好吧,贸贸然问人家工资。”
“有啥不好的。”宁棠道,“他在明知道大娃考得不好的情况下,还来扎你的心,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被你扎了他的心,那也是他应受的。”
沈烈犹豫道,“这能成吗?”
“能成,反正他一问你,你就顾左右而言他。”宁棠道,“就记住一句话,别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而是要用自己的长处去碾压别人的短处,懂?”
沈烈点点头,“懂了。”又嘀咕道,“大娃要是考试考得好,我还费这苦功夫干嘛,在外边走路也能昂首挺胸。”
“那我问你,如果师长的儿子问大娃,你为什么没有好吃的零嘴,好看的小人书,大娃怎么回答,说我爸只是个团长,没有你那个师长爹的工资高?”宁棠道。
沈烈一时脑筋转不过弯。
宁棠拍拍他结实的胳膊,“这里面道理多了去了,你就慢慢悟去吧,我先睡了啊。”
说罢,也不管沈烈什么反应,呼呼大睡。
第32章 [VIP] 对联
沈烈不知道该夸自己料事如神好, 还是说自己乌鸦嘴好。
这天他下班回家,还真就撞见了苏俊彦。
两人职位不同,下班时间也不一样, 苏俊彦要比沈烈早下班一个钟,一般来说是撞不见面的。
但今天沈烈一下班,就在自个家门口,看到了倚在苏家院墙上的苏俊彦。
沈烈心里嘟囔, 怎么感觉像是专门来堵他的?
既然都撞见了,也不好不打招呼。
沈烈咳嗽一声,还没等他说话,苏俊彦就迎了上来,“哎呀, 沈烈,下班了啊。”
沈烈挑眉, “对,今天事情比较多,下班晚了。”
苏俊彦笑成一朵花,“最近一年级期末考考试成绩不是出来了吗,你们家大娃,考了多少分啊?”
沈烈心想,好家伙, 苏俊彦是真的一点都不含糊,话题直接就从下班跳到了一年级期末考试成绩, 摆明了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再说了, 苏光宗和苏耀祖跟大娃同班, 大娃考得咋样,说苏俊彦不知道, 那沈烈是半点也不信的。
他想起宁棠的话,顿时笑了,比苏俊彦笑得还要灿烂,“你问大娃这次期末考考多少啊,我咋知道啊,我又不关心,学习这方面都是宁棠在管,这都是她们女人家的事,对了,这次春节补贴和工资,你发了多少?”
苏俊彦没想到沈烈比他还会转移话题,而且问的还是他心中的痛——补贴和工资!
他在后勤部股长这个岗位上呆了好些年了,上面也没有要提拔他的意思。
在后勤部的军官,每年能领的工资和补贴都是有定数的。
不像沈烈这样的,能时不时出个海,有补贴不说,万一立功了,职级虽然提不上去,工资跟补贴还能往上涨一涨。
想到这些,苏俊彦就跟心里憋了一股气似的,脸噌地一下就涨红了。
沈烈见状,也不敢撩拨他了,长腿一迈,进了院子才打声招呼,“那个,我先走了啊,我媳妇喊我回家吃饭呢。”
回到家,宁棠迎上来,笑问,“碰见苏俊彦啦?”
沈烈一惊,“你咋知道的,你还学会算命了。”
宁棠斜他一眼,“少说那些牛鬼蛇神的,我在二楼看见你两在巷子里聊天。”
沈烈撇撇嘴,就说嘛,宁棠还没修炼到那个地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这个月的工资,还有过春节的补贴,你点点数。”
宁棠接过信封,拆开,一沓蓝色的大团结掉了出来,顿时笑眯了眼,“可以啊,沈团长,真能挣钱。”
不用自己出门干活,就能收到的钱,拿着心情格外地舒爽!
她对三小只道,“你们爸发工资了,过年给你们买好吃的。”
大娃咽了咽口水,“我要吃肉。”
宁棠:“好,买几斤五花肉,让你们爸做五花肉吃。”
二妞举手,“要吃鱼,糖醋鱼。”
她喜欢吃鱼,尤其是酸甜口的,自打上回沈烈做了一次,她就念念不忘到现在。
“好好,都买。”宁棠应道,“不过后天菜市场就休市了,要想吃鸡吃鱼,咱们得提前买好,养在家里,到时候想吃了,现宰就行。”
她问三娃,“三娃呢,你想吃啥。”
三娃大声道,“三娃都行。”
宁棠乐了,摸摸小娃子的头,“三娃子真好养活。”说完,抖了抖钱票,“反正咱有钱,买啥都行。”
沈烈看着好笑,说宁棠,“你咋看着钱票,就跟看见亲娘似的。”
宁棠把钱票小心地收进匣子里,“可不就是亲娘,这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干啥不用花钱,那些说不爱钱的人,就两字,虚伪!”
沈烈不跟她斗嘴,看一眼墙角放着的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问,“这里面装的啥啊。”在家放了好几天了。
“哦,那个啊,是我买的红纸和墨水,用来写对联的。”宁棠道。
头一回不在山岗村过年,不在宁为国和孙爱菊的身边,宁棠不想这个春节过得没有年味,于是早几天就去买了春节用的玩意。
除了买了用来写春联的红纸和墨水,她还买了红灯笼和鞭炮,鞭炮除夕的时候给三小只放,红灯笼挂屋檐底下,看着就有过年的气氛。
二月十五号,宁棠睡到自然醒。
跟三个孩子吃完午饭,就领着他们打扫卫生迎新年。
宁棠把三小只喊到跟前,打算分配任务。
一听到要干活,三孩子都兴致缺缺。
要过年了,整个军属院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充满了过年的氛围。
跟大娃和二妞相熟的小伙伴早早地就跟他两约好了一起玩,可在家里干活的话,就不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了。
于是大娃道,“后妈,让爸帮你干吧,我们想出去玩。”
宁棠:“谁留下来帮我干活,今年过年红包就给谁封双倍,你们想好哦,双倍红包,能多买多少糖块和爆竹。”
大娃立即应了下来,“我帮你干活。”
二妞三娃对视一样,也向双倍红包屈服了。
宁棠接着分配任务,“大娃和二妞拿抹布蘸水把桌椅窗台,犄角旮旯都抹一遍,三娃负责给哥哥姐姐递洗干净的抹布,免得他们来回跑费工夫。”
至于她自己,则负责扫地拖地。
沈烈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宁棠领着三个小娃干的热火朝天,二层小楼焕然一新。
他自然地拿过大娃手边的抹布,“外窗户还没擦吧。”
玻璃窗位置高,而且外面很难擦到,他猜宁棠跟三个小孩还没清扫到那。
“聪明。”宁棠道,“不过你别光用抹布擦,去把旧报纸翻出来,先用抹布擦两遍,再用报纸擦一遍,这样干净。”
家里的旧报纸都是沈烈从部队带回来的,部队每天都有订报纸,积累了厚厚一沓,沈烈见没人要,就拿了一些回家,把好的报道剪下来,贴在他自己的摘抄本上,剩下的就是宁棠所说的用来擦玻璃的报纸了。
沈烈去楼上拿报纸,宁棠对二妞道,“以后要找对象,就找像你爸这样眼里有活的男人,别找那种回家就知道翘脚等老婆孩子伺候的,谁找谁受苦受累一辈子。”
二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沈烈拿着报纸下楼,正好听到这一句,耳根一红,干活更卖力了。
一眨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临近过年,沈烈仍旧要去部队报道,甚至呆的时间更长,因为在全国人民过年大团圆的时候,仍有大量士兵不能回家,而是驻守在边关。
为此,部队举办了包饺子、写福字、欢庆会等活动,沈烈作为团长,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下午四点,沈烈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见宁棠领着三个小娃在写对联。
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一沓红纸,墨水,还有一大碗浆糊。
宁棠伏在桌上,右手抓着毛笔,蘸了蘸墨水,正准备一气呵成写下对联。
就被沈烈打断了,“在写对联呢。”
“对。”宁棠应了一声,“现写现贴,等会就糊了浆糊贴门上。”
大娃转了转眼珠,嚷嚷道,“后妈,让我写,让我写。”
宁棠乐了,捏了一把他的小脸,“你会写吗你,识了几个字了。”
沈烈吐槽,“你语文考了六十分,你好意思写对联。”
大娃鼓着脸,叉着腰道,“你们少看不起人,我不会写,我还不会描嘛,你们先写一副,我照着描就行了。”他耍赖道,“我不管,我就要写,我就要写。”
沈烈扶额,“好好好,我给你写一幅,你照着描行了吧。”
大娃这才偃旗息鼓。
宁棠让开位置,让沈烈来写。
沈烈把藏青大衣脱下,扔到凳子上,挽起袖子,做足了架势,“让我想想啊,写一幅什么对联好。”
宁棠从篮子里拿了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随口道,“上联,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下联,无功受禄一步登天,横批,饭来张口。”
沈烈瞪眼道,“这不是胡闹嘛,真这样写,这对联贴出去,咱俩还咋在军属院混。”
“你们就是把面子看得太重了,写对联这玩意,写起来好玩,自个开心就成,这样对联贴外边,看着也舒心。”宁棠道,“不信,你按老一套的对联写一幅,两三个月过去,你看你还想不想的起来,但要是写我刚才说的那种,充满了美好愿景的对联,那你不得每天下班,搁家门口都得看一遍。”
沈烈吐槽,“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开,我还是得写一幅你口中的‘老一套’对联,不然咱家门口糊啥,我想想,写什么好。”
他一拍脑袋,“对了,就写,日日财源顺意来,年年福禄随春到,横批,万事如意,你说咋样。”
宁棠把冰凉清甜的橘瓣吃进嘴里,“不咋样,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这个‘日日财源顺意来,年年福禄随春到,万事如意’跟我那个‘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无功受禄一步登天,饭来张口’是不是一个意思,其实普通对联的意思都差不多,只是我那个比较直接罢了。”
沈烈一愣,这仔细琢磨起来,还真是。
所谓的日日财源顺意来,跟无功受禄一步登天,其实又有啥区别呢?
“我最烦那些面子功夫了,说不准人家财神爷就吃咱们这套,觉得咱们家这对联直白,不像其他家的,弯弯绕绕,直接就准了呢。”宁棠继续说着她的‘歪理’。
“好吧。”沈烈妥协了,“那咱们写两幅,正经的贴外面,不正经的,贴家里面,咱们自个欣赏。”
大娃无语,“你两商量好没有,到底写啥。”
“都写,都写。”沈烈说完,提起毛笔,行云流水地写下两幅对联,他把对联给大娃,“喏,照着描吧。”
大娃顿时乐开了花,接过对联就开始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地描着。
宁棠问二妞和三娃,“你两要不要写。”
两个小娃摇摇头。
“那你两跟我在客厅里擀饺子皮,做好准备工作,咱们明天包饺子。”宁棠道。
二妞一听有饺子吃,顿时馋了,忍不住问,“后妈,饺子好吃吗?”
宁棠听了一愣,难不成三个孩子都没吃过饺子?
她用眼神询问沈烈,沈烈咳嗽一声,“这几年,南海这边不太平,我过年基本都是在军营过的,他们亲妈不喜欢进厨房,嫌脏,外加身体不好,也没人敢要求她弄那些花心思的。”
花心思?包饺子能花什么心思,宁棠觉得,包饺子算是做饭里比较简单的一项了。
调好馅料,往擀好的饺子皮里一塞,捏几个褶子,再下锅煮,方便得很。
大娃他亲妈,估计是觉得,家里男人不在,就她跟三个小孩,过年随便糊弄糊弄就行了。
这些想法在宁棠的脑子里转了个弯,跟二妞和三娃讲,“饺子可好吃了,今年过年包饺子,咱们包三种馅的,韭菜鸡蛋馅,虾仁瑶柱馅,玉米香菇猪肉馅,好不好?”
‘韭菜鸡蛋’、‘虾仁瑶柱’、‘玉米香菇猪肉’,听着都留哈喇子。
二妞立即道,“好,后妈我给你打下手。”
三娃举手,奶声奶气地道,“三娃也要帮忙。”
宁棠乐了:“好,都来。”
沈烈看宁棠领着两个小的包饺子,心想,是不是不用他出力,摸了摸鼻子,脚底抹油,就想往楼上窜。
宁棠动作不停,凉凉道,“沈团长,上哪去啊。”
沈烈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道,“我上楼换衣服。”
宁棠:“换完衣服就下来,洗好手过来包饺子,两个小的能出多少力,你才是主力军。”
沈烈换好衣服,下楼去厨房洗手,顺便把面粉和擀面杖、菜板端出来,叹气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两天,刚从部队弄完欢庆会,回来又得帮你包饺子,可把我累的够呛。”
宁棠接过面粉,倒入碗里,加水和面,“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你翘辫子了,眼睛一闭,想休息多久休息多久。”
沈烈把瑶柱干泡发,嘀咕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大娃把对联描好了,一只手抓一张红纸,展开一看,表示十分满意,“爸,后妈,二妞,三娃,快来看看我的对联写的咋样。”
沈烈起身,走到桌前,“好,我来拜读拜读你沈大娃的大作。”
刚一看见大娃写的对联,沈烈顿时乐了,“这对联给你写的。”
红纸黑字,歪七扭八。
不说别的,就说这‘日日财源顺意来’的‘来’字,那一捺,都快写到红纸外面去了。
再一看大娃,手上、脸上,都是墨水,就跟个小花猫似的。
不过对于大娃一年级的写字水平来说,这两幅对联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大娃鼓着小花脸,“我写的可好了好吧,等会就贴门上。”
沈烈:“去去去,你这字也太瘦了,贴门外也不嫌埋汰,这样,明年清明节的时候你来写。”
大娃看向宁棠,嚎了一声,“后妈,爸他欺负我。”
宁棠从厨房里出来,两手沾满了白色的面粉,“又咋了?”
大娃告状道,“爸说我写的字难看,这对联不能贴门上,来年清明节让我写手抄报。”
宁棠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随即肃声教训沈烈,“好好的你逗孩子干啥,等会把他逗哭了,你哄?”
“还有,马上过年了,说啥清不清明的。”宁棠道,“一点都不吉利。”
沈烈心里腹诽,还教训他,她自己就不像个循规蹈矩,怕这些牛鬼蛇神的。
宁棠拍拍大娃,“乖,你爸不懂得欣赏,你写的这副对联回头贴你自己门上,天天回房间都能看到,好不好?”
大娃刚想点头答应,突然反应过来,“干嘛贴我门上不贴院子外面。”大声道,“好啊,后妈你也嫌我的对联写的丑,你跟我是不是一边的。”
宁棠抬头看看天花板,“哎呀,二妞三娃喊我,我先回厨房了。”
大娃不依不饶,“后妈你别走,快给我评评理。”
沈烈单手把大娃抄起来,“嚷嚷啥,不知道的以为咱家大过年的打孩子呢,走,我带你贴对联去。”
宁棠只带二妞和三娃把饺子皮擀好,馅料明天再调。
因为海浪岛不像山岗村,在山岗村,包了饺子,拿帘子一卷放在窗台冻一夜,第二天化开就能吃,海浪岛天气热,冬天没山岗村那么冷,饺子提前做好,隔天就不新鲜了。
把饺子皮放到五斗橱里,宁棠领着二妞和三娃去院子里看沈烈和大娃贴对联。
沈烈站在凳子上,把糊了浆糊的对联往大门上贴。
大娃站在一旁指挥,“往左一点,再左一点,不对,往右,往右!哎呀,我说往右!”
沈烈气的够呛,跳下凳子,“就知道瞎指挥,要不你来。”
大娃很想说,他来就他来,不过还是识趣地道,“你来你来,我不多嘴了。”
沈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把那副‘日日财源顺意来,年年福禄随春到,万事如意’的对联贴在大门上,用手掌拍了拍,让对联贴紧。
他跳下凳子,看着门口喜庆的红色对联,满意地点了点头。
宁棠过来,“贴好啦?”
沈烈:“好了,你瞧瞧,贴的咋样。”
宁棠道,“贴的挺好,如果贴的是我那副‘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就更好了。”
沈烈斜她一眼,“你们饺子包好了?”
“就擀了面皮,馅料明天再调,咱们现包。”宁棠道。
沈烈点点头,看了看红色的对联,再看看宁棠和三个小娃灿烂的笑脸,头一回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
大娃嚷嚷道,“爸,大门贴完了,该贴我房间的对联了。”
沈烈乐了,“好好好,这就贴你的。”
一家五口回了屋子上了二楼,由大娃亲自动手,把他自己写的那副丑丑的对联贴在了他房间的门上。
贴完,沈烈都笑了,“真埋汰。”
大娃才不觉得他亲手写的对联埋汰,“哼,一点都不埋汰,以后我每年都写,门上的对联每年都换。”
三娃拍拍小肉手,“三娃也要写对联。”
大娃道,“等你大了,跟我一样识字了,我们一人写一联,贴在我两的房门上。”
沈烈,“都写都写,我给你们买红纸墨水。”
宁棠低头扫了一眼,恰好看到二妞眼里一闪而过的艳羡,“二妞,你是不是也想写对联,然后贴你门上。”
三孩子分别住两个房间,总不能只有大娃和三娃的房间有,而二妞的房间没有吧,他们家不搞这种区别对待。
二妞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想写,但她不识字,也不会像大娃一样描。
宁棠顿了顿,让沈烈把客厅桌上的红纸墨水拿上来,用剪刀把红纸裁成正方形,抓着二妞的手一起写了一个福字。
二妞看着福字,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她写出来的,“这是我写的吗?”
沈烈,“对,就是咱家二妞写的,二妞你想贴哪里。”
二妞歪头想了想,指了指门上,“就贴那。”她一站在房门口就能看见。
沈烈手把手地教她糊浆糊,又把她抱起来,让她自个贴福字。
二妞贴好福字,从沈烈身上下来,退后几步,看着门上的福字,心里的喜悦就跟汽水里的泡泡一样,接连不断地冒出来。
沈烈看二妞这么兴奋的模样,心里却是浮起一丝愧疚,都说家里的老二要受夹板气,要么疼大的,要么疼小的,他往日里确实忽略了她太多。
翌日,除夕。
宁棠和沈烈一睁开眼,就看见三个小孩穿着新衣服站在床前,摊开手,露出手掌心,笑得一脸灿烂,“爸,后妈,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沈烈乐了,伸手从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三个红包,“早都准备好了,给你们,这是你们的压岁钱。”
三个小孩接过,拆开一看,每人的红包都是一块钱。
岛上供销社卖的小炮仗一毛钱一个,糖块也是一毛钱一包,这一块钱够买十个小炮仗或者十包糖块了!
三个小娃顿时笑开了花。
沈烈看着乐呵,又掏出一沓零散的钱票,“你们再说两句好听的,还有压岁钱。”
大娃眼睛一亮,“我先来,祝爸跟后妈健健康康。”
沈烈点点头,又给了他五毛钱。
轮到二妞,二妞想了想,道,“祝爸跟后妈福如东海。”
“嗯。”沈烈又点点头,也给了她五毛钱。
轮到最小的三娃了,三娃挠了挠头,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好的祝词,只能抄袭他姐姐的,“我,我也祝爸跟后妈福如东海。”
第33章 [VIP] 新年快乐
沈烈故意逗他, “不行,你二姐已经说过了,你得换一个。”他掏出五毛钱晃了晃, “不然没有多的压岁钱。”
可把小三娃给急坏了,脱口而出,“祝、祝爸跟后妈,福如东海, 海,海,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
沈烈噗嗤笑出声来,伸出大手,一把将三娃子抱上床, “小坏蛋,咒你爹我呢?”
三娃也不在意, 在床上滚了一圈,撒娇道,“要红包,要红包。”
沈烈拍一把他的小屁股,“给给给,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了。”
三娃接过沈烈给的红包,往小兜兜里一揣,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往宁棠那一瞧,伸出白嫩的小手, 手心朝上, “嘻嘻, 后妈,红包。”
宁棠掏出三个红包, 一人给了一个。
大娃拆开一看,哇了一声,“两块钱!”
沈烈用眼神询问宁棠,怎么给那么多。
他都觉得自己的一块钱算给多了,毕竟岛上大部分家长给孩子的红包,就五分一毛,好点的两毛三毛。
宁棠道,“春节前,三个孩子帮我打扫屋子了,我答应给他们三个双倍红包。”
她是比着沈烈给的,沈烈给一块钱,她就给两块。
在房间里说了一会话,马上就九点钟了,沈烈跟宁棠赶紧起床,洗漱完就去厨房做饭。
年夜饭的菜色昨晚他们两就商量好了,中午煮火锅吃,晚上做五菜一汤外加一份三馅饺子。
晚上的年夜饭才是大头,中午吃火锅,想吃多少下多少,也不怕浪费。
两人动作都快,很快就把各色鱼丸肉丸、蔬菜、肉片都洗好切好了。
大娃带着一身炮仗味风风火火地进屋,身后还跟着二妞和三娃两个小尾巴,“爸,后妈,我饿了,啥时候开饭。”他停住脚步,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饭桌上起了一个锅子,锅里猪骨汤白萝卜熬的奶白色汤底咕嘟咕嘟冒泡,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可把三小只给馋坏了。
宁棠把切好的鱿鱼圈和红色的鲜虾下进锅,“去洗手,洗好就过来吃饭。”
大娃二妞三娃齐齐应了一声,跑到院子里的水龙头旁边把手洗了。
海岛的冬天虽然比大陆的要暖和一些,但总有那么几天,是能冷得人打抖索的,今天就是,所以三小只一进屋,手和鼻尖都红了。
沈烈给他们三倒了滚烫的姜枣茶,枣片和暖黄色的姜条在红色的茶水中起起伏伏,“先捧着茶缸子暖暖手,暖完再喝。”
三小只乖乖听话,捧着盛满了姜枣茶的茶缸子,等手暖和了,茶水也不那么烫了,才一口干光,一股热气直窜天灵盖,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火锅也好了,沈烈和宁棠还有三个小娃坐在饭桌前。
沈烈用漏瓢把锅里的肉片、肉丸、鱼丸、金针菇等菜捞出来放到盘子里,三个孩子夹起就能吃。
就连最小的三娃也不用人帮忙,自个就能歪歪扭扭地用勺子或筷子自给自足。
沈烈乐了,“咱家三娃子长大了,都不用人帮忙喂饭了。”
三娃被沈烈一夸,越发来劲,小勺子挥得虎虎生风。
宁棠接话,“那可不,三娃过完年就四岁了,大娃和二妞也八岁和六岁了。”
又长一岁,可以开始教他们三做饭了耶!
吃完饭,三个小的又想出去玩。
沈烈道,“玩一会就回来,下午咱们包饺子。”
三孩子都跑没影了,才远远地应了一声。
大娃领着二妞和三娃,跑到齐营长家喊上大虎,又去叫了几个小伙伴,一群小孩在军属院里疯玩。
很快,小团体变成了大团体,鞭炮声、喧闹声,不绝于耳,宁棠和沈烈在家里都能听见。
爬树、放鞭炮、踢铁罐、捉迷藏……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玩不到的。
偶尔有大人路过,也是笑看他们,并不制止。
一年到头就这几天是热闹,不论哪家哪户,都不拘着孩子。
三小只很守信,将将下午四点的时候,大娃看了看天色,把手里的沙包扔给大虎,“我们不玩了,得回家包饺子了。”
大虎正玩得起劲,小脸通红,接过沙包就扔给另一个小孩,随口应了声好。
三个小孩回到家。
一路跑过来出了不少汗,大娃想也不想就要把外衣脱了。
沈烈瞪他一眼,“等会再脱衣服。”
大娃嚷嚷道,“热。”
沈烈又要瞪眼。
宁棠接话,“热也不能脱,猛地一脱,凉气入体,会着凉的,你就贪图这一时凉快,得发烧流鼻涕,躺在床上三四天,哪都不能去,不能跟小伙伴玩,你觉得值不值。”
那当然不值,大娃乖乖把衣服合上,“饺子皮和馅呢,不是说包饺子吗。”
“在厨房里,你们爸刚调好馅料。”宁棠道。
沈烈从厨房里把擀好的饺子皮和三碗馅料拿出来,“都坐好,开始包饺子咯。”
三小孩乖乖坐在凳子上,沈烈乐了,“你们先去洗手,一手的土和灰,包出来的饺子谁敢吃。”
大娃撇撇嘴,就知道教训他们,上回他还瞧见沈烈下班回家,手也不洗,路过饭桌旁,捏了只虾就扔嘴里。
不过看到沈烈手上的擀面杖,大娃识趣地把话咽进肚子里,乖乖地领着二妞和三娃把手洗了才进来。
开始包饺子了,沈烈左手拿着白色的饺子皮,右手用勺子舀了一勺韭菜鸡蛋馅,裹在饺子皮里,教大娃二妞三娃,“瞧好了,饺子得这么包,馅放在饺子皮里,两边抹点水,对捏出褶子,简单吧。”
大娃点头,踌躇满志地撩起袖子,“太简单了,看我的。”
他学着沈烈的样子,把饺子馅放进饺子皮里,抹水、捏出褶子,刚准备显摆,“看,包好了——”下一秒,饺子就‘露馅’了,原来是馅料加多了。
他急了,手忙脚乱地想把破皮的那一块补上,可饺子偏偏像要跟他作对似的,补完这头,那头就破了。
大娃灵机一动,又拿了一张饺子皮裹外边,一张饺子皮包不住,那就来两张!
宁棠无语,“你这双层饺子皮,下到锅里指定散架,就算能煮好,这么厚的饺子皮,你吃?”
再看二妞,跟大娃完全是两个极端。
比她手还大的饺子皮,就盛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馅料,再一捏褶子,饺子几乎是空心的,宁棠觉得晃一晃应该能听到声。
宁棠道,“沈二妞同志,多放点馅,别抠抠搜搜的,这点菜咱们家还是买得起的,你这饺子下锅,就跟你哥的一样,吃不到馅,光吃饺子皮了。”
大娃和二妞齐齐垮着张小脸,“唉,包饺子好难哦。”
沈烈喷笑,“谁让你两班门弄斧来着,包饺子是有技巧的。”
他又手把手地教了一遍大娃和二妞,两个大孩子包出来的饺子虽然没有沈烈和宁棠包的精美,但至少没散架,下到锅里煮完捞出来,这点缺点也可以忽略不计了,沈烈也就没挑毛病。
至于最小的三娃,本来就不指望他能帮忙,别添乱就行。
三娃子把饺子皮当成了玩具,一会拉一会扯,自得自乐。
包好饺子,宁棠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半了,可以开始做年夜饭了。
沈烈厨艺好,他来掌勺,宁棠就负责煮饺子。
沈烈把杀好的鸡清理干净内脏,鱼刮掉鳞片,手起刀落,忙得热乎,还不忘抽空跟宁棠道,“咱们家五个人,两大三小,就你跟我能吃多点,三个小的胃口都不大,年夜饭做的这五菜一汤,虽然菜色多,但分量少,你煮饺子也一样,别下太多,免得吃不完,大不了再加一餐夜宵。”
宁棠点点头,“知道了。”
沈烈,“饺子汤要加盐吗?”
宁棠想了想,“不加,我打算往饺子汤里加点虾皮和紫菜,虾皮有咸味,不用加盐,小孩吃多盐也不好。”
沈烈顿了顿,“嗯,都听你的。”
晚上七点整,饭菜上桌。
五菜一汤,红烧排骨、白切鸡、糖醋鱼、手撕包菜、茄子豆角煲,冬瓜莲藕排骨汤,还有一盘饺子,十分丰盛。
沈烈忙活了一天,饭菜上桌就不想动了,指挥大娃,“去,给爸爸盛饭。”
大娃瘪瘪嘴,“你就知道使唤我。”
沈烈乐了,“你是咱家最大的,不使唤你使唤谁。”
大娃摇摇头,“今天过年,不跟你计较。”
沈烈抬手佯装要打他,“过年你是不是也想挨揍。”
大娃顿时怂了,拿起饭勺和碗,讪笑两声,讨好道,“爸你要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沈烈想了想,“多一点,饿死了,压实了再给我。”
大娃依言给他打了个饭,压得实实的,又拿了筷子递到沈烈手里,沈烈接过,“看来早上的红包没白给。”
大娃,“那爸要不要看在我给你打饭的份上,再多给我点压岁钱?”
沈烈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你要不要看在我每天给你做饭的份上,把压岁钱还给我。”
大娃转了转眼珠,往嘴里扒饭,假装听不到沈烈的话,“哎呀,真香,真好吃。”
二妞左右看了看,拿过宁棠面前的碗,问她,“后妈,要喝汤吗?”
宁棠不吝夸奖,“二妞真乖,帮我盛大半碗。”
二妞小脸一红,美滋滋地帮宁棠打好冬瓜莲藕排骨汤,碗递给她,“喝汤!”
宁棠接过碗,抿了一小口,夸张道,“哎呀,二妞打的汤就是好喝。”
二妞顿时笑开了花。
三娃看到二妞被夸,很是羡慕,大声道,“后妈,我也要帮你打汤。”
宁棠哪里敢让他打汤,小娃子连汤碗都拿不稳,让他帮忙夹了个饺子算完事,摸着小娃的头夸了两句,三娃这才满意不闹了。
一家五口在家里吃着饭,外面烟花爆竹的声音接连不断。
大娃看着眼热,吃一口就扭两下屁股,跟凳子上有钉子似的。
沈烈看着好笑,“吃完我带你们去放鞭炮,你们后妈买了好多鞭炮,都存着呢。”
大娃这才老实不动弹,吃饭吃到五分饱,开始盯上那盘他包的饺子。
大娃跟二妞包的饺子,后来沈烈又‘润色’了一下,不然一下锅就烂了,所以煮出来的饺子,各个白白胖胖,看着就喜人。
大娃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眼睛一亮,“是玉米香菇猪肉馅的,好吃!”
自己包的饺子就是好吃,二妞和三娃一样吃得津津有味,都不用沈烈和宁棠催。
吃完饭,沈烈跟宁棠洗好碗,带着三个孩子到院子里放鞭炮。
宁棠把提前买好的炮仗拿出来,大娃一看,有‘起火’、‘大地开花’、‘小闪电’还有二踢脚。
比他们小孩自个抠抠搜搜用零花钱买的鞭炮,还有捡来的散炮——别人放剩下的哑炮,丰富多了。
大娃激动得脸都红了,“快,让我来点炮。”
沈烈点了根香给大娃,“给你,给你。”
他帮大娃把鞭炮挂在院墙上,嘱咐站得远远的宁棠还有二妞和三娃,“你们先把耳朵捂上。”
二妞一看,红色的长串鞭炮,比罗嫂子挂在屋檐底下的腊肠还要长,等会肯定响个不停,她赶紧捂住了小耳朵,退后两步,眼也不眨地盯着鞭炮。
宁棠不怕鞭炮声,站三娃身后,帮他捂住耳朵。
三娃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跟他二姐不一样,非但不怕,还上前两步,想凑热闹,眼睛里满是兴奋。
沈烈看她们都捂住耳朵了,示意大娃,可以点鞭炮了。
大娃也是头一回点这么大的炮仗,咽了咽口水,拿着香点燃了火线,也不管点没点着,看到火星了就噌地往回跑。
沈烈赶紧拉住他的衣领,“跑啥跑,还没点着呢,事到临头了胆子这么小,火线这么长,从你点着到开始放的时间,都足够你绕着院子跑两圈了。”
大娃也觉得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丢了脸面,拿着香重新点了鞭炮,这回他是看着火线燃起火星子,才往回跑。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溢,将整个院子映照得亮堂堂的。
大娃还不足兴,伴随着鞭炮声吱哇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猴子。
放完鞭炮,大娃又拿了几个二踢脚,他找了个不要的铁罐,把二踢脚点燃扔地上,再用铁罐盖住,这是他们小孩放鞭炮常用的玩法。
大概过了三五秒,铁罐子里发出闷沉的一声,摇晃了一下,接着一股白色的烟雾从铁罐破洞的地方散出。
三娃兴奋地拍拍小肉手,“这个好玩!”
大娃很得意,“瞧好了,三娃子,等会我给你表演个大的。”
说着,他把二踢脚、擦炮都拢到一块,把外面的炮仗皮给扒了,只留下白色的铝粉,用香一点,铝粉银光四射,好看极了。
二妞不敢玩那些太吓人的,就拿了摔炮,一个一个往地上扔,自得其乐。
沈烈分出一只眼睛盯着三个小孩玩鞭炮,另一只眼睛在对门苏家转了一圈,很是纳闷,“今天不是过年吗,对门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家毕竟住对门,别说宁雪天天盯着沈家,沈烈也时不时地会注意到。
宁棠上哪知道去,苏家静悄悄的,就跟没人似的,若不是下午做饭的时候,透过窗户能看到宁雪在厨房做饭,都以为他们家没人在。
此时的苏家,宁雪陪着苏光宗和苏耀祖围坐在桌前,双胞胎用稚嫩的小手拿着铅笔,在草稿本上一笔一划地写大字。
外面满是热闹喧嚣的鞭炮声和欢庆过年的声音,宁雪充耳不闻。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双胞胎身上,不时指点道,“老大,下笔要用力,不然写出来的字轻飘飘的。”“老二,不要走神,专注一点。”
苏光宗性子比较温和听话,宁雪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跟他前后脚出娘胎的苏耀祖性子要跳脱一些,也坐不住,写两个字就看一眼窗外,小脸满是向往。
苏俊彦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看报纸,余光瞥见小儿子的动静,心疼他,忍不住劝宁雪,“大过年的,放两孩子出去玩玩吧,一年也就这么一回。”
苏耀祖眼睛顿时一亮,“对啊,妈,隔壁大娃二妞他们都在外面玩一天了,我跟哥都没出去过。”
从苏家厨房的窗,能看到大娃他们玩游戏的小巷,双胞胎就在那远远地看着大娃他们玩了一天,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宁雪嗔道,“你两跟大娃能一样吗,他考多少,你们考多少,落后就要挨打,你们松懈一天,马上就会被别人追上去,你们也不想考低过大娃吧?”
可他们整个过年都在家里学习,一天都没出去过!
苏光宗不吭声,苏耀祖抿抿嘴,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苏俊彦顿了顿,又劝道,“孩子们已经够勤奋的了,就给他们放一天假吧,今天可是除夕,大不了过完今天再学习。”
宁雪一向不跟苏俊彦顶牛,但这次不一样,她正色道,“现在不学,什么时候学?那些能成功的人,都能在别人一次次偷懒的时候,控制住自己的惰性。”
就好像比赛开车,平时多跑快一点,每一次过弯漂移得再漂亮一点,才能把对手远远甩到身后,获得最终的胜利。
除夕夜,多少孩子在外面玩耍,而苏光宗和苏耀祖在屋里学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比别人多了一天学习的时间,也多学了一些知识。
宁雪把这番理论解释给苏俊彦听,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深思起宁雪的话。
兴许宁雪说的,是对的?
他想起刚把宁雪娶进门,部队里的人知道宁雪是高中生毕业时,露出惊讶的神情,以及滔滔不绝的夸奖。
这样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老婆,他没娶错!
苏俊彦顿时下定了决心,站在宁雪那一边,“你们妈说得对,除夕也得给我好好学习,而且还得学到十二点,不,学到一点。”
他没注意到,双胞胎眼里闪过深深的失望。
宁雪虽然狠抓双胞胎学习,但也很注意双胞胎的健康,从没让他两这么晚睡过,于是犹豫道,“一点会不会太晚了?”
苏俊彦道,“哪里晚了,一点都不晚,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除夕夜凌晨十二点到第二天的那个时间段在干什么,那一整年都在干什么,打个比方,耀祖跟光宗从除夕学到了春节当天凌晨一点钟,那说明他们学了一年。”
他撇了苏光宗和苏耀祖一眼,“如果他两那个时间段在睡觉,那就是睡了一年。”
宁雪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为了讨这个好彩头,两口子还真督促着双胞胎学到了凌晨一点。
沈家
沈烈和宁棠带着大娃、二妞和三娃玩了一晚上,把所有的炮仗都放光了。
沈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七秒,招呼宁棠和三个小的,“咱们来倒计时。”
他先起头,“十、九、八、七……”
宁棠和三个小的被他的兴奋所感染,跟着一起倒计时,大声喊道,“六、五、四、三……”
“二!”
“一!”
随着最后的“一”声落下,整个夜空被漂亮的烟花所渲染,大街小巷满是炮竹声,声声入耳。
大娃他们三抬头不错眼地望着绚烂的天空,烟花的火光将他们三的小脸映得发亮。
沈烈心底一软,跟宁棠低声道,“我不求他们三出人头地,只希望他们三健健康康,平安一生。”
宁棠挑了挑眉。
其实父母都一样,最开始怀胎的时候,无尽地畅想,自己的儿子女儿未来能是一个天才,也许是厉害的科学家,也许是英姿飒爽的飞行员,也许是当官的,也许是经商的。
等孩子出生、长大,看着他们稚气的小脸,那些畅想风吹云散,就算他们没有像父母所想的那样出人头地,只要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哪怕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那也没有什么所谓,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新年快乐,小宁同志。”沈烈笑道。
宁棠回以一笑,“沈团长,新年快乐。”
第34章 [VIP] 皮猴
过完除夕, 春节正式开始。
宁棠和沈烈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开始变得懒散,能使唤三个小孩干的活, 绝不亲自动手。
年初三,整个军属院热闹起来,开始相互走动拜年。
来海浪岛随军的军属,大部分离老家都很远, 离得近的,上面也不给批假期,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军属院过年,同样的,拜年也是相互串门。
罗嫂子带着女儿赵晴还有赵政委, 喊了曾心兰、齐营长和大虎,还有丁蓉花、王师长以及他们的儿子王壮壮来沈家拜年。
都是同僚, 拜年期间,大家都不分什么职级,团长给营长拜年的有,营长给连长拜年的也有,王师长来沈家也是正常的。
进门,罗嫂子等人将带来的年货递给宁棠,“沈团长, 小宁,新年快乐。”
宁棠接过, 笑道, “新年快乐。”
沈烈也笑道, “新年快乐。”
宁棠早早地就备好了各色零嘴,有花生、瓜子、米花糖、米通、猫耳朵凑成的五色拼盘, 有新鲜的梨、苹果和橘子,还有桂圆、红枣、板栗、核桃,配上一壶热乎乎的姜枣茶,满满当当地放了一桌。
丁蓉花还是第一次来沈家,她扫一眼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再一看用心准备的零嘴,心里对宁棠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
沈烈跟赵政委、齐营长、王师长都是相熟的,“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坐。”
男人聊一桌,女人聊一桌。
宁棠甚至别出心裁地给大娃他们那一群小孩也准备了一桌,就连桌上放的零嘴也跟主桌上的大差不差,只是顾虑到孩子的胃口,分量相对要少一些。
大娃没想到他们也能像大人一样,兴奋地小脸通红,自告奋勇地招待小客人,“大虎,你挨着我坐,壮壮,你坐大虎右边,晴晴姐……”
赵晴才不耐烦跟小屁孩们坐一堆,撇撇嘴,“我去我妈那。”
大娃也不在意,给小客人们安排好座位,学着大人的样子,一边吃零嘴一边聊天,扮起了家家酒。
大虎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娃,真羡慕你,你家有这么多好吃的。”
甜滋滋的米花糖,脆香脆香的猫耳朵,软糯香甜的板栗……把一干小朋友馋得不行。
大娃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假装谦虚道,“哎呀,还行啦,你喜欢就多吃点。”
赵晴到了女人那桌,也没落座,跟罗嫂子说了一声,去找同学玩,就想走人。
大点的孩子,都不爱拜年,觉得无聊。
罗嫂子急了,想说她两句,“大家都在这热热闹闹的,你上哪去,大过年的,哪个同学陪你玩。”
赵晴皱眉道,“刘玲啊,她喊我坐船去江市新华书店买书。”
“就你们两个女孩子去?安全不?”罗嫂子道。
宁棠拍了拍罗嫂子的手,“她想去就让她去吧,跟一群大人坐着闲磕牙,她觉得无聊也是正常的。”
“我觉得你闺女是有主见的人,她要是跟你说了这事,估计她早就想好怎么安排了。”只是知会你一声罢了。
赵晴挺吃惊的,因为宁棠居然会为她说话。
她耐下性子跟罗嫂子解释,“不止我和刘玲,还有我们班上的朱松、王礼礼、周奇那几个男孩子都跟我们一起去,我们班主任也去,是早就约好的。”
罗嫂子这才稍稍放心,但又想多叮嘱几句。
宁棠摆摆手,打断罗嫂子的话,再说下去就嫌烦了。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赵晴,又另外拿了十块钱给她。
赵晴一愣,红包她理解,这十块钱给她是干嘛的?
宁棠解释道,“你说你要去市里的新华书店,我想托你帮我买几本书给大娃二妞三娃看,不拘是什么类型的,只要是故事书就行,如果有名著更好,像西游记、红楼梦那样的,能买到最好。”
上回大娃说,由他们班周老师讲的那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故事,得到了启发。
宁棠就想,家里可以备一些故事书这样的读物,睡前看一看,其实对小孩还挺有意义的。
哪怕读不懂书中的道理,也能认认字。
而且就算大娃他们不看,宁棠和沈烈也能看。
家里又没电视机、也没收音机,看看故事书,还是挺有趣的。
赵晴转了转眼珠,“你就不怕我买错?”
她对宁棠仍有些意见,故意使绊子买些不咋地的书给宁棠,还是很有可能的。
宁棠笑了,笃定道,“你不会买错的,因为你买回来,我们看完,你还能上我们家借,凭我跟你妈的关系,我肯定借给你,相当于你不用花自个的钱就能看到你想看的书,这笔生意这么划算,你没理由不做。”
被宁棠看穿了,赵晴撇撇嘴,把钱往兜里一揣,“知道了,你就等着吧,不就故事书和名著嘛,我一准帮你买到。”
赵晴走了,吃喝了一会,罗嫂子把一群小孩叫到身旁,“都过来,嫂嫂们给你们发压岁钱。”
有红包拿,几个小孩眼睛都亮晶晶的。
大娃先来说贺词,“祝叔叔婶婶们新年快乐,新春大吉!”
罗嫂子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哎,大娃真乖,给,你的压岁钱。”
她给过后,曾心兰、丁蓉花依次给了。
一圈孩子祝贺完,各个手上都有好几个红包,顿时喜笑颜开,好话跟不要钱似的。
等孩子一走,丁蓉花打趣道,“小宁家孩子多,占了大便宜了。”
宁棠乐了,“嫂子你要羡慕,我们家这三个皮猴子你随便挑,挑中了带走,我绝不二话。”
丁蓉花眼角炸开了花,“你都说是皮猴子了,我们家又不是水帘洞,哪里装得下你们家这三只小皮猴,你呀,还是自个留着吧。”
孩子们在女人这边要了红包,又去男人那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兜里又鼓了一圈。
罗嫂子看着大虎的身影,惊讶道,“心兰,你们家大虎是不是壮了。”她又伸手比划了一下,“好像还长个了。”
丁蓉花点点头,附和道,“是壮了也长高了,我瞧着比以前大只多了。”
以前的大虎,瘦瘦小小,脸颊两侧都是凹进去的,眼睛里也没什么神采。
如今一看,个子长高了,脸上长肉了,也有精气神了。
提到这个,曾心兰脸上浮起红晕,眼睛发亮,“我也觉得大虎壮了,前天帮他织棉手套,比他手型的时候,发现他手指都长肉了。”
罗嫂子点点头,道,“连手指头都长肉了,那说明是真壮了。”
丁蓉花不由得问道,“心兰,你是咋养孩子的,也教教我呗。”
王壮壮人不如其名,跟之前的大虎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瘦小瘦小的。
曾心兰脸上笑开了花,“这个,还得感谢小宁。”
宁棠忙着剥花生吃呢,挑了挑眉,逗趣道,“谢我?你家孩子吃的可不是我家的大米。”
曾心兰嗔她一眼,看了看男人那桌,发现齐营长正拉着沈烈他们高谈阔论,聊到激动的地方面红耳赤,一点都没注意到她们这边,才压低了声音道,“得感谢你上次帮我出的那个主意。”
“主意?”丁蓉花一愣。
当时她不在场,自然不知道那件事。
罗嫂子给她解释了一遍,丁蓉花迭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显然也很是好奇宁棠到底给曾心兰出了个什么主意。
宁棠三两句把她出的主意告诉丁蓉花,丁蓉花瞪大了眼睛,追问曾心兰,“那你跟你们家齐营长撕破脸之后,咋样了。”
“咋样啊。”曾心兰笑了一声,“自打我跟他大吵了几架之后,他就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呼来喝去了,要拿家里的钱、家里的东西给老家那些人,也会先问过我的意见,因为他知道,要是我发现东西不见了,我指定又跟他大吵一架,弄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他那张脸就别想要了。”
跟齐营长吵了几架之后,他收敛了不少,曾心兰手里也攒下了一点积蓄。
她用这些钱提高了家里的伙食质量,把大虎养的壮了一圈,也有闲钱能置办年货,发压岁钱了。
不然就像往年一样,不敢出门拜年,因为回不出压岁钱。
曾心兰看着大虎跟大娃他们玩的激动而涨红的小脸,愈发觉得这个决定做得好。
她长舒了一口郁气,“小宁说得对,钱就是人的底气,有了钱,我这腰板也挺直了,说话也硬气了。”
丁蓉花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苦尽甘来,雨过天晴,总能熬过去的,好日子都在后边呢。”
曾心兰朝她笑笑,问她,“丁嫂子,我想找份工作,年后妇委会是不是招工啊,招几个人,我能去试试吗?”
丁蓉花道,“对,三月初妇委会就招工了,招两个干事,主要负责一些文书工作,还有安排军属院的一些事务,心兰你当然可以来试试。”
她说罢,笑着看向宁棠,“不光是心兰,小宁你也可以试试,我们分为笔试和面试两个环节,两环都通过就可以正式入职了,一个月工资七块钱,过年过节还有年节福利。”
宁棠一愣,不是曾心兰找工作吗,怎么又说到她头上了?
她想起之前发菠萝蜜的晓玲干事。
听罗嫂子说,妇委会决定发菠萝蜜和龙眼的那段时间,晓玲干事要提前组织人手采摘菠萝蜜,然后发放当天早上四五点就要起床,安排老乡们把龙眼送进军属院,再去粮油站借秤,安置场地……一套工作做下来,少说脱三层皮。
运气好,发完就了事,运气不好,碰上有王娣来那样的滚刀肉来搅事,或者有人觉得发得不公正,来抗议,又得焦头烂额。
事情处理得好呢,没人夸,处理得不好,就得挨上面的批评、写检讨。
而且军属院活动特别多,不单单只是发菠萝蜜龙眼,毕竟那个一年顶多弄两回,平时还要组织各项文娱活动和比赛,做各家各户的调解工作,这些担子都分摊在了丁蓉花这个妇委会主任,以及各个干事身上。
宁棠每天睡到九点十点才醒,小日子过得安逸又惬意,让她去掺和妇委会那些繁琐又家长里短的事——
她果断拒绝。
但拒绝的话不能当着丁蓉花的面直说,她打了个哈哈,“哎呀,这个,再说再说。”
丁蓉花还想再劝两句,宁棠眼珠子左右乱转,正想要找什么借口推脱呢。
还好,大娃及时来救场了。
大娃噔噔蹬跑过来,嚷嚷道,“后妈,我们那桌姜枣茶没了。”
小孩子一激动起来就喜欢吱哇乱叫,叫完嗓子干,水喝得也多。
姜枣茶又甜滋滋暖乎乎的,很讨孩子们喜欢,喝得快很正常。
宁棠道,“厨房里有我早就备好的茶包,你让你爸煮壶开水,让他帮你泡姜枣茶。”
开水很烫,宁棠也不敢让大娃自己弄,万一烫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大娃点点头,转身去找沈烈帮他弄姜枣茶去了。
丁蓉花问,“小宁,你说的茶包是什么东西,这个姜枣茶就是用你说的茶包泡出来的吗?”
姜枣茶的美味不仅俘获了一干小朋友,就连丁蓉花也不免多问了几句。
王家比较远,走过来要跨越大半个军属院,到沈家的时候,丁蓉花手脚都冻凉了,不停地抖索。
本以为要缓一会才能缓过劲,可刚把宁棠递过来的姜枣茶喝下肚,一股热气就从脚后跟直窜天灵盖,浑身都暖和了,所以丁蓉花才忍不住找宁棠问了姜枣茶的事。
“对,茶包就是用纱布包着茶叶,姜枣茶的茶包也是一样的。”宁棠打开装茶的水壶把茶包拿给她们看,“晒干的红枣和生姜切片,还有桂圆、橘皮,枸杞,一起用纱布包着,平时放在干燥的地方储存,想喝姜枣茶的时候,把茶包往茶壶里一扔,加两块红糖,方便得很,清洗的时候也很方便,只要把茶包扔了,用水冲几遍水壶就行。”
丁蓉花听着很是心动,“那这些什么桂圆、橘皮的量要加多少?”加多了怕不好喝。
宁棠想了想,“等会我把方子写给你。”
丁蓉花大喜过望,“那就谢谢你了,小宁。”
宁棠摆摆手,“客气了,嫂子。”
曾心兰和罗嫂子也托着宁棠撰抄了一份姜枣茶的方子,这姜枣茶味道好,又有暖身的功效,她们也很想要。
再说大娃这边,他从厨房的五斗橱里翻出了茶包,屁颠屁颠地去找沈烈。
沈烈那桌聊得正嗨呢。
男人嘛,凑到一堆就忍不住开始吹牛打屁,高谈阔论。
聊生活,聊军事,聊国际情势,古今中外,天南海北,什么都聊。
齐营长一脸苦相地倾诉道,“我媳妇最近不知道咋地了,一天天的,净跟我闹,我想寄点钱回老家给我爸妈,她死活不同意,说我要是寄钱回去,她就带着大虎跟我离婚。”
王师长忍不住道,“你寄多少给你爸妈啊,闹得这么严重?”
齐营长支吾道,“其、其实也没多少,就三十来块吧。”
赵政委瞥他一眼,“你可真大方,我记得你月工资也就四十来块钱,这一下都给出去大半了。”
“我们家情况不一样……”齐营长想起曾心兰跟他说的话,曾心兰让他去问问哪家像他们家一样,掏空了家底给别人,于是问,“你们不这样吗?”
王师长道,“那当然了,我一个月给我爸妈就五块钱,他们还说给多了。”
齐营长记得王师长家里的情况跟他差不多,也是父母在乡下,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王师长工资还比他高很多,那为什么王师长可以只寄五块钱,王师长爸妈还说给多了,而自己寄了三十来块回去,自己爸妈还说不够用?
他怎么想就怎么问了。
沈烈一语道破,“升米恩斗米仇,救急不救穷,是你把他们惯坏了,你每月都给三十来块,偶尔一两月只给了二十块,他们反而还嫌你给的少,反之,你一个月给五块钱,偶尔一两个月给了十块钱,他们只会感恩戴德。”
齐营长一愣,难道真的是沈烈说的那样,是自己把家里人给惯坏了?
没等他问出声,大娃过来插话,喊沈烈,“爸,帮我煮一壶开水,我们那桌姜枣茶没了。”
沈烈起身,“再说了,乡下地方,一个月能用这么多钱吗。”
说罢,也不管齐营长什么反应,就去厨房帮大娃冲姜枣茶了。
沈烈只是无心之言,但却在齐营长的心头激起了惊涛骇浪。
对啊,乡下地方,花钱的地方能有多少呢?
他每月三十三十的往回寄,家里盖金屋都成了!
齐营长心里不免有些膈应,皱紧了眉头。
赵政委看出他的不爽,转移话题道,“真羡慕你,老齐,你们家居然是你在管钱,我媳妇一个月就给我三块五块的零花钱。”
齐营长很惊讶,问王师长和赵政委,“你们家也是你们媳妇管钱?”
王师长和赵政委异口同声地道,“那当然了,我们每月工资都是上交给媳妇,再从她们手里抠零花,她们女人会管钱,我们只要把钱上交,她们就能把生活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不用咱操心,多美的事。”
齐营长有点被说动了,曾心兰也是很会过日子的女人,如果把钱给她,她肯定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一时半会的,他还转不过那个弯,于是道,“哎,干嘛把钱给女人管,还得从她手里拿钱,我可做不出手心朝上找女人家拿钱的事,自己管钱,想买啥买啥,多爽。”
沈烈煮水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你这就想岔了,咱大老爷们的,又没啥不良嗜好,而且又是在部队,吃住全包,能花啥钱?我媳妇给我三四块钱,我每月下来还能攒点。”
赵政委接话道,“把钱给媳妇了,她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下了班有热菜热饭吃,一年四季的衣服媳妇也给做好了,偶尔想喝点酒,抽包烟,跟媳妇提一句,第二天下班回家准能看见。”
王师长:“不然的话,媳妇每月买点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找你支钱,就这点钱,转了几手,还坏夫妻感情呢,费那功夫干啥。”
“咱们娶的媳妇都是好媳妇,不然也不能大老远地陪咱们来随军啊,钱给她们管,咱们心安。”沈烈道,“老齐,你自个想想,你一年到头,能跟你爸妈见几次,每天陪在你身边的是不是你媳妇跟你儿子。”
齐营长抿抿嘴,不吭声了。
沈烈重新煮了三壶姜枣茶,大娃给小桌换上新的姜枣茶的时候,不忘帮宁棠那桌也换上,“后妈,这是重新煮的姜枣茶,你们小心烫。”
宁棠忙着写姜枣茶的方子给丁蓉花她们呢,摆摆手,“知道啦,小啰嗦鬼。”
大娃朝她做了个鬼脸,就蹦蹦跳跳地回他那桌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宁棠写好方子,一式三份,给了罗嫂子、丁蓉花和曾心兰。
罗嫂子把方子揣兜里,听到大娃刚才喊宁棠叫后妈,忍不住压低了声问宁棠,“你们家三个娃,还喊你后妈啊?”
后妈长,后妈短的,委实有些不好听。
丁蓉花也反应过来,“对啊,小宁,大娃他怎么喊你叫后妈啊。”
宁棠给丁蓉花和曾心兰解释了一遍,“是我让他喊的。”
罗嫂子还是劝她,“要不让孩子改个口吧。”
她比较思想比较传统,也为宁棠着想,忍不住劝道。
宁棠道,“嫂子,其实喊什么都一样,称呼就是一句话的事,他要打心眼里把我当妈,那喊我作后妈又如何,同样的,他嘴上甜甜的,喊我叫妈,但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他妈看待,那这句称呼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这样虚假的‘妈’,宁棠宁愿不要。
丁蓉花和曾心兰愣了愣,没想到宁棠说出这么有见地的一番话,都觉得她挺有思想境界的。
罗嫂子不知为何,联想到了苏家双胞胎。
苏光宗和苏耀祖就是,天天跟在宁雪后面,妈长妈短,跟个小尾巴似的。
外人看了,都觉得她们母子感情好。
哪怕不是亲生的,也天生就有这个母子缘。
罗嫂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反正每次听到苏家双胞胎喊宁雪叫妈,都觉得别扭。
宁雪才来多久啊,双胞胎就能忘掉他们的亲妈,甜甜地喊宁雪叫妈,就跟宁雪亲生似的。
未免有些让人心寒。
第35章 [VIP] 笨会传染
大人们忙着说话, 都没注意到,大娃就站在不远处,他喝多姜枣茶了想上厕所, 而厕所正好在宁棠她们那桌的必经之路上,所以大娃把她们说的话听了个全乎。
吃吃喝喝到傍晚,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大家纷纷告辞。
小孩们都很不舍, 齐大虎跟王壮壮一左一右地拉住大娃的手,“大娃,下回我们还来找你玩。”
大娃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答应道,“好。”
曾心兰笑道, “我们几家就几步路的距离,还什么下回不下回的, 再说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上学了在学校里你们天天都能见。”
说起开学,曾心兰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寒假作业写了没?”
那当然——没啦!
整个寒假都顾着玩了,又刚好是过年这段时间, 一群小子撒了欢地玩,都快玩疯了, 寒假作业那是一个字都没动。
大娃僵硬地转过身子, “那啥, 我帮我爸收拾屋子去了。”说完,撒腿就跑。
曾心兰又问大虎和王壮壮, “你俩呢?”
两小孩对视一眼,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肚子,打哈哈道,“哎呀,肚子饿了,快回家吃饭吧。”说完就往外跑。
留下曾心兰一脸郁闷,不是刚吃喝了一下午吗。
米花糖、猫耳朵、米通……,你们吃得喷香,咋才过一会,就又饿了?
宁棠送丁蓉花和王师长出门,丁蓉花一直拉着宁棠的手,迭声道,“小宁啊,三月初妇委会招干事,你可一定要来报名啊,我看好你,只要你来,就一定能过。”
宁棠脸都快笑僵了,“好的,好的,回头我跟沈团长商量一下。”把锅甩到沈烈头上。
丁蓉花一听宁棠还要跟沈烈商量,想了想,也是,毕竟出去干工是件大事,不跟沈烈商量,怎么也说不过去,便没再劝了。
但临走前又叮嘱了几遍,让宁棠一定要去报名,她要是看不到宁棠的报名表,要生气的。
宁棠好不容易送走丁蓉花,拍了拍笑僵的脸,问留下来帮她一起打扫屋子的罗嫂子道,“嫂子,你说丁嫂子为啥一直鼓动我去她们那个啥妇委会报名当干事啊?”
罗嫂子拿着扫帚把地上的瓜子壳、花生壳扫到一堆,笑道,“估计是看上你的能力了,所以才一直强烈要求你去。”
宁棠傻了,“我有什么能力?”
罗嫂子道,“你忘了,王娣来那事。”
被她这么一提醒,宁棠才回想起,发菠萝蜜的时候,她使了个软钉子,把王娣来插队给解决了的事。
丁蓉花是妇委会主任,哪怕事发时她不在场,事后也会有像晓玲干事那样的人把这事汇报给她。
还有帮曾心兰出主意的事,就连丁蓉花这样阅历丰富的人,一时之间,也没想出宁棠那样的好主意。
估计就因为这些,丁蓉花觉得,宁棠有处理问题的能力,也适合做这事,毕竟妇委会每天处理的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跟王娣来插队的事、齐营长补贴老家的事,大差不差。
大家同住在一个军属院里,大矛盾没有,小摩擦倒是不少,这时候就要妇委会出面了。
说是妇委会,其实也可以叫办事处。
罗嫂子问,“小宁,你想去吗?你要想去,一定能进。”
宁棠乐了,“那可不一定,丁嫂子不是说了,有笔试和面试两轮嘛。”
罗嫂子道,“你怎么说也是初中毕业,笔试应该难不倒你,面试的主要负责人就是蓉花,她那么看好你,给你打的分应该不会低,我觉得你只要报名了基本上就稳进了。”
宁棠笑笑没接话。
罗嫂子又劝道,“心兰也要报名,要是你两一齐考上了,还能做同事呢,再说了,进妇委会还有工资,一个月七块钱,要是我年轻几岁,我也想去。”
宁棠打了个哈哈,“再说再说,我回去跟我们家沈团长商量商量。”
罗嫂子点点头,没再劝。
翌日,赵晴上门送书。
上回来拜年,赵晴心里挂念着去新华书店的事,没怎么注意沈家的布置。
这回她进门,左右看看,很是新奇。
以前大娃他妈在的时候,赵晴偶尔也会来趟沈家。
大娃他妈不爱说话,赵晴一进屋就觉得死气沉沉的,久而久之就不爱来了。
这次来一看,沈家简直大变样。
窗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里面插了一朵不知名的粉色小花,客厅小桌上铺了一块米黄色的桌布……看着只是多了几件不起眼的东西,却有着满满的生活气息。
宁棠给她倒了杯热白开,问她,“书呢?”
赵晴撇撇嘴,从随身的牛皮袋里拿出六七本书,还有一个装钱的信封,“喏,给你,书买了这些,一共花了七块六毛六分,还剩下两块三毛四分。”
宁棠没接钱,而是先接过书。
一看,除了有她要的《西游记》《红楼梦》,居然还有《红岩》《围城》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顿时眼睛一亮,“真是太谢谢你了,找这些书废了不少功夫吧?”
赵晴咳嗽一声,脸悄悄红了,“还行吧。”
其实废了老鼻子劲了,不仅跑了三家新华书店,还跑遍了整个江市的流动书摊。
这年头没电视没电脑,连电影都稀罕,大家业余时间都以读书为荣。
在白炽灯下,捧着一本好书静静品读,就是消磨时间的最好享受了。
哪怕不爱读书的,走在路上,腋下夹一本语录啊名著啊啥的,别人都敬你是个文化人。
渐渐就兴起了读书热,有时候一书难求。
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因为是外国书籍,找到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争着要。
最后是赵晴说,是替别人买的,有三个小孩等着看,大家才把这本书让给她。
赵晴送完书,一口喝光宁棠给她的热白开,就准备走人了。
宁棠赶紧拦住她,“你别急,把这个拿上。”说完把一样东西塞赵晴手里。
赵晴定睛一看,宁棠给她的不是别的,正是她买书剩下的钱,奇怪道,“给我干嘛?”
宁棠挑挑眉,“给你的劳务费啊,你当作车马费也行。”
从海浪岛到江市,光船票都五毛钱了,宁棠给的这两块三毛四分,还真不多。
赵晴把钱还给宁棠,“我不要。”
“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宁棠道。
赵晴帮她找了这么多书回来,简直是帮了她的大忙。
“你拿着,还能买其他你想看的书。”宁棠补充了一句。
赵晴确实有自己想买的书,不过罗嫂子和赵政委管她管得严,她手上没什么钱,买不了自己想看的书。
宁棠给她的这两块多钱,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帮了她的大忙。
赵晴抿抿嘴,声如蚊蚋,“谢……谢谢。”
宁棠摆摆手,“害,小事,下次你去新华书店前再跟我说一声,我还有书要托你帮我买。”
赵晴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其实,你人还可以,要是不做人后妈的话,我应该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宁棠乐了,这别扭的小丫头!
“我要不做后妈,我现在还在北方的山岗村种地,你上哪跟我做朋友去。”
赵晴脸都臭了,扔下一句,“懒得管你。”就噔噔噔跑了。
宁棠看着她的背影,不忘提醒道,“记着啊,下回再去新华书店,过来跟我说一声。”
远处的赵晴听到了,脚步一崴,似是扭到了。
过了年就是元宵节,一家五口煮汤圆,欢庆元宵。
汤圆都是沈烈亲手包的,做了两种,一种就是白皮黑芝麻馅的普通汤圆,一种就是应宁棠要求的,做的无馅小汤圆。
宁棠不喜欢吃那种里面有芝麻馅的汤圆,反倒是喜欢拇指头大小,没有芝麻馅的小圆子,宁棠又叫它珍珠圆,吃起来总能让她想起前世喝的珍珠奶茶。
大娃碗里的是普通汤圆,他用白瓷勺舀起一个圆滚滚的汤圆,咬一口,软软糯糯,带着黑芝麻的清香。
他把碗里的汤圆吃掉一半,转了转眼珠,“后妈,你那种汤圆好吃吗?”
宁棠乐了,不正面回答,故意逗他,“你猜。”
沈烈笑他,“总觉得别人碗里的比自己碗里的香。”
大娃撇撇嘴,他才不猜,跳下凳子,自个去舀珍珠圆去了。
沈烈看了一眼乖乖吃汤圆的二妞,突然想起,二妞都六岁了,而岛上的小孩,一般三四岁就送去育红班了。
大娃他亲妈根本不操心二妞上学的事,沈烈工作忙,也忽略了这事,别说二妞了,当初大娃上学,也一样。
所以导致二妞都六岁了,还没去育红班,而岛上跟她同龄的孩子,最少都在育红班呆了一两年了。
他问宁棠,“你说,出了年,要不要把二妞送进育红班啊,每天不上学,光在家里憨玩,也不是个事。”
他是被大娃的语文考试成绩给吓着了,万一二妞跟她哥一样,一年级也将将背个红灯笼回来咋办?
倒不如早点送去育红班,育红班的老师还能启蒙孩子,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字和算数,这样升入小学了,也不算毫无准备。
宁棠很想喷他,你现在才想起来把二妞送进育红班,早干嘛去了?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沈烈。
“年后把三娃送到育红班,至于二妞,育红班就不送了,九月份直接送她去上一年级。”宁棠道。
有些小孩,上学早的,六岁就念一年级了,这样毕业也比同龄人早一年。
沈烈觉得可以,“成。”
三娃歪头,“后妈,什么是育红班啊?”
“就是能跟老师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的地方,去那能认识很多好朋友。”宁棠道,“就跟上学一样。”
三娃眼睛一亮,“那我去。”
沈烈收拾碗筷,余光瞥见入门柜子上放着两个红包,很奇怪,问宁棠,“谁的红包落咱家了。”
“不是谁落的。”宁棠道,“那两个红包,本来打算给苏光宗和苏耀祖的。”
提到苏光宗和苏耀祖,沈烈才想起,宁棠跟宁雪是堂姐妹,他们家跟苏家还是有一层亲戚关系在的,严格来说,苏光宗和苏耀祖,还是大娃二妞三娃的表哥。
——苏光宗、苏耀祖比大娃要大上两个月。
这两个红包,是宁棠早就备好的。
甚至因为有亲戚关系在,宁棠给苏光宗苏耀祖准备的红包金额,比给罗嫂子赵政委家的赵晴,曾心兰齐营长家的齐大虎,还有丁蓉花王师长家的王壮壮还要丰厚不少。
宁棠原先打算,看宁雪和苏俊彦什么时候带着双胞胎上门拜年,她就什么时候把红包给双胞胎。
以宁棠的性子,她也做不出等别人上门拜年的事,但宁雪不一样,宁棠要贸贸然去苏家拜年,说不准苏家那边什么也没有准备,去了很是尴尬,而且还热脸贴冷屁股,毕竟整个年,都没见他家的人出来走动。
果不其然,都十五了,宁雪也没来沈家,甚至都没怎么出过门。
宁棠很是纳闷,但也不好找上门去。
那两个给苏光宗和苏耀祖的红包,也就一直没给出去,在入门柜上放着。
沈烈听宁棠这么一说,问大娃,“你最近有跟对门双胞胎在一起玩没?”
大娃眨了眨眼睛,“没啊,我早不跟他们在一起玩了。”
沈烈奇了,“咋不在一起玩了,你们闹矛盾了?”
之前不还好好的,大娃还说苏光宗苏耀祖让他过去玩,看到了脆皮大鸡腿,大娃还回来闹了一通。
而且两家住得近,又有亲戚关系在,宁雪刚来的时候,没少让双胞胎和大娃他们玩,也没少喊大娃去他们家。
所以,沈烈一直以为,大娃跟双胞胎的关系不错。
大娃抿抿嘴,“不是,没有闹别扭。”
“那为啥不一起玩啊?”沈烈问。
二妞拽了拽小辫,举手道,“我知道。”
沈烈乐了,摸了摸二妞的头,“你知道啊,那你说。”
二妞脆声道,“苏光宗跟苏耀祖说大哥笨,一年级的语文考试才考六十分,笨是会传染的,他们不能在一起玩,免得跟大哥一样笨!”
沈烈差点没气出个好歹,“说谁呢,谁笨了,他们才笨。”
不过这话,他说的也没底气。
双胞胎考了双百分的事,年前沈烈就知道了——苏俊彦一直在他耳边叨叨。
考高分就意味着聪明,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
所以要说苏光宗苏耀祖比大娃聪明,其实也没说错。
沈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大娃的脸色,发现大娃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才稍稍安下心。
大娃雄赳赳气昂昂地道,“不跟我玩就不跟我玩呗,我又不差这两个玩伴,说什么笨会传染,骗人,刘小六语文就比我多考了十来分,他们两不也一样跟他玩。”
那是因为刘小六是李芸的儿子,宁雪跟李芸关系好,连带着双胞胎跟刘小六的关系也好。
双胞胎要是在宁雪面前说,刘小六成绩不好,笨,他们不想跟他玩,哪怕宁雪脾气再好,也会呵斥双胞胎。
而且宁棠十分有理由怀疑,双胞胎孤立大娃的事,又是宁雪指使的。
才一年级的孩子,懂什么‘聪明跟聪明的玩,笨的跟笨的玩’。
最大的可能,还是宁雪跟双胞胎说,让他们别跟大娃玩,毕竟大娃的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她怕大娃带坏了他们。
这个笨会传染,只是个托辞。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宁雪和双胞胎们,真的相信,笨是会传染的。
若真是这样,别说宁雪不让双胞胎跟大娃玩。
宁棠也不愿意大娃跟双胞胎玩啊,毕竟,笨是会传染的!
沈烈把桌子收拾好,桌面空了出来。
宁棠把赵晴替她买来的书铺在桌上,沈烈随手拿起一本,“嚯,西游记,上哪淘来的。”
“初三拜年那天赵晴去了新华书店,我托她帮我买的,买了好几本。”宁棠道。
三小只凑过来,三娃仰着小脸道,“后妈,这是什么啊?”
“唔,故事书。”宁棠随口道。
三孩子还小,哪知道什么名著不名著的,说是故事书,说不准他们还更感兴趣了,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说是故事书,也没说错。
二妞问,“是买给我们的吗?”
宁棠三天两头地买东西回来,他们都习惯了。
宁棠捏了捏二妞的小脸,“不是,买回来主要是给我跟你们爸看,以你们三目前的文化水平,暂时还看不懂。”
见二妞鼓着小脸,宁棠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想看,就来找我跟你们爸,我两把书里面的故事念给你们听。”
大娃眼睛一亮,“书里面的故事?这就是周老师讲的那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故事书吗。”
他看了看摆在桌上的书,那精美的封面,跟他在周老师那里看到的,十分相近,一样漂亮。
“嗯。”宁棠道,“差不多。”
她不是故意敷衍大娃,而是就算跟大娃解释了,大娃也听不懂。
她跟沈烈说,“出了年,你去找木匠,打一个书架,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
颇有点读书角的感觉,沈烈眼睛一亮,应了下来。
大娃拿起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塞到宁棠手上,“后妈,我现在就想听故事,你给我讲。”
宁棠乐了,“你想听,我就得给你讲啊?”
大娃大声道,“那可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只要我们想看了,就来找你跟爸。”
这可是故事书诶!里面不知道记载了多少有趣好玩的故事,说不定比周老师说的那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故事还要有趣,大娃当然迫不及待地想听了。
上回听了周老师说的‘故事’,他都念念不忘到现在。
“那我补充一个前提,你们三乖乖听话,一周我给你们讲一段故事书。”宁棠道。
“啊——”大娃失望地垮着小脸。
宁棠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要嫌慢,可以自学,多认些字,到时候不用麻烦我跟你爸,你自己就能看故事书,还能念给二妞和三娃听。”
这些‘故事书’买来,除了能丰富他们家的日常生活,还有一个用处,就是能辅导大娃学习。
从沈烈让宁棠帮大娃补习语文开始,宁棠就开始琢磨了。
要是强压着大娃学习,还是学习他最讨厌的语文,那他肯定不乐意。
到时候适得其反,不用到高年级,说不定明年就能背红灯笼回来。
可有‘故事书’吊着就不一样了,大娃为了看‘故事书’里面的故事,自己就会主动去认字,都不用宁棠催。
一举两得。
果不其然,大娃果断道,“后妈,你教我认字,我想自己看故事书。”
看完还能给二妞和三娃讲,显一显他小老师的威风。
宁棠乐了,“好,明天我就教你。”又问二妞和三娃,“你两学不学?”
二妞和三娃也想自个看故事书,齐齐脆声道,“学!”
沈烈还是头一回见到大娃这么热衷于学习,不由地朝宁棠竖起了大拇指,“小宁同志,还是你有办法。”
三月七号,沈烈帮三娃报了育红班,三月十号,小学开学,兄弟两背着小书包一齐去上学。
大娃和三娃上学了,沈烈去部队,家里只有宁棠和二妞在。
宁棠送他们出门,回来瘫在床上,跟二妞说,“等九月份,把你送去一年级,我就彻底解放了。”
二妞朝她做了个鬼脸,拉长了声音道,“不可能——,我听罗嫂嫂说,你也要去工作了。”
工作?
宁棠反应过来,说的应该是妇委会的事。
“瞎说的,我才不去。”
她是真不想去,而且提都没跟沈烈提过。
二妞好奇,“工作不好玩吗?”
为啥后妈这么抵触?
听罗嫂嫂的意思,工作其实跟上学差不多,早出晚归,但是有钱拿。
有钱好呀,能买好吃的零嘴,好玩的玩具。
要换成是二妞,她也想去工作。
“好玩?”宁棠嗤了一声,“记住咯,工作就没有好玩的,你干了这份工作,就得为这份工作负责。”
宁棠自认为没有能力做好这份工作,最主要的是,这不是她想做的工作,所以才在罗嫂子和丁蓉花面前打哈哈。
她打算过几天,找个时间,明确拒绝了。
连理由都想好了——大娃二妞三娃还小,少不了她的照看。
有了这个理由,丁蓉花肯定不会强求她去妇委会做干事。
到时候她就可以安心地在家里躺平了耶!
第36章 [VIP] 单休
下午, 沈烈回家,回来的时候把托人做的书架也带回来了。
书架大概半人高,是用榉木做的, 榉木材质坚硬,防蛀耐潮,是做书架的上好木材。
沈烈环视一圈屋子,最终决定把书架放在窗台的摇摇椅旁边, “放这吧,能晒到太阳,不容易生潮长虫。”
宁棠乐了,“岛上多风雨,你放在窗边, 就不怕一阵大风大雨把它们全都淋湿了,卷走了。”
沈烈嘀咕, “卷走就卷走,那说明老天爷也爱看书嘛。”
说归说,他还是把书架挪了个位置,移到了客厅避风的一角。
宁棠招呼三小只往书架上摆书。
大娃每摆一本,都十分珍惜地摸了摸封面,再往书架上摆。
总共就七本书,摆完也只占了书架的小小一角。
大娃很是惋惜, “才这么点书啊。”都不够他看。
“这么点?”宁棠道,“够我给你们讲好几个月了。”
大娃鼓起脸, “那总有看完的一天嘛。”
“看完了就再买。”沈烈道, “一本书能值多少钱, 最多两块,你们多帮忙做家务, 比方说帮忙倒一次垃圾,我给你们一分钱,攒着攒着,不就够买书了嘛。”
宁棠补充道,“还有过年我们给你们三的压岁钱,也能用来买书。”她看看三小只,挑眉道,“你们不会已经把压岁钱用光了吧?”
三小只心虚地摸了摸口袋。
大娃的压岁钱全都用来买炮仗跟小伙伴们放光了,二妞的压岁钱买了两根红头绳,现在还在她小辫上系着呢,三娃倒是不怎么花钱,不过两个大的把钱都花光了,想吃糖,三娃就用自己的压岁钱买了,三小只把糖分着吃了。
所以,他们现在囊中羞涩,口袋里空空如也。
大娃很是后悔,早知道压岁钱能用来买书,他就不买炮仗了。
炮仗放完就完了,也就听个响。
可书就不一样了,买来可以反复地看,还能收在书架上,多美。
小孩子对那种能收藏的东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宁棠看了一圈三小只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笑道,“没事,还来得及,从今天开始,你们帮倒一次垃圾,一分钱,洗一次碗筷,两分钱……”
“怎么样,其实两块钱,很快就能攒到了。”沈烈接道。
“等攒够钱了,我带你们去江市,去逛新华书店,顺带还能看电影,逛街买东西。”宁棠道。
三个小娃眼睛一亮,齐声道,“那就说定了。”
抬眼一看天色,天都暗了,宁棠沈烈还有三个小娃肚子都饿了。
沈烈问道,“晚饭想吃啥?”
大娃说,“要吃葱花饼。”
葱花饼就是小葱切碎加了鸡蛋摊的面饼,吃起来一股葱蛋味,大娃很喜欢。
二妞接道,“我想吃面。”
沈烈想了想,“那就煎一碟葱花饼,再做一份葱油拌面。”这两样东西做起来不怎么费时间,很快就能吃。
宁棠:“可以,饼跟面配腌菜,味道也很香。”
罗嫂子院子里的瓜果日渐丰收,她腌了挺多菜,有酸甜萝卜,酱黄瓜,酸辣白菜……她家里只有三个人,吃不完这么多腌菜,送了不少给宁棠。
沈烈用菜刀把小葱切碎,跟鸡蛋一起倒入面糊中,加几滴香油,然后搅拌均匀,往铁锅刷油,倒入面糊,烙至两面金黄,再把面饼出锅。
面糊下锅那一刹那,一股葱花饼的香气溢出,萦绕在整个厨房,还飘到了客厅。
大娃寻味而来,围着灶台不肯走,“爸,我饿了,给我尝点吧。”
沈烈乐了,“你这小贪吃鬼。”捏了一块葱花饼给他,“拿去垫垫肚子。”
葱油拌面做起来也简单,嫩绿的小葱从葱白跟葱绿的分界处切断,就着刚煎完葱花饼的油锅,再倒入适量的油,把葱白下油锅煎炸,然后捞出备用。
葱绿也接着下油锅小火煎炸,炸的同时下入提前调好的料汁,煮上一分钟,葱油就搞定了。
细挂面焯水,捞出放入碗中,倒入葱油搅拌两下,卧上四个煎好的鸡蛋,再把之前的葱白铺在面上,香喷喷的葱油拌面就做好了。
做好的葱油拌面,面条金黄,葱段被油煎炸后呈酱黑色,配上葱白,嫩滑的鸡蛋,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大娃转了转眼珠,大声道,“爸,我帮你端面!”
沈烈一眼就猜出他打的什么小心思,“成,帮我端到桌上。”
大娃噔噔蹬跑过来,双手捧着面碗,稳稳当当地往客厅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道,“我帮你干活了,你记得给我一分钱啊。”
沈烈喷笑,“成成成,不就一分钱嘛,我给你记着了。”
二妞也跑过来,“爸,我帮你端葱花饼。”
沈烈把装饼的碟子给她,“小心点拿。”又说了一句,“算了,我拿吧。”
对女儿,他总是要心疼上几分。
大娃过来端菜的时候,沈烈想也不想便给他了,轮到二妞,沈烈却担心她拿不稳,碗碟摔碎了咋办,碎了事小,刮到二妞的脚背就不好了。
二妞瘪瘪嘴,“大哥都能拿,我也能拿。”
沈烈摸了摸她的羊角辫,“行行行,你拿就你拿,拿的时候小心点啊。”
二妞点点头,眼睛一亮,还不待她说话,沈烈便接道,“我知道,我知道,一分钱是吧。”
二妞小跑了两步,又不忘回头叮嘱沈烈,“爸,你可得记好了,别忘了啊。”
沈烈喷笑,“放心,少不了你的。”
他一转身,又看到了脚边的三娃。
三娃子仰着圆团团的小脸望着他,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米牙,伸出白嫩的小手,奶声道,“爸。”
得了,又是来拿东西领一分钱的。
沈烈也不敢让他拿那些重的,随便洗了把筷子给他,“喏,拿好了。”
这一把筷子,三娃也要分两只小肉手拿。
拿完筷子,三娃还不肯走。
沈烈扶额,“知道了,一分钱。”他开始后悔承诺三小只干活能给钱了。
三娃这才心满意足地跑了。
沈烈又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再把酱黄瓜、酸甜萝卜、酸辣白菜从瓦罐里捞出来放进碟子,端着碟子刚走到客厅,就听见宁棠跟他告状,“沈团长,快来管管你的三个娃。”
沈烈把碟子放桌上,粗略一看,屋子里十分太平,也没见有什么东西倒了洒了,“咋了这是?”
宁棠用眼神示意他看装葱花饼的碟子。
沈烈低头一看,一叠厚厚的葱花饼,形还在,可不是这里缺了一角,就是那里缺了一角,一看就是小娃们贪吃,用手捏的。
他额角直抽抽,“你们这里捏一点,那里捏一点,就跟老鼠咬过似的,还咋吃。”
三个小娃无辜地对视一眼,大娃‘恶人先告状’,“我们是怕你发现。”
他们三饿得不行了,大娃先起的头,伸出小手捏了一小块葱花饼,见厨房里的沈烈没发现,又捏了一块。
二妞跟大娃学,也去捏葱花饼,自己吃完还不忘塞一块到小三娃的嘴里。
宁棠也不制止,就笑着看三个小娃‘偷吃’,等沈烈来了才告状。
沈烈才不跟三个小娃计较,摆摆手,“吃饭。”
葱花饼只能垫垫肚子,真要填饱肚子还得吃正餐。
大娃用葱花饼裹着酸辣土豆丝,吃得满嘴流油,二妞小脸都快埋进葱油拌面的碗里了。
吃完饭,三小只十分自觉地去帮沈烈洗碗。
沈烈把他们挥开了,“你们今天已经挣了一分钱了,再多我没钱给了。”
其实是大冬天的,沈烈不想三个小孩洗碗,冻手,一个闹不好,长冻疮了咋整。
他在家的时候,也是能不让宁棠洗碗就不让宁棠洗碗,宁棠细皮嫩肉,洗碗废手,不如让他这个糙老爷们来。
一家五口洗完澡,窝在客厅里。
三月份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沈烈开窗留缝,升起炉子,把客厅烘得暖融融的。
宁棠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西游记》给他,“你给他们三讲故事。”
沈烈无语,“那你呢。”不是说好你给他们讲的嘛。
宁棠示意他看她手上。
沈烈低头一看,宁棠手上是一盒蛤蜊油,合着搁这护肤呢,“行行行,我给他们讲。”
他把三个小孩抱到客厅的红木长凳上,从二楼拿了条棉被给他们裹上。
随手抄起《西游记》,翻开正文那一页,“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那猴在山中,却会行走跳跃,食草木……”
《西游记》主要是白话文,然后掺文言文还有韵文,不过古代的白话文,对现代人来说,也是文言文了,碰上比较难懂的地方,沈烈就用自己的话给三小只解释了一番。
在他的叙述中,一个光怪陆离的神仙世界就像一幅画卷,在三个小孩的面前徐徐展开。
仿佛真的有一只系着草裙,活灵活现的石猴在石崖峰洞,涧水瀑布间,跳树攀枝,采花觅果。
三小只听得十分入迷。
宁棠也一边听着一边擦蛤蜊油,这蛤蜊油还是之前在山岗村的时候,沈烈带她去市里买的。
她打开洁白光滑的蛤蜊壳,用小指挖出一点放在手心上,用手心的温度化开,然后均匀抹在脸上,手上。
蛤蜊油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味道还是十分好闻的。
宁棠自己擦完,又把二妞给薅过来,往她的小脸和小手上抹蛤蜊油。
宁棠早都发现了,二妞的皮肤不是很好,许是长期风吹日晒的缘故,小小的脸上居然有一些细纹,一到冬天,脸颊两侧就会出现细小的红血丝。
打她发现以后,隔几天就帮二妞擦一点保护皮肤的蛤蜊油,又叮嘱她,在外面玩的时候,有太阳出来了,就往树下躲,久而久之,二妞的皮肤好了不少,也白了不少,至少没再出现冬天脸上有红血丝的情况。
二妞全副心思都被沈烈讲的故事给吸引住了,任由宁棠作为。
宁棠帮二妞擦完,又把三娃薅过来,依葫芦画瓢,给他的脸上、手上抹上蛤蜊油。
大娃不比两个小的,他能一心两用,一边听沈烈讲故事,一边分神看宁棠给二妞和三娃擦手擦脸。
见宁棠给他们擦完就打算把蛤蜊油收起来,没有一点给他擦的意思。
大娃瘪瘪嘴,“后妈你偏心,只给他们擦,不给我擦。”
宁棠乐了,“矫情,好好好,给你擦给你擦。”
把大娃也薅过来,往他的小脸蛋和手上抹上蛤蜊油。
大娃这才满意,继续听故事去了。
沈烈余光瞥宁棠一眼,突然觉得手痒痒。
……他也想擦蛤蜊油。
宁棠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小眼神,心里暗暗偷笑,晃了晃手里的蛤蜊油,逗他,“沈团长,你擦不擦。”
沈烈立马正色道,“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我才不擦。”
他一个糙老爷们,擦什么蛤蜊油。
哼!不擦!
另一边,苏家也刚好吃完晚饭。
宁雪亲自给苏光宗苏耀祖两人烧好洗澡水,等他两洗好澡,又揉了揉酸痛的腰,帮他们把头发细细擦干。
最近后勤部的事情多,苏俊彦回来的比较晚,他一回来就喊宁雪给他做饭吃。
宁雪赶紧三两下替双胞胎擦干头发,又匆忙地去下厨,跟伺候大爷似的伺候苏俊彦吃完晚饭。
苏俊彦一抹嘴,也不管那一桌满是油水的碗筷,歪着身子在凳子上看报纸。
宁雪任劳任怨地把碗筷清洗干净,今天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冷,水很凉,碗筷洗完,她的手几乎被冻僵了,伸都伸不直。
好不容易忙完,宁雪从厨房里出来,以为能休息一会了。
苏俊彦把报纸一抖,“去给我倒杯茶。”
那一瞬间,宁雪心里的委屈和不满都到了顶峰。
她死死咬住舌尖,才不让自己发火。
帮苏俊彦倒好茶,茶杯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搁,心里终究是带了几分火气,落杯时下了力气,茶水四溢。
苏俊彦很奇怪地看她一眼,这是又闹啥脾气呢?
不过宁雪的心思他猜不到,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宁雪‘发完火’,心情也平复下来。
看到苏光宗和苏耀祖刚洗完澡那红润俊俏的小脸,她心里丝丝的不满更是不翼而飞,“好了,咱们开始今天的学习吧。”
苏光宗和苏耀祖整个寒假都没出去过,开学了也是,每天下课回来就是被宁雪压在家里学习。
这样压抑的生活,别说小孩了,连大人都扛不住。
所以一听宁雪说要开始今天的学习,就连脾气温和的苏光宗脸上都罕见地露出了不满。
性子跳脱的苏耀祖更是直接闹了出来,把桌上的作业本一掀,“我不想学!”
宁雪脾气很好地把掉在地上的作业本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听话。”
苏耀祖撇撇嘴,小小声地嘀咕道,“我亲妈在的时候,也没见她天天压着我们两学习。”
这话简直就是在扎宁雪的心。
她脸色苍白地摁住自己的胸口,“耀祖,你怎么能这样说。”
双胞胎的亲妈那是对他们不管不顾,才不像自己一样,事无巨细地操心,还要天天关注他们的吃穿,盯着他们学习,这得废多少功夫?
她道,“你们知道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吗,我要不是为你们好,我天天抓你们学习干嘛,有这些功夫,我歇着不好吗。”
可宁雪的这番心思,似乎是白费了,反正双胞胎一点都没领情。
苏耀祖不正面看她眼睛,“那是因为你自己生不出,把我跟哥当成你的亲儿子,让我们好好学习,以后出人头地,帮你风光养老。”
这话当然不是苏耀祖一个八岁小孩能说来的。
宁雪跟宁棠过来随军快一年了,堂姐妹两个,没一个人传出好消息,岛上不免有些风言风语。
——是不是不能生,才来给别人做后妈。
——怪不得宁雪对苏家双胞胎这么好,估计呀,是她自己不能生,把双胞胎当作亲儿子养,以后帮她养老呢。
经常有人在双胞胎耳边叨叨,吹耳边风,久而久之,这些话连双胞胎都学会了。
苏俊彦听苏耀祖越说越不像话,咳嗽一声,“好了,都别说了,我做主,今天给他两放假一天,今天就不学习了。”
他看了看犹在怔愣之中的宁雪,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再学。”
苏耀祖看着宁雪苍白的脸色,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似乎是闯祸了,脸上赶紧扯出一个笑,去拉宁雪的手,“妈,刚才都是我瞎说的。”
苏光宗也赶紧拉住她另一边手,“是啊,妈,你别怪弟弟,他说话不带脑子,都是,都是那些婶婶姨姨在我们耳边乱说,所以弟弟才……”
宁雪回过神,看着双胞胎两张可爱稚嫩的小脸,渐渐放松下来。
是啊,肯定是别人在他们两面前传风言风语,他们才乱说的,小孩子嘛,能懂什么。
*
三月十五号,大娃中午放学回来,就风风火火地道,“军属院门口的布告栏贴告示了,好像说妇委会要招什么干事。”
宁棠忙着做饭,随口问他,“你又不认字,咋知道人家招干事的。”
大娃鼓着脸,“后妈你瞧不起人,我不识字,我还没长耳朵啊,是我听到的。”
大娃放学回来,经过军属院门口的布告栏,看到很多人围在那看。
他仗着自己个子小,挤进人群中,扫了好几眼张贴的告示。
告示上的字他基本都不认识,但不妨碍他能听别人说告示里的内容。
他隐约听到,说是妇委会要招干事了。
宁棠并不打算进妇委会,也就随口问了两句,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吃晚饭的时候,沈烈也提起,妇委会要招干事的事。
宁棠奇了,“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沈烈道,“这么大的告示就在布告栏上贴着呢,我又不瞎。”他接着道,“反正我下班回来的时候,看到不少人围着看,估计这次报名的人挺多。”
他问宁棠,“你要不要去报名?”
宁棠想也不想便道,“不去。”
又道,“对了,你帮我在罗嫂子面前打个掩护,她跟丁嫂子都说让我去那劳什子妇委会,我说我回去跟你商量,到时候你就说是你不让我去的,因为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太小了,需要我的精心照顾!”精心照顾四个字用了重音。
大娃一边扒饭一边插嘴,“我们不用你照顾。”
宁棠眯起眼睛,“用还是不用。”
大娃打了个饱嗝儿,捂住嘴,“用用用。”
宁棠又叮嘱二妞和三娃,“知道不,都别说漏嘴了。”
沈烈无语,“真用这个借口啊?那在罗嫂子和丁嫂子眼里,我成啥人了。”
成了那种,为了让媳妇带小孩,不让她出去工作挣钱实现理想的窝囊男人。
宁棠内心腹诽,嘴上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沈团长,全仰仗你了。”
沈烈嘀咕,“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呢,家里我做饭多还是你做饭多。”
见宁棠又要瞪他,沈烈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给你打掩护,行了吧。”
“我就不明白了,出去上班工作多好啊。”沈烈道,“你天天窝在家,都快发霉了,出去转转,不挺好的嘛。”
宁棠可没有他们这年代人为工作奉献一切的精神,“不去,我现在挺好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无聊了就去罗嫂子家、心兰家串串门,或者去海边吹吹风,赶赶海,小日子惬意得很。”
她穿越前就是因为工作忙坏了身体,每天早上九点去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干六天,哪怕休息时间也得手机开响铃,保持联系,有一次领导一个电话过来,半夜三点她也要打开电脑工作。
每天上班脸色都是苍白的,脚都是发虚的,眼下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乍一看跟大熊猫似的。
现在到了这里,不用烦心工作上的事,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想她去工作,绝不可能!
沈烈又道,“但是上班有钱挣,而且一周只用上六天班,每周固定休息一天,就不像我们,哪天能休假都说不准的。”
宁棠一愣,惊讶道,“等会等会,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做一周只用上六天班,合着进了妇委会,一周得工作六天?”
这不就是单休吗!!
沈烈比她还惊讶,“你不知道?”
宁棠斜他一眼,“我上哪知道去啊。”她又没在这年代工作过。
沈烈想了起,宁棠是从山岗村来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耐心跟她解释,“不光是妇委会,市里的纺织厂,轧钢厂啊……,里头的工人,都是一周工作六天。”
宁棠嘴角都僵了,“不去,谁爱去谁去。”
一周工作六天,就意味着从周一上班到周六,然后周日休息一天,又开始连轴转,铁人也不经这么造的啊!
这跟她前世的九九六有毛区别?
而且她严重怀疑,进妇委会,加班加得比她前世的工作还狠,估计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都得来找她,看丁蓉花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模样,就能猜出,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
第37章 [VIP] 拉风
宁棠终于想起了, 这年头还没实行双休制,工人们一周要上六天班。
到了九四年,才实行‘大小周末’, 在‘大小周末’实行完一年之后,也就是九五年的五月一号起,才正式实行双休制度。
如今才七七年,万一宁棠真进了妇委会, 先得一年五十二个星期,每个星期连轴转上六天班,上个十八年,才能享受所谓的大小周末。
而这看起来很‘美好’的大小周末,也不过是比以往每两周多休息一天。
至于之后的双休, 其实跟大小周区别也不大。
这样算下来,妇委会给的七块钱工资, 就很微乎其微了,宁棠觉得她的劳动力完全超出这个价。
这年头一块钱约等于三百块,七块钱,差不多就是后世的两千一。
两千一就想买她一周上六天班,还是在兼职照顾小孩,做家务之后再去工作,宁棠觉得除非她脑袋被门夹了才去干这个活。
看出宁棠的强烈抗拒, 沈烈就不再劝了,反正他的工资养一家子绰绰有余, 而且他也觉得妇委会不是什么好去处。
下午, 宁棠跟罗嫂子去岛上的粮油站买米, 回来的时候,路过妇委会所在的办公楼, 楼底下围着一圈人,水泄不通。
罗嫂子还不知道妇委会放招聘通知的事,她很纳闷,“这么多人围在那干嘛?”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她拉着宁棠的胳膊就往人群中挤。
挤的同时,宁棠眼尖,看到了曾心兰的身影,她连忙招手,喊道,“心兰。”
曾心兰回过头,跟宁棠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宁棠跟罗嫂子好不容易挤进去,就听见曾心兰面带笑意地道,“妇委会放出招聘告示了,招两个干事,现在报名,半个月后进行笔试,再过一周进行面试,两轮都通过的就可以成功进妇委会当干事了。”
罗嫂子也笑道,“那心兰你一定得去试试,你肯定能过。”
曾心兰腼腆一笑,脸上带着担忧,“可是我听说这次很多人报名,我怕……”
“怕啥。”宁棠道,“试试又不少块肉。”
曾心兰道,“对了,小宁,你要参加吗?”她眼睛一亮,握住宁棠的双手,“你要是和我一起参加,我肯定不会紧张。”
罗嫂子也帮忙敲边鼓,“小宁,你也一起报名吧。”
宁棠眨眨眼睛,“嫂子,不是我不想参加,我也想为咱们军属院做贡献,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家三个娃都还小,最大的大娃也才八岁,最小的三娃四岁,小不点一个,我怎么能放心去工作。”
罗嫂子都忘了这一茬。
这年头的人,工作大过天,有很多女人都是把孩子带着工作的。
哪怕哺乳期也是带娃上班,要喂奶了,也是去隔间或者拉个帘子。
宁棠对这种方式不与评判,但如果她能选,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的。
骨子里,她还是爱自己大于工作千倍万倍。
要让她跟丁蓉花一样,把工作看得比天还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罗嫂子还想劝劝宁棠,但一想到确实沈家情况不一样,沈烈工作忙,宁棠初来乍到的,一个人要带三个孩子。
她把劝宁棠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也是,孩子重要,等他们大点了,都去上学了,能自个管自个了,你再进妇委会也不迟。”
宁棠想到,齐大虎跟大娃一样上一年级。
万一曾心兰考进了妇委会,大虎咋办?
她这么想就这么问了。
曾心兰倒是不放在心上,“没事,大虎都上一年级了,平时上学,也就中午和晚上回来,我下了班或者午休赶回家给他做饭就成。”
罗嫂子皱眉道,“那样多累,你可以让齐营长帮你搭把手,孩子又不是你一人生的。”
曾心兰抿抿嘴,“老齐那人,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哪有他照顾别人的份,有时候下班回家,还要使唤大虎给他倒杯水,拿个毛巾。”
“不提这个了。”她对妇委会的工作充满了憧憬,双眼发亮,“要能进妇委会就好了,一个月能领这个数呢!”她用手指比了个数字七。
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齐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曾心兰要真能拿下这份工作,齐家的生活质量肯定能再创新高。
宁棠让曾心兰跟罗嫂子先聊,她离开一会,去找丁蓉花。
毕竟丁蓉花特别希望她进妇委会,她辜负了人家的期望,总得亲自跟别人说一声抱歉。
宁棠找到丁蓉花的时候,她正在办公楼前的桌子上整理收集到的报名表。
这次来报名的人挺多的,出乎了丁蓉花的意料。
她看到宁棠直奔她而来,以为宁棠也是来报名的,还不等宁棠说话,就面带热情的笑容,把报名表和笔塞进宁棠手里,“小宁,你是来报名的吧,快快快,报名表我已经给你留着了,你把信息填上就行。”
宁棠把刚才跟罗嫂子说的话,原封不动跟丁蓉花解释了一通。
丁蓉花听完,虽然表示很惋惜,但还是道,“那小宁你明年或者后年,一定要来报名啊。”
妇委会不缺人,缺人才,尤其是宁棠这种人才,丁蓉花是卯足了心思想拉她进妇委会。
宁棠直抹汗,打哈哈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好不容易从丁蓉花那里脱身,宁棠又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挑了挑眉,看着径直朝她走来的宁雪,意思很明显,有事?
宁棠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宁雪了。
宁雪每天早上六点起,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几乎就是家-菜市场,两点一线。
平日里就在家盯着双胞胎学习,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今天能在这见到宁雪,宁棠纳罕地抬头看了看天空,没错啊,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
跟在宁雪旁边的还有李芸,两人走到宁棠跟前,宁雪肃着一张脸,质问道,“你也是来妇委会报名的?”
她刚才看见妇委会的负责人,一直拉着宁棠的手,两人似乎很有交情的模样,这让同样想当妇委会干事的宁雪充满了危机感。
她很怕,毕竟从小到大,她就从来没在这个堂妹的手上抢赢过东西。
上回跟双胞胎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后,宁雪也想清楚一些事情。
她毕竟不是双胞胎的亲妈,想要跟他们建立更深的感情,让他们乖乖听自己的话,除了平日里贴心的照顾,使出充分的物质手段也是很必要的。
之前给双胞胎买这买那,已经花掉她不少积蓄,苏俊彦也没说把工资给她管,现在宁雪几乎入不敷出。
所以一听到妇委会招工的消息,她马不停蹄地就过来了。
毕竟每月七块钱的工资,还是十分诱人的。
有了这七块钱,她就能给苏光宗和苏耀祖买好吃的零嘴,买好玩的玩具,这样双胞胎就会越来越听她的话,把她当作亲妈看待。
宁棠听完宁雪的质问,没接话。
她又不是犯人,也没欠宁雪的,凭啥她问她就要答啊?
见宁棠不说话,宁雪以为她心虚了。
毕竟从小到大,宁棠就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
宁雪想起,以前她两的奶奶还在的时候,宁棠只需要撒个娇卖个萌,就能得到奶奶的笑脸,从奶奶那里拿到好吃的糖果,而自己乖乖听话又积极帮忙做家务,也没换来奶奶的半点好脸色。
这次妇委会招工也是,说不定宁棠也是使了歪心思,走后门,贿赂招工负责人。
想到这些,宁雪心里更加不忿,嘴上说出的话就更不留情面了,“你不过是个初中生,文化水平不高,进妇委会只是给人家添乱,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报名,反正报了也考不上。”
李芸当然是站在宁雪那边,替她说话,“妇委会干事的职位,一共就两个名额,肯定是我跟小雪的,你呀,就别想了。”
宁棠眨了眨眼睛,她本来就没想进妇委会啊。
看宁雪一脸正经的模样,她反倒起了逗弄的心思,嬉皮笑脸道,“那就祝你们早日入职,成为妇委会的一员了。”
这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她巴不得宁雪跟李芸双双入职,早干早受折磨。
宁雪脸色铁青,她最讨厌的就是宁棠这副不正经的模样,越发让她觉得自己的努力显得可怜又可笑。
就好像她梦寐以求想得到的东西,而宁棠招招手就能得到,甚至嗤之以鼻。
宁雪还想再说两句,但她余光瞥见罗嫂子和曾心兰过来了,又低声警告了宁棠一句,就匆匆走了。
罗嫂子过来,奇怪地问宁棠,“刚才你堂姐跟你说什么呢,我看她脸色挺臭的。”
曾心兰道,“何止臭啊,她走路还不长眼睛,撞到我肩膀了也不说声抱歉。”说着,她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
宁棠也没什么好瞒的,把宁雪和李芸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罗嫂子瞪大了眼睛,“你说,宁雪以为你想找蓉花走后门进妇委会,说你肯定进不了,让你别白费这个心思了。”
宁棠摊摊手,“这是她的原话。”
曾心兰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叫你找丁嫂子走后门,明明是丁嫂子求你进妇委会。”
不见刚才丁蓉花知道宁棠不想进妇委会的时候,有多惋惜,就跟错失了黄金宝藏一样。
宁棠,“我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了,就让她以为我在跟她争那个妇委会干事的名额吧。”
让她跟她的假想敌作斗争去,宁棠只想开摆。
罗嫂子摇摇头,叹气道,“不是我说,你这堂姐性子越发左了。”
“她一直都那样。”宁棠道,“自己想做的事,没做成功,就推我身上,说是我的错,瞧着吧,要是这次她没考进妇委会,肯定又说是我去贿赂丁嫂子,弄黑.幕,撸下了本属于她的名额。”
搭理她也不是,不搭理她也不是。
宁棠现在没收拾她,完全是因为宁雪除了打打嘴炮,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伎俩以外,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反而自己吃了不少瘪。
而且也是看在宁为国和孙爱菊的面子上,毕竟宁为党是宁为国的亲弟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不想两位老人难做。
等有一天,宁雪惹到了她的逆鳞,她非得让宁雪瞧瞧,什么叫做老虎的胡须不好摸!
宁棠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沈烈已经做好了饭菜。
炒合菜,葱姜炒生蚝,一大盘白灼虾,居然还有一碟野山笋,菜色简单,但香气扑鼻。
宁棠闻到香味,肚子顿时打起了响鼓。
她洗手坐下,夹了一筷子野山笋放进嘴里咀嚼,淡淡的山笋味在嘴巴中弥漫,透着一股鲜味。
她忍不住赞道,“这笋哪来的,挺好吃的。”
大娃举手邀功,“我去后山挖的。”
后山就是军属院后面的一座大山,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后山资源丰富,家里条件不好的,经常能去山上采到蘑菇和野菜,给家里添个味,又省了一笔菜钱,所以后山也被海浪岛的人称作宝山。
大娃他们一群小孩,放学了也喜欢去后山玩,后山能摘到很多甜嘴的野果,比方说覆盆子,刺梨。
不过这些野果吃起来就完全靠运气了,运气好比供销社卖的糖都甜,运气不好,能酸掉大牙。
宁棠不吝夸奖,“挖得好,明天再去挖点,让你们爸做山笋炒火腿吃。”
沈烈乐了,“你就知道使唤我,你咋不自己做。”
宁棠理所应当地道,“因为我不会啊。”
沈烈无语,从柜子里拿了个盒子给她,“给你的。”
宁棠奇了,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烈道。
宁棠打开,里面竟然是蛤蜊油、雪花膏、珍珠霜……等一堆昂贵的护肤品,而且居然还有两瓶畅销的沪市美人牌香水。
她爱不释手,“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玩意在岛上可买不到,至少得去大城市的百货商店才能买着。
沈烈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也没出海,宁棠实在想不出,他什么时候抽空去买了这些东西。
说到这个,沈烈十分得意,他挑了挑浓眉,“我托人帮我买的,你原先那些不是快用光了嘛,正好我有战友请了探亲假回沪市,我就托他在沪市的百货商店帮我买了这些东西。”
宁棠带来海浪岛的护肤品很少,就三盒蛤蜊油,不仅自己用,她还给大娃二妞三娃擦脸。
一个冬天过去,三盒半个巴掌大的蛤蜊油已经见了底。
也不知道沈烈啥时候注意到的,居然偷偷托人买了新的护肤品,给了她一个惊喜。
宁棠面上波澜不惊,心湖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沈烈好奇地凑过来,“你试试看,用的咋样。”
这些玩意老贵了,那劳什子雪花膏,说是擦了可以美白,小小一罐就要卖三块钱。
三块钱,都够买四五斤白糖了,就换这一小罐擦脸的东西。
沈烈有些心疼,但一想到是宁棠用的,莫名的,他又觉得三块钱不贵,挺值的。
蛤蜊油虽然只要七分钱一盒,便宜量又大,但架不住这玩意要票,卖得又火,后来还是在黑市高价收了蛤蜊油的票,才买回的这几盒,可把沈烈的战友折腾得够呛。
宁棠拿了一支沪市美人牌香水,细长的玻璃管外面包装着精美的贴纸,贴纸上是一个抱着琵琶,烫着洋气的卷发,仿佛从电影海报中走出来的时尚女人。
她喷了一点香水在手腕上,示意沈烈过来闻,“你闻闻,是桂花味的。”
这香水不愧是老牌子了,淡淡的桂花味,香甜不会腻,闻起来很舒服。
沈烈一个糙老爷们,哪里闻得出什么桂花味,刚凑过去,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哈啾!”
宁棠嫌弃地躲过,示意三小只过来闻,“你们爸不懂得欣赏,你们来闻闻,桂花味,可香了。”
大娃和三娃一点都不感冒,大娃皱了皱小鼻子,“啥玩意啊,这么难闻。”
宁棠乐了,“那你说什么味道好闻。”
大娃想了想,流了哈喇子,“炸鸡腿的味道好闻。”
宁棠乐了,“那你以后自己努力研发出炸鸡腿味的香水。”
二妞嗅了嗅,眼睛一亮,“后妈,这味道好香啊,我喜欢。”
宁棠道,“还是咱们娘俩有品味。”她抹了一点到二妞的手腕上和衣领上,“给你擦点,这味道能保持两三天不散呢。”
沈烈笑道,“抹了以后咱家二妞香喷喷的,就像泡在桂花里。”
二妞从未被夸过香香,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抬手,把手腕凑到鼻子底下闻,“真的很香吗。”
“香。”沈烈道,“咱家二妞就是香香公主。”
宁棠由着他们爷两腻歪,把护肤品都收好,放到二楼卧室的柜子里。
下楼的时候,宁棠一打眼,突然发现,沈烈的头发似乎长了。
她眨了眨眼睛,“沈团长,你多久没剪头发了。”
沈烈摸了摸自己的粗硬的发茬,“咋了。”
“你头发长了。”宁棠道。
正月不剃头,年前沈烈没剪头发,过年期间循旧俗也没剪,年后事情多,他又把剪头发的事给忘了。
算起来,他头发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没剪了,长了也是正常的。
沈烈使唤大娃,“去,帮我拿个镜子过来。”
大娃鼓着小脸,“你就知道使唤我。”
“你是咱家老大,不使唤你使唤谁。”沈烈道,“少叨叨,再啰嗦成小老头了,赶紧去。”
大娃朝沈烈做了个鬼脸,噔噔蹬跑到楼上拿了个小镜子给沈烈,沈烈拿着镜子照了照,“嘿,还真长了。”
他的头发属于不怎么容易长的那种,现在长到他自己看着都难受了。
沈烈打开柜子拿了把剪刀,把镜子放在桌上,半蹲着,比着镜子想自己剪头发。
可怎么剪都觉得不得劲。
剪头发这玩意,自己肯定是剪不了的,光后脑勺那一块就剪不到,不然也不会让理发店赚这个钱。
宁棠看不下去了,“把剪刀给我,我帮你剪。”
沈烈把剪刀倒过来,刀尖对准自己,刀柄递给宁棠,“给你。”
见宁棠真把剪刀接过去了,沈烈反而慌了,嘀咕道,“你会剪吗。”他可从没发现宁棠有这技能。
烧菜都能烧糊的人,能剪出啥样的好头发?
沈烈不放心道,“你别剪得坑坑洼洼的,跟狗啃过一样啊,到时候我都不敢去部队了。”
宁棠拿着剪刀在他头上比划,“担心啥,大不了戴个帽子嘛,对了,你不是有海军帽嘛,戴上。”
沈烈无语,“大家都不戴帽,就我戴,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他把大娃薅过来,挡在前边,“我觉得这小子头发也长了,要不你先拿他练练手?”
大娃一脸呆滞,“我是你亲生的吗?”
沈烈,“是,也可以不是,主要取决于我。”
大娃垮着张小脸,“对你有用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亲儿子,对你没用我就是你使唤的小仆人。”
沈烈把大娃往前一推,指着这小子,“剪他。”
宁棠‘狞笑’着薅过大娃,“瞧好了,今天就让你看看后妈我的手艺,保证帮你剪个拉风的发型,去学校迷倒一圈女同学。”
三娃歪头,“什么叫做拉风啊。”
拉风这个词最开始好像是兴起于沪市,是一个很潮流的眼镜品牌的音译,然后慢慢流传,八几年的时候,宝岛那边的年轻人已经普遍使用了。
“拉风啊。”宁棠解释,“就是贼拉帅气,贼拉酷,特别抢眼的意思。”
三娃摇摇头,还是听不懂。
沈烈倒是听懂了个大概,“就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大娃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做人群中最靓的仔了!
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拉着宁棠的胳膊肘,迭声道,“后妈,快给我剪,我要做最拉风的那个。”
宁棠被他拉得东倒西歪,“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剪。”
她让大娃在凳子上坐下,扯了两张旧报纸围在他的脖子上,充作剪发披风。
大娃从没去过理发店,很是新奇,时不时地扯两下旧报纸。
前期工作都准备好了,宁棠把剪刀放水盆里过水弄湿,对着大娃开始比划,“开始剪了啊。”
“咔擦——”一声,一小撮黑色的头发落地。
沈烈嘴上说着不敢看,实则食指和中指之间露出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棠给大娃剪头发,嘴里还不停嘀咕,“你别给大娃剪坏了啊,别整的娃自闭了,连学校都不敢去。”
宁棠斜他一眼,“小瞧我了不是。”
又是“咔嚓——”一声。
第38章 [VIP] 狗腿
剪完头发了, 大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新奇。
宁棠给他剪了一个‘周边光’的发型,就是两侧修剪得只剩下一点细茬, 中间稍微留长,看起来干净清爽又好打理。
海浪岛的夏天来得早,在炎热的夏天,一运动就会出汗, 尤其是大娃这种漫山遍野瞎玩的,光拧衣服都能拧出小半桶的汗水,这种简单的‘周边光’很适合他。
沈烈也惊到了,拉着大娃不停地看,连声称赞, “嘿,还真别说, 剪得挺不错。”
只是发型一变,大娃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看着精神又洋气。
宁棠哼了一声,“这还没完呢,瞧好了。”
她双手没入水盆里,手指沾上水,对着大娃的头发又‘抓’了几下。
她给大娃‘抓’了一个三七分, 大娃又是一个大变样,细软的头发湿水后变硬了, 看着就跟小松针似的, 很有层次感。
这回沈烈心服口服, 竖起大拇指,“小宁同志, 你这手艺出去开理发店都成了,保准有人光顾。”
宁棠心想,拉倒吧,她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跟后世理发店里那种专业的发型师肯定是不能比的,这个在沈烈看来十分完美的发型,在她眼里还是有不少缺陷的。
沈烈让大娃转一圈,问二妞和三娃,“是不是很好看,很拉风。”
二妞和三娃哪里知道什么好不好看,拉不拉风,只觉得大娃比以前看着顺眼了,两个小脑袋一点一点,脆声道,“好看!”
连二妞和三娃都这么说了,大娃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罕见地露出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哎呀,还行啦。”
“哎,别动。”沈烈还没来得及制止,大娃就把宁棠给他抓的发型弄塌了。
大娃还没反应过来,“咋了。”
沈烈把镜子给他,“你自己看。”
大娃一看镜子,原先帅气的发型被他自己抓的歪七扭八的,完全没有刚才的好看。
他嘴一瘪,可怜兮兮地看向宁棠,拉长了声音,“后妈——”
宁棠:“少跟我撒娇,你那头发是用水抓的,就算你自己不弄乱,等干了一样会塌。”
大娃眼珠一转,“那你给我再抓一个。”
“现在抓也是没几分钟就塌了,还弄得头发湿湿的,万一感冒了咋整。”沈烈道,“明天上学前再后妈给你抓个好看的。”
大娃想了想,“那行吧。”不忘叮嘱宁棠,“那后妈你记得一定要给我抓头发啊。”
“知道了,知道了。”宁棠不耐烦地摆摆手,问沈烈,“我的手艺你也看见了,怎么说,要不要我帮你剪。”
沈烈往凳子上一坐,也不用宁棠帮忙,自个扯了两张旧报纸当剪发披风,“当然。”
宁棠拿着剪刀在沈烈头上比划了一下,“你想剪怎样的头发?”
沈烈也不知道,“你看着剪就行了,你的手艺我放一百八十个心。”
宁棠嗤了一声,“刚才谁说让大娃先剪的。”
沈烈噎了一下,“当我没说。”
沈烈的职业特殊性,宁棠也不敢给他剪什么太出格的,就帮他剪了个中规中矩的寸头。
寸头简单,十来分钟就剪好了。
沈烈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说了句,“不错,看着挺精神的。”
宁棠打量了他两眼,确实挺不错的。
沈烈的长相本来就是那种硬汉类型,浓眉大眼,五官硬朗,其他的发型都不适合他,就这种寸头能凸显出他的铁血兵哥气势。
宁棠自己都觉得自己剪的好,十分满意。
宁棠问沈烈,“要不要帮二妞跟三娃也把头发剪了?”
沈烈低头一看,这两小只的头发也长了,“剪吧。”
三娃是男孩子,头发好处理,宁棠给他剪了一个圆圆的锅盖头。
三娃长相本就可爱,配上圆圆的锅盖头,就更加可爱了,惹得沈烈忍不住揉了好几下三娃的头发。
把他一头微卷的头发都给揉乱了,小三娃也不在意,朝着沈烈露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
最后就是二妞了。
二妞的头发是最长的,发质也是最差的。
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二妞的发质很糟糕,发尾都分叉了。
宁棠询问二妞的意见,“你想留长发还是短发。”
二妞毫不犹豫地道,“留短发。”
长发也太热了,她懒得扎。
沈烈道,“你要剪了短发,那你新买的那两根红头绳就用不着了。”
说的也是,二妞犹豫了一会,但还是道,“剪短发。”
比起用不到红头绳,她更怕热,再说了,短发也可以扎小辫嘛。
这跟宁棠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她也想给二妞剪个短发,她那发质也太差了,剪短了重新留长,发质也能改善一些。
想好了,宁棠就动手给二妞剪头发了。
二妞的头发是最费时的,宁棠足足剪了半个多钟头,一个简单大方的齐刘海蘑菇头才剪好。
说是齐刘海蘑菇头,其实就是学生头。
沈烈奇了,“嘿,这头发剪的,我还从没见过岛上哪个小孩的头发是这样的。”
岛上的小女孩都流行留那种直发偏辫,就是短到跟鼻子平行的短发,头顶那一撮刘海梳起一个偏分小辫,扎上头绳。
要让宁棠评价,那肯定是不符合她的审美的。
“你就说好看不好看吧。”宁棠道。
沈烈又打量了两眼,点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评价,“好看。”
二妞看着镜子里大变样的自己,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十分怀疑,“这是我吗?”
宁棠帮她把头发修剪到耳朵下面一点,齐刘海剪到眉毛上面一点,总体就是一个非常有学生气的学生头。
二妞五官英气,这个发型她能撑起来,乍一看,像是哪个电影里走出来的小童星。
宁棠看着二妞的头发,也想起了她初中的时候留的蘑菇头。
当时特别流行蘑菇头或者梨花头,唯一共同的特点就是刘海一定要留长到眉毛下面,最好还能半遮住眼睛,耳畔两侧的头发也是,绝对不能短于下巴,因为短了就显脸长也显脸大。
宁棠犹记得,她每次去理发店,都要跟当时的理发师叔叔说,让他剪刘海的时候就剪一点点,统一话术就是,最好剪了跟没剪一样。
现在想想,真是扭捏,还不值那个理发费。
所以给二妞剪的时候,宁棠就特意把刘海修剪到她的眉毛上方,露出她英气的眉毛。
事实证明,宁棠的决定是对的。
剪之前二妞的头发就跟个小鸟窝似的,乱七八糟,刘海也是遮住了她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很不精神,就像随时要睡过去似的。
剪了之后,配上二妞英气的五官,整个就是电影海报里走出来的小童星。
反正宁棠十分满意。
二妞也十分满意,拿着镜子就不肯松手。
这下大娃不乐意了,他也很喜欢自己的新发型,也想照镜子。
两个小娃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沈烈分配,一人照五分钟,才把两个小娃给安抚了。
翌日,大娃去上学,走之前他还不忘把宁棠从被窝里拉起来,给他抓了个发型。
宁棠真想胖揍这小子一顿,但一想,大娃让她抓发型,怎么说也是对她手艺的肯定,耐着困意,给他抓了一个帅帅的发型,大娃才意满离。
瞧着他走在路上那蹦蹦跳跳的小步伐,宁棠就猜到,这小子肯定是要去学校找同学们显摆的。
宁棠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以那点水的湿度,抓的发型估计最多支撑到他到学校。
没法子,暂时还买不到摩丝或者头油。
把大娃送走,还有去上班顺带送三娃去育红班的沈烈送走,宁棠也没了困意。
秉承着不能自己一个人起早的原则,宁棠把二妞也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二妞睡眼惺忪地攥着小拳头揉眼睛,不满地嘟囔道,“后妈——”
她发现,自打宁棠来家里以后,她起的越来越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宁棠给传染的。
宁棠义正言辞:“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二妞无语,“你自己起晚的时候咋不这么说,你就是见不得我睡的香。”
宁棠一脸严肃,“被你发现了。”然后一秒破功,嬉皮笑脸地道,“起来陪我说说话呗,我一个人好无聊。”
二妞:……
虽然很想骂人,但她还是乖乖起床,去院子里洗漱。
洗漱完,打着哈欠道,“说吧,让我陪你聊啥。”
“逗你的,走,跟我去菜市场买菜去。”宁棠道。
娘俩去了菜市场,菜市场正好有小摊贩摆摊卖早餐。
三分钱的芝麻大饼,五分钱的甜豆浆,还有两分钱一根的油条,都不要票。
宁棠一样买了一份,跟二妞分着吃了个肚儿圆。
二妞吃得小嘴油汪汪的,抹了抹嘴,道,“后妈,明天还来吗?”
要有这么好吃的早餐,她天天早起都行。
宁棠乐了,“看我心情。”
吃完早餐,宁棠买了一些菜,跟二妞慢悠悠地逛回家。
走到罗嫂子家门口,刚好看到罗嫂子送曾心兰从里面出来,曾心兰手里还拿着几本书。
曾心兰和罗嫂子也看到了宁棠,跟她打了个招呼,“小宁。”
宁棠道,“嫂子,心兰。”
二妞不用她教,主动甜甜地喊人,“罗嫂嫂,心兰嫂嫂。”
罗嫂子和曾心兰笑眯了眼,“哎。”
打完招呼,宁棠注意到曾心兰手里拿着的课本。
她的目光在曾心兰手里的课本上转了一圈,曾心兰见状,主动解释道,“我报名了妇委会干事的考试,在为笔试做准备,但你也知道,我就初中文化,而且毕业好久了,那些知识基本上都忘光了,所以就上门找晴晴借课本,把纸笔都捡起来。”
原来是这样,宁棠点点头,“你去吧,考试加油。
看得出曾心兰全心全意在为考试做准备,宁棠也就不占用她的时间了,朝她挥挥手,跟她告别。
曾心兰点头,朝二妞笑笑,就往家里走,脚步匆匆。
罗嫂子问宁棠,要不要去她家坐坐。
宁棠也没啥事,就应了下来。
罗嫂子给宁棠和二妞端了两杯白开水,感慨道,“心兰真的很努力,听说她每天晚上都挑灯夜战到半夜,真希望她这次能成功考进妇委会。”
宁棠也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肯定是能考上的。”
这次报名的人很多,都是冲着那七块钱的工资以及妇委会的年节福利,还有妇委会干事这个好听的名头和一些小权力来的,曾心兰要想考上,其实有些悬。
宁棠和罗嫂子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罗嫂子道,“对了,小宁,我听晴晴说,你把买书剩下的钱都给她了,给了两块多钱。”她不赞同道,“她帮你买书就是顺手的事,你是她姨,她帮你也是应该的。”
宁棠没正面回答,而是问她,“嫂子,你不会把钱收走了吧?”
罗嫂子顿了顿,义正言辞地道,“两块多钱也太多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拿这么多钱干嘛,万一乱花咋整。”
宁棠道,“嫂子,我觉得你还是把钱还给她,首先,这钱我是给她的,不是给你的,其次,这也是她应得的,她帮我找了那么多书,是帮了我的大忙,这是她的劳务费,是她应得的,她有处置权,她自己的东西,想怎么花怎么花。”
罗嫂子迟疑道,“可是……”
宁棠乐了,“嫂子,你就听我的,你站在赵晴的角度想,如果你是她,人家把你辛辛苦苦得来的劳务费收走了,你乐意不?”
那肯定不乐意。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罗嫂子抿抿嘴,“等她放学回来我就给她。”
“这就对咯。”宁棠道,“下回我还要托她帮我买书,要是你把她的劳务费收走了,她不肯帮我买书,我就来找你了啊。”
罗嫂子也笑了,“那我亲自陪你去江市的新华书店。”
又和罗嫂子闲话了一会,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已经十点过半个钟了,宁棠带着二妞跟罗嫂子道了别。
回到家,宁棠刚做好饭,大娃就回来了。
三娃上育红班,中午留在育红班午休,午饭也是在育红班解决的。
宁棠领着两小只简单地吃了顿中午饭,吃饭的时候,宁棠随口问大娃,“苏家双胞胎还孤立你不。”
大娃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理解了,宁棠说的孤立应该就是不跟他玩的意思,“唔,算孤立吧,全班只有他们俩和刘小六不爱跟我玩,其他人都喜欢跟我玩。”
大娃脾气好,人又仗义,会玩的又多,别说他们班了,全年级以及高年级的小孩都爱跟他玩。
宁棠点点头,听大娃这么说她就放心了,看来是不用她或者沈烈出面了。
“他们不跟你玩就不跟你玩。”宁棠道,“以后他们来找你,你也别搭理他们。”
宁棠可不信奉什么以德报怨那套,他们既然觉得大娃傻,不爱跟大娃玩,以后觍着脸再来找大娃,大娃也别理他们。
大娃乐了,“他们才不会来找我呢,除了刘小六,他们只喜欢跟成绩好的玩,苏光宗最好笑,跟人交朋友前,先问一句,你考多少分。”
宁棠也乐了,给大娃夹了一筷子菜,“他真这么问了啊?那人家小朋友什么反应。”
大娃把宁棠夹的菜吃进嘴里,听到宁棠发问,噗嗤一笑,差点呛到,咳嗽了好几声。
二妞赶紧去给他倒水,很是无语,“哥,你这么激动干啥。”
大娃接过水,喝进去,顺了几下胸膛,才道,“你要是在现场,你也得笑得咳嗽。”
宁棠满眼都是八卦的光芒,催促他,“快说快说。”
大娃活灵活现地演示了一番,“他不是喜欢找人问成绩嘛,运气好,找到那种成绩好的,人家搭理他,把成绩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运气不好,碰到那种成绩不好的,这跟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宁棠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大娃接着说,“前几天,他运气不好,问到了隔壁班那个朱大柱,朱大柱考得比我都差,听说语文数学这两科加起来都不到及格线,拿成绩回家,给他爸妈联手胖揍了一顿,春节期间,想起来就打,想起来就打。”
说到这,大娃打了个激灵,显然感同身受。
“你说这种情况下,苏光宗去问人家考多少分,能讨什么好?”大娃道,“听说朱大柱当时以为苏光宗是去嘲讽他的,脸色瞬间就臭了,朝着苏光宗的鼻子来了狠狠一拳。”
二妞张大了嘴,小嘴都能放下一个鸡蛋了,“然后呢?”
“然后啊。”大娃道,“然后他就被打了呗,听说鼻子都给打红了。”
大娃回忆了一下,“好像苏耀祖也去劝架了,朱大柱那体格,比我都壮两圈,哪是苏光宗苏耀祖那两瘦不拉几的能顶得住的,后来两兄弟一人挨了一拳,都哭鼻子了。”
到底是小孩子,虽然起了矛盾,但打起架来应该不会太严重。
宁棠觉得,双胞胎应该没被揍得太惨,不然以宁雪那把双胞胎捧在手心上都怕化了的护犊子性子,早去学校闹得天翻地覆了。
还真被宁棠猜中了,双胞胎被朱大柱打了后,回家只敢跟宁雪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
宁雪虽然也疑惑为什么从楼梯上摔下来只把鼻子摔红了,但她反复问了双胞胎,双胞胎也没改口,加上伤的不重,她就没再问,甚至还帮双胞胎打起了掩护。
怕再追问下去,引起苏俊彦的注意,到时候还得被责怪没把双胞胎照顾好。
其实她想多了,苏俊彦压根就不会问,娶了宁雪回来,就像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顾家保姆,他把双胞胎都扔给了宁雪照顾,自己不管不顾,在家做大爷,好不自在。
宁棠觉得双胞胎活该,换成她是朱大柱,气起来也得揍人。
不过朱大柱打人这事……宁棠挑了挑眉,问大娃,“你在学校有没有跟别人打过架,或者挨过打。”
大娃一脸懵圈,“没啊。”
二妞快速接嘴,“哪有别人打哥的份,只有哥打别人的份。”
大娃抬手想揍二妞,“嘿,你敢埋汰我。”
二妞才不怕他,躲到宁棠身后,‘委屈’道,“后妈,你看你看,哥想打我,我都说了只有他打别人的份。”
宁棠挡在二妞前面,大娃不好动手,指着二妞道,“二妞你等着。”
二妞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我才不怕你,你敢打我,我就告爸听,而且有后妈在,你动不到我一根毫毛。”
大娃也笑了,“他两不可能天天在家,别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揍翻你。”
二妞人都傻了。
宁棠插嘴,“你这威风跟你那群小伙伴使去,欺负妹妹算啥本事。”接着道,“认真问你,在学校或者在外面玩,真没人欺负过你?”
大娃摆摆手,“害,真没有。”后妈瞎什么操心。
他转了转眼珠,“后妈,你是不是怕别人欺负我啊。”
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后妈居然会关心他?
宁棠逗他,“对啊,要真有人揍你,你赶紧告诉我,我通知沈团长,我两拿个小板凳带包瓜子去围观。”
二妞扑哧一声笑出来,“别忘了叫上我,我带上三娃。”
大娃小脸一垮,“哼,你们就不能盼我点好,就算有人揍我,我也不告诉你们。”
他看宁棠一脸不信的模样,皱紧小眉头,“我说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啊。”宁棠道。
大娃气炸了,“今天不帮你洗碗了。”
宁棠拿捏住了他的命脉,问他,“那一分钱不要了?到时候二妞和三娃攒够了钱,我带他们去江市逛百货商店,看电影,吃小吃,你钱没攒够,就在家里苦兮兮地等我们。”
大娃一想象到那个画面,顿时服软,立即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哎呀,怎么能让后妈动手呢,放着我来。”
二妞一噎,“哥你真狗腿。”
大娃斜她一眼,他那叫狗腿吗?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39章 [VIP] 闹鬼
四月十号, 周六。
沈烈难得休假,赖床赖到十点半才起。
他睁开眼的同时,宁棠也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 异口同声地道,“今天吃什么?”
沈烈,“中午可是你做饭。”
宁棠无语,“这月份梭子鱼和黄花鱼挺肥的, 清蒸梭子鱼或者油炸黄花鱼咋样?”
这两种鱼,沈烈出海的时候,在船上天天吃,一听到宁棠说要吃这两种鱼,下意识地拒绝, “别了。”
宁棠想了想,“那虾滑吃不吃?”
“虾滑?”沈烈一愣。
“对, 就是把虾肉剁成泥然后汆成的丸子,其实跟鱼丸差不多。”宁棠道。
“听起来不错。”沈烈觉得可以试试。
宁棠起床去菜市场买了虾和鱼丸,还买了一斤野生小鳝鱼。
回到家,大娃他们三个也起了。
大娃洗漱完,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我发现我起的越来越晚了。”
二妞打了个哈欠,“肯定是后妈带的, 她没来之前,我们天天早上七点起。”
宁棠道, “是是是, 都怪我, 是我把你们绑在床上的,三个小不点, 赖床还敢来怪我。”
沈烈噗嗤乐了,接过宁棠手里的菜,问她,“这些菜你打算咋做。”
宁棠道,“野生小鳝鱼你拿去油炸,就跟之前做酥炸小螃蟹一样,裹上面粉糊糊下锅油炸。”
沈烈把小鳝鱼倒进水盆里,先用清水把小鳝鱼表面上的血水冲洗干净,再用盐搓掉小鳝鱼表面的粘液,然后裹上调好的面粉糊糊,下锅油炸。
他做油炸小鳝鱼的同时,宁棠把白灼后的虾去头去壳去虾线,剁成肉泥,然后加入蛋清和淀粉、盐搅拌,再汆成一个个小丸子,说是虾滑,其实跟虾丸也差不多。
做好虾滑,宁棠把跟鱼摊摊主买的鱼丸拿出来,跟虾滑和紫菜一起煮一锅虾滑鱼丸紫菜汤。
汤做好了,沈烈那边,油炸小鳝鱼也出锅了。
他喊大娃过来端盘子,大娃扒在厨房的门框上好久了,一听沈烈喊他,赶紧进了厨房,“来了来了。”
大娃端着盘子出了厨房两步,左右看看,趁沈烈和宁棠没发现,用身子挡着,捏了一条油炸小鳝鱼塞进嘴里。
面粉糊糊加了辣椒粉和胡椒粉调味,一口下去,酥酥脆脆,咸鲜可口,大娃忍不住吃了一条又一条。
厨房里传来宁棠的声音,“沈大娃,偷吃前洗手没。”
大娃差点呛着,“你怎么知道我偷吃了。”不对不对,这样不是不打自招了,大娃赶紧改口,“我没偷吃。”
宁棠乐了,“重点不是你偷没偷吃,重点是你洗手没。”
大娃小小声道,“没……”
沈烈真想揍他,“没洗手就敢用手拿东西,也不怕肚子里生虫子。”
大娃不信,“怎么可能。”
“真的。”宁棠道,“不骗你,肚子里长虫疼都疼死你。”
见宁棠和沈烈信誓旦旦的模样,大娃突然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嘟嘴保证,“好了好了,下回我洗手再吃行了吧。”
虾滑鱼丸紫菜汤和油炸小鳝鱼端上桌,沈烈迫不及待地舀了一碗,刚喝一口,他眼睛就亮了,“这汤挺好喝的,下回再做。”
虾滑和鱼丸鲜嫩弹牙,紫菜汤带着一股淡淡的咸鲜味,味道十分可口。
一时间,大家都不出声了,就端着汤碗埋头大喝。
宁棠道,“可以再做,但是老是吃这一种多腻,下回可以试试番茄虾滑粉丝煲。”
“番茄虾滑粉丝煲?”沈烈问。
“对,就是把去皮的番茄碾碎,加入虾滑、粉丝,一样好吃,对了,还可以加点金针菇。”宁棠道。
沈烈想象了一下滋味,觉得可以,“好,下次就做这个。”
吃完饭,沈烈去厨房洗碗,宁棠给他搭把手。
大娃和二妞还有三娃在客厅里玩,三娃不小心把水弄倒了,大娃张嘴就想喊宁棠,“后……”妈。
他顿了顿,没喊全,倒是问二妞和三娃,“你们说,要不要改口叫后妈叫妈啊?”
二妞歪头,“为什么要改口?”
三娃也很懵懂,他年纪还小,也不记事,根本就分不清后妈跟亲妈的区别,在他的潜意识里,宁棠就是他的亲妈。
大娃把之前拜年的时候,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罗嫂嫂说,我们喊后妈叫后妈不好听……”
他毕竟上小学了,懂得比二妞和三娃的要多不少。
他们总是喊宁棠叫后妈,哪怕宁棠自己不在意,外人也会对宁棠有不好的看法,小心眼的人还会觉得是不是宁棠在家苛待他们,所以他们才不愿意改口叫她妈。
还有就是,也显得他们三个很不礼貌。
听完大娃的话,二妞道,“改口可以,可是,为什么要叫妈啊?”
其实,二妞觉得后妈喊起来更亲近,说到妈,她总是想起那个不怎么和她说话,全副心思都放在大娃和三娃身上的女人。
大人们只教过他们,要喊这个叫妈,却从未跟他们解释过,为什么要喊妈。
二妞不禁感到疑惑,问大娃,“哥,妈妈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大娃想也不想便解释道,“妈妈不是东西,是生我们的人。”
三娃歪头,嫩声道,“谁生了我们谁就可以被叫做妈吗?”
他想起了沈烈给他们念的《西游记》,里面的石猴孙悟空,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有妈跟没妈有区别吗,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没有妈,他也活的好好的。”
“额。”大娃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过他脑子灵光,很快就想到了答案,“我们跟孙悟空不一样,他是精怪,是神仙,我们是人,我们得有妈,妈就是养育我们的人。”
大娃越说越顺,“养就是给我们吃的,育,应该是教育的意思,就是教我们道理。”
二妞道,“那我觉得可以叫后妈叫妈。”
这两点宁棠都做到了。
哪怕是最挑剔的大娃,也挑不出不喊宁棠叫妈的理由。
大娃点点头,“那就说定了,以后叫后妈叫妈。”
二妞道,“好。”
三娃还小,搞不清楚状况,但不妨碍他学着二妞应话,握拳道,“好。”
商量完,大娃看向地上被三娃打翻的水,想接着喊宁棠,“后……”他叫顺了,虽然决定要改口了,但是一时半会地还改不过来,赶紧提醒自己,重新喊道,“妈!”
宁棠正在洗碗,一愣,问沈烈,“大娃是在喊我吧?”
沈烈比她更懵圈,迟疑道,“应该吧?”
不怪两口子迷糊,毕竟之前三个孩子一直不肯改口叫宁棠叫妈,一直叫的后妈。
宁棠突然背后发凉,就跟有人冷不丁地往她耳后根吹了口气似的,一丝凉意从她的尾骨直窜天灵盖,震惊地看向沈烈,“该不会闹鬼了吧?”
沈烈张大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是说,大娃看见了他亲妈?”
他听说有些小孩子,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能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神神鬼鬼的东西。
大娃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把碗一扔,冲出厨房。
沈烈抓着大娃的小肩膀晃了几晃,“大娃,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大娃脑浆都快被他摇匀了,“我、我说,妈。”
宁棠做了一个比武的起手式,警惕地环顾屋子四周,“沈团长,你看着大娃,我去喊人,对了,你认不认识搞驱鬼的,要靠谱点的。”
沈烈无语,“为啥不是我去。”
再说了,搞那玩意的,前几年都进牛棚劳动了,他认识才有鬼。
宁棠理所应当地道,“因为我怕啊,我得躲出去。”
沈烈:……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搞了半天,大娃也明白过来,“你们以为我看见我亲妈了?”
宁棠翻了个白眼,“废话,不然你喊妈干嘛。”
大娃鼓着小脸,“我那是喊你。”
“喊我?”宁棠指了指自个,“你喊我叫妈?”
她看向沈烈道,“沈团长,我觉得大娃不太对劲,你看看怎么处理,找驱鬼的还是去看医生,还是中西合并?”
大娃气炸了,“我才不需要驱鬼,也不要看医生,我就是喊你妈了,咋滴,妈妈妈妈妈!”
他一个人叫不够,还拉上二妞和三娃,“你们也喊。”
二妞跟在大娃后头,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妈!”
三娃示意宁棠把他抱起来,窝在宁棠怀里,亲了她的脸蛋一口,笑嘻嘻地奶声道,“妈。”
宁棠都给三娃亲迷糊了,想也不想便应道,“哎,乖儿子。”
二妞不高兴了,指着三娃道,“你只让他亲你不让我亲。”
宁棠乐了,弯下腰,指了指没被三娃亲过的右脸颊道,“那你亲这。”
二妞小脸微红,扭捏了半天才在宁棠的脸上吧唧一口。
宁棠捏了捏她的小脸,好话跟不要钱似的,“乖女儿,乖囡囡,我的小甜心。”
二妞脸红的要炸了,‘乖女儿’、‘乖囡囡’、‘小甜心’,她从未被这样称呼过,就跟喝了一包甜甜的蜜似的。
她撇过脸,衣角都被捏褶了,莫名觉得,要是能被这么喊,她再叫宁棠几句妈,哪怕叫到嗓子哑都值。
大娃傻眼了,明明是他起头让喊妈的,怎么二妞和三娃都得了一个亲亲,就他啥也没得到?
沈烈更傻眼了,明明是他亲生的三个小崽子,怎么围着宁棠喊妈喊个不停?
他莫名地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宁棠抱着三娃跟二妞亲昵了一会,总算想起来问大娃喊她干嘛了。
大娃臭着一张脸,瘪声瘪气地道,“三娃把水弄翻了,所以我才喊你的。”
“害,就这点小事。”宁棠指挥沈烈,“去,从厨房里拿扫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了,再拿拖把把地板拖了,对了,弄完这些再把剩下的碗给洗了。”
沈烈无语,“你就知道使唤我。”说归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照着宁棠的吩咐去做了。
宁棠道,“什么叫使唤你,那叫仰仗你干活。”
见大娃仍臭着一张小脸,宁棠乐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哟哟哟,咱家的老大脸咋这么臭。”
大娃很生气,指着二妞和三娃,“你只给他两亲,不给我亲。”
宁棠觉得,得一碗水端平,“那我亲你一下总成了吧,你待遇可比他两好,他两都是主动亲我的,但是你不一样,我亲的你。”
说完,亲了大娃的小脸蛋一口,大娃这才心满意足,喜笑颜开。
宁棠感慨,有三个娃就是不一样,天天为她‘争风吃醋’,就跟跷跷板似的,摁下这头,起了那头。
四月十三号,经过了一轮笔试和一轮面试后,妇委会公示出了这次干事招考成功入职的人的名单。
曾心兰去看成绩,宁棠跟罗嫂子在罗嫂子家等她的好消息。
罗嫂子很是为曾心兰捏了一把汗。
宁棠其实大致猜到了这次入选的人,倒不那么紧张。
曾心兰回来了,脚步沉重,罗嫂子一看她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
曾心兰苦笑道,“辜负你俩的期待了,我这次没考上。”
罗嫂子很是心疼,她太清楚这次招工对曾心兰意味着什么了,她拉着曾心兰的手道,“心兰……”
“没事的,嫂子。”曾心兰扯出一个笑,“虽然没能去妇委会,但是卫生所药房那边跟我说,可以让我去试试,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她道,“幸好我听了小宁的,做了两手准备,在准备妇委会干事考试的同时,也不忘跟卫生所药房打探打探消息。”
要按以往来说,卫生所药房的工作也是有不少人去抢破头的,但是这次妇委会招干事的消息一放出,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那上面,卫生所药房的工作,倒是没几个人去问。
曾心兰一开始也打算全心全意备考妇委会干事的考试的,但宁棠劝她,要做两手准备,可以跟卫生所药房那边接触接触,万一没考上妇委会,还有卫生所的工作保底。
曾心兰对宁棠那是十分信服的,宁棠一劝,她就抽时间去卫生所药房那边问了。
也幸亏她问了,药房那边无人问津,她一去问,那边几乎就定下了她,说是让她去试试,其实只是不把话说的那么死而已,只要曾心兰不犯什么大错,安稳地度过试工期,这份工作板上钉钉就是她的了。
罗嫂子眼睛一亮,“那就好,药房那也是一个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一个月就三块钱,但是工作轻松,可以走班,也不耽误你照顾大虎。”
药房的工作相对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早上九点才上班,上到中午十二点,午休两小时,下午两点才上班,然后五点下班。
午休的时间,足够曾心兰在家跟卫生所之间走个来回了,下午下班的也早,可以去海边赶赶海,也来得及给大虎和齐营长做饭。
曾心兰也是这样想的,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这份卫生所药房的工作,其实才是最适合她的。
想开了,她的脸色大霁,“嗯,我也觉得这工作挺好。”
罗嫂子又问,“那这次谁考进了妇委会?”
她也很好奇,到底是谁打败了曾心兰,成功进入了妇委会。
毕竟曾心兰的用功她是看在眼里的,能打败曾心兰的人,该有多努力啊?
说到这个,曾心兰看了看宁棠的脸色,迟疑了一会,没有说话。
宁棠倒是笑了,“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宁雪考上了。”
罗嫂子很惊讶,“什么,是她考上了?”
曾心兰点点头,“她跟另外一个叫张棉的军嫂考上了。”
宁棠早就猜到了,以宁雪的用功程度,以及文化水平,很难不考上。
平心而论,宁雪是高中文化,也不怯场,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也很适合妇委会干事这份工作,考上也是正常的。
曾心兰的文化水平虽然过关,但是比她文化水平高的人大有人在,不说别人,就连常跟在宁雪后面做跟屁虫的李芸,也是个高中毕业的。
而且曾心兰性格比较腼腆,容易怯场,人一多就紧张,这次考试,笔试她的分数还可以,面试分数就非常低了。
罗嫂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宁棠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李芸,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是宁棠敏锐地察觉到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跟宁雪是一起报考的,宁雪考上了,她没考上,啧啧……
翌日,周六
宁棠买完菜回家,刚进屋,三个孩子就跑了过来。
“妈!”大娃大喊道,“今天吃什么?”
宁棠把袋子扔厨房里,“猪骨头炖海带汤。”
她买了三根大骨头,还有一包干海带。
往锅里倒三瓢水,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大娃,她问,“还想吃啥?”
大娃想了想,“吃饼。”
“去楼上喊你爸下来煎饼。”宁棠手上动作不停,干海带泡发,和洗净的猪骨头一起下入水里炖汤。
沈烈下楼,把饼煎好。
猪骨头海带汤和饼一起端上桌,大娃深深吸了一口香气,“真香。”
宁棠经常去那家猪肉摊买菜,摊主跟她熟了,知道她家有三个娃,经常会留一些好肉给她。
今天的猪骨头就是,说是猪骨头,其实上面有些肉没剔干净,算是一道荤腥。
沈烈从汤里捞出猪骨头,把上面的肉剔下来,放到宁棠和三个娃的碗里,又用筷子捅咕出猪骨头里的骨髓,一样分给她们四个。
弄好了,他才把饼撕成小块,泡到汤里,等饼软了再一起吃下肚。
吃完饭,沈烈去部队,他下午还有会要开。
临走之前不忘叮嘱宁棠,“记得给大娃补课啊。”
宁棠无语,她都以为沈烈忘了这码事呢。
大娃是头一回知道这事,他都傻眼了,脖子僵硬地扭向宁棠的方向,“妈,什么叫给我补课。”
宁棠乐了,“你忘了,你上次期末考,语文考了六十分,你爸说你考得太差劲了,让我帮你补补课,把你的成绩给提上来。”
补课就意味着不能出去玩,而且今天可是周六诶!
大娃顿时哭丧着一张小脸,“能不补吗?”
宁棠把他薅到桌上,“这话你跟沈团长说去,跟我说没用,你以为我想帮你补啊,这可是我的午休时间,睡午觉不比帮你补课香吗。”
“好吧。”大娃有气无力地道。
他看到桌上居然有语文和数学两本练习册,“我只有语文考差了,数学可考了一百分,妈你是不是拿错课本了。”
“没错啊。”宁棠道,“补语文是你爸的意思,补数学是我的意思。”
大娃懵圈了,他没听懂,宁棠又给他解释了一下,“你爸觉得你语文考差了,该补语文,我觉得你数学学得好,该把长处拉长,更应该补数学,我两谁都没说服谁,所以决定两科一起帮你补。”
大娃一脸呆滞,“按你这么说,我考的差是错的,考的好也是错的。”
“那倒不是。”宁棠道,“语文嘛,随便补补,补个七八十分差不多了,只要能给沈团长交代就行,至于数学,我觉得你是学数学的天才,提前学习高年级的数学知识,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所以,咱们这个补课,还是很轻松的,你安心啦。”
听宁棠这么说,大娃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宁棠夸他是天才,小脸一红,主动拿起了语文课本。
其实一年级的语文,就那么回事,哪有什么要补的。
宁棠看过上次大娃六十分的语文试卷,大娃主要是粗心加字丑,所以才考这么低。
她就按着语文课本书上的知识教大娃,先教最基础的声母表和韵母表。
大娃看到这玩意就头疼,那什么声母韵母,看久了,就跟小蝌蚪似的,直犯迷糊。
他毕竟是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耐心,气起来,把书一推,“我不学了!”
“那就不学了。”宁棠道。
这下轮到大娃傻眼了,“妈,你就不劝劝我吗?”
“我劝你干嘛?”宁棠乐了,“学不好语文,到时候挨沈团长打的又不是我。”
“皮带、擀面杖、衣架……”宁棠一边数,一边用余光看大娃的脸色。
成功看到他的小脸由红转白,才笑眯眯地问他,“还学不学了?”
大娃忍气吞声,翁声道,“学。”
宁棠把语文课本捡起来放到他面前,“乖,其实学语文也有很多好处,学得好,你就能自己看书了。”
大娃想起书架上那一排‘故事书’,想起里面精彩的故事,迟疑道,“真的?”
“真的。”宁棠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跟沈团长能给你们讲故事,就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好好学语文了。”
第40章 [VIP] 补课+放风筝
大娃想了想, 如果自己学好语文,就能自己看故事书了,他觉得还是值的, 耐下性子,“那,那你讲吧,我认真听。”
宁棠用比较趣味性也更容易记的方式给他讲课, 跟老师教的不太一样,大娃一开始还不耐烦,后来听着听着,他发现语文好像也不是这么难学的东西,渐渐听的入神了。
见大娃开始专注学习了, 宁棠松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到了二妞身上。
从刚才开始, 二妞就一直乖乖地坐在课桌旁边,看她教大娃学习。
宁棠问她,“二妞,你是不是也想学?”
二妞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以前大娃他们亲妈还在的时候,身体好有精神时,就会手把手地教大娃和三娃读书认字, 而二妞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很是羡慕。
宁棠从沈烈买的那一箱纸笔中拿了几张纸和笔给她, 本以为二妞会接过去, 没想到二妞却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 迟疑道,“女孩子不是不能读书吗?我妈……我亲妈说, 女孩子读书没用,就算读了,也学不过男孩子,还不如不读。”
宁棠都被气笑了,脏话脱口而出,“放屁!”
二妞被吓了一跳,不安地抠了抠自己的指甲盖,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小动作。
宁棠见状,缓和了一下语气,“谁说女孩子读书读不过男孩子的,你看大娃,一年级的考试就考这点分回来,你随便学学就能超过他。”
大娃不满地敲敲桌,嚷嚷道,“妈!”
宁棠道,“你别插嘴,学你的语文去。”
大娃怂了,乖乖学习。
宁棠继续对二妞道,“你要不信,我教你一些简单的一年级知识,你看看你学的咋样。”
二妞还是有些犹豫,宁棠道,“你现在不学,九月份一年级开学了,你也得学,反正试试呗,学不好也没人揍你,沈团长不打闺女。”
二妞被逗笑了,“那,那我试试。”
宁棠拿过纸和笔,还有大娃的一年级课本,打算教二妞最简单的,写大字,从一写到十。
二妞因为担心学不好的缘故,格外认真,一笔一划地将大字描了出来。
三娃托着下巴看哥哥姐姐们学习,小脸一鼓,嚷嚷道,“妈,我也要学习。”
宁棠乐了,拿了张纸跟笔给他,“给你。”
三娃这才满意了。
他年纪小,哪里知道什么学习不学习,补课不补课的,不过是看哥哥姐姐们学,他也想学罢了。
小孩子都喜欢学大孩子。
拿到纸跟笔,他也只是抓着铅笔在纸上乱描乱画。
不过总算是给这个小娃安抚住了。
大娃的语文学的差不多了,眼看着他的耐性要到了极点,宁棠赶紧给他换了数学。
对大娃来说,数学可比语文有趣多了,他看着数学书就觉得十分亲切。
学语文的时候,就像右撇子突然换左手拿笔,现在学数学了,又像重新换回右手拿笔,那真不是亲切两个字能形容的。
宁棠翻看了一下他们一年级的数学课本,教的很简单,有教认识1-20以内的数,还有20以内的加减法,以及看钟表。
看钟表这个容易,家里有钟,大娃很早就会看时间了,这也算一个便利。
宁棠考了大娃20以内的加减法,见大娃对答如流,就教他100以内的加减法。
这个对大娃一样没有难度,数学这玩意,通一就通十,大娃又聪明,很快,连100以内的加减法都难不倒他了。
宁棠很惊讶,难不成大娃真是个难得的数学苗子?
她给大娃出了几道题,让他去做,趁他做题的功夫,宁棠把九九乘法表抄到了纸上,然后贴在墙上,叮嘱大娃,“这个是九九乘法表,上面那个叉就是乘号,你不需要理解乘是什么,只需要每天背一点,背熟了我就开始教你乘除法。”
大娃抬头扫了一眼,点点头,又继续沉浸在宁棠给他出的题里了,跟枯燥无味的语文相比,还是数学对大娃来说更有趣味。
正学着呢,门外突然传来齐大虎的声音,“大娃,你在家吗?”
宁棠敲敲大娃面前的桌子,“大虎喊你呢。”
大娃头也不抬地道,“我在家,你进来吧。”
齐大虎脱鞋进了屋,他没想到宁棠也在,很是拘谨,磕巴道,“宁……宁姨好。”
齐大虎虽然被曾心兰养壮了一圈,但在宁棠眼里,仍是十分瘦小。而且腼腆的样子,几乎跟曾心兰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面对这样一个小孩,宁棠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温柔了不少,“是大虎啊,来找大娃干嘛呀?”
齐大虎是来找大娃玩的,他们本来约好在军属院门口的大榕树底下玩,但是大娃迟迟不到,所以他就上门了。
他扫一眼桌子,看到沈家三个娃都在学习,本来想喊大娃出去玩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捏着衣角扭扭捏捏,跟小女孩似的。
宁棠一眼就猜了出来,“是想喊大娃出去玩吧?”
齐大虎点点头。
“大娃上次语文没考好,沈团长让他在家补习。”宁棠看了一眼钟,才三点不到,“要想找他玩,还得等一会。”
齐大虎点点头,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那我等等吧。”
宁棠由着他去,继续辅导大娃和二妞学习。
她问二妞学的咋样了,二妞扭捏地把写好的大字给她看。
她扫了一眼,二妞的字十分工整,一到十,十个大字,都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她拿了支铅笔,像批改试卷一样,在二妞的‘试卷’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勾,不吝夸奖,“二妞学的太棒了,打分,一百。”
二妞张大了嘴,捧着纸不敢相信,“我真的能得一百分吗,比哥都厉害?”
“当然。”宁棠不假思索地道,“要不是满分一百,我都想给你打一千分,你也太谦虚了,你这字比大娃的好看多了,他那字就跟狗爬似的,要我是他们的语文老师,我就给他零鸭蛋,让他背红灯笼回家。”
二妞觉得心里满满涨涨的,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越过大娃夸她。
齐大虎悄悄问大娃,“输给二妞你不生气吗?”
大娃知道宁棠是要帮二妞树立信心,摆摆手,“生气啥,二妞本来就比我聪明,再说了,她是我妹,我妹学习好,我替她开心。”
宁棠逗他,“你是应该伤心,这样下回就没人背红灯笼回来,陪你一起挨揍了。”
大娃笑嘻嘻地道,“这不是还有三娃嘛。”
他伸长脖子去看了一眼三娃面前的‘鬼画符’,点点头,“他肯定能陪我一起挨打。”
三娃不明所以,以为大娃夸他,朝大娃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米牙。
宁棠接着对二妞道,“你看,你都还没上学,就考的比大娃都高,要上学了还得了,指定每次考试都拿年级第一回来,给我跟你爸长脸,到时候沈团长逢人便说,哎呀,我闺女老聪明了,门门功课都考一百。”
二妞小脸羞红,扭捏道,“哎呀,没有啦,我也没那么聪明啦。”
“所以,下回再有人跟你说,女孩考不过男孩,你就把鞋脱下来,照着她脸上抽。”宁棠道。
二妞握拳,“照着她脸上抽。”
“嗯。”宁棠道,“这就对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嘛。”
“谁说女子不如男……”二妞喃喃道,她心神飘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小脸迸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也学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加上大虎上门,宁棠就去厨房里拿了一些吃食,犒劳三个小娃,外加招待大虎。
有虾干、海苔还有薄荷糖水,虾干和海苔用碟子装着,薄荷糖水盛在了搪瓷缸子里,样样都是大虎没见过的。
三个小孩早就习以为常了,东西一拿上来就开始吃吃喝喝。
只有大虎,咽了咽口水,但是没动手。
宁棠奇了,问他,“大虎你咋不吃啊?”
大虎抿抿嘴,又看了一桌吃食一眼,“宁姨,这些东西应该挺贵的吧,我就不吃了,留给大娃他们吃吧。”
曾心兰节俭,连带着大虎也缩手缩脚的。
宁棠跟他解释,“不贵,这个虾干,就是菜市场里两分钱一斤的对虾晒的,我发现大娃他们三吃虾不爱剥壳,就给他们晒了这个虾干,可以连壳一起吃的,晒干的虾壳脆脆的,吃了还补钙。”
“还有这个海苔。”宁棠指了指海苔,“说是海苔,其实就是紫菜,就是出海下渔网一捞能捞一大把的紫菜,根本就不值钱,紫菜加点辣椒粉,加点盐和糖晒干,就成了这个海苔。”当然,是粗制版的海苔。
大娃插嘴,“刚才你进我们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院子里种的那些绿油油的杂草,那个就是薄荷,它的香气能驱蚊,叶子又能泡水,我妈端上来的薄荷糖水,就是用薄荷叶子泡的水,再加点糖而已。”
便宜的虾,不值钱的紫菜,野草泡的水。
大虎终于心安了,“那……那我就吃一点……”
宁棠乐了,把盘子和搪瓷缸子推到他面前,“随便吃,家里多的是,你多吃点,还帮了我们的大忙,还一大堆呢,你不吃,放那坏了也是浪费。”
自打她捣鼓出了这些东西,沈烈和三个孩子吃了都说好,家里也就常备着,新的一批刚做出来,把五斗橱塞的满满当当的,所以宁棠还真没说大话。
宁棠和大娃连番来回劝,大虎总算放心了,捏了一片海苔放进嘴里,只一口他便瞪大了眼睛,“哇,好好吃啊!”
海苔香香脆脆,又带着一丝甜咸味和辣味,很讨小孩子喜欢。
他又尝了一个虾干,果然是鲜虾晒成的,除了虾的味道,还有干货特有的嚼劲,有点费腮帮子,不过吃起来很香。
大虎连吃了好几个,停不下嘴。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吃太多了,赶紧停手,看了看宁棠的脸色。
没想到宁棠完全没注意到他,只是抱着三娃给他喂东西吃。
大虎又看了看大娃二妞和三娃,发现他们吃的比他只多不少,这才安下心,又开始吃了起来。
大娃和二妞见大虎开始正常吃喝了,两人对视一眼,才放慢了吃东西的动作。
宁棠看着这两个鬼机灵的小动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吃的差不多了,宁棠又去厨房的五斗橱里拿了一些虾干和海苔出来。
回来的时候,她敏锐地注意到,大虎吃的同时,还时不时地抬头往墙上看。
宁棠一愣,顺着大虎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看墙上的挂钟。
大虎发现宁棠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解释道,“宁姨,不好意思,我在借你们家的挂钟学习看时间……”
一年级下学期开始教看钟表了,大虎家里没有挂钟和手表,只能用数学课本上的钟表图来学习怎么看钟,又或者自己拿根树枝在沙子上画个钟来看。
不过这两样哪里比得上真正的钟,也难怪大虎一来沈家就目不转睛地往墙上看,原来是用沈家的挂钟学习来着。
宁棠听他解释完,心里一软,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虎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介意他这么做,连连摆手,嗫嚅道,“宁姨,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看了……”
说到‘不看’两个字的时候,大虎的声音明显变小了,他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宁棠故意逗趣道,“傻小子,不就看下钟嘛,这有啥,我跟你妈是好朋友,她要是知道我连个钟都不给你看,指定上门找我麻烦,再说了,你多看两眼,这钟又不会停摆。”
听宁棠这么说,大虎稍稍放了心,小心翼翼地道,“宁姨,我真的可以看你家的钟吗……”
宁棠也不解释了,招招手,示意大虎过来,教他看墙上的挂钟,“你看,这个是时针,这个是分针,分钟走一圈,就是一个小时……”
大虎渐渐听入神了,也忘了纠结刚才的事,开始认真跟宁棠学起了看钟。
宁棠领着大虎学了一会,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四点。
她把大娃二妞三娃面前的纸笔一收,“不学了。”
三娃早都玩腻了,看宁棠把纸笔收了,没有一丝不满。
而大娃和二妞仍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大娃在学他喜欢的数学,自然很认真,而二妞卯足了劲要得到宁棠的夸奖,学得比大娃还认真。
两人正拼命学习的时候,宁棠把他们的纸笔一收,兄妹两齐齐茫然地抬头:“妈……?”
“叫我干嘛。”宁棠道,“都四点了,别学了,我们出去玩。”
大娃道,“不是要学到爸回来吗?”
“学到他回来?”宁棠道,“你知道他几点开会完?万一他开到九点,我们是不是不吃不喝了,学到九点等他回来。”
“那肯定不是。”大娃道。
宁棠说,“所以,我们要劳逸结合。”
“劳逸结合?”大娃和二妞对视一眼,“什么是劳逸结合。”
“劳逸结合啊。”宁棠想了想,给他们解释道,“就是学一会,玩一会,学得越多,玩的越多。”
三个小娃连带大虎还是没听懂,但是出去玩他们听明白了。
大虎很是兴奋地道,“好啊好啊,宁姨我们去哪里玩?”
海边、后山、军属院的大榕树、沙地……整个海浪岛就这么点大,压根没有他们没玩过的地方。
宁棠灵光一闪,“我们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好啊好啊。”大娃眼睛一亮,又瞬间黯淡下去,“可是我们没有风筝诶。”
“没有,就做咯,只要动手能力强,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宁棠道。
她把过年做春联的红纸都捡出来,“我教你们做风筝,然后我们拿去海边放。”
“我们真的可以自己做风筝吗?”大虎问。
“当然。”宁棠道,“做风筝很简单的,你们先在纸上画自己喜欢的图案,小猫、小狗、小猪,什么都行。”
趁着四个小孩在思索往纸上画什么的时候,宁棠去厨房里把糊风筝用的浆糊熬出来。
浆糊熬好,四个小孩也差不多画完了。
宁棠看他们画了什么,大娃画了一只小狗,二妞画了一只花蝴蝶,大虎画了一只小兔子。
许是经常在沙地上作画的缘故,三个孩子画的都不错,似模似样的。
至于最小的三娃,宁棠一看他画的画,顿时乐了,这都不是画,而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
她问三娃,“三娃子,你画的这是啥。”
三娃很得意地把自己画的画展示给宁棠看,脆声道,“三娃画的是老虎,大老虎!”
大娃凑过来看,喷笑道,“你这画的哪是老虎啊,画的是小猪吧。”
三娃生气了,跟他争论,“不是小猪,是老虎。”
大娃指着大虎画的小兔子道,“我觉得大虎画的小兔子都比你的小猪像老虎。”
大虎腼腆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还好吧。”
三娃气炸了,吱哇乱叫,“不是小猪,是老虎,老虎!”
他哪是大娃的对手,没吵两句就败下阵来,两眼泪汪汪地看向宁棠,“妈——”
宁棠捏了捏小孩的脸,“哟哟哟,不哭不哭,我给你画个大老虎好不好。”
三娃这才不掉金豆子了。
宁棠让三娃坐在她旁边,她提起笔,三两下就在红纸上勾勒出一只惟妙惟肖的老虎。
“哇!”三娃发出惊叹声,指着纸上的老虎不停地叫道,“是老虎诶!”
“哪呢哪呢。”大娃二妞和大虎凑过来,一看,嘿,宁棠还真画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老虎。
线条明快,形神具备,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老虎那雄雄威风仿佛都透过纸传了出来。
“妈!”大娃喊道,“我的小狗你也帮我重新画一遍,不,我不要小狗,我也要大老虎。”
“我也要,我也要妈画的花蝴蝶。”二妞接道。
大虎虽然没说话,但从他期盼的小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也是非常想要宁棠画的画。
“可以是可以。”宁棠道,“但是挨个给你们画完,再糊风筝,至少得五点多钟了,咱们还放不放风筝了?”
大娃算了一下,也觉得时间不大够,鼓着脸道,“那好吧,这次就先给三娃画,下次再给我们画。”
宁棠安抚道,“好好好,下次我挨个给你们画成不,想要老虎的给画老虎,想要花蝴蝶的给画花蝴蝶。”
大娃二妞和大虎这才满意了,开始糊起了风筝。
糊风筝简单,只要把大娃他们画在红纸上的画裁下来,贴在叠了厚厚几层的方形纸张上,再把用筷子制成的小竹棍糊在纸上,然后安上棉线和线辘,一个简易的风筝就做好了。
大娃他们拿到自己的风筝,都有些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他们亲手做的风筝吗。
毕竟是他们亲手做的玩具,四个孩子都爱不释手,把风筝紧紧抱在怀里,一刻都不肯松开。
宁棠看了下挂钟,已经四点半了,又看了下窗外,风和日丽,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
她把院门锁上,领着四个孩子到了海边。
海边风大,风筝很容易就能起飞。
大娃他们三不用宁棠教,自个就能把风筝放起来。
制作简易的风筝,承载着他们的快乐,在湛蓝的天空中歪歪斜斜地飞舞。
大娃把鞋一脱,撒开脚丫子在沙地上奔跑,不时还能听到他的欢呼声,“飞高点,再高一点,哈哈哈,大虎,你飞的没我高,哇,二妞,我要超过你!”
三娃眼看哥哥姐姐们的风筝都高高飞起,只有他一人的风筝,飞两下就头栽地,委屈地瘪着小嘴来找宁棠,撒娇道,“妈,帮我放风筝。”
宁棠捏了捏他的小脸,应了声好,三两下把风筝放上天,然后让三娃抓着线辘。
三娃玩得可开心了。
天空中飞舞着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威猛的‘小老虎’,翩翩起舞的‘花蝴蝶’还有憨态可掬的‘小狗’,不少来赶海的人都被天上的风筝吸引了注意力。
宁棠把鞋脱了,充作凳子,一屁股坐在沙滩上,看着碧海蓝天,白色沙滩上,四个小屁孩快乐玩耍,只觉得一阵惬意。
放风筝真好,又能出来散风,又能给四个小孩放松眼睛,活动筋骨,一举多得。
就这样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大娃的风筝缠上了三娃的风筝,四个小孩才堪堪停了下来。
宁棠看了看天色,夕阳在海平面露出半个头,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喊四个小孩,“该回家啦。”
大娃他们还没玩够呢,拿着风筝不肯挪动。
大娃鼓着一张小脸,跟宁棠道,“为什么,再玩一会吧,我们还没玩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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